“如果不是先皇,之前那个大理寺卿又怎么会一点关于案子进展的证据都没查到?”温丞相笑着摇摇头,“先皇当年啊,无非是在渝家跟温家之间,选了温家而已。”
温文渊恍然大悟。
可接着,丞相府的管家却急急忙忙的从外面进来,“丞相,丞相,大事不好了,张冷跟几个文官上奏,弹劾了好几个文官,说那几个人行贿,证据也都呈上去了。”
“几个文官而已,大惊小怪什么?”
“……那几个文官都是之前弹劾渝家的。”管家补充道。
“什么!”
“什么?!”
之前在朝堂上弹劾渝家的,都是温丞相这些年悄悄在朝中培养的,本以为这一次能逼得渝家节节败退,却不料风水轮流转,渝家连皮毛都没伤到一丝半毫,现在就到他们这边开始焦头烂额了。
第78章 别添乱
“来,敬一个!”
彭小侯爷最先举杯,脸上洋溢着灿烂的微笑:“渝小五交代的事情已经办完了,接下来就是张冷的事情了,他要是没搞砸,诶,大家就是朋友了。”
张皓井现在已经是微醺了,闻言他撇嘴道:“张冷他可不乐意跟我们当朋友。”
彭小侯爷呃了一声:“这个不重要。”
两人又开开心心的喝着寒潭香,等喝到差不多了,张皓井抓着已经空掉的酒壶,跌跌撞撞的走出去打酒,结果刚走到拐弯处,迎面碰上一个人。
温以谦也是出来跟朋友散散心,他最近有一件萦绕在心里很久的事,但是又知道该跟谁说。
结果没想到又看到张皓井出来喝酒。
温以谦匆匆与好友告别,便朝这边走来,这时候的温以谦并没有发现自己对张皓井比对别人要耐心的多,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一碰到张皓井的时候,就总会下意识的放弃去关注别的事。
张皓井眯着眼,看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是你啊?”
“是我。”
一向温和的温以谦现在却沉着脸,“怎么每次看到你你都在喝酒?”
张皓井插着腰,气势汹汹的:“还不是因为张爷爷我今天高兴。”
“呵。”
温以谦情绪很差,“我送你回去。”
张皓井现在跟他见面的次数已经很多了,早就在心里把这人当自己朋友了,非常自在的点头:“好,麻烦温兄了,哦对了彭小猴还在厢房呢……”
“知道。”
温以谦带他下楼,顺便让店小二去侯爷府通知他们来接彭小侯爷。
在马车上,张皓井摇摇晃晃的,抱着脑袋说头晕。
温以谦坐在一边冷眼看他作妖,半晌之后,他才伸手去推张皓井的肩膀,“怎么样?”
张皓井好一会之后才摇摇头,气若游丝:“扶本公子下车,本公子再在这里待下去,就要晕死了。”
温以谦见他闹腾的厉害,只得喊停了马车,却又不让小厮接手,他亲自搀扶着张皓井朝张府走去,但街上人潮拥挤,温以谦又不喜欢别人碰到自己,于是带着张皓井朝安静的小巷走去,宁愿走远路。
等一路走到张府门口,张皓井的酒也就醒了一半,第一句话就是:“……我怎么回来了?”
接着他的第二句话是:“你居然就这么一路拖着我回来,你就不能背我?”
温以谦沉默了半晌,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明明可以背着张皓井,但是却偏偏选择了将人半抱在怀里,一步一步的扶着人回来,如此耗时耗力的事情,根本不是温以谦以前会做出来的事。
可是他刚刚的初衷只是想……跟张皓井待的就一点而已。
但是被张皓井这么直接点出来,温以谦又嘴硬道:“你太重了。”
他不想让张皓井知道自己刚刚到底是怎么想的。
张皓井抬头看他,看着看着,忽的眼神有些迷蒙,“温二公子,我……有句话想告诉你。”
“嗯?”
温以谦并没有发现张皓井的耳朵开始发红。
张皓井结结巴巴的:“我……我……”
“嗯?”
温以谦迟迟没听到他说话,皱着眉,以为他又想返回酒楼去喝酒,干脆伸手去敲张府的大门。
张皓井急了,一把抓着他的手,可温以谦虽然看着是个温文尔雅的书生,但他也是自小学武的,压根不是张皓井能轻易撼动的。
张皓井用手指去挠他手掌,央道:“别啊,要是被我父亲知道了,我就又要挨骂了。”
他喜欢喝酒,又不知道控制,所以常常喝醉,一喝醉酒就要挨骂。
温以谦没听到他说什么,只觉得张皓井挠在自己手背上的几下不痛不痒的,但是却莫名的……好像痒到了心上。
他有些烦躁。
温以谦反手推开张皓井,后者被推开的时候猝不及防,表情愣愣的。
温以谦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转身就走。
这时候张府的下人也过来开门,看到张皓井在门外站着,叫道:“七少爷,您回来了。”
张皓井用手抹了一把脸,让下人别声张,自己又追上温以谦的步伐:“你怎么了?怎么突然生气了?温二公子,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你不是自诩君子端方,温润如玉,怎么现在却时不时的就跟我甩脸色?”
温以谦心里乱糟糟的一团,“你不回张府?”
“酒醒了,但是我现在一身的酒气,可不敢回去。”张皓井摇头晃脑的,吊儿郎当的,走路也没个正形。
温以谦忽的停下脚步,继而朝旁边的小巷走去。
张皓井一愣又跟上去:“怎么,有心事吗?”
小巷没什么人,四周很安静,跟外面热闹的街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温以谦停下脚步,背靠着墙,眼眸微垂,眉头也紧皱着,仿佛是在思考什么很重要的事。
“张皓井,我忽然发现我好男风。”
张皓井又是一愣。
两人面面相觑半晌之后,张皓井突然噗嗤一声笑了。
张皓井生的俊秀,虽然远远不到好看的地步,但也是身材颀长,眉目俊朗的贵家公子。
温以谦脸上挂不住,后悔跟他说这么快。
张皓井却上前一步,伸手去扶着温以谦的肩膀,微微踮脚,闭眼亲了上去。
温以谦却很快就掌握了主动权。
一个时辰之后,温以谦送张皓井回了张府之后,自己才步伐轻快的朝温丞相府走回去,却不想刚进了府邸,管家就拦下他,说温丞相让他去一趟书房。
温以谦蹙眉:“出什么事了?”
“之前弹劾渝家的官员现在都被张冷跟几个官员联合上奏弹劾行贿,证据又都呈给了陛下,现在那些官员都已经被抓去了大理寺,就等着陛下定夺。”管家在丞相府待了很多年,也是温丞相的心腹,他知道温丞相府的事情可不比温家两兄弟少。
温以谦步伐一慢:“弹劾渝家的官员……那不都是父亲以前安插在朝中的人?”
“所以丞相现在很生气,顾尚书刚刚已经走了,现在又来了,还来了几位大臣,都在丞相的书房。”
温以谦今天的好心情已经被这件突如其来的事情给搅乱了:“为什么父亲之前就非得要跟渝家过不去!”
“二少爷,不是丞相现在非得要跟渝家过不去,而是这些年来,渝温两家一直都有矛盾,只是先皇还在时,两家才相安无事的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但现在眼看着新皇越来越偏向渝家,丞相他又怎么可能坐得住。”管家意味深长道。
这就是温以谦更不懂的了,“虽说文武官向来不对付,可渝家向来都是中立,井水不犯河水,父亲何苦跟渝家结仇这么多年?”
管家眼看著书房就要到了,也不好再说,只含煳道:“因为两家对朝事的看法不同吧。”然后就什么都不肯说了,催促温以谦赶紧进去。
温以谦阔步走进书房。
御书房——
张冷跟几个文官联合递上来的奏折跟证据都摆在御桌上,席辞墨已经看完了,李太傅等几位朝中重臣正在看。
书房里的氛围凝重。
而御书房的外面,张冷几人等的是战战兢兢的。
其中一位官员忍不住道:“张大人,怎么陛下到现在都没有宣我们进去?是不是……那些证据没用?”
“铁证如山,不可能没用。”张冷严肃的反驳,但其实他的心里也没底。
这一步步走来,虽然这些事情都跟张冷有关系,可细细算起来又跟他没什么关系——证据是彭小侯爷交给他的,从找一起参奏的帮手到选择冬至节的今天递交奏折跟证据也是渝安提前交代好的,张冷只是负责最终出面的。
虽然张冷也很清楚这些今天弹劾的那些官员都肯定会被摘掉乌纱帽,但是御书房迟迟没传来消息,他心里又担心的很。
毕竟张冷的性格本来就是瞻前顾后的,要是没有渝安跟彭小侯爷在背后给他撑腰,说实话,张冷还真的做不出今天这件事。
但……升官的诱惑又实在是太大。
这时候,殿门口那边传来声响,张冷等人下意识的看去。
是渝安。
张冷也不知道怎么,明明以前是很讨厌渝安的,但是现在却在看到渝安出现的时候,莫名其妙的松一口气,就好像是渝安的出现能给他安全感。
紧接着,等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之后,张冷的嘴角抽了抽,疯了疯了,自己怎么会这么信任一个哥儿?
渝安走近之后,张冷等人行了礼:“臣等见过君后,君后圣安。”
“今天有劳几位大人这么冷的天还等在御书房门口了,真是惭愧。”话一落,渝安就吩咐道:“带几位大人去喝杯热茶,暖暖身子骨。”
宫人们齐声道:“是。”
交代之后,渝安就直接走进了御书房。
正要跟着宫人离开的几个官员看到了,其中一个小声道:“诶,不是说后宫不得干政吗。陛下跟几位老臣在里面商量国事,连咱们几个有官职的都不能进去,他怎么就进去了?”
站在他旁边的另一位用手肘捅了捅他,小声道:“别瞎说,君后这是来帮忙的,少给人家添乱。”
张冷也若有所思的去看,然后催促他们走快点。
御书房内,渝安一出现,众人的话一停,似乎是不想让渝安听到他们在商量什么。
李太傅年纪最大,德高望重,看到渝安出现的时候,他最先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君后不该这个时候出现在御书房,您现在就该老实待在您的云庆宫!”
说着,他就怒气冲冲的先出了御书房。
御史大夫手里拿了圣旨,路过渝安的时候,敷衍的行了一礼,然后就跟着李太傅的步伐出去了。
可以看得出来,御史大夫也很不满意渝安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御书房,但是却不会像李太傅这样快人快语。但他也很清楚,如果不是因为席辞墨的纵容,渝安今天根本不会连一声通传都不需要就直接进了御书房。
蓝颜祸水啊!
御史大人叹息着离开。
另外几位大臣也紧跟着一起出去。
他们走了之后,渝安坐在椅上,说:“听说你们迟迟都没商量出个结果,怕你们会误会什么,所以就过来看看,没想到都已经处理好了,怎么样?”
“证据确凿,按律当斩。”席辞墨答道。
第79章 心意相通
两人隔着一张御桌对视着,片刻之后,渝安才道:“你应该已经知道,是我让张冷弹劾那些官员的吧。”
“猜到了。”
渝安发现席辞墨并没生气也没有因为此事对自己生出嫌隙,他漂亮的眼眸闪过了疑问,于是问道:“我以为你会因为我插手去管朝中的事情而生气。”
“你所做的一切是在替朕肃清朝廷,朕不会生气。”
从刚刚进到御书房之后就一直僵直着背的渝安听到这句话,也稍微放松了一些,渝安想起一件事:“对了,在调查那几人的时候,我发现这几人在朝中深得温丞相的另眼相待,所以跟温丞相府的关系都非常好。”
渝安猜到一个可能性,但是连他自己也觉得太荒唐了,所以犹豫了很久都不知道该不该跟席辞墨说,可是渝安这个人素来都是直来直去的,憋不住什么心事。
没一会,渝安又说道:“我猜测真正要针对渝家的并不是这几个人,可能是……温丞相?但是,渝温两家又素来没什么仇恨,所以我也只是凭空猜测而已。”
席辞墨道:“不。”
渝安一愣,还以为席辞墨并不怀疑温丞相。
谁知道席辞墨却说:“父皇仙逝之前曾告诉朕,自古以来文武官员不合,但帝王却不能公然偏袒哪一方,而是要让文武官互相制衡。”
言下之意就是回答渝安,其实渝家跟温家只是表面还不错,实则关系很差。
只是渝安并不知道而已。
渝安托着腮,若有所思道:“所以,之前朝中频频有官员上奏要削弱渝家兵权,虽然温丞相自始至终都没有出面,但这极有可能是他自己一手策划的?”
席辞墨嗯了一声。
他派去的暗卫太没用,最近两天才查到之前朝中官员频频上奏参渝家,根本原因就是温丞相在背后捣鬼。
“温丞相这么急着对付渝家,是不是在担心什么?或者是想掩盖什么?”渝安开始对温家心生怀疑,顿了顿,他又接着道:“关在大理寺的那几个官员既然一直都在暗中为温家办事,那么,他们应该会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