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孔秀才那边,任他好话说尽,衙役都不肯放渝安他们的马车进去,衙役道:“镇里不能有太多外乡人,你们既然都出镇了,就不能再回来了。”
孔秀才急得满头大汗:“可是马三,他们的名字跟籍贯都记录在册了,县令说了这是可以的……”
衙役马三面无表情道:“孔秀才,县令可不在这里。”
孔秀才一愣,不明白衙役是个什么意思,下一刻,渝安走过来,皮笑肉不笑道:“那我该怎么见到县令呢?”
衙役马三神色古怪的看了他一眼,嘲道:“县令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渝安若有所思道:“若是我闯进去,你说我能不能见到县令?”
几个衙役登时哈哈大笑,衙役马三的脸上更是掩饰不住嘲讽,“你要是敢闯进去,我保准你不仅能看到县令,还能看到咱们绵山镇的大牢。”
渝安一挑眉,拉长了声音的哦了一声,转身朝马车走过去,在几个衙役惊疑的目光中,拿起了马鞭,扬声道:“驾!”
马蹄子噔噔噔的朝前走,拖着后面的马车,几个衙役手忙脚乱的要拦,但又不敢硬拦,虚晃几下又退到旁边去,眼睁睁的看着这外乡人胆大包天的驾着马车就闯进了镇里。
几个衙役大眼瞪小眼的。
而这时,那离去的马车放慢了速度,渝安扬声道:“孔秀才,衙门往哪边走?”
孔秀才呆了,“前面往左直走拐个弯就是。”
“谢了。”
见他们真的敢闯进去,几个衙役气的跳脚,衙役马三更是气的叫上了另一个衙役,留下了两个继续守着镇门口,然后就追了上去。
孔秀才在原地踌躇半晌,怕那两个叫乐元跟锐礼会出事,也追了上去。
与此同时的衙门口——
暗一与南郡世子刚刚将两个混子给五花大绑了,那边,得知了南郡王府的世子爷突然来到绵山镇的县令就坐不住了,带着师爷跟衙役就寻过来。
他们这绵山镇就只是淮丰城下的一个小镇子,这也没什么事,怎么突然就来了这么一位大人物?
结果刚走进客栈,却发现一楼的客栈都是南郡王府的人,掌柜跟店小二都不见了踪影,而那两个被五花大绑起来的混子在一群南郡王府的人中格外的显眼。
看到两个混子也在,师爷倒吸一口凉气,脱口而出:“你们俩怎么在这?”
南郡世子正懒散的坐在椅子上,闻言挑眉道,“怎么,认识?”
师爷讪讪道:“这两个经常偷东西被抓进牢里,前两天才刚从牢里出来……”
南郡世子啧了一声,手指往桌上一指,师爷跟县令这才注意到桌上居然有一个被砸成了两半的白玉发冠,然后又看看那两个被绑起来的混子,脑子仿佛有一道电光火石闪过,瞬间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县令瞪了一眼那两个找事的混子,然后小心翼翼道:“既然这两个混子得罪了世子,那就全由世子带回去处置吧。”
谁知道南郡世子却笑着摆摆手,道:“噫,这发冠可是出自宫廷之物。我南郡王府可用不起。所以这两人,得罪的可不是本世子。”
县令与师爷面面相觑,不明白这南郡王府的世子是个什么意思。
南郡世子觉得这两人倒是识趣,也担心这两人什么都不知道的话,怕他们待会在御前失礼,便道:“你们这客栈,新来了两位外乡人,一个姓席,一个姓渝。可懂?”
席是皇姓,他们当然懂。
可南郡世子这句话连在一起,他们就听的不太明白了。
正当两人猜测不定的时候,外面响起了马蹄声,还有马车的声音,而因为客栈内太过安静,所以客栈里的几人清楚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
“唔?怎么这小客栈来了这么多人?”
“南郡王府的。”另一个人的声音。
“哦,那来的可真快。”
那两人边说边往客栈里面走进来,暗一立即跪下,“属下暗一,给陛下君后请安。”
席辞墨与渝安刚好走到客栈门口。
南郡世子前两年去过大景城,当时席辞墨还只是太子,所以他是一眼就认出了席辞墨,于是立即从椅子离开,一掀袍子下摆,跪下道:“南郡王府席聪救驾来迟,还望陛下君后赎罪。”
世子一跪下,副将等人也皆跪了下来,齐声道:“陛下万安,君后圣安。”
县令跟师爷腿一软,哪里还敢站着,也跪了下来。
……
席辞墨走到客栈大堂里坐下,淡淡道:“都起来吧。席聪,从绵山镇到南郡王府,往返至少也要七天,怎么来这么快?”
南郡世子席聪从地上起来,拍了拍下摆:“回皇帝表哥,我父王派我来淮丰城办事,正好路上碰见了暗一,我之前在宫里见过暗一,嘿嘿,知道您跟皇嫂在这,所以就快马加鞭赶来了。”
说着,席聪悄悄看了看旁边的渝安,心道奇怪了。
不是说他这表嫂的容貌举世无双,倾国倾城,是整个景幽国里第一貌美的哥儿吗。
怎么本尊看起来却比传言中的……普通了一点点?
乔装打扮过的渝安不知道别人现在是怎么看自己的,他道,“去把绵山镇的县令找来,本君有话要问。”
刚刚从地上站起来的县令一听到君后要找自己,腿一软,连忙道:“启,启禀君后,下官在这里。”
渝安回头看了一眼,啧了一声,“原来你在这,害我刚刚白跑了一趟衙门。”
县令:“?”
渝安正要说正事,眼角余光往旁边一瞥,看到了桌上那碎成了两半的发冠,眉头微微一皱,“这发冠……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暗一小心翼翼道:“就是您的。两个小毛贼闯进了房里,想偷走发冠,结果不小心给摔了”
“什么!?”
席聪跟县令们往旁边让了让,将后面的被绑着的两个混子给露出来。
两个混子突然发了疯似的挣扎跟呜呜呜的叫,似乎是有话要说。
“让他们说话。”
南郡王府的一个人上前,将堵在混子嘴里的布给拿出来。
混子一得了自由,立即道:“回君后,这都不关草民的事,是,是当铺掌柜马二,是他看上了这发冠,让我们来偷的,还、还说之前也从你们这骗来了一颗珍珠,说、说你们是外乡人,就算吃了亏也不敢说什么!都是马二指使我们做的!”
暗一倏地瞪大眼睛,珍珠?被骗?当铺掌柜?
第141章 贵人来自大景城
当铺掌柜马二,仗着替叶家办事,自己弟弟马三又是衙役,所以在当铺做事的时候就经常骗来当东西的客人,非常嚣张。
而他骗的最大的一单,就是那天拿着一颗珍珠来当的暗一。
除此之外,这当铺掌柜得知暗一那几个外乡人的手里还有一个昂贵的白玉发冠之后,先是报假案失败,然后又不死心的找到两个混子去偷发冠。
东窗事发的时候,当铺掌柜马二还躺在自家的塌上养着伤,结果就被几个闯进来的衙役给带走了,给带到了客栈,而客栈里不仅有被五花大绑的两个混子,还有县令跟师爷,以及马二没见过的席辞墨跟渝安,还有那身着华服的南郡世子席聪。
马二在被带走的路上就已经猜到肯定是两个混子没有用被主人家给发现了,马二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一口咬死不承认是自己指使两个混子去偷发冠的,结果一到了客栈,县令怒气冲冲的逼问了两句,马二就招了。
县令知道马二完蛋了。
先是骗了皇帝君后的钱,又是找人来偷皇帝跟君后的东西。
就算不被诛九族,也是死罪难逃。
马二也是个聪明人,从县令跟师爷的态度上就已经能看出自己肯定是得罪了大人物,而且肯定是比叶家还要厉害的人物。
马二都被吓傻了。
而一边,被马二欺骗的傻白甜暗一冷冷的看着马二,浑身都是杀气。
想他暗一,过五关斩六将才终于从一大批的皇族暗卫中成为暗卫之首,随后被赐名暗一。死在他刀下的杀手不计其数,而他在皇宫时,碰见他的人无一不恭恭敬敬的尊称他一声暗一大人。
结果阴沟里翻窗,居然被一个小小的当铺掌柜给骗的团团转!价值五六百两的西珠,居然被这当铺掌柜给说成是两百两,而他居然也相信了!
这简直是他暗一毕生的耻辱!
马二瑟瑟发抖道,“我,不,草民知道错了,都是草民的错,大错特错不该欺骗几位大人,但、但是、那颗珍珠已经不在草民这里了,在叶家的叶老爷那里。”
县令下意识道:“叶老爷?他最近半年来是不是一直在搜集奇珍异宝?”
马二为人机灵,对叶家还算是忠心,所以马二也知道一些叶家的事,闻言立即道:“是,是是,草民就是知道叶老爷最近几个月来一直在找奇珍异宝,所以才在拿到……哦不,是在骗到几位大人的珍珠之后,立即就给叶老爷送过去了。”
金亭江独有的西珠,虽然不是极其罕见珍贵之物,却也是有价无市的宝贝。所以叶老爷才得到了西珠之后,不仅特意给了马二赏银,还在马二差点因为报假案而被关进牢里的时候,特意出面把人给保出来。
……
这时,店小二从后院端着托盘走进来,托盘上面是一壶热茶,还有几个被洗的锃光瓦亮的茶杯。
南郡世子把店小二手里的托盘给抢过来,然后殷勤的给席辞墨跟渝安倒茶,“表哥,慢用。”
席辞墨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道:“让人去镇上的糕点铺买些桃酥过来。”
“是是是,”席聪其实不太懂为什么一向对糕点不感兴趣的皇帝表哥会突然点名要吃桃酥,但这并不影响他拍皇帝表哥的马屁,转头就去吩咐南郡王府的一个下人去镇上买桃酥。
而旁边的渝安端起了一杯热茶,轻轻吹了吹。
“叶家收集这么多奇珍异宝做什么?”
当铺掌柜马二不敢有所隐瞒,连忙回答道:“是、是因为……叶家的布庄生意遍布景幽国各城,走陆路太耽误时间了,所以叶家的布匹基本都是走水路的。从几年前开始,无边盗船在海上兴风作浪,叶家被海寇劫了几次的船,损失了不少钱跟生意。”
“后来叶老爷不知怎么就找到了在大景城的一个贵人,此后,叶家的船就再也没有被海寇劫过,就算、就算是面对面的碰上了无边盗船,无边盗船也没有再找叶家的麻烦。”
“但是,就在今年年初,金亭江的渝将军府重创了无边盗船之后,那位大景城的贵人也突然写信告诉叶老爷,说合作终止,以后叶家不必再给他送钱,而叶家船在玄水一带的安全,他也没办法再保护了。”
“后来也确实如此……叶老爷当然不甘心,他觉得是那位贵人嫌他给的钱少,所以就想方设法到底去搜集一些昂贵的奇珍异宝,想着过段时间亲自到大景城去讨好那位贵人。”
渝安的脸色逐渐变得凝重,“你可知道叶家那位所谓的贵人姓甚名谁?”
马二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其实也不怪他,马二就算再叶老爷身边再怎么得重视,叶老爷也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马二。
席辞墨漠然道:“去叶家把人带过来。”
闻言,县令局促道,“启禀陛下,下官知道叶府,让下官去把人叫来吧。”
……
不多时,叶老爷就过来了,他在路上已经从县令的嘴里得知了始末,吓得脸都白了,心里恨马二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恨的牙痒痒。
他要是早知道那可珍珠是宫里的东西,打死他他都不敢收下!而马二这蠢货居然还敢骗完珍珠又找人去偷发冠,蠢死他得了!
到了客栈,叶老爷简直是有问必答:“草民也不知道那位贵人的真实姓名,只知道对方很缺钱,就住在大景城。”
“那你是怎么联系他的?”
“……别人帮着牵线的。”
“那你平时怎么称唿那个人?”
“就,就叫大人。”叶老爷知道的很少,显然对方也非常狡猾,不会轻易被别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渝安却听出了一丝古怪,“为什么会称唿对方大人?”
叶老爷一拍脑门,想起来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隔着一扇屏风的,草民准备离开的时候,刚好听到对面有人进来,走路虎虎生风的,好像还穿着铠甲,他喊了对方一声,大人,所以草民之后就一直称他为大人了。”
“你搭上那所谓的贵人之后,对方就一直保你在玄水一带不被海寇劫船?”
叶老爷点头:“是。”
渝安点点头,“去把你刚刚说的都写下来,签字画押。之后的事情就与你无关了。”
叶老爷小心翼翼的道:“那枚珍珠,还在草民的府上,草民这就派人回去给几位大人还回来……能否,饶了草民一命?”
“冤有头债有主,事情与你无关,自然不会找你麻烦。”渝安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淡淡的扫过那战战兢兢的两个混子还有当铺掌柜马二。
马二现在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至于那颗珍珠,”渝安看了一眼阴沉沉的暗一,“暗一,把当票拿给叶老板,按照典当行的规矩,钱给你们,东西还我。”
暗一将随身携带的当票拿出来,又拿了钱,都给了叶老爷。
叶老爷瞪着眼睛看着眼前的银票就如同在看湖水勐兽一般,他哪敢拿宫里的钱,那颗珠子他白白还回去都可以,但是这么多人虎视眈眈的看着他,大有一种”我们不占你们便宜,你们也别想赖上我们”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