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小看这样的愤怒,正因为有万众一心地对莫少珩的愤怒,才使得南离更加的固若金汤。
北凉这时候发兵,可就是去撞石头。
奇怪的是,圣人为何没有考虑这样的情况?
圣人能隐忍这些年,就已经说明不是一个冲动的个性。
但现在,为何如此不顾一切?
不由得疑惑地看向上方。
圣人似乎也猜到了现在这种情况。
既然决定发兵,那么……就要毫无后顾之忧。
正有人准备继续发问,将现在的疑虑向圣人说清。
这时,圣人却压住了发问之人,道,“诸君所虑,我自然知晓。”
“但……这一切都不足为虑。”
众人都迷惑了。
他们说的都是事实啊,怎么就不足为虑了?
正要说话,这时,皇宫外的钟声响了起来。
“咚!”
一声。
“咚!”
两声。“咚咚咚!”
直到九声钟响。
整个金殿突然倒抽了一口凉气。
“怎么回事?”
“九声钟响,我没有听错?”
哪怕当初槐山先生归朝,为表敬意,这礼钟也只是响了七声而已。
而礼钟九响,代表的是……帝王至。
正疑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这时,值日的宫人,一声又一声,尖锐的唱声传来。
“南离圣人司马可尧至!”
一声接着一声。
整个金殿,都是一幅懵逼的样子。
等等,南离圣人?司马可尧?
不对啊,南离的小皇帝司马可尧,不是……不是死在了莫少珩的刺杀之中了吗?
这才有了后来的,莫少珩潜逃回北凉,南离盛怒之下夺走了洵州。
莫少珩犯下的这等大逆之事,天下皆知,天下皆知啊。
但现在,礼钟九响,南离的圣人司马可尧,到他们北凉的金殿了?一个天下人心中都死去好几年之人?
嗡!
脑子跟被雷轰过了一样。
哪怕这世上最聪明之人,此时也反应不过来。
现在这是个什么情况?
这时,一身着至高无上的黑色龙纹玄袍,手持玉玺的少年人,如同带着天地之间的威严走了进来。
龙纹!
这世上,除了圣人,无人敢着此纹,这可是灭九族的大罪。
只见那玄袍少年,站在金殿之上,对着上方说了一句,“司马可尧有辛来到北凉,正式见过北凉圣人和诸君。”
说完又向莫少珩的位置拱手,“见过我南离少师。”
一时间,鸦雀无声。
还是司马可尧再次出声,“这次前来北凉,是想让北凉履行曾经缔结的盟约,出兵南离,为我南离拨乱反正,铲除奸党,复我南离皇室正统。”
百官:“……”
曾经缔结的盟约?
怎么回事?
北凉什么时候和他缔结的盟约,还答应出兵?
一时间,太多的疑惑了。
“等等……”
这时,有人发出了惊呼声,“你不是……你不是一直跟在莫少珩身边那个小道士?”
南一今日虽然改了装束,但井未易容,又因为经常跟在莫少珩身边,出入乌衣巷,加上当初内劲外放使出了春秋指法那一幕深入人心,被人认出来井不稀奇。
果然,金殿上不少人仔细一看,也发现了端倪。
哗然声起。
怎么回事?
南一说道,“诸君好眼力。”
“当年我跟随少师来到凉京,这一晃就是四年过去了。”
“说起来,我对凉京的熟悉,对诸君的熟悉,甚至都超过了对我离都和对我南离官员的熟悉。”
嗡!
脑中雷声滚滚。
怕不是在开玩笑?
一会看看莫少珩,一会看看高位的圣人。
我的天!
好像……好像被他们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说发现也不对,这是别人选择今天来揭露这一切吧。
有人喃喃道,“这不可能,明明……明明南离的小皇帝死在了莫少珩的刺杀中。”
现在怎么又成了莫少珩带着小皇帝司马可尧,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过了四年?
甚至,看样子,圣人还知道?
南一看了过去,“不知道是谁告诉你,我南离少师弑君的事情?”
那人还有些恍惚,“天下皆知,南离的亲王都昭告了天下……”
话还没说完,南一就道,“武逆之人的话也能信?”
嘶!
我的天!
金殿上,众人再次抽了一口凉气。
好像有什么隐藏得很深的东西,要被戳破窗户纸了。
若说这话的是其他人,自然有为莫少珩洗白的可能,他们多少不屑一顾。
但……若是这人真是传说中,死在莫少珩手中的南离小皇帝司马可尧呢?一个本应该死在莫少珩手上之人,却一直被莫少珩带在身边,来了北凉,活得好好的,那么传言定就有误了,为何有误?直指南离的亲王。
众人突然发现,当年的盖棺定论的事情,或许……或许隐藏着什么天大的不为人知的秘辛。
这时,莫少珩也站了出来,“诸位,我回北凉走上金殿的第一天就曾经说过,我从未愧对北凉。”
“我莫少珩,生于北凉,却长于南离,身体里流淌的是北凉的血,却喝着南离的水。”
“世人怨我辱我骂我,但我无愧于心,我莫少珩从始至终,都活得堂堂正正。”
第93章 纸片飞入百姓家
金殿之上,哗然之声大作,如同最喧闹的集市。
什么礼仪,规矩都抛之脑后,顾不得了。
“所以……司马可尧不仅没死,反而被莫少珩带来了我北凉?”
“岂不是……岂不是以前说的什么莫少珩刺杀南离小皇帝的传言,皆是假的。”
那逆天之罪,根本就不存在?
听说,莫少珩可是在南离刺客的无尽的追杀下才回到的北凉啊。
那一路的千阻万难,哪怕只是想一想,都让人心惊胆颤。
都那样的绝路了,莫少珩还坚持带着年幼的司马可尧。
恐怕,恐怕事情的真相和传闻中的,莫少珩刺杀司马可尧有天大的差别。
但……为何莫少珩回到北凉后,却一句话也不曾解释?
就那么承受着所有的谩骂和羞辱。
目光不由得看向了莫少珩。
莫少珩还没有开口,南一就道,“暗杀我的人的确有,但并非少师,而是我南离的亲王。”
“亲王武逆,为掩盖事实,焚烧了整座皇宫,将所有的事实都淹没在了那场无尽的大火之中。”
“为了更进一步掩盖事实,亲王嫁祸于少师,并进一步借机侵占北凉洵州,让这一谎言在天下人面前坐实。”
“而事实的真相,我在大火中被我南离宗师柳圣师所救,然后将我托付给了少师,少师在无尽的追杀和千万人的唾骂之中,护我至今。”
“所以……”
“天下人口中责骂的大逆之人,却是我司马可尧这一辈子最亏欠,最敬重的恩师。”
“他不是什么让人口诛笔伐的大奸大恶,他是我南离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是我司马可尧没齿难忘的大恩人。”
所以,那荒唐的谣言,简直就是这世间最可笑的笑话。
“至于为何不辩解?因为只有让亲王误以为我司马可尧真的死了,放松警惕,才能有我司马可尧今天讨逆伐贼的机会。”
若不是为了他,少师何尝需要承受这些。
南一的眼睛都有些泛红。
金殿上,鸦雀无声。
怎样的人,才能做到像莫少珩一样,舍弃自身名,来全隐藏在无人可知的角落的这份忠肝义胆。
不负南离,不愧北凉,他莫少珩,虽千万人,独往矣。
续往圣之忠义,开万世之壮举。
这样的人,有什么人有脸面去辱他,骂他,苛责于他。
没有人在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能做得比莫少珩更好了。
一时间,金殿之上,百官的心都是颤抖的,那是一种来自灵魂的震撼。
三秋桂子,十里荷花也无法形容的干净得不容人玷污的至情至圣的灵魂啊。
金殿末尾,赵景澄和范慎嘴巴张得都能塞进去一颗鸭蛋。
赵景澄:“南一不是一个小道士吗?”
范慎,“对啊,南一不是一个小道士吗?昨天还和我抢猪拱嘴吃。”
“还有,还有老师……”
他们现在都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
金殿上安静了好久,落针可闻。
因为实在难以在短时间消化这么颠覆的内容。
还是圣人开口,“今日召诸君前来,就是共同商讨,我北凉和南离四年前签订的盟约之事。”
众人:“……”
还有多少事情,是他们不知道的?
所以,圣人根本就没有对丢失洵州的事情不闻不问,只是在四年前,就定下了今日之局而已。
卧薪尝胆,只为此时的冲冠一怒。
所以众人也没有开口,因为圣人既然设下了这么大的一个局,现在提出出兵的要求,定是已经有了他们不知道的安排。
他们现在唯一要确定的,就是殿上的这个少年圣人,是司马可尧本人。
只有真正的确认了此人,才能真正的接受被颠覆了的事实。
此时,南一手上正持有南离玉玺。
这时,圣人又道,“诸君可还记得,四年前,南离的九思公来我北凉之事?”
“当时,便是九思公当面,带着司马可尧签订的盟约国书。”
众人:“……”
若仅仅是南一手上的玉玺还不足以让他们置信的话,那么南离文教之首,九思公就是最好的铁证了。
再说,先前还提到了,司马可尧是南离宗师柳归尘所救,这种事情太容易被揭穿了,只需要柳圣师的一句话而已。
所以,结合这些,恐怕,十有八·九,站在他们面前的少年真就是司马可尧本人了。
震惊得无法自己。
“但……南离亲王已经掌控了南离大势,就算我北凉有签订的盟约在手,出兵的话虽然占据了大义,但也未必就能旗开得胜……”这就是在为北凉的损失考虑了,毕竟是拿国运去赌。
为了给一个他国圣人复辟,而堵上北凉举国之力,这就值得思虑了。
南一说道,“此言差矣。”
“根据我们当初签订的盟约,只要北凉肯出兵,我南离无条件归还洵州,不仅如此……”
这是当初谈判时承诺的好处。
娓娓道来。
“而且,比起北凉强行夺回洵州的损失,与我合作,则是两利的事情。”
“刚才诸君说,亲王占据了大势,这也不对。”
“我之所以恳请北凉此时出兵,自然也是因为时机刚好合适。”
“在南离,不仅有九思公和柳圣师会微言大义,发动我南离百姓,勤王反正。”
“还有我南离大将司马剑南大将军,也早已经率领军队,随时做好准备迎接我的回归。”
声音一落,满殿轰动。
“此话当真?”
要知道,南离大将司马剑南掌控了南离三分之一的军队啊。
再加上南离文教之首的九思公和柳圣师登高一呼,到时候,就完全不仅仅是北凉帮助勤王那么简单了。
这事大有可为。
原本还在担心的百官,心里面发生了转变,现在他们在想南一刚才承诺的好处了。
不仅能以最低的代价拿回洵州,还能得到如此多的好处,何乐而不为。
而且再多考虑一层,也就是缓和和南离的关系。
北凉现在高速发展,和南离的关系的确成了难题,但若是有了帮助司马可尧复辟,以前的任何摩擦都不可能阻止北凉和南离拉近关系。
再说,司马可尧最敬重的老师还是莫少珩,关系就更进了一步。
北凉要发展,就一定要和诸国处好关系。
而这一仗,看似在出兵打仗,却是在为以后的和平奠定关系,在为北凉的稳定发展筹划。
这时,有人突然一拍大腿,“若是……若是我们能突袭南离,和南离的军队里应外合岂不是更好。”
“可惜,可惜现在出兵的话,军队调遣,南离必定心生警觉,不能打一个措手不及。”
这时,圣人显得有些诡异的声音传来,“谁说不能里应外合,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诸君可是觉得,我北凉调兵去南离,需得花费一月半的时日,这段时间,南离必定闻讯布置好了的防备。”
众人一愣,难道不是这个情况吗?
一月半的调兵,已经足够南离反应的了。
圣人笑了,莫少珩也笑了。
“诸君,我北凉调兵去南离现在只需半月。”
“也就是说,我北凉军队到了他南离境内,这消息以南离坑坑洼洼的道路而言,也不过刚好才传递到离都而已,他们拿什么时间来反应。”
众人心中一愣,不对,调兵只需要半月?
这时,莫少珩开口道,“诸君该不会以为,我北凉修建水泥路,真的仅仅是为了方便诸国的商人通商?”
“水泥路的平坦,大家也是见过的,刚好能缩短三分之二行军的时间。”
嘶。
声音一落,金殿一片抽气声,水泥路能节约多少时间,他们是清楚的,他们现在没事都能跑去临城玩一天,晚上再回来,这在以前是无法想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