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位老将军已经忍不住了,“快,快拿行军地图来。”
“对了,我北凉修的水泥路,除了凉京这一段,另外一段修在哪里的?”
莫少珩拿起笔,在拿来的地图上画了一笔。
几个老将军一看,面面相觑。
“这这……”
这看似的商队运输路线,它刚好离北凉军区不远,又刚好离南离边境不远。
说刚好可能不合适,这简直就是故意设计的啊。
所有的事实和目的,不过掩盖在了商运这面大旗下。
若是在现代,在边境修这样的道路,自然会引起军方的注意。
但偏偏,在这个时代,无人知道水泥路的好处啊,还以为和以前,仅仅是例行修缮一下都无法前行的道路吧。
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所有的一切,竟然早已经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安排好了。
所以说,今日北凉出兵,已经是精密部署,胸有成竹。
莫少珩继续道,“为了万无一失,减少我北凉的损失,我这里还有两计可用作锦上添花……”
金殿之上,莫少珩侃侃而谈。
一时间,所有人眼睛都亮了起来。
什么锦上添花啊,这简直是釜底抽薪。
从一开始的担心,忧虑,变成了心里激动,心血澎拜。
“事不宜迟,请圣人即日调兵……”
事情也的确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
有些意外的是,这次征战,除了几位老将军,赵棣居然也被派遣上了前线。
莫少珩都愣了一下,圣人在这个时候派遣赵棣上前线,这是什么意思?
有几位老将军在,又有这么周密的计划,可谓是已经运筹帷幄了。
不过,莫少珩也没太过担心,以赵棣的实力,只要不是北凉大败,没有人能伤得了他。
赵棣,可是北凉宗师玄都观主的嫡传弟子,玄都剑法也不是吃素的。
而且,这一次出征,南一肯定也是要跟随军队一起的,这样北凉的军队才能师出有名,是真正的正义之军,勤王之军。
有赵棣在,也能在军中都照顾南一一些。
军队打仗不是儿戏,莫少珩未得军令,肯定是无法跟去的。
在出发前,莫少珩将赵棣叫到了院子中。
院子中的子母树长得实在太快了,都超过了院墙,枝繁叶茂,参天大树了呢。
赵棣还在奇怪,莫少珩这是舍不得他吧。
这个时候,还要找他花前月下,心里一片火热。
结果,莫少珩直接拿出一把小刀,将他自己和赵棣的手指划破,滴出的血混合在一起,滴进了树上的一花蕾里面。
赵棣:“……”
这是在干什么?
莫少珩摆摆手,“快去吧,出发的人都在等着你呢。”
赵棣:“……”
然后莫少珩又去找了南一。
莫少珩不担心赵棣,因为赵棣比较自立成熟,懂得如何照顾自己。
但南一不同,基本都没有离开过莫少珩,在莫少珩心中,南一还是那个走路都蹒跚的小糯米团子。
南一也十分舍不得,手上抱着已经长出了叶片的人参盆栽。
终归是没能等到药童从盆子里面走出来,就要离开了。
莫少珩的那只药童,也咿咿呀呀地站在南一面前,一会指着盆栽,一会对南一叫唤,让他照顾好。
莫少珩说道,“此去虽然看似万无一失,但路途艰难,你要照顾好自己。”
南一一笑,“怎么也不比当初跟着少师逃回北凉时危险,有大军护着呢。”
话虽然这么说,但南一眼睛都有些红了,有时候他其实更希望自己是一个普通人。
又说了两句,赵棣来带人离开了。
莫少珩也去送行了,应该说,凉京城外,送行的凉京百姓站满了。
洵州,每一个北凉人怎么可能忘记。
连三街之战设定的最终目标都是夺回洵州啊,这句话其实每天都在凉京上演。
而现在,是实现它的时候了。
皇宫中亦是一样,勤政殿外,圣人南望。
接下的时间,莫少珩每天上朝,为的就是能第一时间得到前线的消息。
此时,北凉的军队已经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南离边境出发。
南离的守将名叫庄容,也不过几天就得到了北凉军队异动的消息。
北凉这次调遣的军队不可谓少,兴师动众地向南离逼来。
一时间,震惊莫名。
北凉明明沉寂了这么多年,怎么会突然就向他们南离发兵了?
简直跟毫无征兆一样。
不过,庄容也算经验丰富,根据得到的探子传回来的军报,第一时间就向离都求援,因为根据军报上的消息,不是他能抵挡得住的。
不过也不用太过担心,等他的救援信到了离都,离都自然会发令派军队前来支援。
庄容还是比较稳重的,不求有功,只求无过,像他这样的性格,倒是适合守城。
只是……
原本稳打稳实的防御布置,却被紧急回来传递消息的斥候打破了。
“禀将军,北凉军队已经到了洛县。”斥候的脸都是赤红的。
庄容第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但作为边将,对北凉附近的城县自然是十分熟悉。
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一下就站了起来,“什么?到了络县?”
他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不可能,军队行军不可能快到这种地步。
那斥候实在没忍住,“将军,千真万确,探子累死了几匹马才将消息传递了回来,就是为了让将军第一时间知晓情况,好做安排。”
庄容:“……”
他也知道,军中斥候不可能出这样的错误。
可是……若是事实,这让他如何做安排?
支援根本不可能这么快来。
声音都变得艰难,“全军戒备。”
“召其他副将前来商议。”
实在是太措手不及了。
这种措手不及,在几日后显得更加了真实了。
因为……黑压压的北京大军仅只有了数日时间就兵临城下了。
也没人有时间去思考其中的不可思议了,他们现在能做的就是紧闭城门,希望离都的反应够快,能拖到离都派遣来的支援。
但让人意外的是,按理北凉大军压境,他们援军又不知道何时才来,这是最好的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的时机才对。
但北凉的军队却只围不攻。
这是为何?
实在让人看不懂。
一时之间,庄容和他的副将面面相觑。
不过也没有等他们疑惑太久,就有传令兵冲了进来。
“怎么样?可是北凉军队发动进攻了?”
传令兵表情诡异得很,“不是,北凉的人让将军去城门前一见。”
“说是……说是让将军立马开城门投降,或可免去满门抄斩之罪。”
庄容都懵了。
叫战的话术他也见过不少,但没见过这么威胁的。
北凉的人,威胁要让他满门抄斩?
这是什么天大的笑话,哪怕他战败,也由不得北凉人来处置。
但对方叫嚣,他自然要上城门一探究竟,顺便稳定军心。
庄容到了城门,城门肯定是不能开的,现在打开城门那就是送死。
庄容上了城墙,他倒要看看对方玩的什么花招。
只是,估计庄容一辈子都没有想过,他会面临如何的难以抉择时刻。
往城外一看。
一辆马拉的战车当前,马拉着车架,车架还还挺豪华,上面立着遮挡阳光的伞幡。
若是以前在战场上看到这一幕,庄容多少要觉得怪异无比。
这是来打仗还是来闲游。
但现在,庄容却说不出话来了。
因为那战车上站着一个少年,身着……南离的龙纹赤袍!
怎么……回事?
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那战车下,一个内侍打扮的宫人,拿出一黄榜,穿刺的唱声传来。
“着南离守将庄容,速速下跪,接南离圣人法旨。”
声震四野,愣是让城墙之上,鸦雀无声。
南离圣人的法旨?
他们南离哪里来的圣人啊?
哪怕是亲王,也因为没有传国玉玺,现在还被九思公拖着,无法登基呢。
不过,应该也拖不了多久了,因为整个南离,除了亲王,谁也没有资格登上那个位置,所以连亲王都没怎么急。
但现在,莫名其妙地,在敌军中传来南离圣人的法旨?
庄容心里还在道,这是在闹难一出?
但无论闹那一出,也没有用。
只是,听着那尖锐的声音,庄容第一次惊恐得害怕了。
“南离圣人司马可尧,四年前被亲王谋害,幸得少师莫少珩倾力营救,驻留北凉。”
“如今,圣人重归南离,邀请北凉义师诛杀武逆之窃国大贼。”
“现令南离守将庄容,立刻打开城门,率领军队和北凉义师一同南上,伐逆贼,复正统,以赎过往之罪,若有违者,诛灭九族……”
这是一份圣旨,也是一份伐逆缴文,也是一份赎罪书,当然也是罪令。
长篇大论,不可谓不长。
但内容却十分清楚明白。
第一,站在他们面前的是南离的圣人,司马可尧。
为什么死了的圣人站在这里?也说得一清二楚,亲王武逆,谋杀圣人,圣人得少师莫少珩所救逃亡北凉,如今携带北凉大军回来讨伐叛逆来了。
第二,让庄容带着军队一起,伐逆贼,诛奸邪,既往的过失,可以一概不追究。
第三,若是执迷不悟,最终的后果,就是诛灭九族。
圣旨已下,也就是不可能有任何更改。
庄容必须做出一个选择,而且并不打算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似乎也不关注他的选择。
反正就是,让你表明一个态度就是了,让人知道你是已经归顺了亲王,属于武逆一派,准备一条路走到底了,还是知错能改,回归保皇一派。
要的仅仅是一个明确的态度,而不是三心二意,仅此而已。
一时间,整个城门之上都哗然了。
他们南离的圣人,被莫少珩刺杀而死的圣人没有死,不仅没死,还是被莫少珩所救,避难去了北凉?
太颠覆了。
罪人不是他们南离人人唾骂的莫少珩,反而是那个差点登上他们南离至尊位置的亲王?
茫然,轰动。
那场面可想而知。
这唱圣旨的内侍明显习过武,而且实力还不低,所以能将声音传得很远。
但也不可能让城里所有的守军都听见。
庄容都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
这时,北凉军队中,居然架起了箭矢。
“放。”
正准备防御,但突然发现这些箭矢根本不是射杀他们,因为抛射得太高了,甚至可以说一点杀伤力都没有,仅仅是为了让箭矢落进城里。
怎么回事?
才一想,就看到古怪的一幕,那些箭矢上似乎绑着纸张,绑得还不稳,在空中就到处飞洒了起来。
飘飘荡荡的的,落得到处都是。
等庄容捡起一张,整个手都是颤抖的,甚至比被箭矢射中抖得还厉害。
因为箭矢上,绑着的这一张张纸张的内容在讲述当年那场大火的真相和讨贼的缴文。
在为一人沉冤昭雪。
在为讨伐真正应该被天下唾弃之人,要讨伐谁,自然不用说。
更夸张的是,每一张纸上面都盖着南离传国玉玺的印记。
每一张缴文,都是圣人亲至。
甚至,庄容看到,有捡起缴文的百姓,已经跪了下去,将缴文高举过头顶,虔诚膜拜。
完了。
无论他如何选择,军心必定大乱。
这就是莫少珩在金殿上献上的两条锦上添花的策略之一。
他们占据大义。
他们纸张多不胜数。
他们能快速印刷。
庄容在得不到离都指示前,就必须被迫做出选择。
北凉不会让他等到和人通气的时候的。
第94章 一个藤上七朵花
城内,已经疯狂了。
谁也没有想到,根本不费一兵之力,就让南离的边城直接乱了。
但这也是可以想象的。
以往,所有人都以为,是北凉人莫少珩杀了他们的皇帝司马可尧,所以亲王带着他们,带着举国的愤怒侵占了北凉的城池,以泄心头之愤。
但现在,这漫天飞舞着的,印着他们南离传国玉玺玺印的纸张,却在揭开一个让人无法置信的真实。
纸张上真的是胡言乱语吗?
抛开传国玉玺的印记不说,听说,他们的圣人就在城门口了啊。
伐逆贼,诛奸邪!
凡是敢阻挡在前的,皆是南离的罪人,大逆!
现在的每一个南离人,恐怕都得面对忠义的审判,做出选择了吧。
城墙上,各副将也慌了。
他们打过不少仗,但从来没有见过,瓦解内部这么快速这么彻底这么成功的。
他们现在甚至都不敢想象,营地的士兵会怎么想,会做出什么举动,是否还能完全如以前一样听从命令。
百姓也一样,百姓现在是何想法,完全控制不住啊。
“将军,现在怎……怎么办?”有副将看向庄容。
庄容脸上也是惊慌,他们这只军队,理论上是属于亲王的,按理应该全听亲王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