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了十年,今日看你往哪里跑。”
莫少珩差点翻了个白眼,十年了,这小学生怎么还这性格。
莫少珩有些无奈地道,“殿下,当初我不就是随手扔了你送我的琉璃珠……”
真的,就这点小事,这家伙惦记到现在。
赵焰秋脸色都变了,“莫少珩,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何时送你琉璃珠了?”
气得手抖,跟炸毛了的公鸡一样,伸手拔出了腰间长剑,一剑刺来。
莫少珩心道,你没有送你恼羞成怒什么。
躲开刺来的剑,向一旁走去。
“拦住他。”
莫少珩:“……”
这场面有些熟悉啊。
莫少珩看着眼前的两兄弟,“端木失阳?端木失节?”
“我记得,你们好像也偷偷送过我东西。”
这两兄弟也是搞笑,明明是端木失阳来送他东西,偏偏称自己是端木失节。
或许是两兄弟心有灵犀,端木失节来送东西的时候也称自己是端木失阳。
双胞胎虽然长得像,但仔细分辨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两人脸都黑了,刷刷的剑都抽了出来,“胡说八道。”
真……真以为以前长得粉雕玉琢的,所有人就得喜欢啊,谁人不知他们三人和莫少珩最不对付。
莫少珩伸手在琴弦上一抚,将两人的剑荡开,然后……撒腿就跑。
这三人十年前就跟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说理也说不清,十年前就让人头疼,他还是溜之大吉的好。
三人拿着剑,看着一股溜烟跑不见了影的莫少珩,表情颇为尴尬,气氛也有些诡异。
最先开口的是赵焰秋,“你们该不会真私下去送那家伙东西了吧?你们不臊得慌?人家以前可不屑搭理你们。”
可不是,不仅不理他们,连燕王赵棣都是不理的,现在的燕王怕也是恨莫少珩恨得咬牙切齿吧,想想以前掏肝掏肺的样子能不臊得慌。
都是年少不懂事,以为长得好看的人心眼都好。
两人如临大敌,脑中不由得浮现出一副画面,夜黑风高,他们将自己雕刻的小木雕,亲手捧到了那个小脑袋前。
“殿下,莫要听他挑拨离间。”端木失阳开口道,“莫少珩有多奸诈你又不是不知。”
端木失节也道,“刚才莫少珩不也说殿下送他琉璃珠,还被他扔掉了,定也是造谣,谁人不知我们殿下最是讨厌他。”
赵焰秋:“……”
怎感觉被反将了一军?
看向两兄弟,两兄弟目光有些躲闪,“再说,每次靠近莫少珩,燕王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冲出来,我们就算想送东西也没有机会。”
赵焰秋点点头,可不是,别看燕王现在冷得跟六亲不认一样,呵,小时候可积极得很,还不是天天围着莫少珩转,他也就现在装深沉,听说燕王送的东西被莫少珩弄丢的更多。
赵焰秋狠声道,“来日方长,真以为躲得了。”
远处的小公公和宫女看得瑟瑟发抖,传言果然是真的,五殿下从小最厌恶的人就是莫少珩,看看,刚才在宫中就当面拔剑了。
莫少珩行了一段距离就停了下来。
“三个别扭的家伙,明明喜欢和他玩来着……”
以前还“少珩少珩”的叫着,自从他弄丢了赵焰秋送的琉璃珠,一切都变了。
莫少珩正想着,这时路过一处宫殿。宫殿名为勤政殿,是北凉官员帮助圣人处理朝政的地方。
莫少珩停了下来,因为他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成熟的中年大叔,正在殿旁眺望远方,目光的方向应该是洵州。
莫少珩嘀咕了一句,“今日尽遇到些熟人。”
这人他认识,十年前也是在这里,同一个地方,他也遇到了这个有些忧郁气质的大叔。
十年,那些小伙伴已经长得大变了样,很难分辨得出来,但大人却是变化不大。
莫少珩走了过去,“大人,十年不见,怎么又在发呆?”
那中年人明显愣了一下,而正端着几盘水果路过的小宫人,手上的水果盘哐当的掉在了地上。
那中年人看了一眼,那些宫人这才捡起地上的水果盘仓皇离开。
莫少珩心道,这人应该是勤政殿中客,北凉的大臣,也不知道官居几品。
不过看那些宫人的反应,官位应该不低。
中年人声音十分温厚,还真像隔壁大叔,“听说今日殿上你舌战群臣,起死还生,连圣人都没能治你的罪,怎的才勉强脱了难,又开始生事?”
说完看了一眼莫少珩来时的路。
一个外男去见长公主,的确有些不妥,估计也就长公主那性子敢在这时召见莫少珩。
莫少珩答道,“今日殿上,也亏得那些谏官没怎么与我为难,不然也不会如此轻松。”
中年人一笑,“怎的现在少了那份愤世嫉俗的傲骨了?”
莫少珩也笑了,跟在叙家常一般,道,“我这人向来谦逊。”
中年人:“……”
谦逊?
十年前,不知道是哪个小脑袋突然跑过来和他聊天,还大言不惭的说看他忧郁得很,要给他分忧,说什么这是他的本职,医德。
这天下间敢说这话的,能有几人。
中年人突然问了一句,“你觉得圣人真不会治你的罪?你今日在殿上所言,看似满腔抱负,精忠北凉,但何尝不是空乏之词,甚至所作所为皆是为了洗脱你的罪名。”
“我见过太多吹嘘拍马阿谀奉承之辈,圣人见过的就更多了,你又何以打动得了圣人?”
莫少珩身体一正,“第一,我无罪,圣人自然不会治我的罪。”
“第二,圣人舍不得治我的罪。”
中年人奇怪了,“舍不得?”
莫少珩突然转开了话题,“大人,你觉得我北凉缺什么?”
中年人一愣,北凉缺什么?什么都缺啊,缺粮缺钱,缺善战的士兵强壮的马匹,不然又怎么会被南离欺负上门了还这么窝囊。
中年人正要开口,莫少珩高声道,“北凉缺我,缺我这样一个能为万世开太平的无双国士,圣人是明君,所以定舍不得治我的罪。”
莫少珩心道,希望大叔官位足够高啊,将他的一番话传到圣人耳中,不然他这逼就白装了。
“为我北凉开万世之太平?无双的国士?”
中年看着抱着琴站在他面前的莫少珩,嘴角不由自主的抽动了一下,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本以为,莫少珩在金殿上应下七日之约,已经狂妄到了举目无人的地步,现在看来,还是小瞧了他。
莫少珩一个劲向中年眨眼睛,“大叔,我们好歹也是旧相识,我刚才的话你可得时不时在圣人面前提上一提。”
中年:“……”
大叔都叫上了,忒会攀关系了。
嘴角实在忍不住抽得厉害,“且去且去,莫要在我这耍浑。”
莫少珩也不知道怎么的,和这大叔说话心里就特别轻松,也不恼,继续道,“大叔,要不我们打一个赌如何?”
“若是我能过了七日之约,大叔就在圣人面前帮我美言几句?”
中年来了兴趣,“你当真胸有成足?而不是拖延之词?”
莫少珩直接道,“十足的把握。”
中年古怪的看向莫少珩,半响才道,“若你真能做到,也当得一声国士无双。”
“为你说上一语半言也未尝不可,权当我还你十年前的人情。”
莫少珩赶紧答了一句,“一言为定。”
至于十年前的人情,莫少珩倒是不以为意,不过是十年前,这位大叔在这里伤春悲秋,苦恼北凉各地的豪绅家族在各地根深蒂固,和各地官员勾结,竟然贪墨朝廷的税钱。
地方勾结,着实让人恼怒,但又鞭长莫及。。
莫少珩就给这位忧郁得都快生出心病的大叔治了治。
古时防止这样的贪污行贿的办法多着呢,比如异地官员流调制。
也就是每几年进行一次官员调动,让这些官员不能一直在一个地方任命。
要想勾结?除非将每一任的地方官都勾结成功,不然那些假账总会暴露无遗,暴露一处朝廷就用雷霆手段治理一处,自然能杀鸡儆猴,又不会动摇国之根本。
虽不能完全杜绝,但大大的加大了难度和震慑力度,还能有效防治这些官员在同一个地方呆得久了,做了“土皇帝”,一举两得。
莫少珩得了中年的承诺,这才高兴的离开,些许力量或许微不足道,但能在圣人面前美言两句自然也是好的。
这时,宫殿的墙角,一个老宫人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以莫少珩的内劲,周围有半点风吹草动应该都是能察觉的,但这老宫人在如此近的距离,竟然一点异常都没有,实在离奇。
老宫人恭敬的垂着眉。
中年的声音变得威严了起来,“查清楚了?”
哪里还有刚才邻家大叔的感觉,若是莫少珩听到这声音,定会觉得十分熟悉,因为他今日在金殿上就听到过。
老宫人答道,“十年前,确是我北凉使团将世子抛在了南离,不告而别。”
此事并不难查,当初的使团官员本就还在朝中为官。
空气都变得冷凝了起来。
中年的脸色不怒自威,半响才道,“原真是我北凉先欠了他。”
老宫人张了张嘴,但最终没有开口,其中原因为何,相信圣人已经猜到了,他北凉使团的官员胆子再大,也不敢将一国世子独自抛下,还慌称是南离非得扣下世子当质子。
一时间,压抑得让人气都不敢喘。
半响,老宫人才道,“圣人专门在此等他,若是世子知道了,心中也定是无怨的,毕竟……世子也负了我北凉。”
中年却说了一句,“事情还未到盖棺定论的时候。”
今日殿上,莫少珩递上来的那张纸条,虽然仅有十字,但包含的信息太多了,其中真假如何,还需考量。
结果只会有两个,第一个结果,莫少珩千方百计的在狡辩,是与不是,只需要确认那个名叫“南一”的少年的真实身份便可。
第二个结果,可能要颠覆所有人的认知了,莫少珩仅是别人推出来的挡箭牌,洵州六地之失,莫少珩不应承担主要责任。
这第二个结果的真假,也只需确认那个名叫“南一”的少年的身份便可。
但偏偏那“南一”的身份若是真的,却不能宣扬出去,不然北凉会处于十分难堪的处境,甚至会引发更旷日持久的战争。
北凉和南离的关系恶化了二十年,也因此北凉被拖得倒退了二十年。
十年前,本有心修好,所以才派出了使团,可惜并不见成效。
或许,这个叫“南一”的少年,会成为北凉和南离重塑关系的关键。
更有甚者,夺回洵州六地,也并非只能依靠战争,北凉实在经不起战争了。
第24章 没收“作案”工具
莫少珩告别那位大叔,然后向皇宫外走去。
皇宫的入口,热闹非凡。
这里是不允许众人聚集的,众人不过装模做样的路过,然后见莫少珩出来,又围了过来。
今日金殿上的事情,经过这么长时间发酵,多少传了一些消息到市井之中。
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大奸大恶之人,这么堂而皇之的逃脱众人的审判。
莫少珩看着外面刷地一下就围过来的人头也是一愣,又来?
但在众人开口之前,一行队伍从人群中驶了过来。
队伍分两排,皆着铠甲,队伍中有一辆马车,车上挂鹰旗。
若是二十年前,北凉人应该对这鹰旗十分的熟悉,乃是北凉鹰师的旗帜。
镇北王府虽然不再领兵,但因为以前的功劳,圣人许诺,镇北王府可以继续保留鹰旗。
一时间有些轰动。
本来准备谩骂的人竟然开不了口,特别是那些老人,这鹰旗代表着那无数为国捐躯的北凉男儿,代表着死得只剩下唯一男儿的镇北王府。
喉咙堵得厉害,难听的话怎么也骂不出来。
他们怎能在鹰旗之前骂莫家唯一的遗孤。
有些人还在奇怪,“这是怎么了?”
有人叹息道,“鹰旗上,尽是我北凉男儿的鲜血,是镇北王府满门的忠魂,骂不得,辱不得。”
“说起来,莫少珩若是一开始就以鹰旗开路,也不会有后来的这些麻烦。”
“他是宁可面对千夫所指,也要保住鹰旗最后的尊严。”
表情复杂到了极点。
这时,马车上的帘子掀开,伸出南一的脑袋,“少师,这里这里。”
莫少珩走了过去,上了马车,看着周围表情复杂的凉京百姓,似乎他要是不说点什么有点过不去。
沉吟了一会儿,开口道,“我是北凉人,从我出生的那一刻,便从未辜负过这面鹰旗和我莫家满门忠烈。”
半响,百姓中有人小声嘀咕了一句,“可……你去了南离后就再没有回来。”
莫少珩:“……”
从一开始,他的计划就是在圣人在朝廷面前澄清他的清白,至于这些百姓对他的误会,他其实并没有那么在意,因为他是镇北王府的世子,无论这些百姓怎么想,他依旧能活得潇潇洒洒。
但看着这些百姓在鹰旗之下,尽忍住了心中的怒火和满腔的辱骂,他要是不做点什么,心里总感觉他莫少珩让这面鹰旗失去了本该有的色彩,虽然他问心无愧,但事实却是,让鹰旗蒙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