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怎么不应?”他易云渠什么都不多,银财最多了。
穆少弘总算满意了,点点头,郑重道,“朕日后会回报易大人的。”
没等易云渠出声,张公公进来了,“皇上,该上早朝了。”
穆少弘施施然起了身要走,“该上早朝了,这几日需尽快阻止那谷主进宫治病。”
“皇上,”易云渠同时起身,叫住了他。
“嗯?”穆少弘皇靴跟高了点,站起来和易玉渠相差无二,视线正好在空中交汇。
“皇上知臣府中银财极多,那可知臣本不必在这朝堂当那一年没多少俸禄的尚书大人?”易云渠说这话时表情严肃,丝毫没有刚刚的吊儿郎当的模样。
穆少弘脚下一顿,脸上表情变了又变,最后状似恼怒的说道,“易大人嫌朕给的俸禄太少了?”
‘噗,’易云渠破了功,笑出了声来,“不敢不敢,只要皇上在,臣这俸禄便年年都领着呢。”
“易大人自然是要年年都领着的,”穆少弘自己重复了一边,被珠帘挡住的表情让人看不太清。
“皇上,上早朝去吧,”易云渠说得多情,这语气说得像是在说‘你尽管往前走,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
晨曦早已经爬上了宫檐上,恢弘大气的金銮殿内早已站满了官员,一声高高的‘皇帝驾到’后,便响起了众人高呼‘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气势磅礴。
但为首的离子渊一脸淡然,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穆少弘步伐平稳的走上了殿内,坐上皇座之后,示意了一旁的张公公。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又尖又细的一道声音在殿内回荡。
在以为又是一众官员要上奏各种琐碎事情时,唐侯厉手持笏板站了出来,那眼神还不怀好意的看向了站在另一面的离子渊,颇有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离子渊一声紫色官袍加身,气势凌然,注意到丞相的眼神只是挑了挑眉而已,不知道丞相和太后又打起了什么主意?
“禀皇上,臣有要事启奏。”
“说。”珠帘皇冠下的眼眸闪过一丝厌恶。
唐侯厉一派忧国忧民的模样,“禀皇上,接南方泷水城县官消息,有官员结党营私,私自训练士兵,且兴水运,克扣百姓,企图牟利,此事极其恶劣,还请皇上明察。”
这话不说全,反倒让这朝中官员心惶惶然起来,结党营私,私训士兵,哪一桩哪一件落在谁身上都是满门抄斩的罪名啊!
穆少弘眉头一皱,“怎的不见泷水洲城上折子?”
“回皇上,此事臣也是突然接到消息的,泷水城未递折子,是因为这折子都被有心之人拦住了。”唐侯厉余光撇向了离子渊,脸上一扫前几日的阴翳之色。
“此事朕会派人彻查,”穆少弘立即接了一句,事情来得突然,必定有诈,这事会指向谁,不说他也能知道,但偏偏像是设计好的一样,又一个大臣站了出来。
“禀皇上,此事臣也有事要奏。”
“说。”穆少弘额角隐隐跳动。
“丞相之言之讲了一半,臣还要讲着背后之人!”这人乃朝中谏臣,出了门的正直不阿,由这人说出来的话,向来是不会让人质疑的,“结党营私,私训士兵,兴水运以克扣银饷,这一切行为都是自李将军南下赈灾之后使然,据泷水城百姓之言,离将军常日往来于泷水洲内的泷水河道,纠集众多青年壮丁,且与泷水洲的巡按大人来往密切,这背后之后恐与离将军脱不了干系,还望皇上明察秋毫!”
此言一出,在场的官员一片哗然,这不是在变相的说离子渊企图谋反吗?
这离将军回朝之后虽然为人孤高自傲,但也是低调得让人都快忘了他是个让北国将士闻风丧胆的将军了,果然,这大周还是压不住这离子渊的勃勃野心。
众人看向为首的离子渊,脸上都带着各自的心思。
但为首的离子渊身板挺得笔直,似乎这一人一句的猜测都与他无关一样,风雨欲来自岿然不动。
这朝堂上的大臣交头接耳,一人一句,都快吵成一锅粥了,有人争论这离将军功高抵过,护卫大周数十年的太平与这罪名比起来,不足挂齿。
离子渊听到这些议论,嗤笑一声,都还未确定下来,便认定他有谋反的罪名了?
易云渠站在离子渊身后,往前走了几步,压低声音在离子渊背后道,“你怎么露出马脚了?”
“太后和丞相看来是狗急跳墙啊,给我寻泷水洲巡抚大人,他自知如何做。”离子渊飞快的说了一句。
“肃静!”张公公在穆少弘示意下高声喊了一句。
穆少弘脸色不太好的撇了一眼离子渊,“离将军,你可有话要说?”
第七十章 禁足于府
离子渊往外站出一步,脸上淡然得似乎这谋反之名在他这里根本不足挂齿。
所有官员的眼神都齐齐的看向了殿首的离子渊,都想看看这护国大将军会说出些什么来,毕竟这丞相和离子渊是翁婿关系,谁也不知这丞相竟向皇帝主动上奏这事。
微妙,微妙得很呐。
“皇上,本将做事向来问心无愧,但丞相此言想必也不是虚假之言,还请皇上派人去查,本将自会等着。”这话说得傲气,倒让在场大臣又心生疑虑。
离子渊没有替自己辩解,丝毫不惧,依旧昂首挺胸。
“朕会派人彻查,”穆少弘声音极沉,这事情脱离他的掌控了,“在事情未查清之前,离将军就先居于府上吧。”
“是,本将自当在府中等着。”离子渊云淡风轻的说着,他可巴不得不来上早朝呢。
但其实这是变相的禁足。
但唐侯厉还不甚满意,往身后打了个眼色,紧接着就又有人站了出来。
“皇上,将离将军禁足于府中,难免不妥,若真是如同丞相所说,离将军与外界私自通信,可就不妥了,这朝中有规矩,但凡有结党营私,企图谋反之嫌,必定是要押入大牢的。”没有说出来的话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明摆着就是要将离子渊押入大牢才满意么。
易云渠最烦这些,也不避讳的站了出来,直接说道,“皇上,离将军护国有功,自古有训,有功之人不得随意囚禁,这事情还未查个水落石出,就将离将军囚入牢中,岂不是伤了功臣之心?”
穆少弘没立即出声,沉吟道,“易大人说得对,离将军就暂居于府上,朕自会派人彻查,退朝吧。”
离将军被奏谋反,禁足于府中的消息在早朝散后迅速的在这大周的权贵之间传了个遍。
离子渊在走出这金銮殿时,唐侯厉也紧随其后,本是翁婿的两人在早朝时还是针锋相对的两人,下了早朝却又走在了一起,气氛诡异。
“看来丞相费了不少功夫,”离子渊面无表情的说道。
唐侯厉笑了几声,“但得来全不费工夫。”
“希望能如丞相所言才好,”离子渊语气闲适,“本将还要告诉丞相一句话才好,鸠占鹊巢,总是为世人诟病的。”
这话一出,唐侯厉脸色一变,猛地扭头看向他,“此话何意?”离子渊究竟知道了多少?
“该是何意,便是何意,”离子渊气死人不偿命,嘴边噙着浅笑,“本将可要告辞了,多亏了丞相,本将才得了些清静日子居于府上可陪陪本将夫人。”
唐侯厉脸上早已冒了冷汗,折身去了宣庆殿。
……
离府内,坐在树荫下看着离瑾瑜练功的唐安乐悠哉悠哉的喝着茶吃着小点心,一旁还有个叽叽喳喳给他讲故事的唐偶,大多讲的是原主在谷内的事情。
唐安乐听得津津有味,这原主跟他的性子实在太像,潇洒恣意的很,而且这谷内日子听起来跟桃花源记有得一比,让他生出了极大兴趣。
但急匆匆走来的管家打断了这片刻祥和。
“管家,你这是怎么了?”唐安乐叫住行色匆匆的管家。
“夫人,外头来了不少士兵,驻守在府外,老奴出去看看,听朝中传来的消息,是丞相诬陷将军要谋反,”管家脸色紧张。
唐安乐皱眉,立即站起身来,“那离子渊还没回来吗?”古人可最忌讳这事,离子渊不会被关起来了吧?
离瑾瑜扎着马步的动作也停了,走到唐安乐身旁,看着管家。
只有唐偶还在状况外,怎么一下大家都紧张起来?
“将军还未归府呢,”管家急匆匆又要走。
离子渊却早已经走进了这后花园,闲适的像在赏花草似的,“本将回府了,怎的都一脸紧张?”
“你不是被丞相那老头诬陷谋反了吗?竟然能回来?”唐安乐惊讶道,上下打量着他。
“怎么,盼着我回不来啊?”离子渊走近,没好气的揉了揉唐安乐的发冠,“管家,不必太过担心,只是这些日子要住在府中不得外出罢了,外头的士兵也不用在意,做给外人看的。”
唐安乐一听到这话傻了眼,“所以你这些天都不能出府了?要一直在府上待着?”
“嗯,”离子渊不怀好意的点了点头,眼中不加掩饰的光芒吓得唐安乐一哆嗦。
这要遭殃的是他啊!
“……那什么,你不用处理丞相诬陷你谋反的事情吗?”唐安乐还抱着一丝希望的问道。
“嗯……本将做事向来不留把柄在。”言外之意,丞相奈何不了他。
他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等。
等太后和丞相沉不住气。
“好、好吧,那你可要好好教阿瑜功夫啊,我最近可忙着调药呢,那什么,我看看管家给我安排的药房怎么样了啊?”唐安乐脚底抹油的就要跑。
刚一转身,衣领就被离子渊揪住了,像个被抓包的小偷。
“面子,面子!给我留点面子,”唐安乐压低了声音说道,这两小孩面前,要是知道他这么容易就被离子渊压制住,岂不是很没面子!
离子渊忍俊不禁,笑得开怀,顺着唐安乐的领子把手架在了唐安乐肩膀上,搂住了他。
“管家又给你新收拾出一个药房了,那为夫陪你一同去看看吧,”离子渊装模作样的说着,搂着人半强制性的押着人走了。
“离子渊,不准你白日宣淫了!”唐安乐气恼的压低了声音说道。
“昨日不是挺满意的吗?本将还伺候你沐浴用膳了,这还不满意?”离子渊没皮没脸的答道。
“昨……昨日是我鬼迷心窍了!”唐安乐涨红了一张脸,想起今日唐偶一脸单纯的追着问他昨日下午为何同离将军那么早歇下,他就害臊脚趾抠地。
“没有要白日宣淫,带你去药房看看而已……”俩人的声音逐渐运去。
只留下离瑾瑜和躲在他身后的唐偶,他可怕离子渊了,一身肃杀之气,隔着老远他都能感受到。
久居药谷的唐偶机敏得跟小动物似的。
“瑾瑜哥哥,我家少爷到底喜不喜欢那个将军啊?”看着表情不愿的唐安乐半推半就的被拉走,发出了致命一问。
第七十一章 瞒不住了
离瑾瑜脸上因为扎马步蒙上了细细一层薄汗,听见唐偶这话,稚嫩的脸上因为这话不由得抿了抿嘴唇,脸上似有笑意,转而抓住他的手腕往后厨走去,“父亲和小爹两人自是恩爱的,这阵子你莫要去打扰小爹了,不然这会惹得父亲黑脸。”
唐偶夸张的哆嗦了一下身体,“好好好,我一定乖乖等少爷主动来找我的!”他莫名的怵离子渊这个人,是对唐安乐的喜欢都不能抵挡的。
“嗯。”
“那瑾瑜哥哥,你不练武功了?你要带我去哪啊?”唐偶情绪变化快,心里的害怕一转身就忘了个精光,高兴的脚下蹦蹦跳跳的,摇头晃脑的在离瑾瑜身边逗趣,笑嘻嘻的问道。
离瑾瑜像个小大人似的,板着一张脸,“走路须姿态端正。”
“哦……”被训了一句的唐偶先是瘪了瘪嘴应了一声后,稳重的走了几步后就恢复了刚刚那副天真无邪的模样,他这天生地养似的小孩哪里能受得了这规矩的束缚,牵紧了离瑾瑜的手数着路上的青花石板一蹦一跳的,忽的轻轻的稚嫩声音,“你说瑾瑜哥哥要带小唐偶去哪里啊?”
离瑾瑜管不住他,只能牵牢实了手中跟他一般大小的手,耳边突然听到这近似低喃的声音,加上身后跟着的人脚步骤然间慢了一下,以为这是唐偶在跟他发脾气,止住脚步回头去看他,“带你……”
话还没说完,离瑾瑜就看到了唐偶嘟着嘴,小心翼翼的垂眼,长长的微翘的睫毛上站着一只淡淡花色的蝴蝶,在晨光的照射下近乎透明的边翼闪着细碎光芒,和唐偶脸上白的近乎透明的肤色相得益彰,说不出哪个更赏心悦目。
“瑾瑜哥哥,你看,有一只蝴蝶站在我眼睛上,你小声点,别把他吵飞了……”唐偶小心翼翼的说着,眼睛一眨不眨,视线正好的对上的就是离瑾瑜,许是小孩心性,无邪得很,惹得这些小动物也爱亲近。
以往在药谷,唐偶早已见过许多活物,向来不怕,甚至还格外喜欢跟这些不识人语的小动物一起玩闹。
离瑾瑜心里颇为惊讶,面上却是不显,静静的站着看着唐偶,可没有动物愿意与他亲近,加之……他手上也是染过一头猛兽的血的,还是头一次见到能够与一只蝴蝶如此亲近的人呢,而且小心翼翼的让蝴蝶停在睫毛上歇脚的唐偶,颇为可爱。
两人一蝶就这样在阳光下站了好一会儿,不知过了多久,蝴蝶忽然扑棱了一下翅膀,扇动着飞了起来在小唐偶鼻尖上点了一下,又绕着离瑾瑜肩膀处转了几个圈飞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