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你没事吧?”唐偶小心翼翼的走过去,拉了拉唐安乐的袖摆,轻声问道,毕竟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们公子对离将军是什么样的。
唐安乐垂着脸,看不清表情,但实则早已经神游天外,被唐偶这么一动,手一抖,把手里的瓜子一把甩了出去,这才回过神来。
但表情依旧很不好看。
“没事,有什么事?”心口跟什么堵着似的,嗓子眼也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冲了出来,但唐安乐还是故作不在意的摇摇头,扭头要走,不想让唐偶看见自己微红的眼角。
“公子……”唐偶声音弱弱的喊道,话还没说完,就猛的看见前面的唐安乐弓腰弯下。
‘噗——’唐安乐在转身走出几步时,喉眼处便像是不可抑制似的吐出一口血来。
“公子!”
唐偶箭似的冲到了唐安乐的面前,看着唐安乐手紧紧捂住嘴,但鲜红的血还是从指缝中泄出的模样,顿时头皮一麻,“公、公子,你怎么样了?快坐下,我给你把脉……”说话的声音到后来已经带上了哭腔。
唐安乐被扶着坐到椅子上时,整个人还没回过神来,他这是被离子渊气到吐血了?
离子渊的威力还挺大?唐安乐不合时宜的想到,双眼出神的看着放下的手,掌心上的鲜红刺红了他的眼睛,让他没来由的心慌,这场景实在是太熟悉了,他穿书之前那具病秧子的身体就是这样吐血,吐着吐着到最后就死掉了。
“……没事,别慌。”这时的唐安乐莫名的镇定,用着另一只手按住唐偶止不住发抖的手,将他的手固定在自己手腕上,好让他把脉,“好好把脉,看看公子我是不是被气到吐血的。”
他这脾气就是越急越该怕的时候反而越淡定,而且还有心思打趣唐偶,唐偶白着一张小脸,往日里笑脸盈盈的,这时候没掉眼泪都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你哄小孩呢!”唐偶委屈巴巴的凶了一句,自己偷偷吸了一口气,给唐安乐把起脉来,实在是要被他们公子气死。
“你可不就是小孩嘛……”唐安乐瘪瘪嘴嘟嘟囔囔道,看着唐偶专注的给他把脉,嘴里泛着血腥味的同时心口也一阵酸一阵酸的。
他不要喜欢离子渊了。
片刻后,唐偶收回手,脸色不是很好看,一句话也不说的径直往外走去。
“小糖藕,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唐安乐底气弱弱的喊着人,这他该不会真是要不久于人世了吧?唐安乐伸出自己沾满血的手,指尖微颤的搭上自己另一只手的手腕,本来是为了不让自己沾手的手碰到另一只手,但看来他还是得自己看看才行。
他屏气凝神,调整好气息,搭着脉,脉搏紊乱至极同时又极其微弱,这是他体内牵制着的一种毒失衡导致的,一时气急攻心,才催化了体内这一种毒。
又一种毒失衡,唐安乐顿时皱起眉来,这似乎超出了他的预料,这样下去,还能活个一两年都算是不错的了。
唐偶走了进来,手上端着一盆水,走到唐安乐身侧放下后,看见他的另一只干净的手腕上也有了血迹,欲言又止,从木盆里浸湿了布巾递给他后才忧心忡忡的开口:“少爷,你知道你自己身子什么状况吧?”
这种情况下是必须会药谷的。
唐安乐点点头,沉默的拿起布巾擦掉自己手上的血,后又语气轻快的调侃道:“怎么,怕公子我又杀进宫找离子渊那个骗子去啊?你错了,公子我要回药谷去逍遥自在了,那个皇宫又大又空,我才不喜欢。”
唐偶松了一口气,后又挺起胸来拍拍自己的胸口豪迈的说道:“我也不喜欢!就算有瑾瑜哥哥在那里我也不喜欢,放心好了,公子,我一定回药谷跟谷主调制解药,公子不会死的。”
“……还是我的小糖藕贴心,瑾瑜那臭小子也没来找我,”唐安乐忿忿不平的说道,“还是回药谷去,一个人多逍遥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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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唐安乐擦干净手,无视桌上被他的血染成血水的木盆,起身就去收拾行李,“小糖藕,我们现在就启程回药谷去!”
太阳压着山头正要落下时,唐安乐和唐偶正好带着个大木箱子正好要出城门,再晚些,城门就要落锁了。
车轱辘在青花石板上压出沉闷的声音,没费什么劲儿的两人就出了城门,车上的唐安乐微讶,又实在是生气,掀开帘子往皇宫的方向望去,眼里的情绪复杂,他走得干脆,离子渊也是丝毫没有来找人的趋势。
想起那时在泷水城时离子渊对他逃跑那般生气的模样,有些恍神,他之前心心念念的想要离开离子渊,这会儿做到了,却丝毫没有高兴的意思,反而是满心失落,心口还隐隐作痛。
“小糖藕,医者不自医,你给我把把脉,我这心口痛得很,还有些闷,是不是体内的毒又失去平衡了?”唐安乐放下帘子,径直把手送到唐偶面前。
“公子,你别吓我……”唐偶颤着手搭上他的手腕,反复确认后才松了口气,说道:“没事没事,可能是这马车颠簸,坐得不舒服,不是体内的毒的原因。”
“不是?奇了怪了……”唐安乐嘀咕着收回手,这才反应过来现在坐着的马车也没离子渊特意给他安置的马车坐的舒服,不由得气打一处来,“小糖藕,我们回去就换了这辆马车。”
都怪离子渊,把他娇惯得离了他,就处处都觉得不得劲。
第九十七章 他亲自出征
夜深时,慈禧宫内,淑太后坐在后座上听着宫女汇报今日登基大典上的事情。
“你说,皇上立太子了?”淑太后瞳孔微缩,听到宫女说完后不敢置信的反问道。
“回太后娘娘,皇上是在文武百官面前直接说的。”宫女低眉顺眼的答道。
淑太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这阻了他立男子为后,倒是没防住他要立这养子为太子,哀家这渊儿是真的有了自己的主意,这太子已立,哀家这阻他立男子为后又有什么用?”
更深露珠,淑太后一声长叹消散在夜里,“罢了,左右不会遭世人非议,明日将皇帝叫来,就说我有话同他说。”
“是,娘娘。”
而这时的离子渊还在御书房内,批着堆积如山的奏折,旧朝覆灭,百废待兴,待他处理的事情数不胜数,偏偏这时候唐安乐还离宫出走了。
“影大!”离子渊扔了狼毫笔,心烦意乱的冷声喊道。
影大作为离子渊的暗卫,自然是依旧跟在离子渊身边。
“皇上。”影大及时的从御书房外走了进来。
“人到哪了?”离子渊这话问得不明不白,但影大自然清楚。
“影七一直跟在唐公子身边,今日传信来,唐公子已经出了大周都城,往北国边境接壤处方向去了。”影大简洁说道。
“嗯,人怎么样了?”原来离子渊一直派人暗中护着唐安乐安危,这唐安乐出宫后的踪迹他自然也是一清二楚的,只不过竟没将人捉回来。
但听到唐安乐消息的离子渊表情总算有所缓和。
“回皇上,唐公子情况不容乐观,信内内容说唐公子今日在客栈内听到百姓谈论皇上登基未立后之事后吐了血。”影大心里打着鼓,却还是硬着头皮如实告知。
离子渊心口猛地一紧,一双墨漆点的眸子寒光骤闪,好不容易缓和的心情顿时又紧绷起来,“知道是为何吗?”
“应当是唐公子情绪激动,刺激体内的毒提前失衡,怒急攻心导致吐血。”
“怒急攻心……”离子渊小声重复道,心里头难免叹了口气,这小兔崽子在他登基大典前都还留在都城内,他都没人命人去寻他,估计心里头是觉得他不在意他了吧。
但这在殿门外听到一句他不立他为后,便气得私自出宫,竟是一句都不来问问他,来骂他一句也好,可就是什么都没有,反倒是收拾了包袱出宫去了。
摆明着这小人儿现在对他并没有全然的信任,不然怎么可能听到这句话也不来向他要个解释?
“知道了,下去吧,叫影七保护好人,要是人出了什么点差错,那么他也不用回来了。”离子渊头疼的按了按他自己的额角,这时候仍旧没有把人抓回宫来也是有他自己的考量的。
“是,皇上。”
御书房内烛火绰绰,一堆奏折比坐着的离子渊还要高出一些,也没有人在旁边一边磨墨一边叽叽喳喳的吵他,离子渊只觉得这御书房空空荡荡的,又气又无奈。
几个时辰,天光渐亮,离子渊眼底泛着乌青,从书案前站起,到御书房的软塌上小憩一会,这几日新帝登基,斋沐三日,而这三日内早朝也休了,所以离子渊这才抽出了空可以睡上一会儿。
离瑾瑜来请安时,已经是晨时了。
离子渊洗漱完换上一身简服走出来时,离瑾瑜已经在御书房等着了。
“来了?用过早膳了?”离子渊自然而然的说道,上位者的威严只在面对文武百官时才会显现,这会儿的模样随意自在的如同还在将军府似的。
“回父皇,还未用早膳。”
离子渊脚步一顿,转而往外走去,“那先用过早膳再说,若是被你小爹知道,又是朕的错了。”
离瑾瑜一愣,连忙跟了上去。
来到外殿,离子渊吩咐人将早膳送到了御书房,父子俩就这样面对面坐着用起了早膳,没有唐安乐和唐偶二人在,用膳时的气氛诡异的沉闷,就连碗筷碰撞的声音都轻得几乎听不见。
“这几日跟着朕学习打理政务,几日后你便要亲自代朕打理朝政了。”离子渊忽的说道。
离瑾瑜手一抖,调羹掉回了水晶碗里,震惊又不解,“儿臣尚且……”离瑾瑜下意识的就要反驳道,放他一个人打理这大周,他想也不敢想。
“怕什么?”离子渊抬眼轻描淡写的说道,抬手止住离瑾瑜要说话的动作,“朕会找一人辅佐你的,这几日北国蠢蠢欲动,屡次犯我边境,无非是仗着朕刚登位,不会带兵打仗罢了。”
“所以,朕会亲自带兵出征。”言简意赅的一句话如惊天雷,离瑾瑜猛地抬头看向离子渊。
皇帝亲征,是最能鼓舞士气,却也是最冒险的事情,立他为太子,没有将小爹训回,是早早就把所有的退路都安排好了,让他辅佐朝政,也是为了日后他能够名正言顺的代他掌管大周。
“明白吗?阿瑜。”离子渊看着离瑾瑜还是少年青涩的模样,语气软了些,却丝毫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他相信离瑾瑜能够担起这样的大任。
“父皇,文武百官服不服儿臣尚且不说,你带兵出征一事,小爹可知道?父亲……是不打算将小爹寻回了吗?”离瑾瑜只觉得喉咙堵得很,向来没什么表情变化的脸上也看出不安的情绪。
离子渊放下碗筷,看向他,竟然笑了笑,“你小爹是个受不得束缚的人,再者说,这皇宫里肮脏险恶的人太多,朕要出征,你要守住大周,新朝始建,尚且还有许多不定数,难免有疏漏的地方,所以啊,还是让他出宫的好,只不过他现在可能要恨死朕了。”
“小爹不会的。”离瑾瑜低头轻声说道,只觉得自己身上背负着期望,他要守护好大周,守护好他想要保护的人。
离瑾瑜忽的抬头,坚定的说道:“父皇放心,我会守着大周等父皇回来的,小爹我也会保护好的。”
第九十八章 出乎意料
“嗯,朕自然信阿瑜。”离子渊点头应是,手边的早膳也用得差不多了,放下碗筷后又说道:“你年纪尚浅,朕会安排一人辅佐你的,用完膳了?”
“用完膳了。”离瑾瑜恭敬的放下碗筷,眼睛直直的看着他。
离子渊起身,“走吧,随我出宫去见见人。”
这光复大周不是当上了皇帝就完成了的,这还只是个起点,北国是关系大周国土安危的一大因素,若是不将北国这肉中刺拔掉,离子渊是怎么都不会放心的。
两人乔装打扮,各自一声简单素衣就坐上了出宫的马车,低调得没有人知道这里头坐了当朝皇帝和太子。
半个时辰后,马车稳稳的停在了一座恢弘府邸面前,府门紧闭,一副不对外面客的架势。
“下去吧。”离子渊掀开帘子径直跳了下去,身后跟着离瑾瑜。
“易府……”离瑾瑜眯眼抬头看向府邸上头挂着的大大的牌匾,嘴边默念道,原来离子渊是要易云渠易大人来辅佐他。
只见离子渊走上前去,同门口把守的家仆说了几句话,这府邸的门便打开了,两人一走进这府里,都可以闻见这府里飘散着的淡淡药味。
这易府外面看着跟大门望族的府邸相差无几,但真正走进来才发现这府里别有洞天,既有都城里官员府邸的贵气豪华又融合了南方园林的清幽绿意,是个适合修生养息的地方。
但两人走路的步伐极快,丝毫没有停留,径直绕过这弯弯绕绕的小道又绕过几座亭子后才走进了这府里的正堂处。
“拜见皇上!拜见太子!”易府的管家从侧堂里走出,迎面便看到了离子渊,吓得扑通一声直接跪在了地上。
离子渊摆了摆手,径直坐到了正对堂门的紫檀木椅上,“易云渠呢?让v他出来见朕。”
话音刚落,就听到了一声扇子干脆利落打开的声音,接着易云渠便满面春风,面带桃花的摇着扇子走了进来。
“臣可需要拜见皇上?”易云渠看着心情不错,吊儿郎当的自顾自坐在了一侧的木椅上,语气轻松的打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