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小阿榆也来了?”易云渠坐下后才发现离子渊身后站着离瑾瑜。
“瑾瑜见过易大人。”离瑾瑜恭敬的喊了一声人,没有因为自己被封为太子就变得骄矜起来。
离子渊在心里白了他一眼,易云渠这就是成心的没话找话说,他还没让人去通报,便自己到这正堂来了,还要装作这一副刚刚得知的模样。
“易云渠,我来找你是要跟你商讨一事的。”离子渊单刀直入,拿起手边下人送上来的茶盅喝了一口后直接说道。
“诶,我们说好了的啊,我这把人带走就从此不问政事了,你可别趁着我这时候没来得及外出游就提前截胡啊。”易云渠连忙摆手,退避三舍的模样,生怕离子渊又给他出什么难题。
“要是帮你去把你出逃的皇后带回来,那你更是想都别想啊。”易云渠说完想了想,似乎还不够,又连忙补了一句。
“……”离子渊一听这话,脸就黑了一半,又看见易云渠脸上那春风得意的脸色,更是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易云渠,这可不需要经过你的同意。”离子渊忽的勾唇笑道。
易云渠眯眼看向他,他知道离子渊腹黑,但是只要他不同意,离子渊又不能奈他何,可这样笑就……有点诡异了。
“你肚子里冒的哪门子坏水呢?”
“易云渠,穆少弘可是在你府里休养生息?朕这一行可是来找他的,可不是要找你。”离子渊悠悠然说道。
‘啪!’易云渠猛的把手里的扇子合上,一脸惊讶的看向离子渊。
“你答应过我,不伤他半分的……”易云渠脸顿时绷紧,语速颇快的说道,话还没说完,就被离子渊制止住。
“易云渠,我离子渊说出去的话哪时有失言过?”离子渊撇了他一眼后说道。
“那你找他何事?”一说到关于穆少弘的事情,易云渠便会收起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一秒恢复正经,仔细看,还能发现易云渠的姿态是防备的。
“怎么?怕我害了他不成?”离子渊语气凉凉,顿时想到唐安乐,反倒担心起他在外头没有人像他一样护着他,唐安乐还习惯吗?
“你真是府里藏了人,就两耳不闻窗外事了,大周光复,根基尚且不稳,而近几日北国蠢蠢欲动,几欲进犯,”离子渊调侃了一句便开口:“北国不过是看我登基后必然不会亲自率军出征了,可是眼下朝内无将可用,所以我不日必然是要带兵亲征的。”
易云渠本就打算辞了身上的官职,但听离子渊这么一说,还是心系天下,双眉蹙起,不用再多说,他也猜到了离子渊的意思。
“所以你立小阿榆为太子就是想让他名正言顺的代管朝政?你要弘儿辅佐?”易云渠把心里的猜测直接说了出来。
“嗯。”离子渊也不遮遮掩掩,大大方方的直接点了头。
“不行,不可能,你作为一国之主,才敢登基,怎可以贸贸然就带兵出征,这可比不了你当将军的时候,你要是出了点事,可不单单是你一个人的事情,可是整个大周的事情!”易云渠语气骤然变得激烈。
“再者说,不可能,弘儿我不会让他再碰这朝政之事的,”易云渠语气一下变冷,双眼直接对上离子渊,语气坚定的说道:“他,现在归我管。”
离子渊面无表情的听完了易云渠的话,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搭在膝盖上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
“阿瑜需要我一个辅佐他的人,大周也需要我亲自率兵出征,北国对于大周来说,是个长久的隐患,此时不清,必定后患无穷,易云渠,我只要穆少弘背后指点阿榆便可,这事你一人做不了主,若是他不愿,我也就不强求。”离子渊思考一瞬后才缓缓说道。
“不……”易云渠否定的话还没说出来,正堂门口处就传来了一声音量不大却又语气十分的坚定的声音。
第九十九章 穆太后被劫!
“可以!”
话音一落,门口便出现了一身月牙白袍长身而立的穆少弘。
在易府内多日的休息生养,让穆少弘面色红润不少,原本白皙的皮肤更显细腻,虽然身上还带着些病弱气息,但已经看不出是个重病将死之人,看得出易云渠将人照顾得极其稳妥。
说完后,穆少弘便缓缓踱步走了进来,易云渠顿时起身大踏步走到他身侧,护住他的腰,作势要把人搀扶进来。
姿态亲密,动作自然,完全没顾忌到在场的两人。
“放手……”穆少弘脸皮薄,声音弱弱的抗议道,结果易云渠不听劝,反而是想到什么似的黑着一张脸,把人搂的更紧了,就差把人抱在怀里。
“多日不见,身体可好?”淑太后是穆少弘救出来的,虽然是还他少时辅佐他的恩情,也是为了自己能留一条命,但大周能顺利光复,这背后穆少弘的牺牲比谁都大,但离子渊也不是个是非不分,善恶不明的人。
穆少弘很聪明,是个有谋有智之人,对朝政之事的把控是他当了多年帝王的本能,没有比他还适合的人选了。
“……已无大碍了,只需悉心修养即可。”穆少弘被离子渊突如其来的问候给问懵了,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回答道。
他们二人除了为那夜逼宫做准备有过书信往来,还未曾像这样坐下心平气和的寒暄几句。
易云渠明显脸色不悦,打断了二人寒暄,语气难免有点酸,“你这身体虚着呢,我请的大夫说了,你现在除了卧床休养之外,什么都不能干。”
穆少弘无奈的笑了笑,“大夫说的是只需多卧床休养即可,怎么到你嘴里变成只能卧床修养了?”
“……”易云渠憋闷的闭上了嘴,暗地里恨恨的瞪了一眼离子渊。
“你说你要带兵亲征,让我辅佐阿瑜是吗?”穆少弘不着痕迹的拍了拍易云渠的掌背后,看向离子渊语气柔和缓慢道。
“是,你若是不愿,我也不强求。”离子渊言简意赅道。
“不,我可以,护这万里山河,是朝代子民应当做的,在我眼里,大周大魏都是一样属于百姓的天下,只要你信我,阿瑜信我,我便辅佐他。”穆少弘音量不大,却咬字清晰,语气坚定。
大病过后,劫后余生的穆少弘身上尽是温柔与包容。
还有十分的坚定。
离子渊眼神对上穆少弘的眼睛,打量了好一会儿之后真心实意的笑了,他发现即使跟穆少弘是少时相伴成长的类似于战友的关系,他也还是不了解眼前这个人。
这般大的格局怕是没几个人能有,原以为只是个被人牵着鼻子走的傀儡皇帝,看来并非如此。
“让你背后辅佐阿瑜的人,委屈了你这般才智,不如当了阿瑜的老师,名正言顺的辅佐朝政。”离子渊改变主意,志得意满的说道。
穆少弘眼中闪过惊喜的光,然而这易云渠像是突然被点了炮仗一样,猛的坐直,眼神死瞪向离子渊,控诉道:“老师?这可比隐在暗处辅佐阿瑜累多了吧?!”
离子渊挑眉,没回答,只是看向穆少弘。
毕竟,能做主的还只有穆少弘他自己。
“若是阿瑜愿意,我自是可以,但老师担不起,当个阿瑜的教导夫子即可,我怕是不能时时跟在阿瑜身侧的。”穆少弘看了一眼易云渠,又看向离子渊笑着回答道。
离子渊偏头看向了离瑾瑜,眼神示意他自己拿主意。
离瑾瑜会意,立马走到穆少弘面前行了个拜师礼,礼是行的拜师礼,嘴上喊的却是夫子,给穆少弘留足面子余地,“阿瑜见过穆夫子。”
“好好好,阿瑜起来,穆夫子会尽心协助你的。”穆少弘笑得一双眼睛都成了月牙眼,连忙扶起离瑾瑜,肉眼可见的开心。
一旁的易云早已经黑了脸,但看穆少弘这般开心,是一句阻止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真是被穆少弘拿捏的死死的。
“那便先如此吧,我先谢过了,后面的事情我会安排,以后阿瑜若是不听话,你只管管教。”事情妥善办完,离子渊便直接起身。
“嗯。”被看重以及收了一个徒弟的穆少弘显然心情很不错,脸上笑意盈盈的,起身看着穆少弘带着离瑾瑜出了大堂。
穆少弘丝毫没有感知到身后的易云渠早已经醋意翻天了。
而离子渊和离瑾瑜两人来得匆忙低调,回得路上也不动声色,没有人知道二人去了一趟易府。
离子渊前脚刚到养心殿,身上的素色玄纹衣袍刚换下,便有一个将士步履匆匆的跑了进来求见。
将士灰头土脸,满头大汗,看见离子渊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皇上,属下有罪!近几日押送前朝废后以及废相往边境去时,刚到边境几日后,便有一批蒙面将士突袭边境营地,劫走了废后!”
穆太后最后没有斩首,而是选择流放边境,这对于一个养尊处优的太后来说,是比死还难受的。
离子渊面色一变,“废后被劫走?”
“可知那批人是何人?”离子渊面色凝重。
“那批人身手矫健,动作干净利落,像是有备而来,交手之中有一士兵看见其中一蒙面武士身上有七星暗纹,应是北国之人。”还跪着人的语速极快的说道。
废后被劫,是大事,何况是摄政多年,对大周有恨的废后。
“朕知道了,下去吧,看守废后的人看守不力,自行领罚去吧。”离子渊语气森然。
看来这次北国对大周果真是志在必得了。
可惜,算错了一件事。
“传令下去!整肃三军,全军待命!”离子渊对身侧站着的士兵声音洪亮的说道。
“是!”身侧早已站着的士兵干脆利落答道后,步伐极快的往外跑去。
偌大的养心殿里只剩下他一人,离子渊负手而立,眼光放远,看向了殿外的叶边泛黄的叶子,眼神晦暗,原地伫立好一会儿后,直直迈步往外走去。
那是慈禧宫的方向。
第一百章 我这不是在哄你了吗?
而现在易府里,气氛也是不甚愉快,易云渠这醋坛子算是被打翻了个彻底。
“倒是答应的爽快,就是吃定了我不会拿着那卖/身契出来是吗?”易云渠语气酸溜溜的说道,看着穆少弘还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
穆少弘背对着他,没忍住偷笑了一下,转过身来的时候已经藏起了笑意,反倒是微微扬起下巴,有点儿挑衅的说道:“你会拿这个来要挟我?”
反问的句子却是笃定的语气。
这穆少弘骨子里的矜贵都被易云渠给养了出来,自信又笃信的模样惹得人心醉。
易云渠语塞,末了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他实在是酸得不行,毕竟面前这小皇帝以前喜欢的是谁,他可是心知肚明的,而且刚刚还如此爽快的答应了离子渊所说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对离子渊笑得这么灿烂!
总而言之,易云渠心里憋着一股气,从很久以前就有了的,今早的事情不过是个引子。
“易云渠,你在想什么呢?”穆少弘看人在出神,特意往前走进了几步,凑到他面前,故作不解的问道。
他们二人中,看似时时在帮扶照顾着穆少弘的人是易云渠,但实则最没安全感的也是易云渠。
他这段路太长了,长到穆少弘终于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一旦发生点变数,他就会开始变得患得患失。
穆少弘心里面门儿清着呢。
“在想你这个兔崽子太没良心!”易云渠没好气的伸出食指点了点他的额头,但只是轻轻一点。
说完,易云渠堵着气直接走出了正堂,他还是先走为妙,不然指不定他会忍不住说出他心里所想之事。
“易云渠你个胆小鬼……”穆少弘摸了摸额头上还残留的指温,小声嘟囔了一句,明明心里有疑惑也不敢直接跟他说。
看着易云渠渐渐淡去的背影,穆少弘无声叹了口气,慢悠悠的也跟了上去。
大夫说他需要卧床休息是真,但身体有在好转也是真。
但他也许是忙习惯了,这般悠闲的日子过不惯,想要有些事情做罢了,离子渊这上门来不过是刚刚好而已。
穆少弘早已摸透了易云渠心里的想法,嘴边噙着笑,不紧不慢的跟在易云渠身后,想着怎么诈出他的话来。
易云渠心里想着事,没去注意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尾巴,背着手径直走到了书房。
转身正要把书房的门关上时,就看到一抹白色的身影匆匆跳了进来,从他抬起的手臂下钻了过去。
“…大夫说了,你要静养,平日里不要做过大的动作。”易云渠一下忘记了自己心里还存着气,开口就是苦口婆心的念叨。
“我知道,我怕你关了门不让我进而已。”穆少弘得逞的勾唇笑了笑,自顾自把门阖上。
“我这易府里有哪一扇门敢不让你进?”易云渠没好气的说了一句,走到了书案处,坐下来拿出纸笔墨砚装腔作势的要写字。
穆少弘也不说话,就这样静静的站在他身后,看着他要写什么。
易云渠拿起笔沾了墨良久也不知道要写什么,只能皱起眉头,“你歇息去,站在我身后我不能专心写了。”
“我站在这你为何不能专心写?”穆少弘似乎是真的不知道一样,故意发问,“哎对了,不如帮我写一副字吧,我念你写,我好送给阿瑜,算是夫子的第一份训诫词了。”
易云渠一听这话,脸顿时拉长,抬头睨了他一眼,眼里的意思仿佛在说:再提一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