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还是侠气占上风,只是从武林盟主,变成了正道世家的公子。
想到这茬,林沂才想到他看贺兰昭的时间有点久,尴尬地咳了两声,问道:“你身上有血,没受伤吧?”
贺兰昭摇摇头,却没有讲身上这些血的来源,而是问:“怎么老咳嗽,可是着凉了。”
他一边问一边看林沂是不是穿得太薄。
新去的吉祥原是伺候皇上的,又没伺候过娘娘们,对穿衣打扮一窍不通,林沂也不懂女装,拿了什么就穿什么,是以今天穿了身粉色宫裙,配了个绿色的腰带,头上还有个红玉髓的步摇。一眼看过去让人登时无语,不知道该看什么。
贺兰昭虽然在边关待惯了,审美却还在线,他顺着红玉髓的步摇看到明珠公主的脸上,觉得这张脸好歹算是把身上那些个镇压住了。
明珠公主的嘴唇也不像之前那样干了,泛出柔嫩的色泽,贺兰昭看了两眼,忍不住伸手碰了碰他的脸,手上的未干的血迹落在明珠公主的眼角,像是一颗血色的泪痣,弱化了他眉眼浓郁的英气,和下半张脸带点妩媚的柔美统一起来。
贺兰昭猛地收回手,握成拳抵住下颚。
林沂已经有点习惯贺兰昭的这些小动作了,也不闪躲,怕贺兰昭不高兴了又找事,只是嘴上不满道:“摸我干嘛?”
贺兰昭当大官,见过大场面,心情早已平复下来,按下心中悸动,开玩笑道:“你脸上有东西。”
他趁机又重重摸了一把,把林沂脸上的那滴血迹用干净的手掌内侧抹掉了。
这一下就比刚刚的力度正常许多,林沂深信不疑,转而道:“你不说教我习武吗?”
贺兰昭道:“那就从明日开始吧。”
贺兰昭早上去上班,让阿大先来带林沂热身,他看得出跟在身边的几个护卫里,林沂和阿大似乎聊得来。
阿大早早守在门口,林沂刚出来,他便道:“殿下啊,习武可不是一日之功,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苦得很。”
林沂道:“就你废话多。”
两人往东宫院子里的空地走去,阿大跟在明珠公主身后,看着她细瘦的手臂,柔弱的腰身,于心不忍又劝道:“殿下要是觉得害怕,属下可以保护你,身死不惜。”
林沂刚有点被感动到,又听阿大说:“当然了,这个还得摄政王殿下发话。”
林沂:“……”
林沂转过身来,故意问:“如若是他要杀我呢?”
阿大显然没经过女朋友和妈的生死之问,一下子愣在原地,“啊……这个……虽然但是…”
正好这时吉祥路过,他便一把把吉祥抓来,凶恶地问道:“若摄政王殿下要你杀公主殿下,你怎么做?”
林沂配合地端起冷脸看着吉祥。
吉祥虽也没听过这样的问题,但是他溜须拍马经验丰富,眼珠子一转道:“摄政王殿下把公主殿下当亲女儿一样,怎么可能要伤害公主殿下呢?”
阿大:“对嘛对嘛!”
林沂:“………”
刚迈进东宫一只脚的贺兰昭:“………”
贺兰昭一天的好心情都被毁了,他只不过比明珠公主大九岁,怎么当她爹?他又想外人看着都觉得他和明珠公主父女之情,明珠公主心中该是如何想他的。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林沂也猛地一个激灵,贺兰昭对我是挺好,不会把我当他女儿吧,那岂不是占了我大便宜。
28、嘿嘿嘿
贺兰昭阴着脸站在门口。
阿大先看到,赶紧收起脸上的表情,他猜到现在已经迟了,怕是少不了一顿毒打。吉祥见阿大表情不对,回头一看,吓得魂飞魄散,他虽不知道说错了什么,却也麻溜地跪地告饶。
只有林沂还淡定自若地站着,但他越看贺兰昭越觉得不对劲,心里越不舒服,一股怪异感浮上心头。
贺兰昭此时已经缓过来,对吉祥阿大冷冷笑道:“舌头嫌长了?”
阿大霎时觉得端正放在口中的舌头好似短一截了,紧紧地闭着嘴不敢出声。
吉祥更不必说了,俗话说伴君如伴虎,他早就练就了一身求饶的本领,连连叩头不说,嘴里一长串的恭维和求饶的话,都不带打磕巴的。
贺兰昭虽不是穷凶极恶之人,但比起老虎可怕多了,见这场面根本不为所动。
只有林沂没察觉空气中浮动着的危险信号,他亲自认证贺兰昭待人不错,是以他觉得阿大吉祥二人是装样子求饶,一挥手道:“快起来吧,你看贺兰昭想不想搭理你们。”
他话已经说出口,贺兰昭便给他面子不再追究了,冷冷地抬了抬下巴,阿大便拎着吉祥的领子一个闪身离开了东宫。
虽然轻易放过了此二人,但贺兰昭心情极不好,手边没桌子敲,他就握着腰上的玉佩,两下轻一下重地打节奏,好不容易压下了心头的烦躁感,硬是笑了出来,表情称得上是和颜悦色。
林沂更迷惑了,他也看出贺兰昭似乎有点不高兴,却偏要在他面前一副强颜欢笑的样子,好像是不愿意给他看冷脸。
这贺兰昭,不会真把他当女儿吧。
于是等贺兰昭走过来时,便听到林沂没头没脑来了一句,“叫爸爸。”
贺兰昭愣了愣,“明珠说什么,我怎么没听懂。”
林沂一股子烦闷,像充了气一样从肚子里堵到了嗓子眼,不知道把这气吐到哪儿才好,看贺兰昭哪儿都不顺眼。他又不好直接问,就冷着脸等着贺兰昭自己想到,贺兰昭说什么他也只“嗯”一声。
贺兰昭是个傻子也看出来他不高兴了,只是他不知道林沂为何生气,刚刚他随便就放了阿大吉祥走,应该不是为了什么父女的说辞气。
不知道如何开解,但是哄哄总不会出错的。贺兰昭顺势把手上的玉佩拿起来,“明珠,这个给你,我手下的人你都可以随意调动,不必担心什么我派阿大杀你。”
生气归生气,东西是好东西。
林沂伸手去接,被贺兰昭顺手捏了捏指尖。林沂猛地缩回手,差点把玉佩摔了,幸好玉佩的结勾在了手指上,才没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林沂怒目而视,心中的气却已经从嗓子眼的高度降到了肚子,老搞这种不清不楚的小动作,应该不是想当他爸爸。
一大清早的,露水还未完全蒸发,贺兰昭看到鲜嫩的草叶上闪着金色的萤光,和明珠公主眼睛中的色彩很像,有点浮光跃金的意思,看的贺兰昭的语气又轻柔了几分,“不过吉祥说得也对,我怎么舍得杀你呢。”
林沂不肯让贺兰昭教他习武了。
他觉得贺兰昭油腻得很,一天到晚恶心人。
早就听闻贺兰昭不近女色,二十五岁连个对象都没有过,他心里的柔情蜜意百转柔肠怕是不知该对谁抒发才好。
照这样子,贺兰昭哪有时间教他习武,他的当务之急是赶紧相亲去,林沂也不好耽误贺兰昭的人生大事。
但贺兰昭对此事充满兴趣,有时候刚推开门,就看到他负手而立,像是被罚站一样杵在门口,等看到明珠公主时,就若有若无地笑一笑。
如果当天早朝有重要的事,贺兰昭就不来了,派阿二来教习。
顾名思义,阿二武功是排行第二的,他习武时年龄很小,可以称得上是一个“习得”的过程,教起人来就容易有疏漏:他认为是常识下意识忽略的东西正好是林沂一无所知的。
贺兰昭教得就比他好些,从无到有面面俱到地一步步整理出一套系统化的武学体系。林沂觉得,要是贺兰昭准备换个工作,他应该能当一个优秀的教育工作者。
就这样,在贺兰昭和阿二双管齐下的精心培养下,不过一个月林沂已经能将自己的天赋之力与简单的武学招式结合了。
成果喜人,林沂心满意足。同时岁贡的日子快到了,贺兰昭忙碌起来,早上起床推开门也很少能看到他的人影。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的很无语,我拖延症很厉害!备忘录里有个很久以前在lofter的小短片,刚刚给写完了!!放到专栏去了,我终于有已完结了我哭了。
29、嘿嘿嘿
阿二冷冰冰地指导功课,今日学的是内力的修炼以及简单应用。
当今武学简单分为内力派和招式派,阿二是内力派选手,他不带武器,只用手撑着树干发力,树枝就阵阵抖动,把刚长出来的新叶尽数抖落了。
他用平铺直叙的口吻讲内力原理,但林沂还是听出来一丝丝传教的味道。
“上古武学,内力为先。内力高深之人,无需武器,摘叶飞花皆可取人性命。”
他从旁边一株牡丹花刚刚吐出的花苞中摘下几片粉紫色的花瓣,指尖发力投出去。
又来了。
林沂偏头一躲,还是没躲过去,有片花瓣险险擦过脸颊,割断了一缕碎发。
这就是老师层次太高的坏处。
因着林沂早早说过,阿二是他的老师,不要太注重礼节。是以阿二有点放飞自我,同时对林沂水平预设过高。
这两天屡屡发生,阿二将剑扔过去林沂接不着,阿二打一套军体拳林沂看都没看清诸如此类的情况。
还是贺兰昭好啊。
他摘叶飞花至少不冲人扔。
阿二也发现他举止欠考虑,差点伤了明珠公主,连忙要请罪。
林沂摆手让他别放在心上。
阿二明显松了一口气,他从不怕明珠公主,应该是怕贺兰昭的责罚。
此时吉祥从外面进来,他正想与林沂说话,突然脚步一顿,表情也凝滞了。
“我的青龙卧墨池!!”
林沂低头一看,肩头衣领各落了一片发紫的花瓣。
罪魁祸首阿二淡定自若,若无其事道:“公主殿下,属下还有事,先告退了。”
答应给吉祥要个花匠来帮他照看花后,娃娃脸的小太监脸上的表情终于好看了些,要不然他委屈得好像碰一下就要哭出来。
而说好的花匠,这两天贺兰昭忙得不见人影,林沂找其他人要,又总是推辞万分,说什么没有摄政王的命令不敢私自往东宫添人。
这样问了两次,林沂早气得要死,盯着皇子所门口,看见贺兰昭的仪仗出现,马上就追了过去。
贺兰昭难得用仪仗,今天是宴请外交使臣的日子,他才把落灰的仪仗请了出来。
席间喝了些酒,贺兰昭扶着头坐在轿子上休息。他喝酒像是喝水,也没几分醉意,但是他自体发热,把酒气蒸到了脸上,看上去发红,像喝多了的样子。
林沂一边喊着“贺兰昭”一边冲过来时,贺兰昭正想事情,夜风清凉,他又没要紧事,就在轿子上稍微多坐了会儿。
乍一看,还让人以为喝醉了走不了路。
林沂嘴边一串输出收了回去,狐疑地在贺兰昭脸上扫视。
他都喝醉了我骂他有什么意思?他不会知道我要骂他所以装醉吧?
而贺兰昭一开始没装醉的想法,看到林沂的表情又有了。
一回生二回熟,贺兰昭扶着头摇摇晃晃地从轿子上栽下来。
身后跟着的阿大阿二飞身去扶,被一股大力推开了。
阿二:又来了。
幸好林沂反应比较快,嘴上骂着王八蛋手上按着贺兰昭的胸膛把人给撑住了。
阿大阿二让仪仗队众人解散,林沂单手把贺兰昭扛到肩上,快步走进皇子所寝殿把他往床上一扔。
正事也没法说了,告辞。
走到桌子前却被拉住了,林沂回头一看,贺兰昭站姿不稳,正俯身看着他,他脸上醉醺醺的,眼睛却很清醒,拉着林沂和他一同坐了下来。
“明珠,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分享秘密是作为好朋友必不可少的环节。
尽管林沂现在很想给他两耳刮子,但生性多疑的贺兰昭愿意分享秘密,他还是很愿意当个倾听者的。
贺兰昭目光下移,林沂跟随他的视线看到自己的手掌,中心处有一道不明显的疤痕。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丝不易察觉的悲伤,更多的是平静,还有即便一切都烟消云散仍留下的一点恨。
“明珠,其实我不是你皇叔。”
尘封的记忆被打开,曾经的担心似乎要变为现实,难道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真的会发生吗?这到底是生殖学的疏漏还是人性的扭曲,道德的沦丧。
林沂的目光有些失神,找回焦距后他语气急迫带着不可置信:“难不成你真是我爹?!”
贺兰昭明显一愣,但是他现在在装三分之二醉,那三分之一的清醒应该不足以理解林沂所说的话,实际上就算他完全清醒也理解不了。
他快速整理好表情,假装没听到,继续讲自己的故事。
“我并非先皇的亲生子,也并非你父皇的…………”
“不听不听。”林沂紧紧捂着耳朵,要不是需要走路他可能把眼睛也闭上了。
“不是我爹就行我先走了我什么都没听见你好好休息。”
这种皇室丑闻跟他讲不会是想取他性命吧,毕竟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他不想听,贺兰昭非要说,一把拉住林沂的手臂,两人位置调换,变成贺兰昭站着,林沂坐着。
贺兰昭的双臂把林沂困在了桌边。
林沂眼前一晕,面前就怼了张贺兰昭的脸。
说了不听不听,林沂气不打一处来,先出手给贺兰昭头上来了一巴掌,才捂着耳朵消极应对。
有了前车之鉴,这一下力气不大,贺兰昭微微笑了笑。他凑的太近了,声音从指缝里漏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