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气死他了!
不过为了防止一会真的被凌飞白背起来,顾楚晏只好勉为其难地让他扶着了。
否则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一会抱着,一会背着,当真是惹人非议。扶一下至少被别人看见了,还能解释得清楚。
凌飞白小心扶着顾楚晏离开了蹴鞠场。阮昱卿想上前帮个忙,但又觉得凌飞白一个人能搞得定,好像也不需要他的帮忙,于是就一身轻松地跟在了顾楚晏身侧。
顾楚晏左脚脚腕疼痛得厉害,不太能使上力,整个人几乎是依靠着凌飞白的力量在行走。
凌飞白扶着顾楚晏小心缓慢地往世子府方向走去,路上被旁人看见议论了些什么,他完全不在乎。
这路途刚走了一小半,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喊道:“少将军!少将军……”
三人回身一看,乃是将军府的下人在喊凌飞白。
下人跑近后,喘了口粗气,道:“少将军,我可算是找到您了。”
凌飞白问道:“有什么事吗?”
下人道:“大将军要您速回府上。”
凌飞白看了看顾楚晏,道:“知道了。你先回去,等我将世子送回世子府,我即刻回府。”
下人瞥了一眼顾楚晏,支支吾吾道:“少将军,大将军不让您……跟世子待在一起,您还是现在就跟我回去吧。”
顾楚晏一听大喜啊。这肯定是凌大将军发现凌飞白跟他混在了一起,叫他回去跪祠堂了。
顾楚晏心里幸灾乐祸着:凌飞白,你就自求多福吧。
可面上却掩饰着内心的喜悦,道:“少将军你快回府吧,我这儿有阮昱卿送我。”
阮昱卿附和道:“是啊,少将军你还是先回去吧。”
凌飞白见状,不得不松开了顾楚晏,将他交给阮昱卿扶着,并道:“有劳阮公子了。”
有劳?阮昱卿一时间十分纳闷,凌少将军为何要用「有劳」这个词,听起来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待凌飞白随将军府的下人走远后,阮昱卿不禁疑惑道:“你有没有觉得少将军今天有些奇怪啊?”
“有吗?没有吧……他不一直都是这样吗?”顾楚晏回答的吞吞吐吐。
阮昱卿道:“但他今天异常关心你的脚伤,你不觉得吗?”
“哪有?没有的事!”
“可我觉得少将军……”
顾楚晏十分害怕被阮昱卿察觉出来什么,赶紧打断他道:“啊,你不要再提凌飞白了行不行?”
阮昱卿一时错愕。他也没说什么啊,怎么现在连凌少将军提都不能提了?
难道顾楚晏和凌少将军又有新的矛盾了?
可是,刚刚凌少将军还挺关心顾楚晏的啊,不像是有矛盾啊。这两个人都挺奇怪的,真搞不懂!
阮昱卿于是道:“行,不提他……对了,你今天在蹴鞠场上状态不错啊!”
顾楚晏得意道:“那可不,要不是我脚意外受伤,我们肯定能赢的。”
阮昱卿道:“真的,我都没想到你能从少将军脚底下……抢到球……啊啊,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不提少将军行了吧……真是的!”
听闻蹴鞠场外一别后,凌飞白果真被凌大将军罚跪在祠堂了,顾楚晏身心畅快。
后来几日,他都未再见到凌飞白的身影,顾楚晏如释重负。
然而他却不知,当他在世子府安心养脚伤的那几天里,发生了一件不久后会让他极度崩溃的事。
那日,凌飞白照例在校场训练。
忽然有宫中太监传瑨帝口谕要他进宫面圣。凌飞白于是跟随那名太监进了宫,去了昭元殿。
昭元殿内瑨帝正与凌大将军说着话,似乎是在聊些无关紧要的家常事,气氛并不凝重。
凌飞白跪拜行礼道:“臣凌飞白参加陛下,不知陛下召见臣,所为何事?”
瑨帝抬手示意道:“起来吧。”
凌飞白刚起身,瑨帝随即就问道:“凌飞白,朕若没记错的话,你今年应该有十九了吧?”
此话一出,凌飞白心底微微一沉,预感事有不妙,但还是如实答道:“是。”
凌大将军听罢,在一旁补充道:“回陛下,再有三个月就是二十了。”
“那早应该成个家了。”瑨帝说着故意指责凌大将军道:“凌世韬,这可就是你这当父亲的疏忽了,你心里只想着行军打仗,连儿子的婚姻大事都不去操心了。”
凌大将军应声道:“陛下说的是,是臣这个父亲当的失职。”
瑨帝蓦然笑了笑,转而又问凌飞白道:“凌飞白,朕问你,你心里可有喜欢之人,若是有,朕可以替你做主。”
“臣心中……”凌飞白当下心有踌躇,欲言又止。
凌大将军见状,便替他回道:“回陛下,飞白他向来只知舞刀弄枪,怎会有喜欢之人。”
“这样啊……”瑨帝凝思片刻后,忽然对凌飞白道:“朕膝下的瑶华公主如今尚未婚配,朕瞧着你与瑶华郎才女貌,十分相配,不如……”
凌飞白顿时明白了瑨帝的意图,未免瑨帝将赐婚的旨意说出来,凌飞白突然跪下,严肃道:“臣有一事想向陛下禀奏。”
瑨帝微有一愣:“你有何事要禀奏?”
凌飞白当下大义凛然道:“臣听闻北越世子对臣心有所属,而今距世子回北越仅有一年时间,臣愿意放弃个人情感,希望与世子联姻,稳固瑨国与北越之间的盟约。”
此言一出,瑨帝顿时瞠目结舌,不可置信地看着凌飞白。虽然对于顾楚晏纠缠凌飞白一事,他也有所耳闻,但没想到凌飞白竟会想到借此来稳固两国盟约,当真是舍身为国啊。
而一旁的凌大将军听到凌飞白的这番话后,顿时勃然大怒道:“凌飞白!你这个逆……”
然而话还未说完,就被瑨帝制止了:“哎,大将军你不必动怒。凌飞白这可是为我瑨国边境安稳着想,此举可谓先为国后为已,不愧是我瑨国的少将军!”
顿了顿,瑨帝又继续道:“凌世韬,说起来朕可得夸赞你教子有方啊。你这长子凌飞平为牧禾郡百姓谋福祉,主动请旨任牧禾郡守。次子凌飞白为稳固两国盟约,又主动请求联姻,实属我朝世家子弟的楷模。”
凌大将军拱手施了施礼,为方才的鲁莽赔罪,并道:“陛下说的是。”
但是大将军心里的苦,瑨帝又怎么会懂。
瑨帝示意凌飞白起身说话。待他起身后,瑨帝确认道:“你当真愿意与北越世子联姻?”
凌大将军不禁咳嗽了一声,暗示凌飞白谨慎回答。
然而凌飞白却肯定道:“愿意。”
凌大将军当下只觉心里堵塞,差点气昏过去了。
瑨帝思考良久,道:“既然你愿意联姻,朕便应许了。不日朕就会派使臣去北越,与北越皇帝商议联姻一事。”
虽然瑨帝受瑶华公主所托,本想招凌飞白为驸马,但如今在两国联姻和瑶华公主个人姻缘上,瑨帝思考之后,最终还是选择了两国联姻,稳固瑨越之间的盟约。
顿了顿,瑨帝又道:“凌飞白,朕可要提醒你,若是北越那边答应了联姻,你可就不能反悔了。”
凌飞白应道:“臣明白。”
瑨帝点了点,十分欣慰地看着凌飞白,又道:“凌飞白,联姻一事当真是委屈你了。”
凌飞白道:“为了瑨国边境太平,臣不觉得委屈。”
他当然不觉得委屈!
而此时还在世子府安心养脚伤的顾楚晏,完全不知道他已经被凌飞白一步将军了。
17、17 得知联姻
镇国将军府的祠堂内,凌飞白一声不吭地跪在祖宗牌位前。
凌大将军怒火攻心,好几次都搬起了祠堂内的长凳想拍在凌飞白身上,只是被凌夫人给拦住了。
凌大将军打不得他,只得指着他骂道:“你这逆子,简直想气死我和你娘!你比你大哥还混账!”
面对凌大将军这一番训斥,凌飞白没有任何辩驳。他既然做了这样的决定,必定会挨父亲的这一通骂。
凌大将军继续道:“你到是大义凛然为瑨国效力了,我们将军府的颜面都让你给丢尽了!早知今日,你当年还不如战死沙场算了,至少还能光宗耀祖!”
凌夫人一听这话,当下也生气了:“凌世韬!你说什么胡话呐!再这么咒我儿子,我跟你翻脸!”
凌大将军道:“你就惯着他们!飞平被你惯去了牧禾郡,飞白被你惯着和北越世子联姻了。两个儿子一个比一个不像话!你满意了?”
凌夫人试图稳定凌大将军的情绪,道:“联姻一事不是还没定下来吗?不是还要等北越那边答应吗?顾楚晏他不是北越瑞阳王的独子吗?瑞阳王府那边能答应这场联姻?”
凌大将军听此一劝,心底到是轻松了一点,觉得事情还是有转机的,指着凌飞白道了句:“你给我好好跪在这里反思反思。”说罢便离开了祠堂。
凌大将军一走,凌夫人看着凌飞白,无奈叹了口气,道:“你啊,和你大哥一样,都不让我们省心。”
凌飞白低垂着头,低声道了句:“对不起,让您和爹烦心了。”
凌夫人无奈道:“行了。你爹还在气头上,你先跪一会,等你爹气消了,我让人来知会你一声。”随后也离开了祠堂。
凌飞白安静地跪立在祠堂内,他深知他愧对自己的爹娘,但却不觉得自己有错。
如果此时此刻时间回溯,在瑨帝试图撮合他与瑶华时,他依旧会请旨联姻。
他此生只想和顾楚晏共度余生,除此以外,再无他人。
然而顾楚晏可没有这个意愿。
顾楚晏在世子府养了几天脚伤后,突然有一天上午被宣进了皇宫。
在南瑨国为质子的六年时间里,除了隆重盛大的宫廷宴会会宣顾楚晏进宫外,其余时间进宫多半是因为北越瑞阳王府来了家信,让其进宫读信与回信。
如今既非过节又无喜宴,突然召其进宫,顾楚晏心中认定是瑞阳王府来了书信。
可当他进了皇宫去了昭元殿,面见瑨帝后,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轰然砸在了他的身上。
瑨帝告诉他道:“晏世子,如今瑨越两国修好已有六年,两国边境安稳太平,此乃两国百姓之大幸。
近来,朕听闻你中意我瑨国少将军凌飞白,虽然我瑨国朝堂并无男婚男嫁的先例,但朕对晏世子甚是喜欢,为巩固两国盟约,朕可以为你和少将军开此先例,特准你和凌飞白联姻,了却你的心愿。晏世子,你意下如何?”
瑨帝的这一席话,让顾楚晏连着倒吸了好几口冷气,脊背发寒。
玩笑闹大了!居然惊动了瑨国皇帝要让他和凌飞白联姻了。
顾楚晏惶恐:“回瑨皇陛下,凌少将军乃瑨国栋梁,更是镇国大将军爱子,我实在不敢高攀。”联姻?不可能!他绝对要找理由回绝。
瑨帝摆手道:“晏世子莫要自谦,你乃北越瑞阳王之子,皇室血脉,金枝玉叶,若论高攀,也是凌飞白他高攀了你。”
顾楚晏:“……”苍天啊,难道他刚刚那番话拒绝的意思不明显吗?
顾楚晏凝思片刻,突然蹙眉为难道:“回瑨皇陛下,正因我出身在瑞阳王府,身为北越皇室儿女,这婚姻大事不由我做主,还得我朝陛下和瑞阳王府准许才行。”
瑨帝一听,蓦然笑道:“这个晏世子大可放心,朕已派了使臣去北越商议联姻一事了,不日使臣就会回来。朕相信北越也是乐意与我瑨国联姻,共筑两国太平安宁的。”
顾楚晏一听,脸色忽而青忽而白。既然已经派了使臣去北越商议联姻一事了,那为何不等商议结果出来再告之自己,非得现在就跟他说,让他不得好过,整日提心吊胆吗?
瑨帝见状,不禁纳闷道:“晏世子,朕看着你脸色不太好啊。是否身体不适,朕宣太医来给你瞧瞧?”
顾楚晏勉强一笑,苦涩道:“多谢瑨皇陛下关心,我身体无碍。我只是突然听闻这联姻一事,一时太过……”太过恐慌!顾楚晏顿住了,不敢将此话说出来。
瑨帝见他欲言又止,不禁笑道:“太过激动?晏世子,这激动也是正常的,毕竟并非人人都能得偿所愿的。”
“呃……”顾楚晏勉强回道:“是。”
顾楚晏心中有苦说不出啊,没想到先前为了抹黑凌飞白而故意说喜欢他的一场闹剧,今时今刻竟然上升到两国联姻了。
苍天啊!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如今他只能期盼北越那边拒绝联姻,特别是他爹,千万不能答应啊。
“话说回来……”瑨帝此时突然评价道:“朕觉得晏世子与凌飞白在某些方面也是有几分相似的,到是十分相配。”
相似?顾楚晏错愕,他和凌飞白有个屁相似,完全是两类人。
不过既然瑨帝如此说了,顾楚晏还是顺着他的话问道:“瑨皇陛下,为何会这样觉得?”
瑨帝解释道:“晏世子虽然中意凌飞白,但却能放下个人情感,将婚姻大事交由皇权决定。在这点上,凌飞白与晏世子不谋而合。晏世子有所不知,这联姻一事正是凌飞白提议的。”
此言一出,顾楚晏心中顿时山崩地裂。凌飞白,你卑劣无耻,欺人太甚,我与你势如水火!
瑨帝接着又说了一番称赞他与凌飞白二人的话,比说什么「你与凌飞白二人这份舍身为国的觉悟,朕甚为赞赏」,诸如此类的,但是顾楚晏一句也没听进去。他现在心下愤恨,只想去找凌飞白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