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是陪伴了黎四九五年的朋友,郁修锦知道,就算黎四九再心大,现在他心里也不可能会好受。
于是郁修锦伸出手,将手覆在黎四九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黎四九看到自己和郁修锦两只交叠在一起的手,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笑容更大。
在感情方面,郁修锦倒像是个货真价实的古代人了,他表达感情的方式有些像黎四九的父母辈,含蓄内敛,自从前些日子他得知黎四九脑海中还有个系统,能看黎四九所看后,尽管黎四九对他保证过,他们之前几次亲吻时系统都特别自觉地闭着眼睛,但他仍觉得不好意思。
这会儿系统一走,小手倒是又拉上了。
黎四九觉得自己也挺坏的,他笑眯眯地逗郁修锦:“皇上终于舍得摸臣的手了?”
郁修锦没想到黎四九会这么说,白玉似的耳朵几乎是瞬间变红,刚想把手拿开,黎四九却反手将他的手握住,将郁修锦的手凑到自己绯红的唇边,轻轻吻了一下郁修锦的指尖。
亲完,抬起头眯着眸看向郁修锦,他板着脸,眼神却闪躲着,很明显是慌了。
黎四九玩心顿起,和郁修锦十指扣住,开始慢吞吞地亲吻他的指尖、手背、手腕内侧;
郁修锦一向自持冷静,可面前这人是他的爱人,他只觉得自己好像一张掉到火炉中的宣纸,呼地一下就燃烧了起来。
他猛地站起身,黎四九也跟着站起,郁修锦记不得自己是怎么用力的,总之黎四九被他按得躺在了桌上,黎四九一条腿撑着地面站着,另一条腿下意识地抬起虚跨在他腰上,都这个时候了,黎四九尚在嘴贫,笑意盎然地道:“皇上,臣身下还有皇上最喜欢看的大字典呢,小心别弄皱了,不然皇上可要心疼了。”
郁修锦不理他,低下头狠狠用黎四九教自己方法去吻他,他这时候的表现又像个十九岁的少年了,冲动且投入,黎四九渐渐败下阵来,呼吸都觉得不够用,他感觉不妙,伸手将郁修锦推开:“皇上……”
郁修锦将头埋在黎四九脖颈中,低低问:“什么?”
黎四九扶着他,重新站直了身体:“今日就到这儿吧。”他扫了一眼郁修锦腰腹:“不然皇上要难受了。”
黎四九听说,那方面不行的人其实也会有**,只是无法起立,而这种情况会让不行的人觉得痛苦,不光是身体上的,还有心灵上的,黎四九怕郁修锦难受,便趁着两人尚还冷静时及时叫停。
郁修锦用了许久,才反应过来黎四九话里的意思,脸上顿时闪过不自在——他当初有多信誓旦旦地告诉黎四九自己不行,现在就有多后悔。
郁修锦觉得,这个谎言是时候叫停了,他深深看了一眼黎四九:“其实朕行。”
黎四九想都不想,满是怜悯地道:“别勉强,皇上。”
郁修锦:……
他总不能现场撩开裤子,给黎四九看吧?
……谈何不雅!
正觉得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时候,二人却听到耳边传来了“嗡嗡”的声音,黎四九转头去看:“哪儿来的苍蝇?”
这三九寒冬的,怎么会有苍蝇?
黎四九正想找张纸去拍,却听到一道愤怒的声音:“你才是苍蝇,我是蜜蜂!蜜蜂!!”
……苍蝇,不对,蜜蜂说话了?
好在这只肥硕的蜜蜂很快交代了自己的身世:“黎四九是吧?你的系统编号是树b08815,现在它退休了,由我来接替它的班。”
黎四九震惊道:“我以为它退休了,我也能跟着退休了,原来不是的吗?”
“当然不是。”蜜蜂的语调听起来很奇怪,像是外国人在说话,但是比起那片树叶,这只蜜蜂语速很快,而且相当流利:“为主系统奋斗是终身事业,你见过哪个穿越主角的系统说没就没了?你怎么这么没有上进心?”
郁修锦安静地站在旁边,听到这,没忍住轻轻笑了一下。
黎四九:……
“不过。”蜜蜂的六条腿成双成对地抱起来:“你的情况比较特殊。”
黎四九心中一惊,还以为是自己和郁修锦刷积分的事情暴露了,强装淡定地问:“情况特殊?我怎么了?”
蜜蜂道:“拜托,你绑定的是妖妃系统,妖妃!我们妖妃的最终目标可是亡国!你看看你,你都干了什么,兑换转基因种子、兑换医书、兑换手术刀……你这哪里是妖妃会做的事情?”
蜜蜂没给黎四九说话的时间,自顾自道:“尽管你能赚到很多宠爱值,但是你的价值观和我们妖妃系统不合,我会向上级禀报,不再绑定你。”
本来,黎四九一听到自己又要刷宠爱值时,还觉得麻烦,而且他也不想再被那片树叶以外的系统绑定了,一听到蜜蜂这么说,顿时乐了:“那太好了,谢谢你了哈。”
蜜蜂点了点头,嗡嗡地朝窗户外面飞,一边飞,还一边嘟囔:“再说了,妖妃,是不可以和皇帝产生爱情的,你可真是我见过最没有天赋的宿主,树b08815究竟是怎么找上你的。”
黎四九闻言更乐了,他朝蜜蜂的背影喊:“谢谢夸奖嘿!”
第40章
养心殿内, 少见地没有再传出争吵之声,而是一片安静。
黎四九面带笑意地看着众人——郁修锦神情放松,赵钱孙李四位大人用灼热的目光看着郁修锦, 郁言礼倒是没什么表情, 垂着眸,端坐着。
黑瘦的赵大人早已一改之前的狂妄, 钦佩地对郁修锦道:“皇上,您真是、真是……”他卡了个壳,似是没想到什么好词儿, 便淳朴直白地道:“您真是太厉害了!”
郁修锦捧起热茶轻抿一口, 道:“朕只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罢了。”
赵大人一愣, 和三位同僚对视一眼后, 后知后觉地恍然道:“皇上还真是字字珠玑。”
郁修锦道:“这并不是朕说的话。”这是一位叫牛顿的科学家说的,可惜赵钱孙李四人并不能懂得其中奥妙。
黎四九:……
看这样子, 郁修锦最近应该是从政治书改看物理书了。
至于赵钱孙李四人为何突然夸赞郁修锦,是因为有了系统兑换的东西后,郁修锦参照现代条例, 又结合大周的国策进行修改, 有了现代的基础,就像在已经打好了地基的地上盖房子,比起之前本就不慢的进度更像是坐了火箭,愣是在一月之内将联盟计划制定出了完整构架, 只等着年后召集各方附属国的使者前来,再做商讨,若无问题, 便可动手铺设通路, 进行试运行了。
那四人欢天喜地地走了, 郁言礼突然道:“皇上,臣有话想要和皇上说。”
他这话说得正经,面上少见地没有任何笑容,一双总是温和的眼眸变得深沉、望不见底。
郁修锦和他对视了几秒钟,问:“皇叔想和朕说什么?”
郁言礼看了一眼一旁的黎四九:“臣想单独和皇上聊聊。”
黎四九听出来郁言礼话中的意思,便道:“那臣先回避了。”
他正要起身,郁修锦却道:“不必,阿九亦不是外人。”
黎四九听到这话,第一个念头竟然是:要是系统在的话,也不知道郁修锦这句话能给他加多少宠爱值?
不过郁修锦虽然这么说了,但黎四九还是打算将空间留给他们叔侄二人,还是站起身道:“臣还是先回锦簇宫了。”
他朝养心殿外走,路过郁言礼身边时,听到郁言礼低低对自己说了一声:“多谢。”
黎四九走后,郁修锦问:“皇叔想和朕说什么?”
“皇上……”郁言礼低沉道:“难道皇上真的要将这计划推行出去?”
郁修锦问郁言礼:“皇叔觉得不妥?”
郁言礼没有正面回答,道:“……皇上事事躬亲固然是好事,可到底还是……”他顿了顿,问:“若别国不同意呢?”
若联盟计划开始施行,对周围所有国家都是提高经济的好事,有利无害,为何不同意?郁修锦道:“不同意,游说便是。”
郁言礼又道:“可,与世仇交好,并非民心所向。”
郁修锦深深看了一眼皇叔:“吃饱穿暖,安居乐业,才是民心所向。”
“……”郁言礼深深看了一眼侄子:“……皇上还是……”他没顾忌礼数,竟冒着触犯天子的风险轻轻吐出二字:“天真。”
郁修锦并没生气,坦言道:“朕是天真,有何不可?”
先不管他现在才十九岁,就算他到了二十九,三十九,四十九,不管他失败了多少次,他亦会这般天真,亦要去做这件事。
郁言礼轻轻摇头,似是在不赞成什么,但最后他只是轻轻吐出四字:“……臣知道了。”
*
黎四九不知道郁修锦和郁言礼都谈了什么,总之,那天之后他再没有在养心殿看到过郁言礼,李其告诉黎四九:“靖王殿下身体不适,已经好些天都没有上朝了。”
待他再见到郁言礼,是在除夕那天的晚宴上。
除夕当天,郁修锦照例醒的很早,可却一直没起床,硬生生在床上躺到了日上三竿,黎四九闲得无聊,去拽他被子:“皇上,别赖床了,快点儿起来吧。”
郁修锦死死拽着被子:“朕不。”
除夕这天是他一年里唯一能休息的一天,多躺一刻赚一刻。
黎四九哄他:“皇上起来吧,起来的话臣给你发压岁钱红包。”
郁修锦:……
他严肃地看向黎四九:“你别把朕当小孩儿。”
黎四九笑起来,用手指去勾他的头发:“皇上可千万别因为自己年龄小而自卑啊,在我们那儿有个词儿叫年下,别提有多受欢迎了。”
郁修锦:……
什么乱七八糟的。
俩人正说笑,却听婉芝轻轻敲门道:“公子,起来了吗?”
“起来了,进来吧。”
婉芝端着早膳走进屋,见到郁修锦躺在床上,黎四九趴在他床边儿,一派温馨和谐的模样,竟觉得烟火气十足,心中不知为什么有些发暖;黎四九道:“谢谢了,哦,对了,这个给你。”
他伸手从怀里拿出一个红色的,拳头大的小布口袋,示意婉芝上前来拿。
婉芝走上前,将那布口袋接在手里,手腕就是一坠:“……公子,这是什么?怎么这么沉?”
黎四九道:“给你的压岁钱,你不是喜欢数钱吗?我特意让李大人兑的铜钱。”
一瞬间,婉芝觉得这屋子里的烟火气更浓了,心里也更更暖了。
她攥着一整袋铜钱,感动地道:“公子,您可真是菩萨下凡。”
因为郁修锦要去沐浴更衣熏香、准备出席今晚的宫宴,简单吃了口饭便要走了;分开时,黎四九听到郁修锦边走边问常顺海:“各宫的东西都送去了吗?”
常顺海道:“送去了,各位小主收到后都很开心,还说,想当面感谢皇上呢。”
郁修锦顿了顿,轻声道:“这就不必了。”
常顺海暗藏叹息地应了声:“是。”
黎四九知道常顺海叹息,是因为他觉得那些妃子可怜,实则,郁修锦同样知道。只是他体谅那些妃子归体谅,却从不肯主动去看她们,他怕那些妃子对他产生情感,因为他知道自己无法回应,他能做的,仅有保证她们温饱与平安,和在她们愿意吐露心声与理想时,去帮上一把。
待晚宴时,黎四九照例出席,前朝和后宫聚在一起庆祝除夕。一片歌舞声中,坐在黎四九身边的黄昭仪少见地低落道:“上次吃饭还是十个人,现在就变成八个人了。”
大过节的,黎四九不愿意看到黄昭仪如此黯然,便意有所指地道:“你总有一天会再看到她们的。”
黄昭仪脸色怪怪地看着他:“你是说我也要被送到尼姑庵吗?还是说我也会得肺痨?”
黎四九:……
黎四九不知道怎么接话,只有神秘莫测地道:“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他正和黄昭仪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却感觉到自己正在被人盯着。
黎四九下意识转头看过去,却意外地见到了许久未见的郁言礼,他的目光深不见底,见黎四九向他看去,有些生硬地扯出一个微笑,遥遥对黎四九举了举手中酒杯。
宫宴结束时天又飘起了雪,郁修锦似乎又有些喝多,没乘御辇和黎四九一路走回了宫,一路上,他都扬着唇角,伸手去接飘落在他身旁的雪花,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黎四九问他怎么了,他却又不肯说话。
待到了锦簇宫门口,四周却静悄悄的,宫内竟一盏灯没有亮起,这场景,太像之前那些武侠剧中经典的灭门场景了,黎四九顿时警惕起来,伸手将郁修锦拦在身后,轻声叫道:“……婉芝?”
回应他的是一片安静。
他一路小心翼翼地走近正殿,漆黑中,敏感地觉察到一个身影在黑暗中走动,黎四九悄无声息地抓过旁边烛台,快速靠近对方,将烛台抵在对方身体上,冷声:“你是谁?”
却听婉芝急道:“别杀我别杀我!我还有好多钱没花完呢呜……”
紧接着,蓄电灯被人拧亮。
黎四九先是看到了一脸惊恐的婉芝,接着,他看到桌上一个巨大的……馒头汉堡?
那是个巨大的,足有他一条手臂长的圆形馒头,从中间被切成两片,中间夹着一片巨厚无比的肉饼和许多绿菜叶,目前为止这都还算正常,可那馒头上还盯着一层厚厚的,白色凝固膏状物。
黎四九听到郁修锦无奈的声音在自己背后响起:“朕只是想给你庆祝生辰,叫婉芝准备惊喜给你,你倒是想到哪里去了,快把烛台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