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千岁[重生][古代架空]——BY:绣生

作者:绣生  录入:12-24

  殷承玉放下筷子,端起热茶轻抿一口,透过氤氲的热气看着薛恕。
  见他果然又先去夹他吃过的那块,眉尖便动了动,勾唇笑起来。
  *
  用过早膳后,殷承玉便去盐使司官署寻方正克。
  磨磨蹭蹭不想走的薛恕则被他打发去了卫所逮关海山。
  方正克的伤已经养好,这段时日里他待在官署里大门不出,只安心理清盐使司的卷宗和账目。当日万有良为了毁灭证据火烧盐使司档案库,殷承玉安排的人虽然抢了一部分出来,却还是有不少损毁。
  “如今虽然已经理清部分,但不过是冰山一角。”方正克满面怒色:“只看这残留账目,管中窥豹,便知这些年来长芦盐使司内里如何腐败!”
  这些年里,从上到下,从里到外,从望京到地方的盐政官员,恐怕没几个是干净的。
  “殿下若想动其根本,还得想办法厘清历年账目才行。”
  “这有何难?”殷承玉将整理出来的账目一一翻阅过后,道:“方御史且瞧着吧,孤自有办法将这些蛀虫都揪出来,盐税事关国本,长芦盐使司之乱象决不能再放任。”
  殷承玉与方正克一番恳谈之后,便回了天津卫城。
  经过一夜功夫,大沽口的消息显然已经传回了天津卫城,迎出来的官员瞧见殷承玉,各个面带惶惶之色,却谁也没敢表露太甚。
  殷承玉却不再与他们虚与委蛇,直接摆驾去了衙门公堂,接着便命人将盐商与漕帮当家均宣到了公堂上。
  八大家三大帮的当家们齐聚公堂,跪了一地。
  殷承玉端坐高堂,手里端着茶盏,茶盖边缘缓缓滤过茶沫,姿态从容地轻啜。
  当家们被晾了快两刻钟,跪得膝盖都发了麻。面面相觑半晌,最后推了盐商之首曹峰出来说话。
  曹峰拱了拱手,陪着笑脸道:“不知道太子殿下召草民们前来,所为何事?”
  “是有些事想问问诸位。”
  殷承玉“当啷”一声合上茶盏,茶盖撞击茶碗,鸣声清脆:“有人检举长芦盐使司盐政混乱,私盐泛滥挤兑官盐。孤特奉皇命前来彻查……”说到这里,他故意顿了顿,目光缓缓掠过下方,将众人表情收归眼中,方才继续道:“查了这些日子,孤发现长芦盐使司不仅账目混乱,盐转运使万有良还伪造户部文书,私发盐引,截留税银,实在罪无可恕。”
  “如今万有良已被羁押,但前阵子盐使司档案室被烧毁,不少账目文书缺失。孤这才召诸位前来了解万有良私发盐引一事。在场诸位都是天津卫的大盐商,万有良私发盐引提高税银,诸位想必久受其害。如今若有冤屈不满,尽可以说来。”
  殷承玉表情宽和,仿佛真只是召他们来诉说冤屈。
  一时几位当家心里都打起了鼓,不明白这太子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
  万有良私发盐引,多收税银之事盐商心中自是有数。但这点税银相比起私盐巨大的利润来,不过九牛一毛。
  他们予万有良好处,万有良予他们方便,这是互利互惠之事。
  况且若是万有良倒了,牵扯出私盐一事,他们谁也跑不掉。
  曹峰露出惶恐之色,以头抢地道:“还请太子殿下明鉴,自万大人赴任以来,一力打击私盐,稳定官盐价格,天津卫盐商深感其恩,不知道这私发盐引提高税银一说从何而来?我等并不知情。”
  其余人见状紧随其后,纷纷附和:“没错,还望太子殿下不要听信了小人诬言。”
  “万大人一心为民,怎会犯下此等大错?”
  殷承玉听着他们一个个争先恐后为万有良辩驳,反倒是拊掌笑了:“孤本不信长芦盐场官商勾结倒卖私盐,如今见诸位如此维护万有良,倒是信了八九分。”
  此话一出,激烈的辩驳声便霎时顿住。
  当家们诧异地望向他。
  殷承玉冷下脸来,不复方才宽和:“万有良所犯之事罪证确凿,已是死罪难逃。尔等与他狼狈为奸,亦难逃罪责。只不过孤行事历来宽厚,法不责众。你们若是想清楚了,便带上历年账目前来自首,尚可转做污点证人从轻发落。若是想不清楚……”他森然笑道:“倒卖私盐者,按大燕律,当斩。”
  话罢,便拂袖而去。
  郑多宝捧着一叠账册留在最后,看着神色惊疑不定的当家们,又给了个枣儿吃:“殿下仁厚,不愿看见天津卫血流成河,这才召诸位前来。可惜了……”他怜悯地扫过公堂众人,叹声道:“你们自以为铁板一块,但殊不知早有人暗中投了殿下。”
  他意味深长地拍了拍手中捧着的一叠账册,跟在殷承玉后头离开。
  留下堂中众人惊疑不定。
  蒋家当家怀疑地扫过几人:“谁做了叛徒?”
  “离间之计你也信?!”曹峰叱了一声。
  “都稳当些,若真有证据,咱们今日还能轻轻松松回去?”柯守信也跟着安抚道。
  他说得不无道理,但殷承玉的话到底在心底留下怀疑的种子,一时间众人心中各有计较,出了公堂之后,便匆匆各回了家中。
  而这头殷承玉回了行馆,便传了赵霖来:“可以命人将消息放出去了。”
  之前卫西河交给他的账目,他一直隐忍不发,就是为了今日。
  *
  就在盐商和漕帮当家们还在犹疑不定、观望形势时,素来与曹峰交好的盐使司官员忽然透出风声来,说卫家暗投太子,已经交出了私盐账目。
  这两日里太子正在二次核查账目。
  这些年来,各家经手的私盐都是有明细账目的,这既是他们的催命符,也是他们彼此牵制的保命符。
  只要众人还是系在一条绳上的蚂蚱,那谁也不会轻易将这东西拿出来。
  可现在却传出风声说卫家已经叛变,消息还是打盐使司内部传来的。
  忽遭背刺的当家们一时激愤难当。
  如今卫家乃是柯守信当家,曹峰也不敢带太多人上门,恐引人瞩目,便只和柳家当家柳绪之以及罗生帮的大当家阎楚河找上了卫家。
  这两日柯守信也颇有些惶惶不安,听闻三人上门,还以为有了新消息,连忙将人请到书房去,结果刚进门就遭了阎楚河一拳头。
  阎楚河掐着他脖子将人掼在墙上,神色凶狠:“你敢出卖我们?!”
  柯守信掰着他的手,神色惊诧:“你胡说什么?!”
  另两人见他神色惊诧不似作假,连忙上前劝说,才将人先放了开来。
  曹峰端起和事佬的架子:“老柯啊,咱们都可是一条船上的兄弟,你要是先跳了船,害了其他人,可别怪我们心狠手辣。”
  他将一张誊抄的账目自袖中抽出,递给柯守信:“你看看这是不是你家的账。”
  “我怎么可能做这种蠢事?这两日我还担心那几个蠢货信了离间计去自首呢!”
  柯守信面色铁青,接过他手中纸张,原只是随意扫了一眼,但看到上头独特的记账法子时,表情就滞住了。
  其他三人见他表情不对,立即狐疑起来:“这真是你家的不成?”
  柯守信心中惊涛骇浪,面上却还是稳住了,蹙眉不快道:“不是我这儿的。”
  只是说是这么说,他脸上笑容却十分勉强。
  他在心里飞快思索着,账目是从何处流出去的——那些账目自他掌控卫家后,一直都是握在他手里,不可能为外人知晓才对。
  不对,还有一人知道!
  柯守信悚然一惊,想起了自己那个行将就木的大儿子。
  他无心再和三人周旋,匆匆将人打发走后,便快步往西院去。
  卫西河刚收拾完东西。
  他在这方宅院里生活了二十年,临到离开,不过简简单单一个包袱。
  亲人已逝,卫家易主,只剩自小一道长大的奶兄还陪在他身边。
  他仰头望着卫府高高的院墙,释然笑了声,侧脸道:“阿悬,我终于能离开这里了。”
  周悬接过他手中的包袱,“嗯”了一声:“少爷要去祭拜老太爷和夫人吗?”
  “现在还不是时候。”卫西河看向大步走来的柯守信,轻声说:“血仇未报,谈何祭拜?”
  “逆子,是你对不对!”柯守信大步上前,就要来抓他的衣领。
  周悬下意识想要挡开,却被卫西河一个手势止住了动作。
  “除了我,还有谁?”
  卫西河笑看着他,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头,眼底盈满恶意:“如今只不过是开始罢了。不只是你,你那些妻妾、儿女,都会为卫府陪葬。”
  他眼神之阴冷,语气之冷酷,叫柯守信下意识退后两步,咬着牙道:“早知如此,当日我就不该心软留你!”
  卫西河嗤了一声:“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清明将至,我必提你项上人头,去祭祖父和母亲。”
  话罢,他掸了掸衣袍上的尘灰,在周悬的搀扶下,挺直了腰背,一步一步走出了这座困了他五年的牢笼。
  卫家投了太子的消息很快就在各家传开,尤其是曹峰等人去找柯守信打探消息回来后就推病不见客之举,更叫一干人心中打起了鼓。
  不少人心中已经开始动摇。
  尤其是万有良被羁押不过五日,就又听说总兵官关海山也被缉拿归案。
  他原本躲在卫所里,以为可以暂时避过一劫,却不料太子派了四卫营精兵前去缉拿。关海山反抗未果,反被斩了一条胳膊,关进了天津卫城的大牢。
  关海山身为天津卫总官兵,乃二品大员。若不是有了确凿证据,太子绝不会如此行事。
  一时间天津卫人心惶惶。
  而殷承玉的离间之计也终于起了效用,接连有人暗中前来自首,呈上历年私盐账册,愿转为污点证人,只求从轻发落。
  一箱箱的私盐账册被送到了方正克处。
  人证、物证确凿。
  殷承玉抵达天津卫一个月后,私盐案终于正式开始审理,巡盐御史方正克为此案主审官。
  而殷承玉此时,则忙着另一件事——防备大沽口海寇来袭。
  按照那海寇小头目的招供,他们在配合关海山完成了吓唬“麻烦”的任务之后,便会留在大沽口,方便两日后接应大批海寇登岸。
  天津卫海防松懈,军队惫懒。关海山这个总兵官又带头勾结海寇,纵容海寇船只往来,致使这些海寇登岸已成常律。
  他们不仅会在岸上烧杀劫掠,还会将海上运回的货物售给天津卫的商贩,由其销往各地,换取大笔银钱和物资。
  因有利可图,不少商贩和当地百姓自愿成了海寇的耳目,为了防止关海山出事的消息走漏,殷承玉命人走水路自广宁卫调兵支援,撤离了整个大沽口的百姓。
  如今大沽口只剩下一座空城,而城中生活的“百姓”则是兵士所扮。
  只等海寇登岸。
  *
  两日后,一切都已布置妥当。
  广宁卫指挥使肖同光随殷承玉一道坐镇大沽口。
  “殿下确定那伙海寇今日会登岸?”
  此次调兵肖同光也是冒了风险的,若不是他一向敬佩殷承玉品行,信上殷承玉又言辞恳切求援,换了旁人,没有兵部文书,他绝不会贸然同意调兵。
  天津卫本身就有驻兵五六千人,更别说下头的千户所百户所等,兵力十分充足,左右又有辽东、山东护卫,便是有小波海寇,也当能自行解决。
  只是殷承玉来信时说天津卫总官兵勾结海寇,数日后海寇将要登岸,卫所上下却无可信之人。为防走漏风声,只能从旁处调兵。
  肖同光几经思虑,这才冒险调兵前来支援。
  “不确定。”殷承玉摇摇头:“消息是从捉拿归案的小头目口中所知,孤也不确定这中间会不会有变故。但海寇猖獗已久,孤既听闻了消息,便不能置之不理。”
  他拍了拍肖同光的肩膀,笑道:“肖指挥使放心,若是出了岔子,孤一肩担着就是。”
  说罢他背着手上前,通过千里镜观看海面情形。
  此时海面平静,并不见有船只航行迹象。
  这么一等,便等到了傍晚时分,仍未见海寇踪影。
  殷承玉依旧从容不迫,倒是肖同光就有些沉不住气了,再次怀疑道:“莫不是消息有误?”
  殷承玉道:“今日不来,明日也许来。等过三日不来,肖指挥使便可先行折返。”
  听他如此说,肖同光只能耐着性子继续等。
  就在夕阳快要坠到海平线上时,忽然有斥候来报:海上来了五艘大船。
  其中两艘是五百料战船,另外三艘略小些,都是货船。
  肖同光精神一振,迅速布置下去。
  此时大沽口如同往常一般,看不出任何差别。
  几艘大船在靠近码头时,打起了旗语。接头的旗语早从小头目口中问了出来,当即便有兵士回了暗号,示意一切正常。
  大船在简陋的码头暂时停靠,海寇们兴高采烈地搬着货物下船。
  他们大部分人都剃着月代头,穿着扶桑异服,但口中却熟练地以大燕话交流。
  不过半个时辰,货物便装卸完毕。
  海寇们将堆积如山的货物扔在码头上,成群结队,准备先进城去找点乐子,顺便喊人来装货。
  为首的大汉扛着一把厚背重刀,身上穿着不伦不类的衣裳,一双眼睛四处扫射,并未加入狂欢的海寇队伍里。
  他踹了旁边的人一脚,皱眉道:“都担心着点,我感觉有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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