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真当他走进倾风院去偷玉清霄的头颅时,心情又是极为紧张的。手心出了许多汗,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这一路上碰到几名弟子,虽用奇怪的目光打量他,倒也没有人上前询问。
应昭远很快便到达了书香苑。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以及祁映雪的教导。这一次,应昭远没有再莽撞。
他找到一处地图上标着的可藏身的地方,那里的确不太容易被发现,他不动声色的观察着看守的童子。
祁映雪教了他些小法术,都是些障眼法,平时用处不太大,但正好是应昭远眼下可以学会且能派上用场的。
他从一旁摘下一片树叶,心里默念了一个口诀,树叶很快便飞出,化成一道黑影,极速的向南面奔去。
这招立刻见效,童子们果然被吸引去了注意力,暂时离开书香苑的大门。
趁着这工夫,应昭远拿出祁映雪给的符水,也不嫌味道难闻,一口喝了下去。
身体顿时变得火热,很快,他的身体开始急剧缩小,竟然变成了一只蝴蝶!
这种依靠符水的法术,依仗于施术人的法力。祁映雪也不见得有多高强,根本不能令应昭远化形维持很长时间。
正因清楚这一点,应昭远用最快的速度飞进去,身体刚接触到地板,便变回了原本的样子。
书香苑里光线十分昏暗,应昭远费了些工夫,才找到一本破旧到看不清楚封面字迹的书本。
他轻轻将它拿起来,生怕它会散架掉落到地上发出什么声响。
这么一本古老的书,自然不会有人问津,放着它的书架上满是灰尘,但书下面却是干干净净的,这多多少少会令人感到奇怪。
应昭远伸手过去,在这片干净的地方上摸索着。不一会儿,手指下就感到一个小小的凸起。
他按住这个凸起,随即,耳边传来「隆隆」的响声。
那面发出响声的墙壁在应昭远的右侧,墙面裂开一个豁口,刚好一人进入。
时间紧迫,应昭远顾不上思考其他,立马钻了进去。
这里面空间倒是不大,摆设也很少,只有正中央的一个白玉平台,端端正正摆放着一颗人头。
他有着一头漆黑的长发,肤色许是长久不见阳光,而稍显苍白。
他的双目紧紧闭着,脸部线条十分锋利,看起来是一个很严肃的男人。
这个人……就是玉清霄吗?
奇怪的是,明明只有一颗头颅,却给人一种他没有死的感觉,仿佛他随时随刻会睁开眼睛,怒斥自己这个盗贼。
说不害怕那是假的。应昭远咽了一口口水,努力打起精神,从怀里拿出一块方巾,小心翼翼的将玉清霄的头颅从平台上抱下来,用方巾仔细包好,背在身后。应昭远没有多做停留,立刻从这间密室走出来。
外面渐渐传来童子说话的声音,看来他们已经看破了那个法术,更加提高警惕。
应昭远紧张极了,他深深呼出一口气,捏了一个口诀,放轻自己的脚步,向书香苑外慢慢走去。
这是祁映雪教给他的隐身术,但应昭远坚持不了多久,还必须要专注,一刻也不能分神。不过这点小小的能力,足够支撑他走出童子的眼皮下。
然而就在他的一只脚刚刚踏出书香苑的那一刻,整栋屋子金光大盛,并发出一声锐利的尖啸。
这一下,应昭远胸中提的那口气没能屏住,身形顿显。
“樱华殿的弟子!”童子厉声道“你背后的是什么!”
此时说什么都没有用,应昭远缄口不言,疯了似的向祁映雪和他约定的地方奔去。
书香苑引起的动静不小,霎时间,追在应昭远身后的不只是那两名童子,还有闻声赶来的倾风院的弟子。
虽然极其不情愿和这些师兄们产生冲突,但这是目前唯一可以摆脱他们的办法。
他不后悔帮祁映雪做事,也不后悔有现在这种事情的发生。
把头颅交给祁映雪,然后心甘情愿的接受惩罚,再向这些师兄们好好说一声对不起。
这么想着,他慢慢拔出剑来——这时,一道人影飞速向他掠来,粗暴的拖住他的衣领,将他带往一侧隐蔽的地点。
这人武功高强,那么多童子和倾风院的弟子,竟然都追不上他!
可应昭远又觉得这个人很熟悉。他尚未问清此人的身份,他便只身离去。
蒙面,再加上穿着无法辨认身份的黑色衣服,应昭远思考了半晌也没能猜出他是谁。
不过此时应昭远根本没有多少时间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确定了身旁没有多余的人,他就急忙奔向树林,寻找祁映雪的身影。
“应师弟!”祁映雪从树上跳下来,迎了过去。
应昭远匆忙把玉清霄的头颅塞到祁映雪的怀中:“快走,祁师兄!”
看他的神态,听他的语气,都可以清楚的知道,应昭远把事情办砸了。
“我们一起走。”祁映雪忽然抓住他的手臂,说道。
“不!听我说,祁师兄,我知道我很没用,什么都不能为你做。”
应昭远用仿佛要哭泣的声音说着话,但他的的确确没有哭“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为祁师兄做事。保重。”
最后这句话,祁映雪好似在什么时候听到过,无比耳熟。
对了,是在昨天夜里,就在自己半梦半醒之间,他对自己说的。
原来那个时候,他就已经没想着能够全身而退!他知道……他知道自己是要替罪的……
祁映雪毫无预兆的把玉清霄的头颅扔回应昭远怀里:“你先走,我断后。”
“可是……”
“你以为凭借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可以全身而退吗!”祁映雪猛地提高了声音。
但应昭远的脚依然没有挪动。
有人在靠近这片林子,恐怕他们已经找到这里。时间经不起耽搁,祁映雪皱紧眉头,说出口的话不由得语气加重:“你在这只会碍手碍脚!”
应昭远的手指下意识抓紧怀中包着头颅的方巾,眼泪几乎就要掉下来:“我多多少少可以帮上祁师兄的,我绝不会拖祁师兄的后腿!怎么……怎么也能给祁师兄打个下手。”
祁映雪真的烦透了应昭远的婆婆妈妈。最要命的是,这个时候,祁映雪却觉得心里有一块地方柔软了下来。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起码祁映雪在此前是从未感受过的。
为了掩饰,他只得恶声恶气道:“都说了你会碍事,听不懂吗?快点走开!”
说完,又不禁放软了语调“我一会儿就去找你。躲到樱华殿去,师父会保护你。有什么事,都可以找师父解决,知道吗?”
“你一定会回来的,对吗,祁师兄?”应昭远控制不住的,眼泪大滴大滴的掉落下来。
看到他哭,莫名的祁映雪就有些烦躁:“你哭什么,太丧气了!”他沉下一口气“再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回想起来,似乎祁映雪的确没有骗过他。应昭远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但还是再一次确定道:“祁师兄,你一定会回来找我的,是吗?”
祁映雪拔出剑,整个人已经是迎击的姿态。他没有回答应昭远这个问题,反而问道:“那如果我不在天道宗了,应师弟,你肯和我离开吗?”
应昭远依旧是毫不犹豫的答应:“当然。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救命之恩?我这条命就算是祁师兄给的,自然是誓死相随了。”
听到这句话,祁映雪像是放下心来。他侧过脸对应昭远轻轻笑笑:“那我会回去找你的,应师弟。”
应昭远这才抱着玉清霄的首级向林子更深处跑去。
可他没跑几步,忽然有一人跳到他身后。是刚刚救他那人!
但这次他的来意可不是帮助自己,这一点应昭远还是可以感受出来的。
然而还没来得及反抗,那人出手神速,便他打晕,抢走了玉清霄的头颅。
而祁映雪万万不会想到,跟随着倾风院来的弟子中,竟会有宁澜空!
看来他们早已知道书香苑放的是什么。祁映雪隐隐觉得自己可能中计了。
“澜空师叔……”祁映雪握紧了手中的剑——无论从哪个角度,他都没可能击退上仙。
“映雪在这里做什么?”宁澜空笑眯眯的问道“手里还拿着剑。这里——好像不是习武坪吧?”
祁映雪自然听出他话中的讽刺,但他强做镇定道:“我看到倾风院有动静,就赶了过来。正巧一道人影进入林中,还没前去查看。这不,就碰到澜空师叔您了。”
宁澜空微笑道:“映雪真是有心,特意从樱华殿赶到倾风院来。”
祁映雪像是对他的嘲讽毫无所感:“既然澜空师叔来了,那我们就一起到林中查探吧!莫要叫奸人趁机跑掉。”
宁澜空点点头,示意大家一起走进林子中搜查。
“这里有一个人!”一个弟子喊道。
祁映雪的眼睛重重一跳,他定睛一看,林子深处果然躺着一个人。那个人祁映雪再熟悉不过,是应昭远。
负责看守的童子走上前去辨认:“澜空上仙,就是这名弟子擅闯书香苑!”他又仔细看了看“他的手里好像还握着什么东西!”
宁澜空笑意更盛,眼角的余光瞅着祁映雪,嘴里说道:“看看那名弟子手里拿着什么。”
童子应了「是」。他较为粗暴的掰开应昭远的手指,这才看清,应昭远的手中原是攥着一块玉牌。
“是映雪的玉牌!而且这名弟子的身上,有迷迭的香味!”
顿时,祁映雪感觉自己身体的血液凝固了。
作者有话说:
——晚了一天QAQ——
最新评论:
-完——
27、利用㈢
南笙殿内虽有三位殿主,一众童子,以及一个跪在地上的祁映雪,却安静得仿佛一个人都没有。
三位殿主不开口,……
南笙殿内虽有三位殿主,一众童子,以及一个跪在地上的祁映雪,却安静得仿佛一个人都没有。
三位殿主不开口,更没有一个人敢对这件事评论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宁澜空才开口道:“映雪,怎么好端端的会想起去书香苑?再说了,那里面没有什么值得你觊觎的物件,不过是一颗头颅,你要那有什么用?”
那头颅与他有用没用倒先放在一边,现在他在什么地方祁映雪都未曾可知。
且放眼整个武林,难道会有人比玉寒宫更需要那颗头颅吗?
而天道宗内,祁映雪实在想不出,还会有什么人在暗地里和玉寒宫里应外合。
应师弟为什么会昏倒在林子中,他身上又为什么会有迷迭的香味,种种事情,都令人迷惑不解。宁澜空这个问题,实属无解,祁映雪只得保持沉默。
宁澜空扭头看向寒琴华:“难道说——这次映雪到书香苑,也是琴华师弟指派的吗?”
对于宁澜空的意有所指,寒琴华不予理会,只神情严肃地盯着祁映雪,妄图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什么。
竹君逸一向会调和两人之间的激烈对话。而这一次事关重大,就算是他也没办法站在寒琴华的角度说话。
玉清霄的头颅丢了,先不提究竟与祁映雪有没有关,仅是丢了这一条,就足够令天下严阵以待。
玉清霄是怎样一个人,他们三位作为他曾经的师兄弟,再了解不过。
“映雪,若是这中间有什么误会,你现在说便是了。”打心底里,竹君逸是不相信祁映雪会做出如此事情的人,不由得加重语气“此事非同小可。”
祁映雪是个会见风使舵的:“君逸师叔,我与应师弟一向交好,他这人心善,经常帮我做些事情,我的玉牌由此便给了他了。至于迷迭什么的,君逸师叔明察,映雪是真的不知!”
此话一出,竹君逸连忙道:“此事诸多蹊跷,不若详查一番再做定论也不迟。”寒琴华沉默,但这意思摆明是同意竹君逸所说。
宁澜空笑笑:“我在到南笙殿之前,有两位银柳司的弟子有事求见。我问他们何事,他们只说是一些有关映雪的,需要到这殿上才可讲述一二。不若唤他们进来,也好听听究竟是什么事。”
说罢,还不等寒琴华与竹君逸表态,宁澜空便唤童子将那两位一直等候在南笙殿外的弟子请了进来。
祁映雪仔细一瞧,顶着张熟悉的面孔,俱是曾经私下谈论过自己的弟子,自己当时气不过,还将他们扭送到南笙殿,出来之后自然不甘。若说他二人并非公报私仇,那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还没等这两名弟子开口,祁映雪立马说道:“我与这两位师兄有过节,他二人所说之话,不可信。”
宁澜空依旧是笑:“映雪何必如此紧张?行得正,坐得端,还怕他人非议?”
祁映雪无法反驳,只得恨恨的抓紧衣服,俯首称「是」。
二人对祁映雪的一切都视若无睹,行过礼后,其中一个便说道:“三位上仙,我二人听到书香苑的警鸣,又听说祁师弟被带进南笙殿。虽不知书香苑有什么,但想必也是极为重要的东西。身为天道宗的弟子,理应向三位上仙禀告最近祁师弟令人费解的行踪。”
宁澜空颌了颌首:“说吧。”
二人娓娓道来。
先是祁映雪不明原因的下山,再是好多下山的事务都是交由应昭远做的。
他有祁映雪的玉牌,这也和祁映雪所说他的玉牌交由应昭远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