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鹿鸣又叹了一口气:“再过两天,祁师兄是指定要被推上诛仙台的。”
应昭远被吓坏了,愣愣的站在原地半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怎么办……”应昭远颤抖着,忽然向门外跑去“我这就去告诉澜空师叔,这一切都是我做的!和祁师兄无关!”
“别做傻事!”沈鹿鸣急忙拦住他“你以为你现在说这些,会有人相信你吗!”
“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就这么坐以待毙吗!”
应昭远崩溃的大喊道“帮不了祁师兄!就看着他被推上诛仙台!看着他死吗!”
“谁也没有说这种话,应师弟!”沈鹿鸣只能提高音量“你冷静一下!”
应昭远含着泪绝望的看向他:“我冷静下来有什么用,沈师兄?我害死了祁师兄!”
“听我说,应师弟,上了诛仙台不一定会死,只是剔仙骨。”
沈鹿鸣没有放开应昭远“只是现在祁师兄状态不太好,他的筋脉寸断,若要遭此劫,不知能不能挺过去。我有一个办法,起码可以保祁师兄的性命无忧。”
应昭远急忙问道:“沈师兄,是什么法子?”
“这法子需挖一人的金丹,护住祁师兄的心脉。若是这金丹是修为高些的人,还可令祁师兄被震断的筋脉重新生长。这法子实在是太过阴险了。”
沈鹿鸣握紧了拳头“我还在思考,怎么也得把我身后的事安排妥当,才能去做。”
“真的有用吗?”应昭远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沈鹿鸣点点头:“是书香苑查到的内容,应该可信。”
应昭远立即答道:“那把我的金丹挖出来吧!”
“这……”沈鹿鸣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应昭远道:“虽说沈师兄的修为是比我高,但祁师兄往后下了山的生活,还是需要依靠沈师兄的。
况且沈师兄人好,若是沈师兄出了什么差错,定会叫大家担心的。
而我不一样,无依无靠,且根本什么忙都帮不上。所以,就把我的金丹给了祁师兄吧!
这之后我就告诉澜空师叔,这一切都是我做的,叫他把我驱逐下山。这样的话,没准儿祁师兄还不用受剔骨之苦。”
沈鹿鸣完全没料到应昭远会这么说,这比想象中的要简单多了:“你不反悔,应师弟?”
应昭远坚定的摇摇头:“不反悔。”
“好。”沈鹿鸣狠下心来“那我去准备一些草药,或许会很疼,应师弟你坚持一下。”
应昭远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沈鹿鸣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些草药和一把锋利的匕首。
这草药可以暂时麻痹人的神经,令人陷入短时间的昏睡。但剖金丹究竟有多么痛苦,那是即便嚼了草药,也会被再次痛醒的。
到最后,应昭远的眼泪都流干了。如果不是为了祁映雪,他想他一定坚持不下来。
“好了,应师弟,你好好休息一下吧。”结束这痛苦的一切,沈鹿鸣正拿着应昭远的金丹向外走去,应昭远忽然用虚弱的声音唤住他:“等一下,沈师兄。”
“怎么了?”沈鹿鸣有些警惕的看着他。
“我明天早上去厨房,给祁师兄炖一些汤。他受了伤,元气大损,补一补也好。”
应昭远气若游丝,但思维的条理性还在“金丹就留在我这吧,等我炖好了汤,把金丹放入其内,到时还需麻烦沈师兄,费些工夫,哄骗祁师兄喝下。”
他不禁露出一丝苦笑“祁师兄若是知晓这是我炖的汤,汤里还有我的金丹,定是不肯喝的。”
“好。”没料到等来的会是这样一番话,沈鹿鸣惊讶之余,却也没有多说什么,按照应昭远所说把金丹放在桌上,便出了门。
刚刚走出应昭远的房间,沈鹿鸣便控制不住的无声大笑起来。
因着不敢发出声音,生怕屋里的应昭远发现异样,他的身体剧烈颤抖着。
伴随着扭曲的笑容,还有滚滚的泪水,连串的砸落在石铺的地板上。
在沈鹿鸣离开,应昭远再也坚持不住,昏死过去。然而整整一个晚上的休息并没有使他恢复,反而因为伤口的缘故,发起了高烧。
他不能就这么躺着,想到在地牢里的祁映雪,他几乎是强撑着自己爬起来。
灌了整整一壶凉水到肚中,他才勉强感到一丝清醒。屋子里有一些常用的药剂,他也没看究竟是什么效用的,一股脑的全部倒进嘴巴里。
连挪回床上的力气都没有,应昭远扶着墙壁休息了一会儿,眼前终于不再是一片模模糊糊的景象。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拖着绵软的身子,来到樱华殿的厨房。
祁映雪不在,寒琴华名义上留在南笙殿与其他两位上仙一起商量对策,实际则是被监控,且他从来不用饭。
厨房里的童子便有些无所事事,正在打盹,忽听到应昭远的脚步声,吓了一跳。
他急忙站起来解释道:“昭远,非是我怠慢,主要是映雪和琴华上仙都不在,我想着等你练完功再做饭,没料到你这么早……”
应昭远没在意他说了什么,只身上一个劲儿的冒冷汗,整个人都感到不甚清醒。
半晌稳定心神,他才慢慢道:“没事的,出了这档子事,我也没什么胃口。你能教我熬一些清淡的汤吗?”
“可以啊。”童子后知后觉应昭远脸色苍白的可怕“你怎么了,昭远?”
应昭远摇摇头:“无碍,许是昨夜睡觉没关好窗,被风吹到了,有些小小的伤寒罢了。”
童子便也没有多问,只认真教着应昭远如何煲汤。
别看应昭远练剑没有天赋,但做饭却领悟得很快。
当煲出一锅香喷喷的莲藕素汤时,童子都不禁睁大了眼睛:“昭远,你当真是第一次煲汤?”
应昭远点了点头。
谢过童子,他小心的把汤装进食盒,然后拿回自己的弟子房。
沈鹿鸣一进来,就闻到屋子里淡淡的清香:“什么味道这么香?”
“我煲了汤给祁师兄。”
沈鹿鸣看了看汤的卖相,还不错:“金丹就这么放进去未免有些太过显眼,不若你把金丹碾碎洒进去吧。”
应昭远有些迟疑:“这样可以吗?”
“放心,没问题。”
此时应昭远也没有其他退路,只好按照沈鹿鸣所说,碾碎金丹,将粉末倒进汤中。
“我这就去看祁师兄,应师弟你的脸色不太好看,莫要去找我师父讲什么,只会叫他们愈发怀疑。多多休息,等我回来再行动。”
临走前,沈鹿鸣又嘱咐了一遍应昭远不要轻举妄动,才敢离开。
就这么一路来到地牢,见了祁映雪,倒没想象中那么虚弱,只是略有些狼狈。
即便如此,也是丝毫不影响他的风姿的。沈鹿鸣真不知道,究竟什么能够使祁映雪放下那份似是与生俱来的气质,稍微像寻常人那么一些?
“师兄。”沈鹿鸣满脸担忧,轻轻出声唤道。
祁映雪抬眼看向他,冷淡的应道:“来了。”
“我给师兄带了一些饭食。”沈鹿鸣完全不在意祁映雪的态度,兀自揭开食盒的盖子,香味顿时弥漫在地牢这一隅空间。祁映雪也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快来尝尝,师兄,这可是应师弟专门做给你的。”
话一出口,祁映雪立刻冷笑一声:“这么说来,师弟也是专门来恶心我的?”
沈鹿鸣赶忙解释道:“师兄,不是你想的那样。这几天观察下来,我觉得应师弟不像那种人,这之间或许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
我在去找他之前,他听闻师兄受了伤,还放了一些有助于恢复的药物进去,师兄你——”
祁映雪一掌将应昭远的食盒击碎,汤汤水水,软糯的莲藕,洒落一地。
沈鹿鸣惊喜道:“师兄,你的伤好了!”
祁映雪脸色愈发的冷:“那师弟可是想得太多了。不过是当时宁澜空失手震伤我的筋脉,给我一种无法动弹的错觉,但我想他肯定是想让我变成一个废人的。你还不赶紧急着回去向你的好师父汇报?”
沈鹿鸣不免委屈道:“师兄,你是这么认为鹿鸣的吗?”说到这,他的泪水滚落下来“师兄你根本不知道,师父向来不喜欢你,他最一开始的的确确是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利用了我!
而自那次暴露之后,便弃我如敝履!
我学不到任何东西,白白地在这山上耗费青春,如今又顶着被师父发现责罚的风险来看你,师兄你以为我为什么在此之前天天去找你?又为什么依然留在这里?”
祁映雪不忍,心里终究一软:“你有没有给我带饭?”
“有的。”沈鹿鸣抹了抹眼泪,从怀里拿出几个豆包,还热乎着“今早我去厨房偷拿的,师兄快快趁热吃吧。”
祁映雪应了,和沈鹿鸣隔着栏杆,两人肩挨着肩坐在一起。
自从发生了第一次到书香苑的事情之后,沈鹿鸣还从来没有那哪一刻,如同现在这般快活。
如果可以一直这么下去,也不错。
作者有话说:
——我是个渣渣QAQ我又拖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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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29、金丹㈡
第三天如期而至。这一天,是对于每个人来说都很不一般的一天。
祁映雪,琴华上仙的弟子,天资聪颖!
第三天如期而至。这一天,是对于每个人来说都很不一般的一天。
祁映雪,琴华上仙的弟子,天资聪颖,向来为他人所艳羡。谁人能够料想到,他也会有今日这般凄惨的下场。
不得不说,那些弟子的心情,是怀抱着幸灾乐祸的。
祁映雪当然可以感受到,但他面无表情,不卑不亢得跟随在押送他的童子身后。尽管他身上依然不甚舒服,但他绝不会透露出一丝一毫。
昨日沈鹿鸣来看他,告诉了他一个说不上好,但也绝对称不上是坏的消息——
他会想办法让应昭远去替他顶罪,且应昭远本人也正有此意。
想来也是,他当时受了迷迭的控制,身不由己,说出那种话可以理解。
只要他这一次能够……只要这一次就可以,祁映雪还是会像以前一样信任他。
虽然关于应昭远本身还有很多迷点,比如足足三天的时间,他若是真的想要替罪,为何一直不对其他人说明?
但此时,祁映雪都选择不去思考,而是选择相信应昭远是另有苦衷。
他走过那些围观的弟子,一步一步走向诛仙台。他留意了人群中每一个人,然而里面既没有应昭远的身影,也没有沈鹿鸣。
也许……也许他去找师父他们讲明状况了。祁映雪这么安慰着自己。
可当三位上仙齐齐出现在诛仙台时,祁映雪的心彻底凉了。
他知道,这件事本来就是他指使应昭远去做的,的确与他无关。
可他为什么那么斩钉截铁的答应自己,又出尔反尔?说不定,从一开始,应昭远就是和沈鹿鸣他们是一头的。
这时候,祁映雪的脑子愈发清楚,一些事情反而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宁澜空对自己的厌恶,从来是不加掩饰的。尽管他无论看谁都是笑眯眯的,似乎自己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但其实祁映雪很清楚,在他眼中闪烁的,唯一针对自己的,绝不是善意。
只是他从来没有想过,应昭远会是宁澜空安插在自己身边的人。
沈鹿鸣暴露,还有另一个人可以代替他做事,而这个人不论是伪装也好,还是本性如此,都不会引起自己的怀疑。
多么巧妙啊!难道这就是他们的计谋吗?祁映雪不禁浑身发冷。
“天道宗的孽徒祁映雪,和玉寒宫妖孽勾结,偷走玉清霄的头颅,罪无可赦,今日行剔骨之刑!”
宁澜空朗声道,底下一片欢呼,祁映雪这才回过神来。他注意到,满场之上,只有寒琴华和竹君逸,面容中透出一丝不忍。
“由琴华师弟执行,如何?”宁澜空低声问道,嘴角含着一抹玩味的笑。
竹君逸耐不住:“澜空师兄,这么做未免太过残忍!”
“这我就不懂了,君逸师弟。祁映雪是琴华师弟的弟子,他关怀属正常,你又为何如此紧张?”
宁澜空眯着眼睛笑道“难不成——其实祁映雪是你的儿子?”
“你欺人太甚,宁澜空!”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寒琴华拔剑而起,什么礼仪也顾不得。
竹君逸急忙抓住他的手腕:“莫冲动,琴华师弟。”又面向宁澜空“澜空师兄,何出此言?不就是剔骨,此事我也可做。”
说罢,他接过剔骨刀,慢慢走向诛仙台正中央的祁映雪。
在三位上仙起争执的时候,一旁的童子已过来,用巨大的铁钩,穿过他的琵琶骨,将他钉在正中央的柱子上。他眼睁睁看着寒琴华的愤怒,却无可奈何。
这个宁澜空……这个宁澜空!
受了这么多苦祁映雪没有哭,身体如何痛苦他没有哭,唯独看到竹君逸握着剔骨刀,他的眼泪就在眼眶中打转,可他必须强忍住。他几乎咬碎一口银牙:“宁澜空好手段!”
在这天道宗,若说还有什么人值得他留恋,怕就只有寒琴华与竹君逸了。现在,他要令他对这个地方想起来,只剩下无尽的痛苦!
“休得胡言!”竹君逸厉声道。
便是现在,竹君逸也不能够和宁澜空撕破脸皮,纵虚与委蛇,也得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