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七娘听了这话还是想晕,她儿子竟敢这样与祁淮说话,她儿子私底下难道都是这么跟祁淮说话的?!
她儿子确实不是常人!
祁淮起身,直视姜七娘,认真道:“我与年儿的事,你既已知道,我也不瞒你。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问我,在这之前,我想先郑重与你道个歉。当年——”
祁知年撇了撇嘴道:“不知道你知道不知道,我已经知道赵初瑾是我父亲的事,我娘说她当年被人陷害,有人似乎在帮她逃跑,还给范嬷嬷扔纸团,是不是你啊?”
祁淮承认道:“都是我,当初我父亲被陷害致死,我想报仇,便一直监视着皇室中的所有人,包括赵初瑾,所以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赵初瑾是你的父亲,我一开始确实抱着不好的念头,想要利用你,这些我都承认。也是因为你身份特殊,那时你娘撞上我,我——”
听到这里,姜七娘也羞愧地福了个礼,低声道:“对不住,国公爷,我当时尽管是走投无路,确实是做错了事情,我害你不浅,是我拖累了你。”随后她又难得坚毅道,“但这是我的错,我愿意自己偿还这份债,却不愿叫年儿替我还债!”
祁淮心中苦笑,再道:“若说你害我不浅,不如说当初我早已知道赵初瑾的事,才最终愿意揽下这件事,其实是我动机不纯,这些年来,我一直忽略年儿的成长,这些都是我的错。但我对他的一片心意,天地可鉴,我此生非他不娶,还请您答应。”
说罢,祁淮又给姜七娘行礼。
姜七娘都有点呆了,行一次也就罢了,这还来第二次?
祁知年噘嘴道:“可是我娘说,你从前倾心姜三娘。”
祁淮大惊:“此话从何说起?”
“……是姜三娘说的,她常说你心仪于她,说你和太子为她争风吃醋,在我们面前炫耀,那日我见你与三娘在花园子里说话,我信以为真,想让你看在她的面子上,才故意上去撞你。”
祁淮再苦笑:“当年与她在花园子里说话这件事,我已经记不清是怎么一回事,但我确实不认识她,姜三娘被贬再进护国寺一事,便是我亲手所为,若我当真与她有关系,怎会如此?”
姜七娘又激动起来:“可是新帝赐婚,将赵芜嫁给你!赵芜是她女儿!”
“姜娘子,我与太子之间仇怨非凡,这些,年儿都知道,他往后尽可以说给你听。这份旨意,我绝不可能接受,他逼不了我,世上我只愿娶祁知年一人。”
“可是,可是——”姜七娘听了这话也不由受触动,但她还是道,“可是你太厉害了!若你将来负了我们年儿,他又该如何是好!我不敢相信你!”
祁淮自袖袋中取出一物,姜七娘定睛看,是个小陶罐,她颇有些不解。
祁淮打开盖子,告诉她:“这是西南苗寨中的一种蛊虫,分母虫与子虫,只要将子虫种于我体内,取丁点年儿的血养母虫,他日只要我做了对不起年儿的事,我立即七窍流血而亡。”
祁知年一听这话,吓得脸都白了,更遑论姜七娘。
“这是赵初瑾找来的东西,他最是恨我骗走年儿,绝不是玩笑话。”
祁淮说着就抓起一只虫子,直接张口吞下,快得祁知年只来得及伸手:“等等!!”
姜七娘更是震惊得说不出话。
祁知年从床上起身,冲到他面前,伸手就去抓他的颈子,急道:“你不要乱吃东西好不好!!你干什么啊!!吐出来!!”
祁淮喉结滚动,显然是咽下去了。
祁知年急得哭出声:“你到底要干什么啊!谁不信你了!谁要看你吃虫子!王爷到底在干什么啊!为什么要给你这种东西!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不哭了。”祁淮见祁知年哭,心也烧,下意识地就去吻他眼泪。
姜七娘脸一红,低头就跑出船舱。
跑出去她才反应过来,她为何要跑?!她儿子还在里面呢!
她转身还要进去,却见祁淮已经将祁知年抱起来,将他整个身体抱在怀中,仿佛抱着孩子一般,珍惜地吻他的眼泪。
姜七娘愣了愣,回过身子,慢慢踱到甲板上,看着波光粼粼的湖水,任由两岸喧闹入耳,她沉默着不说话。
她想,或许,国公爷对祁知年,确实是一往情深,是值得信任的。
说来就来,对着她也说行礼就行礼,那么恶心的东西也说吃就吃,面子架子性命一概不要,只要她的年儿。
姜七娘摸出帕子,低头擦了擦眼角不觉沁出的泪水。
船舱内,祁知年生气地打掉祁淮的手:“不许亲我!不许亲我!你不许亲我!呜呜呜……”
祁淮却将他的手紧紧锁住,低头便去吻他。
祁知年用力咬他的嘴唇,即便如此,祁淮也死死吻住他。祁知年咸咸的眼泪流下来,被祁淮用舌头卷走,反复吮吻祁知年的嘴唇,祁淮才道:“都是我不好,往后再别吓我,不要再这样一声不吭地离开,好不好?发生什么事,要我认错,要我说什么都可以,就是要我死也成,只是不要吓我。”
祁知年委屈地哭,他也不想的啊。
他也只是太害怕罢了。
“宝贝儿。”祁淮唤他。
“不想跟你说话!”祁知年将他的脸掰过去,“不许你看我,不想和吃虫子的人说话!”
“好好好,是我不对,是不是非常恨我?”
祁知年噘嘴:“还好,除了王爷是我父亲的事,旁的,我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那为何突然不告而别。”
“哼。”祁知年才不想说。
祁淮叹口气,抱着祁知年坐下,将他放到床上,用毯子裹住他:“好,不想说,我就不问,近来还是困得厉害?黄连确信没事儿?”
“嗯……”问到这件事,祁知年有些心虚,将脸埋到祁淮怀中,“没事儿的,若真有事儿,我还能这么好吃好喝地坐船么。”
“也是。”祁淮这才有了笑意,低头还想吻他。
祁知年不让亲,又小声问:“我问你哦,如果哪天我变成个大胖子,或者是生了怪病变成妖怪,你会觉得我很恶心吗——”
祁淮伸手,轻轻在他嘴角打了一下,虎着脸问他:“往后还说不说这种话了?”
祁知年噘嘴。
“还生气噘嘴,那我问你,若是我变成个大胖子,也生了怪病,你会觉得我恶心?”
祁知年毫不犹豫地摇头。
“那还问不问了?”
“不问啦。”祁知年钻进祁淮怀中,但是祁淮想吻他时,他还是将祁淮的脸推开,“你吃虫子,不给亲。”
祁淮好气又好笑,抓了他的手也打自己的嘴角一下,再低声请求:“宝贝儿不想我吗?一个月不见,让我亲一亲,好不好?”
“……哼。”祁知年扭头,就是不给亲。
“宝贝。”祁淮还是捉住他的嘴巴,渐渐亲得祁知年有些喘不过气,祁知年推开他:“你真的很烦。”
祁淮便有些受打击地看着他。
看得祁知年又于心不忍,祁淮脸上略有疲色,这一路赶得很着急吧,他试探着想要摸摸祁淮的脸,再度被祁淮抱回去,祁淮抱着他缓缓道:“我知道你跑了的时候,你可知道我有多着急,就怕你遇到坏人,遇到危险,遇到任何万一,再也别这么吓我,好不好?”
“……嗯,这次是我不对,可是我也是有原因的……”
祁淮以为他指的是姜七娘,便道:“不论你娘提什么要求,我都会做到,只要她愿意把你给我。”
“我才不是你的,我是我自己的。”
祁淮便又有些凶地亲了他一口,再问:“你是谁的?”
“我就是我自己的。”
祁淮堵住他的嘴,唇齿间再问:“再回答一次,到底是谁的?”
祁知年艰难地呼吸,这次终于乖乖地趴在祁淮的怀中,小声道:“我是你的……”
“我是谁。”
“是祁淮,我是祁淮哒……”
“你知道我想听什么。”
“哼,我不说。”
祁淮手上再使坏,祁知年气|喘|吁吁,抬起水润润的双眼看他,被蛊惑得仰头主动送上唇瓣,呢喃道:“我是夫君哒……”
祁淮早已吞吃了他的声音。
外头有人,祁淮并不敢太过分。
这是要与他共度一生之人,是他最珍重的宝贝,他不可能在外人面前唐突他。
祁淮后来将祁知年抱在怀中,轻轻拍着他的背,说道:“既已到这里,你们便在平江府住上一阵子,最迟明年,我来接你们。”
祁知年不是笨蛋,听了这话,顿住,反问:“明年?”
“明年。”祁淮重复。
祁知年睁眼看他,想了想,问:“是要杀太子了吗?”
祁淮不瞒他,点头:“是。”
祁知年将他的腰紧紧搂住,久久不说话。
祁淮问他:“没有想问的?”
祁知年又沉默了会儿,缓缓道:“在我心目中,我的夫君他是无所不能的,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任何事情都难不倒他,不论他做什么,我永远都只会相信他,如果有一天,他失败了,我也会去陪他。生,一起生。若是死,那也一起死。”
祁淮笑出声,捧住他的脸,再度吻住他。
“我们当然是要一起生,且要幸福快乐地生活一辈子。”
留下这句话,祁淮不得不先离开,接下来,他要做的事情太多、太多。
祁淮再从船舱出来,姜七娘、范嬷嬷都站得直直的,仿佛她们什么也没听到、看到,祁淮已经再将脸给蒙上,又给姜七娘作个揖,他转身对舱内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祁知年道:“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等我来接你。”
祁知年点头。
祁淮再看他一眼,大步离开,跳上先前那艘小船。
祁淮没有再回头,哪怕祁知年一直趴在窗户上目送他。
祁淮真怕再回头,就会舍不得走。
直到祁淮的船远去,水域也恢复正常,船只再度来回穿梭。
姜七娘摸回船舱,见祁知年还趴在窗户上吹着春风,看着祁淮离去的方向,她想了好半天,说道:“……你跟国公爷想必该说的都说了吧。”
“嗯。”祁知年点头,“都说啦,娘放心好啦。”
姜七娘松了口气,立即欣喜地问:“那你有没有问他,给孩子取个什么名字好?”
“…………”祁知年傻住。
“怎么?”
“…………我忘记了。”
“忘记什么?”
“我忘记告诉他孩子的事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1-02 23:38:20~2022-01-03 22:45: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我是一只猫、33422779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2497567 5瓶;陈三愿 3瓶;四妖柒二、我才没有搞黄色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6章 婴啼
姜七娘顿住,立即又问:“你是怎么与国公爷说的?他怎么又走了?”
“他正好有些事情要去做,做好后再来接我。”
来接他这句话,姜七娘倒也是听到的,她再问:“他何时来接你?”
“呃,可能要到明年?”
祁知年想到这里倒是心中一乐,若当真是明年,那倒好了,祁淮也不会看到他的怪物模样,尽管祁淮不会嫌弃他,他不想被祁淮看到自己奇奇怪怪的模样啊。
姜七娘听了这话,却是又要晕。
她以为祁淮顶多将赵初瑾送回封地,就来接祁知年,谁能想到竟要这么久!
祁淮话说得那样好听,确实感动了她,可祁淮这做的……
这难道是要抛弃他们年儿?
否则何至于一年!
她继而又想到,她的年儿的孩子生下来,要和年儿一样没有父亲,越想越觉得天要塌了,她抚着额头便要往后倒。
祁知年赶忙上前,扶住她:“娘,您怎么了?”
姜七娘泪流满面,反手握住祁知年的手:“娘会好好照顾你的……”
祁知年哭笑不得:“娘,您在想些什么啊?”
“咱们娘儿俩带着孩子好好过。”姜七娘哭着抱住祁知年,“你别怕,有娘在呢,天总不会塌下来!塌下来也有我顶着!”
祁知年猜出她的想法,更是觉得好笑,本想解释,倒也先一步红了眼。
他懦弱了一辈子的母亲,生平说过最勇敢的话,做过最勇敢的事,全部都是为了他。
他们的船顺着水流继续南下,桃花最盛的那天,最终停靠在平江府下某个小镇的河岸边,黄连早已经在那里等着,他见船远远驶来,喜悦地挥着手喊道:“这里,这里!!”
黄连其实也是个挺俊俏的小伙子,一身蓝衫,站在桃花间,煞是好看。
就连范嬷嬷都笑道:“林娘子还成天说着要给秀秀找婆家,我看黄大夫就不错,有本事,有银子,性子又好,长得这般,斯斯文文、清清俊俊的,家中还无父无母,知根知底,这嫁过去就是享福啊!”
姜七娘嗔她一眼:“嬷嬷你这说的,什么叫无父无母,心中再觉得好,也不能就这样说出口呀……”
范嬷嬷不好意思地笑,祁知年也觉得好笑,他道:“待我们回京后,就去问问秀秀和她娘可愿答应,若是答应,我再去跟黄大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