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发觉自己的手有些不听使唤,帮摄政王解了「毒」后,云笙的双手便一直酸的发抖,这会儿拿筷子也是不由自主的抖个不停。
他看着自己发颤的双手,猛然记起在温泉中解毒后王爷说过的话,心情又变得沮丧起来。
丁桂见状关心的问道:“怎么了?可是菜色不合皇上的口味?”
云笙摇了摇头,没精打采的说道:“王爷说他今日中的毒极为霸道,怕是这辈子都解不掉了,日后还会时不时的发作,王爷让朕好好吃饭,才能帮他好好解毒。”
丁桂听后嘴角抽了抽,扶着自己险些惊掉的下巴,看着眼前懵懂无知的小皇帝,默默的闭上了嘴。
……
谢晏归回勤政殿时,云笙正端坐龙椅之上一本正经的看奏折。
丁桂和一旁候着的宫人瞧见摄政王进来,不约而同的作揖请安。
谢晏归自打进门起,目光便一直落在云笙的身上。
他默不作声的等了半晌,也没等到小皇帝抬头,更没等到对方像平日那般满眼欢喜的迎上来。
谢晏归微微蹙眉,颔首示意丁桂等人起身,随后视线扫向丁桂,眼中的质问之意不言而喻。
丁桂看了眼一直毫无反应,仿佛没有看到王爷进来的皇帝,心里也有些纳闷,忙小声提醒道:
“皇上,王爷回来了。”
云笙这才装腔作势的「唔」了一声,慢条斯理的放下了手中的折子,神情冷漠的看向谢晏归。
谢晏归神色顿了顿,随后想到什么似的叹了口气,行至云笙身侧站定,垂下眸目光柔和的看着他问道,
“生气了?”
云笙听罢拧起了眉,冷眼看着谢晏归反问道:“摄政王真是越来越无礼了,见到朕竟然都不行礼的吗?”
旁边站着的丁桂看着眼前似曾相识的一幕,只觉得头皮发麻。
他终于有点明白方才同皇帝说完那些随口胡诌的借口后,心里为何会莫名觉得不安了……
小祖宗,老奴还想多活几年,这就先走一步了!
丁桂怕再待下去脑袋就要搬家,忙朝着另外两个宫人摆了摆手,三人默默退出了大殿。
待丁桂将殿门关好,脚步声也渐行渐远后,云笙才收起「冷淡」,巴巴扑到谢宴归的怀里,
语气关切的问道:“可还觉得哪里难受?”
谢宴归似乎对云笙的忽冷忽热有些不解,抚了抚他的脸颊,说道:“臣还以为皇上在生微臣的气。”
云笙闻后指了指门外的方向,解释道:“好端端的生王爷的气作甚?方才有外人在,我才故意装出一副冷脸来,王爷莫要当真。”
谢宴归闻言挑了挑眉,重复道:“外人?”
云笙点头,眨了眨眼睛一本正经的说道:“丁公公说了,有外人时朕不可暴露你我的关系密切,免得打草惊蛇,让那些暗中藏着的老鼠对朕也起了防备之心。”
谢宴归扫了窗外一眼,将云笙的手握在掌心,揉捏了两下道:“不必刻意如此,皇上想如何便如何,万事有臣在,皇上只需活的肆意快活便好。”
云笙听了谢宴归的话有些不高兴,挠了挠他的手心反驳道:“为什么?王爷不相信朕能做好细作,打入那些鬼魅魍魉之中吗?”
谢宴归怔了怔,
“细作?这是何意?丁桂那个老东西又在皇上耳边胡诌什么了?”
云笙眉头紧蹙,义正辞严的回道:“这怎么能是胡诌呢!朕觉得丁公公说的极对!对王爷心怀不轨之人大都以为你我二人势不两立,
他们想对付你,自然会想到拉拢朕这个九五之尊。如此一来,只要我们不在人前露出马脚,那些人早晚会自己找上门来!”
谢宴归握着云笙的手收紧了些,语气不容置疑的说道:“想对付本王的人多如牛毛,本王何曾将他们放在眼里?皇上无需趟入这潭浑水,臣有的是法子应对他们。”
云笙见谢宴归如此态度,心中满是不被信任的失落感,他沮丧的垂下视线,不再说话。
两个人都不说话,气氛一下变得安静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云笙听到头顶传来一声无奈的叹息,
随后,谢宴归凑到云笙的耳边,低声道:“你赢了,小细作。”
第63章 再遇
云笙听后心头一喜,心头的那抹烦闷顿时一扫而空,眼眸晶亮的看着谢晏归,“王爷这是答应我了?”
谢晏归揽着他一同坐到了宽敞的椅子上,依旧把玩着云笙的手,“嗯。”了一声后,又道:“皇上的旨意,微臣哪里敢不听从?”
云笙闻言得意的扬了扬下巴,随后身体一倒自然而然的靠在了谢晏归的怀中:“对了,那个聋四魔和廖病鸡的事可寻到了踪迹?”
谢晏归似乎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云笙说的是谁,喉间发出一声低低的轻笑,更正道:“是隆思罗和廖丙寂。”
云笙对他们到底叫什么名字不是很在意,顺过一缕谢晏归的长发,拿在手中把玩,“哦,那王爷快告诉我,隆思罗找到了吗?”
“找到了,隆思罗着实与廖家有所牵连,但此事廖国公是否知晓,还无从得知,但以臣对廖丙寂的了解,若是没有人在背后撑腰,他是没胆子敢同突厥人私下结交的。”
谢晏归说着话,伸手拿起桌案上的莲子,一颗一颗剥了起来,随后再将剥好的果仁放在一旁的空盘中,投喂怀里的云笙。
云笙听了谢晏归的话神情现出几分严肃,冷哼一声说道:“国公府好大的胆子,表面上打着护主除佞的旗号与王爷处处作对,私底下却小动作如此之多,看来他护主是假,想自己凳上宝座才是真。”
谢晏归颇感意外的看了看怀中人,语调调侃道:“臣当初真是看走了眼,元氏一族想必就您这么一位通透智慧的,臣却斩杀了那群废物,独独留下了您这位不可多得的人才,又亲手扶您登上这九五之尊之位。”
云笙听了谢晏归的话扭头看他,目光中带着不可置信,“怎么?王爷后悔了?不会是……也想杀了我吧?”
谢晏归伸手轻抚他的脸颊,“说什么傻话,臣怎会舍得。”
云笙闻言松了口气,伸手环住谢晏归的脖颈,凑近蹭了蹭他的鼻尖,
“我就说嘛,老大怎么会这么对我?对了,给你下毒的人你可知道是谁?我费了好大的劲也没找到,若是逮到了她,定要好好惩戒一番才行!竟然如此狠辣下这么恶毒的药给你,真是混账!”
谢晏归听罢神色微顿,眸间闪过一丝不自然,一手做拳放在唇边轻咳了一声道,
“她已经受到了应受的惩罚,皇上就不必再挂念此事了。”
云笙一听眸间一亮,“王爷的意思你知道那人是谁?已经捉到了?快告诉我是谁!”
“是廖国公家的嫡女,廖晓楼。”谢晏归想了想,终是如实告知了云笙。
谢晏归「误」饮下茶水后,便知道水中不对劲,但没有露出端倪,只将计就计的等着下毒之人露头。
果不其然,谢晏归刚踉踉跄跄的走进未央园,就发觉内殿藏着人,他当即立下将人拿下,又喂她喝了那包特殊的药粉。
谢晏归对待这等心怀龌龊之人,向来无情的很,但看在她是女子的份上,到底手下留情,只将其丢到了廖国公府的大门外。
云笙听闻这些冷哼一声,道了句:“活该!真是自作自受!”
随后他想到那毒的霸道之处,又话锋一转嘀咕道:“王爷说过此毒无解,想必也会缠着那位姑娘一辈子,也不知道她要找何人去解毒了……”
谢晏归闻言耳根悄无声息的泛起了红晕,薄唇抿了抿,大掌捂住云笙的嘴唇,垂首逼近他的耳畔道,“皇上管旁人作甚?管好微臣便可。”
……
接下来的几日,云笙完全没工夫顾忌旁的,整日被困在勤政殿,挑选那些高门贵府送上来的秀女画像。
在云笙眼中,姑娘家长得差不多都一个模样,无非是个子高些矮些、身子胖些还是瘦些的区别,至于旁的在他看来都一个样,左右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
这日云笙看画像看的实在厌烦,有心去练武场练练短刃,却十分凑巧的再次碰到了多日不见的元夙逸。
“夙逸见过皇上,给皇上请安。”元夙逸眉眼含笑,举止谦和的向云笙行礼。
云笙对元夙逸身上的气息有着无法拒绝的亲近之感,但谢晏归又不大喜欢自己与他多接触,故而云笙从来没有主动寻过元夙逸。
向今日这般恰巧碰到,云笙心中还是有一丝惊喜的。
他也笑着点头,寒暄道:“不必多礼,世子在京中可还适应?”
元夙逸的目光停留在云笙的脸上,听到他的问话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臣很好,多谢皇上挂念,皇上这是来活动活动筋骨?”
话落,他做了个请的手势,引着云笙走向了兵器架。
云笙格外自然的拿起了架子上的短刃,活动手腕似的比划了两下,点头应道,
“闷在勤政殿好些时日了,胳膊腿都要生了锈!”
元夙逸看他短刃使得格外顺手流畅,眸底闪过一丝了然,随后露出几分意外道,
“皇上竟然会用短刃?”
云笙得意的勾了勾唇,“怎么样?是不是对朕刮目相看了?”
元夙逸瞧见云笙如此神色,不知触动了他的哪根笑点,只见他爽朗畅快的大笑了几声后,直至眼底都盈满了笑意,
这才说道:“皇上文武双全,着实让夙逸敬佩的很,此番进京本还以为会很无趣,不成想皇上这般有趣,让夙逸很是惊喜。”
云笙看着师兄这张熟悉的脸对着自己做出如此亲和的表情,莫名觉得有股「农民翻身把歌唱」的爽感。
要知道,上辈子这位对自己的态度向来是爱答不理嗤之以鼻,谁能想到如今他会一口一个皇上,一口一个敬佩的拍着自己的彩虹屁呢?
想到这里,云笙又不免得意了几分,挑着眉看向元夙逸道,“世子习惯什么兵器?与朕切磋切磋如何?”
元夙逸闻言露出几丝意味深长的笑,只见他拿起兵器架上的另一对短刃,笑着说道,
“既然是切磋,那自然要选同皇上一样的方显公平。”
第64章 朕只舍不得你
云笙被元夙逸的神情激的斗志更强烈了几分。
他勾唇笑了笑,飞身一跃率先跳到了练武场中央,随后朝着元夙逸抬了抬下巴,“世子,请。”
元夙逸亦是潇洒一笑,飞身而起落在云笙面前,“皇上请赐教。”
下一瞬,云笙率先出手,短刃直击元夙逸的面门。
元夙逸反应极快,一个歪头避开这一击,反手攻击云笙的腹部,云笙使出灵猫捕蝶避开短刃反击回去……
你来我往之间,几十个回合过去,云笙渐渐琢磨出些不对劲来。
这「师兄二代」怎么用的招式和自己的一模一样?莫不是他同自己一样,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不成?
云笙看着面前风轻云淡,嘴角还挂着笑意的元夙逸,总觉得事情好像没那么简单。
云笙猛地想起第二次见面时,元夙逸说过的那句「我不是同你说过,不要告诉旁人我的存在吗」这句。
云笙心头突的一跳,随之手上的动作便慢了半分,手中短刃瞬间被击落。
下一息,元夙逸的短刃便抵在了云笙的颈前。
“皇上分心了。”元夙逸笑着放下了短刃,风度翩翩的拱了拱手道,“承让。”
云笙拧着眉,目光探究的看着元夙逸,踌躇了一瞬后试探的问道:“世子使得招式从何而来?为何与朕用的一模一样?”
元夙逸闻后嘴角的笑意渐渐收敛,眸间显出几分认真,刚要开口说话,便听到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
“皇上与世子好雅兴,此处这般热闹竟也不叫本王一声。”
云笙闻声望了过去,只见谢晏归一身九蟒王袍,面无表情的朝着这个方向而来。
云笙转过身刚要迎上去,便听到元夙逸压低嗓音,用着只有他听得到的音量快速说道:
“夙逸对皇上并无恶意,只是此事若是被摄政王知晓,恐会为他带来祸端,若皇上有心探知你我之间的渊源,明日此时,马场一见。”
随后,元夙逸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般,率先朝着大步而来的谢晏归拱手行礼,“夙逸见过摄政王。”
云笙迅速琢磨了一番元夙逸的话,他要和自己坦白彼此的「渊源」,但前提要瞒着老大,否则会给老大带来危险……
听到老大会有危险这一可能,云笙瞬间就做了选择,决定暂时不告知谢晏归,自己明日来先会一会「师兄二代」,看看他到底要同自己说些什么。
况且云笙并未在他身上感受到什么不好的恶意,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想到这里,云笙收起了纠结的心思,刚想扑到谢晏归身边去,又猛然想起自己「细作」的身份,当即将步伐放慢,若无其事的走向谢晏归,「冷漠」的等着他给自己问安。
丁桂在旁边看着皇上装腔作势的模样眼皮子直跳,想起前两日因着「细作」一言,王爷罚自己连着喝的那三大碗白醋,丁桂便觉着牙根发酸。
那滋味,真真是这辈子都不想再尝试第二次!
丁桂默默的缩了缩脖子,悄无声息的退远了些,免得王爷在皇上那吃了瘪回去又給他来一壶。
而此时的摄政王脸色不大好看,似乎完全不记得之前两人在勤政殿做过的约定,径直走到云笙身边,拉起他的手看了看,“皇上可有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