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夙逸望了望四周,凑近云笙的身侧,压低嗓音道:“臣下知晓皇上在摄政王的控制之下举步难行,如今他因着我父王和伯父在,忌惮边境的势力不敢对皇上如何,可待日后他手中权势稳固,皇上怕是……会凶多吉少……
如今夙逸在宫中虽势单力薄,但为皇上做些小事却也不是不能够的,日后皇上若有需要的时候,大可来寻夙逸。”
云笙没想到元夙逸会同自己说这些,一时间不知该做出什么表情。
他很感激元夙逸明明知道自己不记得从前的事,甚至不是从前的那个云笙,他却仍能保持着这份善意,但……云笙不需要。
谢晏归不会伤害自己,不论今时明日,不论何时何地,谢晏归都不会伤害他的。
但云笙无法告知元夙逸这些实情,只沉吟不语。
两人静默了一阵后,云笙忽地开了口问道,
“昨日世子说你我之间的事若是被摄政王知晓,许是会给他带来祸端,这又是何意?既然世子觉得摄政王对朕图谋不轨,朕又何苦在意他的死活?”
元夙逸听言眸间露出一丝愧色,
“臣下之前不敢确定如今皇上对摄政王的态度如何,故而才出此下策试探一二,望皇上莫怪。”
云笙闻后倒也没有怪罪,只是觉得这位世子心善归心善,但心眼太多了些,日后还是莫要与他多来往,免得自己一不留神就中了他的算计。
毕竟,他是王爷让自己远离的人,王爷有此决断,定是有他的理由。
元夙逸似乎察觉到了云笙眼中的犹豫,放柔了语气,
“皇上莫要怕,臣下今日与您说这些,并非是要您立刻与摄政王决裂,毕竟眼下形势还未到那一步,
只是,臣下希望您为自己留下一条后路,莫要让摄政王掌控您的所有,若真到了那不得不离开的一日,臣下一定竭尽全力,带皇上逃出这是非之地!”
元夙逸说这些时,云笙一直敛眸不语,他不忍心欺骗元夙逸,却也不想应承他。
元夙逸见其没有接话,便也没再继续深谈,只是轻笑着将话题转到了别处。
云笙既已探知了过往的事,也就没心思继续与元夙逸交谈,他身上又酸又乏难受的紧,就随便寻了个借口先一步离开。
回殿的路上,云笙乘着步辇,倦意来袭便懒洋洋的闭上了眼。
直到步辇停下之时,云笙才睁开了眼。
可他这一看,才发觉出不对劲,怎么跑未央园门口来了。
云笙扶着丁桂的手臂下了步辇,不解的问,“怎么来这了?”
丁桂不敢提醒云笙他和元夙逸私下交谈的事王爷已经知道了,只能拼命的朝着皇帝使眼色,
心道:
祖宗,您心里能不能有点数?凭王爷的手段,您那点小伎俩如何能瞒得过去?
待会儿王爷指不定要如何发脾气呢,唉……您自求多福吧!老奴也是爱莫能助了。
云笙莫名其妙的看着面部抽筋的丁桂,脑中灵光一闪,担忧道:“是不是王爷毒发了?!”
思及此处,云笙也不等丁桂回话了,拔腿便往未央园中跑去。
丁桂看着皇上急切的背影,满眼担忧之色。
云笙刚迈进寝殿的门,手腕便被扯住,随后殿门哐啷一声关上,他便被抵在了门上。
因着云笙嗅出是谢晏归的独有气息,他便丝毫没有反抗,任其牢牢的压着自己。
谢晏归此时眸间赤红,薄唇紧紧抿在一起,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云笙感受到谢晏归身上散发的怒意,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怎么回事?是毒发了吗?”
谢晏归粗暴的拉下他的手反扣在云笙的身后,垂首逼近他,狠狠的咬住他的唇。
唇上的痛感最让人无法忍受,云笙痛的「呜呜」的直叫,想侧头躲开。
可他越是如此,谢晏归越是狠厉,直到唇齿间有腥甜的血液流出,谢晏归才放缓了动作,稍稍放开了他的唇。
“皇上准备和你的师兄逃去哪里?”他狠狠的盯着云笙,出口的话犹如冬日寒雪。
云笙心头一突,这才明白谢晏归这番举止为哪般,原来是知道了自己和元夙逸的交谈!
他是怎么知道的?方才两人说话时明明没有第二个人在场……
云笙忽地记起谢晏归手下那位藏匿气息的暗卫,心头顿时了然。
看着眼前谢晏归阴沉如水的英俊面庞,云笙忙解释道:“你在此处,我还会去哪里?我不会跟别人走的!”
谢晏归舔了舔唇上沾染的血迹,凤眸半眯,眸底泛着危险的光,
“可皇上却瞒着臣去同你那位好师兄相谈甚欢,怎么?听到他从前对你的好,皇上感动了?恨不得以身相许与他双宿双飞?”
云笙被他迫人的气势逼得完全动弹不得,紧紧贴在门上,咯的后背生疼。
下巴被谢晏归强迫着抬起,被咬破的嘴唇还渗着血珠。
谢晏归垂首,温柔的将其含入自己的口中,随后不等云笙开口辩解,再次封住了他的唇。
云笙的前襟被猛地撕开,惩罚般的……
“王爷,疼。”
“就是要让你疼。”
湖面平静至极,水波不兴。
娇美清冷的水莲浮在湖面,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忽地,一阵风儿袭来,花瓣轻轻摇曳。
阴沉了大半日的天终于落下了雨点来,起初,还只是淅淅沥沥的落下,湿润了花瓣,渗入花蕊之中,
可不大一会儿,那狂风夹杂着大颗大颗的雨点席卷而来,噼里啪啦落在湖面,浇的莲花不由自主的颤抖。
雨水毫不留情的拍打着花瓣,那脆弱美好的水莲终究是敌不过这般狂风骤雨,
不一会儿便被浇的七零八落,凄凄惨惨的散落在湖面之上。
不知过了多久,雨滴终于小了些,看着盈满湖面的花瓣似乎有些后悔,便央求那风儿将其卷起,缓缓带入云间……
第72章 「梦」……
未央园……
清晨,摄政王面无表情的离开时,冷声吩咐了一句“看好皇上,不准许他离开此处半步。”
竹青竹木二人齐声应下,神情木然、尽心职守的守在了殿门口。
丁桂弓着身子目送谢晏归离开,这才敢蹑手蹑脚的进了殿门。
一进门便瞧见昨日皇上身上穿的那件明黄色的衣衫被撕的破布一般,七零八落的丢在地上。
里衣长裤都纷纷散落在地,没有一件还能瞧出原来的模样。
空气中散发着让人面红心跳的暧昧气息,丁桂尽量目不斜视,轻手轻脚的走到了床边,透过床帏的缝隙往里看去。
只见皇帝身上遮着薄被,长发散在玉枕之上,双眸紧闭正睡的深沉。
裸露在外的肌肤零星点点的印着紫红色的痕迹,俊美的脸上泛着楚楚可怜的红晕,竟有股惊心动魄的美感。
丁桂连忙垂下眼。
心道皇上这是被王爷「疼」的狠了,今日想必是下不了床,还是先不要叫他起来了……
他转身小心翼翼的将狼狈的战场简单拾掇了一下,便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云笙此时正在做梦,梦中的自己竟然会腾云驾雾飞在天上!
满头青丝也莫名其妙变成了银白色,柔顺飘逸的散落在脑后。
云笙想趴下看看地面的风景,才发现自己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云笙仿佛被困在身体之中,除了眼睁睁的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银发的云笙飞到一片雾气缭绕的荒芜之地时终于落了地,他缓缓行走在泛着深红色泥土的地面之上。
那肮脏的泥土竟然也未能将他的鞋子染脏半点,云笙这才发觉,自己的身体仿佛被一层看不见的东西罩着,任何的脏污都不能染其分毫。
银发云笙右手伸出,懒洋洋的动了动手指,随后朝着东边那片突兀的密林走去。
他前脚踏入密林,一股腥臭的气味便扑面而来。
下一瞬,四周雾气骤升,眼前的一切都变成白茫茫的一片。
银发云笙慢条斯理的抽出一把银扇,放在身前扇了扇。
忽然间,一条通天巨蟒窜了出来,张开血盆大口朝着云笙撞了过来。
银发云笙轻声一笑,嘴角荡起一道漂亮的弧度,开口道:“怎么?想同本君比比谁更大么?”
话落,银发云笙身形一闪,周身神光乍起,化成一条身形庞大的银白色巨犬。
被困在身体里的云笙顿时一个激灵,欢喜的欣赏着自己矫健优美的身躯,还有那条又长又大的尾巴!啊啊啊,太帅了!比他上辈子做特工战犬时还要帅!
可他还没欣赏够,巨犬便一尾巴将巨蟒甩飞,随后飞身一扑便将其踩在了爪下。
那巨蟒挣扎了几息,试图盘住巨犬,可巨犬压根没有给他反击的机会,一口下去,蟒身一分为二。
巨蟒还未来得及发出痛苦的嘶吟,便瞬间没了声息。
巨犬将口中的蟒身呸的一口吐了出去,摇身一变又恢复了人身。
银发云笙拍了拍衣摆,嫌弃的抹了抹嘴唇,刚要转身离开,面前忽地窜出了一只浑身毛发黝黑锃亮的幼狼。
银发云笙眸间一亮,头顶不受控制的窜出两只毛茸茸的耳朵,他蹲下身伸出手道:
“哪里来的狼崽子?快来让本君摸摸。”
……
云笙醒来时,浑身上下的酸痛提醒着他昨夜都经历了什么。
他苦着脸,缓慢的支起身子,丝绸薄被自身前滑落,露出身前的点点印记。
云笙垂眸看了看,小声嘀咕:也不知道到底谁是狗,王爷怎么比自己还要喜欢咬人!
他唤了声丁桂的名字,才发觉自己的嗓音沙哑又干涩,他立马捂住了嘴,昨晚的一幕便呈现在脑海当中。
“皇上怎么不叫了?”
“难听……朕不想……”
“臣却觉得悦耳至极。”
“不要……”
“叫吧,臣喜欢。”
“朕……还会叫更好听的……王爷要不要听?”
“嗯?叫来听听。”
“汪汪汪……”
“皇上还真是会煞风景。”
随后,谢晏归咬牙切齿的在云笙的屁股上拍了两巴掌……
云笙正沮丧着脸吐槽谢晏归不讲武德时,丁桂端着一碗温水走上了近前,满眼心疼的说道:“皇上醒了?快喝了蜂蜜水润润嗓子,奴才伺候您起身用膳。”
被丁桂这么一提醒,云笙才觉得自己腹中空空如也,饿得前胸贴了后背。
他连忙接过碗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净,在丁桂的搀扶下颤颤巍巍下了床。
云笙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骨头快要散架似的酸痛,他委屈巴巴的看着丁桂,控诉道:
“王爷真是太霸道了,都不肯听朕的解释就这么给人定了罪!用罢了饭朕就要回金华殿,把殿门封死不让他进去!”
丁桂满头黑线的扯了扯云笙的袖子,尴尬的说道:“皇上……您,您被王爷禁足了。”
“什么?!”云笙错愕的看着丁桂,随后火冒三丈道:“王爷为何要朕禁足?昨夜还这样那样翻来覆去的欺负朕!今天竟还禁我的足!这皇帝不当也罢!朕要回去做g……唔……”
丁桂见皇上情绪激动怕他口不择言,想起竹青和竹木还在门口,当即捂住了云笙的嘴,挤眉弄眼的安抚道:
“我的小祖宗,您还是先用膳吧,待午时王爷回来用膳,您再同王爷说说软话,王爷气一消,这禁足不就解了?”
云笙气呼呼的推开丁桂的手,摸了摸自己不断抗议发出长鸣的肚皮,暗叹:罢了,吃饱了才有力气反抗!
云笙一边闷声吃饭,一边回想昨夜那个离奇的梦境。
梦里自己变的那只超级大狗狗真的是太帅了。
啧啧!那一身银色滑顺的皮毛,粗壮有力的爪子,又长又大的尾巴,还有那对分外迷人的耳朵,真真是让人羡慕!
真能长那么帅就好了!到时候甭管什么京巴还是二哈,都不是自己的对手!老大肯定爱死他了!
还有梦里那只幼狼,虽还在幼崽期,但那矫健俊美的身形也能瞧得出日后的威风凛凛。
第73章 秀女画像
云笙胳膊扭不过大腿,老老实实的被禁足在未央园。
摄政王谢晏归此时正在勤政殿,面无表情的坐在太师椅上应付几位老臣的质问。
“摄政王前些时日明明应允皇上选秀纳妃,为何又变了卦?”其中一位大臣率先开口,向谢晏归发难。
另外两位也出声附和,纷纷指责其不该出尔反尔。
谢晏归慢条斯理的呷了口茶,在桌案上抽出一张奏折,摔到了那位大臣的面前,冷声道:
“禹州、琼州、衢州,三州涝灾严重,农作受损庄稼颗粒无收,三州百姓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尔等竟还在此等困顿时刻坚持让皇上选妃?
百姓安、国安君才安!如今百姓不安,却要大费周章,消耗人力物力财力来为皇上选秀纳妃充盈后宫,岂不是将天子推到不仁不义之地?
如此作为,天下黎民百姓又会如何看待君王?!”
谢晏归面色阴沉,狭长凤眸扫过那几位大臣的脸,眸底泛着的嫌恶轻蔑丝毫不做遮掩。
那几个人怔了怔,捡起地上的折子看了看,磕磕巴巴道:“三、三州有难,那便安排能人前往排解便是,同皇上选妃有何关系?”
“就是!黎明百姓固然重要,但皇嗣乃国之根本,更是重中之重!岂可拖延?”另一个人出言帮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