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晏归听后冷笑一声,
“尔等这番话若是被三州百姓听到,怕是会被他们一人一口唾沫淹死。”
他站起身,走至领头人的身前,眯着眼说道:“回去告诉你们主子,为了分权、你们可以不惜牺牲黎民百姓,可以不在乎皇上的名声,可本王在乎!本王绝不允许任何有损皇上名誉之事发生。”
话落,谢晏归道了句“诸位请回吧。”便将人赶了出去。
这几个大臣气的吹胡子瞪眼,出宫门的路上边走边骂谢晏归。
“听听他那装腔作势的样子!我呸!为了阻止皇上诞下子嗣,连黎明百姓都搬出来了,好生不要脸!”
“谁说不是!竟还有脸说什么不准许有损皇上名誉之事发生,如今皇上那些不好的名声哪件不是他传下去的?
竟还贼喊捉贼嘲讽起我等!好个居心叵测的乱臣贼子!”
“回去同国公爷回禀此事,他定会有所决断。”
……
被称作「乱臣贼子」的谢晏归此时正在整理各地送上来参选秀女的女子画像。
看着一张张画像上容貌秀丽,各有千秋的女子,谢晏归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大好看。
他挑挑拣拣选了几张出来,又拿起桌案上的狼毫「加工」了一番,随后便将剩下的一股脑都丢到了书架最角落处的箱子里。
谢晏归拿着那几张画卷回了未央园。
进了小门便瞧见丁桂站在西南角的枣树下,胳膊上挎着个筐仰头看着树上。
竹青和竹木站在两边,每人手中都有一根竹竿,皆是仰着头。
竹青指着一处说道:“皇上,左边还有颗大的!”
画面明明十分和谐,却让某人觉得格外的碍眼。
谢晏归眯了眯眼,往树上看去。
果然瞧见皇上正十分不雅的骑在树上,手里拿着根棍子,一下一下的在树上抽打。
谢晏归大步向前走了过去,竹木率先发现了他,忙扔了手中的竹竿,拱手行礼,
“王爷。”
竹青被吓了一跳,也慌里慌张的丢掉了竹竿,行礼问安。
丁桂行礼后正准备叫皇上下来,却不想谢晏归摆了摆手,随后冷冷的扫了竹青和竹木一眼。
仿佛在问:让你们禁了皇上的足,你们便是如此行事的?
竹木竹青二人有苦说不出,面面相觑的垂下了视线。
暗暗腹诽:您行您上,我们可管不住皇上!
谢晏归冷哼一声收回视线,朝着丁桂伸出手。
丁桂怔了怔,随后立马反应过来,将胳膊上的篮子递到了王爷手中。
丁桂朝着竹木竹青二人使了个眼色,三人悄悄退下。
云笙坐在树上正打枣打的痛快,听到树下的动静扫了一眼,瞧见谢晏归来了,顿时觉着身上的酸疼劲儿愈加放大了几分。
再一想起这位,上了床变狼,下了床变成王的霸道劲儿,心里就格外不痛快。
竟然还禁自己的足!真是太欺负人了。
想到这里,云笙装作没看到谢晏归,仰起头继续抽打树上的枣子。
谢晏归飞身一跃便落在了云笙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说道:“皇上竟然还有力气爬树,倒是臣低估了您。”
云笙虽然生气,但到底不敢顶嘴,只能装模作样的无视谢晏归的话,转过身子背对着他。
谢晏归并没有因为他的无视而觉得气恼,勾了勾唇后坐在另一根树杈上,摘了颗枣子放在了筐里,自顾自的说道:
“各地参选的秀女画像已经递上来了,皇上可要瞧瞧?”
秀女?什么秀女?
云笙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谢晏归在说什么,他禁不住苦了脸,转过头看向谢晏归问道:
“真的要选妃吗?朕怕是应付不来那些姑娘家呀。”
谢晏归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道:“皇上怎会应付不来?臣可记得皇上格外懂得怜香惜玉,这是此番秀女中容貌最为出众的几位,皇上过过眼吧。”
话落,谢晏归将自己「精挑细选」筛出来的「绝色美人」画像递给了云笙。
云笙无可奈何的接过,觉得树上看起来不方便,便飞身而下回了书房,谢晏归紧随其后。
进了屋,云笙径直坐到了桌案后方,将画像一一展开铺在了桌子上。
随即便支着下巴,一本正经的端详起来。
谢晏归不动声色的站在他身边,视线一直留意着他的神情。
云笙这厢看了半晌也没瞧出这些画像上的姑娘长得有何不同,不过是这位脸上有三颗痣,而那位脸上有两颗痣的区别。
云笙拧眉看了半晌,指了指其中一个痣最多的说道,
“要不就这个姑娘当皇后吧,她脸上有六颗痣,数字更吉利些!”
第74章 离京
云笙把自己选好的「皇后」指给谢晏归看,等着他发表意见。
却不想下一瞬他就听到「咔嚓」一声,似乎是什么东西被捏碎的动静。
云笙寻声望了过去,只见坚硬的桌角被摄政王生生掰掉了一块。
他瞠目结舌的看着谢晏归,猛的退后了一步,“王爷不会是又毒发了吧?”
谢晏归喉间发出一声冷笑,夺过那位「六痣皇后」的画像,「刺啦」一声便撕成了两半。
云笙被他的举动惊得鹿眸圆瞪,不解的追问,“王爷这是何意?觉得这个不好?那一旁三颗痣……啊王爷你做甚!朕不要给你解毒了唔唔唔……”
云笙话没说完,就被压在了桌案之上牢牢封住了嘴……
未央园书房的大门紧紧关闭了半晌才重新打开。
屋内一片狼藉,纸张狼毫都散落在地,本该在桌案之上的东西都落在了地上,桌面反而空无一物干净的很。
摄政王抱着昏过去的皇帝大步离开,径直去了寝殿。
几位小宫人进书房收拾时,看着映入眼帘的场景个个面红耳赤,连彼此之间的对视都不敢。
……
云笙这回是被饿醒的。
他半坐在床上,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谢晏归坐在云笙的身旁,一勺一勺的喂他喝粥。
云笙眼尾坠着楚楚可怜的粉红,眸间泛着水意,看向谢晏归的目光里带着几丝惧意:
“朕要回金华殿,朕不要和你一起睡了。”
谢晏归抿着唇,又喂了口粥过去道:“是臣的错。”
云笙不想跟他说话,只大口大口的吃东西,连着喝了两碗粥又啃了几块肉,云笙才觉着恢复了几分气力。
他动了动腿,只觉得酸麻的不似自己的一般。
看样子自己还走不了路……
云笙幽怨的看了谢晏归一眼,控诉道:“朕要丁桂,朕要步辇,朕要回金华殿。”
谢晏归叹了口气,伸出手放到云笙的肚子上轻柔的抚了抚,耐着性子哄道:“皇上即便是回了金华殿,臣也是要一起过去的,还不如就在这歇下,臣保证今晚不再动你了,嗯?”
最后一个字尾音微微上扬,带着无限的宠溺。
云笙听后长睫颤了颤,将信将疑扭过头问道,“真的?”
谢晏归垂眸看着云笙,抬手温柔的遮住了他的眼睛,随后吻了吻露在外面的唇瓣,哑着声音说道:“只要皇上不要再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臣。”
云笙听罢点头如捣蒜,干脆闭上眼睛道:“好!朕不看你了,那明日朕再回金华殿。”
“明日……臣要去衢州一趟,皇上可要一同前往?”谢晏归踌躇了一瞬,到底问了出来。
云笙一听立马睁开了眼,惊喜的看向他道:“衢州?那是什么地方?为何要去那里?”
话音刚落,云笙又想起谢晏归不让自己用「那样」的目光看着他,虽然自己也不知道「那样」的目光是「哪样」,总之不看谢晏归就绝对不会出错!
想到这,云笙立刻用手捂住眼睛,岔开一条细小的指缝,期待的等着谢晏归的回答。
谢晏归被他的举动逗得忍俊不禁。
垂首拿出太医送过来的药膏,轻轻点在云笙唇瓣的伤口之上,待谢晏归将药均匀的涂抹好,才将他要去三州的打算告知了云笙。
云笙听了三州遭灾一事,神情不免一凛,看着谢晏归郑重其事的说道,“朕和你一同去。”
谢晏归点了点头,说道:“原本臣也没打算将皇上留在宫中。”
云笙前世曾随同老大一起去遭受过洪灾的城市救助过。
凄惨的场面云笙如今还历历在目,繁华的街道,各式各样的豪车,全都不复往日的风光模样,皆是脏乱不堪的泡在一人多高的洪水之中。
云笙曾亲身面对过,所以知道那样的灾难是多么的让人感到无助和茫然,上辈子那样坚固的房子都会被冲毁,更何况眼下生活水平十分贫困的黎民百姓……
云笙不敢想象他们此时遭受着怎样的苦难。
想到这一切,云笙顿时待不住了,一把扯住谢晏归的袖子,正色道:“王爷,我们现在便出发吧!”
谢晏归听后一怔,颇有几分惊讶的看着云笙,“现在?”
云笙用力的点头,“那么多人正在受苦,朕身为君王又怎能安稳的睡觉?我们现在就出发吧,早些去也能早些到不是?”
谢晏归听了他这番话,久久不语,只是目光灼灼的望着云笙。
忽地,谢晏归伸手抱住他,大掌在云笙的后脑勺轻轻抚动,沉声道:“我们云笙,会成为一位爱国爱民的好君王。”
云笙听罢也伸出手,紧紧环住谢晏归的腰身,在他耳边呢喃:“王爷也是这世上最好的摄政王。”
在云笙的坚持下,谢晏归到底下了指令连夜出发。
左右准备给三州带的物资和粮食早就已经准备齐全,只待将人员集合,便可立即出发。
因着这两日云笙连着给摄政王「解毒」,身子实在是虚弱的很,谢晏归特地吩咐下人,将皇上的马车铺的柔软厚重些,免得伤到了龙体。
待一切准备就绪,谢晏归亲自将两腿酸软的云笙抱上了马车。
等候在侧的士兵们看到摄政王对皇帝如此重视,不由得面面相觑。
丁桂在一旁看着直着急。
心道:王爷真是越发的不肯避开旁人了,王爷与皇上的事若是被那些死对头知道了,准是要拿出去做文章的!
丁桂有心提醒一二,可再想起此前自己提醒皇上这事,结果弄巧成拙换来了几大碗白醋,丁桂就觉得头皮发麻,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
——
衢州离京城很远。
如是轻骑出发,约莫跑上二十余天也就到了,可因着是去赈灾救民,带着的物资过多,行程难免会拖拉了许多。
云笙等人足足在路上折腾了一个月,才抵达了第一个目的地衢州。
衢州本是个山清水秀颇为富足的地方,此番遭此横祸,毁了百姓们平静又安逸的生活。
云笙等人到时,衢州的洪水已经泄了下去,四处可见的破败彰显着此处曾经历过什么可怕的事。
谢晏归驻足朝着西南方向的两座高山望了望。
随后转过头伸出手扶着云笙下了马车,在他耳边低声道:“皇上从前不是说过想去臣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看看?待衢州的事忙完了,臣便带皇上去看看。”
第75章 王爷他百毒不侵
云笙听后微微一怔,猛然记起这还是自己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不久时,同谢晏归说过的一句话,没想到他竟然放在了心上。
云笙心中涌上一股暖流,顿时把这一路上被「奖励」弄的的浑身酸痛忘到了脑后。
他高兴的连连点头,十分期待的回道:“好!”
谢晏归勾唇拍了拍他的头顶,出言提醒道:“皇上切记,非必要情况之下不可暴露您的身份。”
云笙再一次点头,满脸保证的神情。
谢晏归不知在哪里寻了个和他身形差不多的人在宫中冒充自己,而丁桂也因着要遮掩此事不能同行,只能留在了宫里。
云笙被伺候惯了,谢晏归怕他自己不习惯,又将丁玉拨到了他身边伺候着。
摄政王大驾光临衢州,当地官员本该设宴欢迎一番,但此时整个州都被涝灾毁的破败不堪,有幸活下来的人都住在临时搭建的草棚中,仅有的几间相对结实的房屋也都让给了老弱病残,哪里还有地方设宴摆席。
谢晏归此番是来赈灾和解决百姓之苦的,本就无心摆这些场面事,他直接与当地知州接洽投入到了救助之中。
云笙跟在他的身侧,目光一直落在谢晏归的身上,看着他如何分配物资,如何调度人员安排分工……
上辈子的老大是活在暗处的人,为了保证组织的隐秘性,他们所有的工作都不能曝光,故而无论做下多么值得人钦佩敬重的事,也都是默默无闻,无人得知。
故而,云笙从未见过谢晏归如眼下这般在人前光明正大的做事。
英俊伟岸的男人站在那里,身上带着与生俱来的贵气与王者气息,他沉稳自信,他睿智不凡。
云笙不受控制的被谢晏归身上散发出的无形光芒所吸引,一种与有荣焉的滋味油然而生。
云笙伸出手贴在胸口,默默的感受着胸腔内莫名加快了的心跳。
他很疑惑,这些时日在面对谢晏归时,自己总是不由自主的心跳加速,这是为何?自己病了吗?
衢州城占地面积不算小,受灾情况十分严重,因着人手有限,云笙也加入到了救助之中。
丁玉谨记干爹的叮嘱,生怕累到了小主子,不错眼珠的盯着云笙,云笙搬东西,丁玉便抢着搬,云笙给百姓分发粮食,丁玉便抢着上前抢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