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不想叫太亲近,那就直呼其名吧,也好过你这大皇夫听着顺耳。”
赵焱一语双关地说罢,拍了拍赵麒肩膀便转身追着两人进了宫。
赵麒缓缓转身,一人落单走在后头,看着三人的背影,神色晦暗不明。
几人到了皇帝寝宫,却没能被放进门,待小太监进去通传后,冯公公走了出来。
这架势,尤子卿夫夫没什么反应,赵焱也一脸无所谓,赵麒却蹙了蹙眉头。
“冯公公,父皇如何了?”不等冯公公说话,赵麒就一脸担忧地关切问道。
“皇上已经醒来多时,吴太医正在给皇上针灸排毒,相信很快就能龙体康健,四皇子殿下还请放心。”
冯公公说罢对着几人行了个礼,却是看向赵祯和尤子卿:“宁王殿下,宁王妃,皇上让二位进去。”
赵祯颔首,随即便跟尤子卿进了殿门。
赵焱一脸的没心没肺,转身就看见赵麒阴沉着一张脸,非但没有找茬刺人,反而笑得愈发开怀。
“父皇正病着,三皇兄倒是笑得出来。”看着赵焱的笑脸皱了皱眉,赵麒沉声刺了一句。
“父皇终于醒了,此乃大喜事,当然要笑了,还是四弟觉得,这不是大喜事不值得高兴?”
赵焱打量着赵麒,突然伸手勾住他肩膀。
“我说老四,半年多不见,你变了,去年你明明还不是这样,挺可爱一小伙儿,学什么大人整天阴沉个脸啊?”
赵麒:“……”
见赵麒冷着脸不说话,赵焱捧着他脸就是一通揉。
这番举动,赵麒忍无可忍,咬牙切齿:“三皇兄请自重!”
“嗐!”赵焱一脸忧伤的收回手,靠到一旁的廊柱上:“真是越大越不可爱了。”
“说的好像你比我大了很多一样。”赵麒眼底直冒寒气,脸上面无表情。
赵焱笑眯眯地瞧着他,半晌感叹一句:“还是太嫩了。”
赵麒磨牙凿凿,气得想打人,若非还有理智,恐怕早就扑上去了。
尽管控制住了打架的冲动,但袍袖下的拳头却攥得咯咯作响。
“这狗脾气,也不知道是给谁学的。”赵焱目光似笑非笑地扫过赵麒紧攥的拳头:“拳头攥那么紧干嘛?”
赵麒神色一凛,拳头攥得更紧。
“你又打不过我,还要找揍不成?”赵焱啧了一声:“说起来弟弟不听话,做兄长的,教训教训也无妨,熊孩子,就是得揍才学的乖。”
“有没有人说过,三皇兄你真的很烦?”赵麒深呼吸,却还是没压下蹭蹭上蹿的火。
“没啊。”赵焱笑得一脸欠揍:“大哥说我挺可爱的。”
赵麒冷嗤:“呵呵!”
这边赵焱把赵麒气的七窍冒烟,那边赵祯跟尤子卿进到宫殿却没有立即被请进内殿见皇帝。
“皇上正在针灸,二位先等等。”冯公公让人给两人沏好茶,恭敬的道。
赵祯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扔了个金锞子给冯公公。
冯公公接了赏,没再废话,知情识趣的退到了一边。
两人等了好一会儿,才见吴太医挎着药箱出来。
见到赵祯两人主动过来,恭敬行了个礼:“宁王殿下,宁王妃。”
“父皇龙体可好?”赵祯跟尤子卿站起身来:“毒可解了?”
“耽误太久,如今毒已入五脏六腑,很难彻底根除,只能慢慢控制。”吴太医的说法跟慧善方丈的一样。
事实赵祯也早就知情,两人都心知肚明,不过是配合着做个样子。
是以闻言赵祯没有再说什么,只点了点头:“下去吧。”
没等吴太医告退,便带着尤子卿直接进了内殿。
皇帝正面容蜡黄唇色泛紫的靠在床上,半年多未见,再见早已没了去年时的威严强势。
形容枯槁,看着哪里还有青壮年的模样,竟是老了十岁不止,俨然是个行将就木的垂暮老者。
不仅脸上有了皱纹,发丝也染上了银霜。
闭目靠在那儿,竟是没多少人气儿。
赵祯静静的站在床前好一会儿,才带着尤子卿下跪行礼。
“儿臣拜见父皇。”
听到声音,皇帝这才睁开一双灰蒙蒙的眼睛。
“宁王来啦?”皇帝问完又看了一眼尤子卿,叹了口气:“都起来吧。”
“谢父皇。”
两人站了起来。
“父皇召见儿臣,可是因为二弟的事?”见皇帝不主动开口,赵祯只好自己问道。
出乎意料的,皇帝摇了摇头。
“坐吧。”皇帝等两人坐下后才道:“朕也是经历过来的,知道是怎么回事,随他们去吧。”
赵祯一时吃不准皇帝这话是什么意思,谨慎的没有开口。
皇帝看了两人一眼:“你打小就聪明伶俐,虽然皮了些,但却很懂分寸,重情重义不像个皇子,倒像个豪侠将军。”
赵祯一听他提起小时候,眉头就微微一蹙,但很快松开了,依旧恭顺却没什么表情的听着。
“你跟他们都不一样,你母后,把你教导的很好。”皇帝没有再看两人,而是望着帐顶:“朕对不起你母后,但她,却是朕这一生唯一爱过的女人。”
赵祯垂下眼眸,只是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狠狠攥了起来。
皇帝这时却转头看向他:“你早就知道了吧?”
见赵祯垂眸不语,皇帝眼眶微红:“你当初几次发疯对朕动手,就是因为知道当年那件事,心里怨恨……”
“我是恨,恨父皇薄情寡义,恨父皇负了母后,恨……”赵祯抬起眼来,通红的眼里泪光闪烁,却强忍着没有掉下:“恨我身为外孙,却为了不被父皇忌惮对母后娘家至亲视而不见!”
第196章 绝非池中物
皇帝抬手摸了摸赵祯的头,就像赵祯小时候一样。
这举动,让父子俩都眼泪夺眶。
“既如此,又何必救父皇?”皇帝收回手,就那么看着赵祯。
赵祯手背抹了把脸:“因为,你是父皇,我不想变成跟你一样的人。”
皇帝闻言没什么反应,似是累了,转过头闭了会儿眼睛。
赵祯见状,便拉着尤子卿站起身来:“父皇累了就歇息吧,儿臣告退。”
“尤子卿,可惜了。”皇帝忽然睁眼看向尤子卿,意味不明的来了这么一句。
赵祯眸色当即一沉,锐利地看向皇帝:“父皇这是何意?”
皇帝却没理赵祯,只眯眼看向尤子卿。
“这件事,当年知情之人早就处理干净了,你是如何得知?”皇上问道。
尤子卿一听便知他问的是当年魏家的事,拱手道:“臣有幸看过当年魏家犯案的卷宗,结合皇上对魏家的手下留情,推断而来。”
皇帝看着他半晌才道:“好一个推断而来。”
顿了顿才道:“为了宁王与魏家搭上线,又能不受影响,你还真是煞费苦心。”
“其实也是存了利用之心。”尤子卿垂眸道。
“哦?”皇帝瞌眸,看不透眼底情绪。
尤子卿坦然道:“当初追查宋家一事,宁王发现哒喇影子就意识到不对,哒喇活动频繁,迟早会有一战,可国库空虚根本不足以应付突发战争物资补给,所以才想到从粮商着手,而魏青,正好合适。”
皇帝听罢,也不知信还是没信,就那么瞧着尤子卿,半晌叹了口气:“退下吧。”
两人拿不准皇帝什么态度,不过并没有再多说什么,行礼退了出去。
等两人一走,皇帝才对冯公公道:“此子若入朝堂,绝非池中物。”
一语双关的赞叹,听得冯公公一怔,慌忙垂眼低下了头。
皇帝看了冯公公一眼:“宣大学士葛中胜,朕要立遗诏。”
一句话,吓得冯公公扑通跪在了地上,瞬间老泪纵横:“皇上!”
“让你去便去!”皇帝喝道。
闻言,冯公公再不敢多言,抹了把脸,站起来转身疾步而去,几乎是赶着赵祯两人前后脚出的殿门。
赵焱赵麒两人视线本来在赵祯两人身上,见到冯公公行色匆匆的出来,当即便被转移了注意力。
“冯公公这是?”赵麒率先发出疑问。
但冯公公却没有作答,只朝几人哈腰行了个礼,便随即转身而去。
几人见状,皆是一头雾水。
赵焱更是看向赵祯:“可是父皇有何不妥?”
赵祯两人也不知道,反正出来时人还好好的,便转头看向随后出来的小太监。
“冯公公这是做何去这般着急,可是父皇怎么样了?”赵麒沉声问道。
“奴才不知。”小太监恭敬道:“不过几位殿下放心,皇上无恙,已经睡下了。”
“睡下了?”赵麒当即面沉如水。
他得到父皇醒来的消息就急忙赶进宫,为的就是能刷个脸尽尽孝,顺便再汇报下这段日子发生的事。
结果却只召见了老大两口子,自己在门外守了半天,连面都没见着?
想到这,赵麒心念一动,不动声色地看了赵祯夫夫一眼,薄唇抿了起来。
赵焱将他那点小心思看在眼里,在心里摇了摇头,旋即跟着赵祯两人往外走。
“二皇兄的事,父皇怎么说?”赵焱问道。
“自然是要严查。”赵祯嘴角勾了勾,故意道。
“哦?”赵焱一脸不解:“可他不是已经畏罪自杀了吗?这还有什么好查的?”
“你说呢?”赵祯不答反问。
赵焱眼角余光瞥了眼脸色阴沉跟在后头的赵麒一眼,惊讶道:“难道,父皇的意思,二皇兄是被陷害的?那……”
赵焱故意顿住,这次大大方方回头看向赵麒。
“二皇兄是畏罪自杀还是陷害谋杀,自有大理寺查明,三皇兄这么看我作甚?”赵麒冷冷道。
“我就看你一眼还不行了啊?”赵焱一脸无语:“我也没说二皇兄的死跟你有关系,你这么敏感做什么?”
“你!”赵麒气极,却暗暗攥拳压下了情绪,皮笑肉不笑的冷哼一声:“三皇兄今儿一直这般阴阳怪气,一副急于给我扣锅的样子,莫非心里有鬼?”
赵焱纵了纵肩,一脸你开心就好的表情。
赵麒看了赵祯一眼,嗤道:“我知你不在京中,可不在又如何?”
“是么?”赵焱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好整以暇地打开折扇摇了摇:“你来给哥分析分析。”
“据我所知,杨妃可是活跃得紧呢,如果我没记错,她曾经可是李淑妃的远房表妹,当初也是淑妃引见,她才有幸入了父皇的眼,不是么?”
赵麒走近赵焱,发现比其矮了大半个头,又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拉开距离。
“八皇弟早夭,如今杨妃就一个女儿,你说他何苦这么忙活,又图个什么?”
赵麒说完就看着赵焱和赵祯两人的脸色,但两人面色如常,却没有丝毫变化,他顿时眼眸深了深。
倒是尤子卿,隐晦地扫了赵焱一眼。
若不是赵麒提,他都忘了,那杨妃与赵焱母妃李淑妃有这么一层表亲关系,虽然是一表三千里的远房,但在这宫里,只要需要别说远房,便是宫女都能拉着当亲姐妹。
尤子卿倒不是怀疑赵焱,但李家,却未必没有野心……
就看这事,赵焱怎么处理了。
“她图什么我不知道。”赵焱依旧笑得吊儿郎当,扇子一合,伸着就着扇柄,轻佻地勾了勾赵麒下巴:“但你什么心思我却知道。”
赵麒一把挥开扇子,怒目而视。
赵焱扇子拍拍他的肩膀,随即指指皇帝寝宫的方向:“看到父皇了吗?”
赵麒没有出声。
见他没明白,赵焱啧道:“小子悟性不够,回去慢慢参悟吧。”
赵麒:“……”
是近墨者黑吗?
为啥这老三越来越神经病?!
简直不可理喻!
瞪了三人一眼,赵麒当即不再跟赵焱鬼扯,甩袖而去。
而原本嬉皮笑脸的赵焱,却在他离开后收了表情。
第197章 被噩梦惊醒
出宫的路上,赵焱一改平时话多的性子,沉默着整个人都深沉了不少。
见状,赵祯跟尤子卿两人都没说什么,只一起往宫外走着。
出了宫门,见赵焱还是绷着一张脸没有要说话的意思,赵祯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便拉着尤子卿上了马车。
然而两人刚坐下,赵焱随后就钻了进来,一脸别扭的坐到两人对面。
“你这是干嘛?”赵祯挑眉。
“蹭饭!”赵焱理直气壮。
赵祯跟尤子卿对视一眼,摇了摇头不再理会。
“大哥……”见两人看过来,赵焱深吸口气:“老四的话你们别放在心上,母妃她不会不顾我意愿自作主张,杨妃的事我会调查清楚……”
“行了。”赵祯打断赵焱明显底气不足的解释,眉眼淡淡:“你母妃是你母妃,你是你,你若想要那个位子,为兄助你也无妨。”
“大哥!”以为赵祯是故意那般说,赵焱脸色大变:“那个位子本就该是你的,我从未想过要与你争,我……”
“你慌什么?”赵祯无奈:“我是说真的,没有试探你的意思。”
尽管赵祯这样说,赵焱还是一脸焦急。
赵祯叹了口气:“我是认真的,你好好想想。”
“大哥真没因为老四的话多心?”赵焱仔细瞧着赵祯的脸色。
“没有。”赵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