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赵祯坐起来:“具体的回头再说,慧善方丈此次除了给父皇解毒,还想要见见你,现在人在王府。”
“见我?”这下尤子卿更惊讶:“见我做什么?”
赵祯摇头:“慧善方丈没说。”
如此,便只有回王府见到人才能知道了。
不过比起见慧善方丈,尤子卿更好奇个事:“你父皇……”
“他命数未尽。”见尤子卿欲言又止,知道他想问什么,赵祯冷淡道。
尤子卿看着赵祯冷漠的脸,心里叹了口气:“起吧,收拾收拾,去给爹他们说一声,咱们就回去。”
两人收拾好过去,却得知父兄都不在家中,便没再多呆,径自回了宁王府。
刚进门,胡常就迎了出来:“殿下,公子。”
“慧善方丈在何处?”赵祯问道。
“在湖心亭那边。”胡常应道。
赵祯点点头,跟尤子卿径自并肩朝湖心亭而去。
远远就见慧善方丈面朝湖面似乎在沉思,两人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然而越靠近亭子,尤子卿的脚步却不动声色地放慢下来,稍稍落后赵祯一步。
虽然跟这方丈交集不多,但尤子卿有件事却突然萦绕心头。
想起第一次被赵祯带去城西别庄做的那个梦。
梦里被画追被火困,这些在他看来,都是思想心魔导致,但慧善方丈出现在梦里,还是那样的方式……
当时做梦醒来也没多想,但现在看着慧善方丈的背影,脑子里冷不丁想起那个梦里的画面,却没来由生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感。
那个梦境……
慧善方丈看着他,悲悯众生含笑关上的大门,就像是……
是什么?
尤子卿皱着眉头,一时间想不出合适的形容词来。
“怎么了?”察觉到尤子卿的异样,赵祯也慢下脚步,转头关切的问道。
“没什么。”见慧善方丈已经听到动静转过身来,尤子卿摇了摇头,跟着赵祯径自走进亭中。
“阿弥陀佛。”看到两人,慧善方丈竖掌于胸,微微颔首道了个佛偈礼。
两人也跟着回了个礼。
待坐下后,尤子卿开门见山便问:“不知方丈寻我,是为何事?”
慧善方丈却没有应话,而是目光专注的打量着尤子卿的面相。
两人一愣。
赵祯出声问道:“方丈为何这般看着子卿,可是有何不妥?”
“贫僧观施主面相舒朗郁愁已消,想来是困扰的心结已解。”慧善方丈顿了顿,却是拿出个木匣推到尤子卿面前。
尤子卿看看木匣,又看看慧善方丈,疑惑挑眉:“方丈这是?”
“此为护心丹,必要时可保施主一命。”慧善方丈顿了顿,垂眸眉心微蹙:“天道轮回自有命数,贫僧本不该插手太多,但……”
说到这里,慧善方丈一叹,没再说下去。
“方丈这话何意?”赵祯一把握紧尤子卿的手,却是紧张地看向慧善方丈:“可是算出子卿……”
“天机不可泄露。”慧善方丈站起身来:“贫僧即将外出游历,再回来不知何时,只能有缘再见,阿弥陀佛,贫僧告辞。”
“方丈请留步。”尤子卿叫住转身欲走的慧善方丈:“不知皇上情况如何?”
“毒性暂时遏制住了,但中毒时日太长,早已侵入肺腑,想要根除几乎不可能,所以即便稳住,也寿数不长。”
慧善方丈意味深长地看了尤子卿一眼,行了个礼,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尤子卿目送着慧善方丈离开的背影,总觉得这和尚隐瞒着什么,那种本因梦境而起的古怪感,更强了。
直到人走到看不见,尤子卿才收回视线,回头就见赵祯看着木匣,眉头紧皱。
知道他是在意刚刚慧善方丈说的那番话,尤子卿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些化外之人就是爱神神叨叨的,听听就算了,不必太过在意。”
尤子卿给赵祯倒了杯水压惊。
“即便他说的都是真的,我尤子卿命中注定有一劫,不还有这护心丹么?”
比起未知事,尤子卿更在意眼下的局面。
“听慧善方丈的意思,皇上的毒并不能完全清除,那岂不是……”
尤子卿忽然想到什么。
“我们回来,改变了很多事,也改变了一些人原本的命数,前世皇上是病故,这次却是中毒,而且还提前……”
见赵祯朝自己看过来,尤子卿深吸口气。
“慧善方丈所谓的天道,会不会跟这个有关?”
赵祯没有说话,看着尤子卿沉默了许久,又回头看着那个匣子若有所思。
“何为天道?何为命数?”赵祯冷声道:“你我复生便是天意,而如今所经之事,即为命数。”
尤子卿却不那么认为,所谓天道好轮回,言下之意便是如此。
可,更深层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这个轮回,是指他们两人,还是……仅仅只是自己?
尤子卿不禁又想到了那个梦……
是否是在暗示什么?
饶是尤子卿费尽心思,竟是一点也参悟不透。
既然想不透那就不想了。
“不说这个了,还是说正事吧。”不想赵祯继续为这种未知的事情焦虑,尤子卿随口转移了话题:“听说是二皇子母子下的毒,殿下对此怎么看?”
“事实如何,得查了才知道。”赵祯收起匣子,转头看向尤子卿:“听你这话,似乎并不这么认为?”
“下毒的宫人也太巧了些。”尤子卿笑道:“这四皇子,不简单呐,当初倒是小看他了。”
“确实不简单。”赵祯道:“就父皇中毒这段时间,整个皇宫,几乎都在他掌控之下,老二跟他斗,终究还是棋差一招。”
“既然毒暂时控制住了,那皇上醒了吗?”尤子卿问道。
“醒过一次,下令彻查后就又昏迷了。”赵祯过了好一会儿,忽然反问道:“你说这做皇帝有什么好?”
尤子卿握住赵祯的手,心疼的看着赵祯。
赵祯摇头轻笑:“夫妻猜忌,手足相残,父子离心,争一辈子算计一辈子,到头来却不过孤家寡人。”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转头便见胡常行色匆匆朝这边疾步走来。
第194章 畏罪自杀
两人对视一眼,起身走了出去。
“何事如此慌张?”看着一边抬手擦汗,一边近乎小跑的胡常,赵祯沉声问道。
“殿下不好了!”胡常喊道:“大理寺来人,说,说二皇子,畏罪自杀服毒自尽了!”
二皇子服毒自尽,虽然确实很让人惊讶,但这跟他们有什么关系,胡常为何慌张成这样?
尤子卿下意识转头看向赵祯。
“父皇任命我彻查此事。”赵祯脸色冰冷。
“都到这一步了,四皇子只要不蠢,就不会这么沉不住气。”尤子卿道:“这么久都挨过来了,二皇子也没必要在皇上刚醒来就畏罪自杀。”
赵祯看着尤子卿。
尤子卿跟着他一边走一边道:“再者二皇子这个时候突然就畏罪自杀,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有蹊跷,如果是死无对证,这下毒罪名就坐实了,而二皇子倒了谁最得利?”
“老四会在父皇中毒后迅速掌控整个皇宫,其野心已经摆到了明面。”赵祯面无表情。
“是吧?”尤子卿笑道:“二皇子突然这么一死,是个人都会怀疑是他。”
赵祯点头:“这么说,下毒之人未必是老二跟老四,或许另有其人?”
“不管下毒者是谁,但有人想趁机借刀杀人是真的。”尤子卿顿了顿:“可如今这些皇子,除了你和三皇子四皇子,就只剩下五皇子七皇子勉强有一争的实力。”
但这两个人尤子卿知道,上辈子都没有参与争储。除了两人母妃分位不高以外,主要还是两人心性问题。
要说完全没有心思也不可能,但主要还是受母族那些人影响,本身其实挺随遇而安。
尤其上头几个哥哥都挺厉害的情况下,他们更懂得怎么趋利避害识时务为俊杰。
但如果不是这两人,还会是谁?
尤子卿沉吟琢磨了许久,直到赵祯出门去了大理寺,才猛地想起个被忽略的人。
陈贵妃!
但那个女人尤子卿也知道,如果没人怂恿,她根本没这个胆。
那么,如果真有陈贵妃的掺和,那怂恿她的这个人是谁?
尤子卿琢磨着,深觉整件事很不简单。
不过要是已经斗到这种地步,那么即便皇帝还能多活些日子,恐怕有人也不肯让他继续活了。
尤子卿在大门外目送赵祯马车离开大半天,想通此节当即转身回走。
“公子这是?”看着尤子卿一副要干大事的风风火火派头,胡常一头雾水。
“更衣,我要进宫。”尤子卿回到寝殿才吩咐道。
“进宫?”胡常一愣。
“出去这么久,这回来了,自然该进宫给姑姑问声好。”尤子卿道。
听他这是要去见惠嫔娘娘,胡公公便没再多说,麻利伺候着尤子卿换好衣裳,又让人备好马车,便送他进了宫。
惠嫔看到尤子卿很是惊讶:“怎么没多休息两天再过来?”
“已经休息过了,有段日子没见,实在馋姑姑这儿的桂花糕,便不请自来了。”尤子卿笑着应道。
一进妱沁宫,惠嫔就给身边的嬷嬷使了个眼色,将宫里的内侍宫女都清了出去,殿内便只留下姑侄两人。
“听说二皇子畏罪自杀了?”不等尤子卿开口,惠嫔就率先问道。
“嗯。”尤子卿点头:“殿下刚接到消息赶去大理寺了。”
“姑姑知道你来的用意,这宫里之前被四皇子把持着,我一个深宫妇人能知道的也不多。”
惠嫔美眸柔和地看向尤子卿:“不过所谓皇权,如今这宫里,但凡有能力一争的人,又有谁会不动心呢?”
这话听似是扫射群体,但尤子卿却敏锐的听出来其中玄机。
“姑姑的意思是……”尤子卿眯眼:“陈贵妃?”
若论一争,最有资格的便是那个小皇子了。虽然尚在襁褓,可至少是香火传承的希望。
当初林贵妃那事,外人不知情,宫里却并非是秘密,只是大家为明哲保身故意装聋作哑罢了。
在明知成年皇子可能无嗣,而自己儿子是唯一能传承香火的情况,想不动心思都不可能。
不过还是那句话,如果没人怂恿,陈贵妃没那个胆子,毕竟没有世家母族做后盾,即便有那个心,也没有那个勇气。
尤子卿敛了敛神:“不知陈贵妃这段日子,都与谁互通往来?”
“毕竟是贵妃。”惠嫔道:“这宫里没有皇后,就四妃最大,而贵妃为首,陈氏自打被封为贵妃后,她宫里就没冷清过,不过要说走动最多,却是萧娴妃和杨妃以及已经畏罪上吊的云德妃三人。”
听到德妃自杀,尤子卿一点也不意外,甚至是意料之中,倒是另一个人让他挺意外的。
“杨妃?”尤子卿挑眉:“八皇子早夭,她膝下如今就一个洛笙公主,跟着凑什么热闹?”
惠嫔笑了笑:“她一直是个不甘心的,不过是想重获圣宠,能再生个皇子得个依仗罢了。”
虽然说起这些后宫妃子,惠嫔的语气神色却很平静,甚至有种局外人的淡漠,尤其提到杨妃,眼底更是划过一抹怜悯。
尤子卿听到这话,却想到惠嫔的处境,心里一时也很不是滋味儿:“姑姑……”
“行啦,姑姑好着呢。”惠嫔打断尤子卿:“我知道的,也就这些,至于到底与谁来往密切,还真不好说,就表面看的话,这三人都差不多。”
尤子卿心里已经有数,闻言点点头,便顺势转了话题:“不说这些了,此去江淮,瞧着那边香料织锦不错,就给姑姑带了些,只是今日进宫匆忙,只能改日再给姑姑送来。”
“你有心了。”惠嫔没有客气,很欣然便接受了,不过随即就道:“你不是喜欢桂花糕么?正好今儿个有做,回头正好带些回去。”
“谢姑姑。”尤子卿笑着应了下来。
打听到自己想要的,尤子卿没在宫里久呆,坐了一会儿便告别惠嫔出宫回了王府,正好跟从大理寺回来的赵祯在门口遇上。
然而都还没进门,就被赶来的一小太监给叫住了。
“宁王殿下,皇上醒了,宣您即刻进宫!”小太监高声喊道。
皇帝醒了?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停下了脚步。
赵祯走了两步,回头看向尤子卿:“走吧,一起。”
第195章 大哥说我挺可爱
才到宫门,就与一同赶到的三皇子四皇子撞上。
“大哥,卿哥!”赵焱理都没理赵麒,径自就朝赵祯两人走了过来。
赵麒落后一些,也走向两人,拱手:“大皇兄,大皇嫂。”
尤子卿被那声大皇嫂雷得眉头狠狠一跳,本就冷淡的脸色愈发疏离了几分。
赵祯看尤子卿一眼,遂朝两人点点头,话却是对赵麒说的:“子卿是男子,皇嫂不合适,换个称呼。”
“呃……”赵麒一噎,顿了顿迟疑道:“那……大皇夫?”
“噗!”赵焱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赵祯却脸黑如锅底,瞪了赵麒一眼,拉着尤子卿转身就走。
赵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