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场合不对,恨不得当场给这家伙一个教训,让他知道知道,自己到底行不行!
“回去再给你算账!”撂下这一句,赵祯气急败坏地转身走人。
尤子卿一听要秋后算账,忙跟上去:“殿下,您自己脑补可不关我事,我可什么也没说哦?”
赵祯哼了一声。
尤子卿:“……”
中午的宴席,尤子卿坐在父兄那一桌,听到宋丞相宣布孙女与六皇子的亲事,喝酒的动作顿了顿。
他这不过是条件反射的动作,却引来父兄担忧的眼神。
“你们都看我做什么?喝酒喝酒!”尤子卿咂咂嘴:“这什么酒,还挺好喝?”
“皇上赏赐的贡酒。”尤子棠知道这个,顺口接了句。
贡酒啊……
尤子卿顿时一脸赚到的眉开眼笑,接连喝了好几杯。
“子卿……”尤子墨给他碗里夹鸡腿:“吃点东西,别光顾着喝酒。”
第22章 护短
尤子卿当然不会光顾喝酒,贡酒虽好,却不是贪杯的时候。他只是在等,等丞相府的动作。
特地给他单独送请帖,他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只是请他来吃席喝酒这么简单。
果然,酒过三巡,就有丞相府下人故意在给客人添酒的时候洒了他一身,随后便以带他去整理为由,将他带到了宋丞相面前。
“老夫早有耳闻,忠义侯家三子风姿卓绝貌赛潘安,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尤子卿刚被带进茶室,还未行礼,宋丞相就主动开了口。
“宋丞相谬赞。”尤子卿拱手行礼。
宋丞相亲手沏好了茶,抬手示意尤子卿坐,尤子卿笑笑,走到蒲团,盘腿坐了下来。他脸上淡然从容,实则却打量着面前的宋丞相。
宋丞相今儿个七十大寿,然而头发乌黑风骨硬朗,看着顶多五十出头,面相端正富态,笑起来跟尊弥勒佛似的,但要这样就以为这是个和善之人,那可就大错特错,但凡打过交道的都知道,这就是个老狐狸。
尤子卿在打量宋丞相,对方同样在打量他,半晌感叹:“如此好相貌,不怪六皇子会念念不忘。”
尤子卿正在喝茶,闻言动作一顿,抬眼看了过去。
“宋丞相特地安排这一出请小子过来,应该不仅是看相品茶的吧?”尤子卿把杯子放回去。
“你不必多心,老夫并无恶意。”宋丞相顿了顿,随即话锋一转:“你与六皇子之间的关系,老夫亦有耳闻,这男风之好古来有之,不算什么,男子尚可三妻四妾,养外室更是常事,芸儿虽然被老夫惯坏了,眼里容不下沙子,但毕竟夺人所爱在先,所以知道这事虽然大哭一场,事后倒也听劝,愿意睁只眼闭只眼……”
“丞相这话还真有意思。”尤子卿勾起嘴角:“只是子卿好奇,您说这些,六皇子知道么?您孙女知道么?”
为了帮赵戟拢住忠义侯府,竟是能做到这地步,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六皇子……”
宋丞相皱了皱眉,还要继续游说,就被突然进来的赵祯打断:“堂堂侯爷之子,丞相又是让人做妾又是养外室,是看不起忠义侯呢还是侮辱忠义侯呢?”
话音未落,赵祯已经大步走到尤子卿身边,将他拽了起来,居高临下看着正要爬起行礼的宋丞相。
“别说是侯爷嫡子,便是个庶出之女,也断没有被人轻贱做妾养外室的道理。”
赵祯将尤子卿护在身后,眼神凌厉如烧着两簇暗火:“撇开忠义侯三子这个身份不说,子卿乃我太子府府官,侮辱他,就等于侮辱孤,宋丞相还真是好大的官威啊,连孤都不放在眼里!”
宋丞相这时终于爬了起来,却没有起身,而是惶恐跪在赵祯面前:“太子殿下息怒,臣并无此意……”
赵祯压根儿不听他废话,冷哼一声,拽着尤子卿转身出了茶室。
“你不是牙尖嘴利么?怼孤那么能耐,刚那老匹夫那般侮辱你,怎么不见你怼回去?”赵祯脸色又冷又黑:“也就在孤这耍横!”
天地良心,自己要真耍横,就不会手臂骨折了!
但这冤枉不能喊,尤子卿道:“我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嘛。”
两人正说着话,迎面就见一粉衫女子领着个丫鬟朝这边走来。女子螓首蛾眉,容颜姣好,娉婷玉立,正是宋芸儿。
看到赵祯也不慌,只脚步顿了顿,便上前福身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那么一个美貌女子弱柳扶风地盈盈一拜,赵祯却连正眼也没一个,带着尤子卿径自擦身而过。
宋芸儿神色未变,只是抬眸扫了尤子卿一眼便敛眸挡住了眼底情绪。
尤子卿看在眼里,嘴角勾了勾,便快步追上赵祯。
上辈子,忠义侯府和自己会落得那么个下场,虽说主要在赵戟,却少不了宋丞相和宋芸儿这对爷孙从中作梗。
所谓一丘之貉不过如此。
这一次……
尤子卿脚步顿了顿,微侧头朝身后看了一眼,果然见宋芸儿还站在原处,望着这边。
“看什么?”赵祯冷嘲热讽:“还真想跟她共事一夫?”
赵祯说完,半晌没听到尤子卿吭声,没忍住慢下脚步与人并肩,结果侧目就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眼。
“你笑什么?”赵祯绷着脸。
“方才多亏殿下帮子卿解围,我这还没给您道谢呢。”尤子卿将赵祯的不自在看在眼里,笑意更甚。
“孤只是正巧路过。”赵祯清了清嗓子解释道。
尤子卿:“??”
又没问你怎么过去的……
尤子卿摇了摇头,假装没听出赵祯这欲盖弥彰,不再多言,跟着人一道出了丞相府。
两人正要上马车,就被随后出来的尤子墨给叫住了。
“子卿!”尤子墨见两人回身,几步跑下台阶,对赵祯拱手行礼:“殿下,可否容小臣与三弟单独说两句?”
赵祯看了看尤子卿,没说话,转身先上了马车,算是默认了尤子墨的请求。
尤子墨拉着尤子卿就去了一边。
“你刚去哪了?”不等尤子卿回答,尤子墨紧接着又追问道:“是不是六皇子……”
“不是。”尤子卿打断道:“是宋丞相。”
“宋丞相?”尤子墨皱眉:“他找你做什么?莫非是知道你与六皇子的事,为难你了?”
“那倒没有。”尤子卿提到这个嘴角就勾了起来:“只是劝我以男宠身份,给六皇子做外室。”
“什,什么?”尤子墨怀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那老匹夫脑子有病啊?”
“人家脑子清醒着呢,不过是看重我背后整个忠义侯府。”尤子卿冷嗤:“这是吃准了我对六皇子一往情深,利用这点,将忠义侯府给六皇子绑在一起呢!”
“还真他娘的敢想!”尤子墨气得叉腰:“心那么大也不怕被撑死!”
顿了顿看向尤子卿:“你放心,这委屈,绝不会让你白受,不过你跟六皇子……”
“之前就说过,我与六皇子不过昔日那点伴读情谊。”尤子卿偏头望了太子府马车一眼,怕赵祯等急发脾气,便道:“先不说了,我过去了。”
“子卿!”尤子墨叫住欲要转身离开的尤子卿,犹豫着问道:“你与六皇子是伴读情谊,那现在跟太子,又是怎么回事?之前你替他挡剑受伤也就罢了,伤都好了还把你强带回去,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而且好好的,胳膊还骨折了……
尤子卿想到赵祯在茶室对宋丞相说的话,笑了笑道:“我现在是太子府府官。”
“啊?”尤子墨一愣。
“而且我真是那天跟太子出去意外摔伤的胳膊,太子内疚才留我在府上养伤,不然早就回去了。”
尤子卿笑了笑:“二哥不必担心。”
第23章 少爷您贞操还在吧
尤子卿别过尤子墨就上了太子府马车,刚上去就对上赵祯阴隼一般的视线,不禁怔了怔。
“谈完了?”赵祯挑眉,脸上的表情深不可测。
尤子卿不知道哪又惹到了对方,但还是迟疑地点了点头。等了一会儿,见对方没别的事,才到一边坐了下来。
赵祯忽然道:“鸿胪寺少卿这些日子还真是一点没闲着。”
尤子卿本来正低头整理袖子,听到这话不由抬起头来。
鸿胪寺少卿正是大哥尤子棠,这赵祯突然提这个做什么?
“孤得到消息,他意图抹掉你参与刺杀谋划的相关证据。”赵祯露出一抹玩味:“你说,他要知道人早就在孤手里,会如何?”
尤子卿没想到大哥居然背地里为自己做了这么多,可见猎场刺杀赵祯一事,让父兄操碎了心。
至于证据,他倒是没什么感觉,经历过一辈子,事实如何,两人心知肚明。
且不说失败,便是大哥成功了,要赵祯真想除掉自己也无济于事,没准还会把整个侯府扯进来。
而经过这段时间尤子卿也几乎确定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赵祯目前确实没有要立即除掉自己的打算。
软禁他也不仅仅是为了报复,真正的目的是对付赵戟,明知是被利用,但既然是两人共同的仇人,他乐得打这个配合。
心如明镜,尤子卿半点没有赵祯预料的惶然,反而还有心情开玩笑:“大概会寝食难安,担心我随时折在太子府。”
赵祯看了他一会儿,难得没有发疯,靠着车壁闭上了眼睛,开始养神。
“孤得进宫一趟,你去翰林院么?”过了半晌,赵祯闭着眼道:“孤可以顺道捎你一程。”
“不去。”尤子卿有些意外地看了眼赵祯:“我告假了。”
“嗯。”赵祯偏头,睁眼冲外面喊了一声:“先回府。”
“殿下……”见赵祯看过来,尤子卿才踟蹰着问:“您可是身子不舒服?”
赵祯没有说话,又闭上了眼,看似是闭目养神,眉心却皱成了川字,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尤子卿仔细观察了一会儿,没再问起身坐过去,伸手覆上他额头探了探。
温度正常没有异样。
尤子卿正要把手收回,却被赵祯一把攥住。
“坐孤腿上来。”赵祯突然睁开眼命令道。
尤子卿:“??”
“孤头疼得厉害,你坐上来,给孤揉揉,这样方便。”赵祯说完又闭上了眼睛。
“殿下先前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犯起头疼了?”
尤子卿看他实在难受得紧,犹豫了下,还是依言坐到他腿上,双手压住他太阳穴轻轻揉按:“这样可以吗?”
“可。”赵祯喃喃,顿了顿又道:“你跟六弟一起时,也是这么亲密无间的伺候他的?”
“殿下不必这般试探。”尤子卿浅笑:“我知您现在并不信任我,无妨,等您彻底信任后咱们再谈接下来的事情。”
话音未落,就被赵祯抬手扣住后脑勺,胳膊一收,“主动”吻了下去。
尤子卿先是一懵,旋即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回过神,慌忙撑着对方肩膀坐了起来,头更是微微后仰离得远远的。
想想这姿势更不对,咳了一声又把头正回来,刚欲起身坐到一边,却被对方掐住腰动弹不得。
“男妲己,嗯?”赵祯愉悦地欣赏着尤子卿惊慌失措的表情,坏笑着伸手往他尾椎捞了一把:“可惜没有尾巴,要是有尾巴,就更像了。”
尤子卿:“……”
这幼稚鬼是谁?!
这都大半天了,居然还记着这茬,还来这么一手,可真他娘的日了狗了!
“又在心里骂孤呢?”赵祯行为多恶劣笑容就有多舒朗,可见能作弄到尤子卿,让他心情大好,头疼的毛病都不药而愈。
尤子卿死鱼眼:“没有。”
“都挂脸了还不承认。”赵祯捏着尤子卿的脸往两边扯:“就这还想得到孤的信任?美人脸蛇蝎心,孤可不想再死无葬身之地。”
“还是有的。”尤子卿含糊申辩。
“什么?”赵祯纳闷儿。
“葬身之地。”尤子卿道。
赵祯:“……”
“虽然是以谋逆罪论处,不得入皇陵,但也没说就得扔去乱葬岗。”
尤子卿想到当时叹了口气:“所以我便自作主张,寻了块风水宝地,亲自给殿下入殓安葬。”
听到这话,赵祯有一瞬间的怔忡,面无表情道:“惺惺作态。”
“为求心安罢了。”尤子卿叹气:“我前世就是赵戟手里的一把刀,为他手刃异己染满鲜血从未愧疚过,唯独殿下成了心魔,殿下一身功勋,为国为民,原本可以是个明君,可偏偏立场不同,注定不死不休。”
尤子卿不是没有后悔心软过,可是那时情势所迫身不由己,他早就没有回头路了,只能一条道走到黑,原以为拼尽全力至少能护家人周全,却不想……
尤子卿陷入回忆怔怔出神,没有发现,赵祯看他的眼神复杂难明。
“孤这大腿坐着很舒服?”突然,赵祯出声打破了这份沉寂。
尤子卿回神疑惑:“不是殿下强让我坐的?”
赵祯脸一黑:“下去!”
“哦。”尤子卿如获大赦,麻溜从他腿上翻了下去,规矩坐到一边。
马车很快到了太子府,把尤子卿主仆放下,掉头便直奔皇宫而去。
从大门到偏殿,九儿一直在偷瞄尤子卿。
“看什么?”尤子卿瞥小家伙一眼。
“三少爷眼睛红红的,可是在车上又被殿下给欺负了?”九儿总觉得自家少爷像是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