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吴太医过来也没见他留药膳方子,也不知道赵祯啥时候送过来的。
尤子卿不知道的是,吴太医早在他回家前,就已经给了方子,自然看不见。
赵祯知道尤子卿有坚持用药膳就放心了,起身道:“好好将养身体,别的有我呢,你休息,我就先回去了。”
尤子卿这次倒是没有跟着起来:“殿下这是黄了一桩婚,又开始第二春了?就是不知,这次又是谁家小娘子让殿下这般心急?”
赵祯听得一愣,随即看着故意低眸看着茶盏不看他的尤子卿哭笑不得。
“小娘子没有,小公子倒是有一个。”赵祯手指勾勾尤子卿下巴:“还是个酸甜可口的小公子。”
尤子卿单手撑着下巴,歪头斜睨赵祯:“殿下还是快去吧,迟了小娘子该长翅膀飞走啦。”
“阴阳怪气。”赵祯捏了捏尤子卿的脸:“不过我真得走了。”
“殿下晚上过来么?”尤子卿问道。
赵祯本来都转身了,闻言回过身来,盯着尤子卿看了许久。
“过来。”赵祯本来没时间,但还是应了下来。
尤子卿依赖不安又隐忍的样子,让他心疼。
赵祯离开后,尤子卿朝九儿招了招手。
“少爷。”九儿忙走到尤子卿面前。
“那宋义琨可有说什么?”尤子卿问道。
“只说改日再邀少爷。”九儿如是回道。
尤子卿听罢点点头,起身便往外头走。
“少爷这是要出去?”九儿一愣问道。
“去听戏,走吧。”尤子卿这么说,就是让九儿跟上了。
九儿还挺高兴,自从他家少爷被宁王勾搭走后,已经很少带他出门了。
“是!”九儿兴冲冲地跟上了。
他这么兴奋,引得尤子卿侧目看了他好几眼。
“少爷昨儿个不是刚去茶楼听过,今儿又去,莫不是来了新戏班子?”九儿虽然高兴能跟着,但也挺疑惑的。
“昨儿没见到魏青,左右无事,今儿再去碰碰运气。”尤子卿道。
当然,尤子卿并不觉得今儿就能碰上,主要还是家里待着无聊,想出去走走,能碰上就碰,不能……市井八卦有时候可藏大乾坤。
“你之前说魏青经商,可知他主要都是做什么?”尤子卿问道。
九儿想了想:“胭脂水粉布庄首饰皆有,不过主营是药材。”
尤子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两人到茶楼时,戏已经开始了。
尤子卿没有去楼上,而是在楼下大堂要了个位子。
也是凑巧,刚坐下,就听到旁边有人在议论魏家。那议论对象还不是别人,正是魏青。
一听是魏青,不管是不是同名同姓,尤子卿下意识竖起了耳朵。
“那魏青还以为魏家是以前的魏家呢,要不是当年今上开恩,他家还能有爵位?怕是早就发配为奴了。”
“爵位那也是老魏国公的,跟他有什么关系,就这居然敢为个戏子跟成义伯家的公子动手,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可不是么?”
“嘿,不过那新来的戏子确实够味儿。”
“再够味儿也是个爷们儿,还能有姐儿够味儿。”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旱路有旱路的野劲儿,你想想,都是男人……”
见这些人话题渐渐歪走黄暴,尤子卿收回了注意力,转头对九儿道:“你去打听一下,这新来的戏子是谁,跟魏青和成义伯家公子都是怎么回事,以及我们来之前都发生了什么。”
九儿点点头,随即便起身离开了。
九儿前脚刚走,尤子卿端起茶盏正准备喝,就听到那一桌胡吹海侃的人提到了宁王这个称呼,当即便动作一顿。
八卦的正是赵祯议亲的事。
原本话题还算正常,无非是那户部尚书和他女儿怎么怎么倒霉怎么怎么没福气,结果一群糙汉子里突然插进一道尖细嗓音。
“怎么就刚好这么凑巧?这宁王,莫不是克妻呢吧?”
话题引导的相当生硬,但效果恰到好处,那些人的思路果然就从户部尚书和他女儿没福气,拐到宁王可能克妻,到宁王克妻上。
说到后来,那是有鼻子有眼,好像个个都是“黄半仙”,张口闭口都是宁王就是命格太硬,天煞孤星,克妻克子。
尤子卿:“……”
这谁这么能胡诌呢?
问题是,妄议天家皇室,也不怕拔舌砍头?
听声音还有点耳熟。
尤子卿没忍住转头看了一眼。
果然见原本的一桌四人里多出一个人来,虽然贴了胡子,乔装得也还行,但尤子卿还是一眼就把胡常给认了出来。
尤子卿:“??”
既然是胡常,那必然是赵祯的意思。
还以为所谓克妻,不过是议亲时使点手段坐实克妻名声而已,没想到赵祯居然会做到这地步……
第112章 戏子白钰
不过,这种事随便派一个人就行了,把胡常派出来,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了?
尤子卿这么想着,便又朝那边看去一眼,就发现,点燃八卦之火的胡常已经功成身退地溜了。
而那一桌人,压根儿没发现不说,还跟邻桌的人聊得热火朝天。
尤子卿:“……”
正当尤子卿无语之际,九儿走了回来。
“少爷。”九儿附到尤子卿耳边:“打听到了,新来的戏子苏淮人氏,叫白钰,据说跟魏青是旧识,两人好像有那么点不清不楚,那成义伯家公子刘松调戏白钰被魏青撞见,一怒之下大打出手,小人过去时,班主正急赤白脸训斥那白钰呢。”
“那魏青人呢?”尤子卿忙问:“可有受伤?”
“已经走了。”九儿道:“有没有受伤不知道,不过听说那刘松受伤了,是被家丁搀扶走的,这事怕是不能善了。”
“不能善了又如何?”尤子卿哼一声:“即便魏国公府如今只是个虚衔,品级也在成义伯之上。”
“少爷,您这是……”
尤子卿站起身来:“换个雅间。”
到了雅间,尤子卿扔了一块碎银给伙计:“把白钰叫过来。”
“这……”伙计一脸为难。
“嗯?”尤子卿挑眉。
“贵人青睐,那是白钰的福气,只是这眼看着下一场就该换装上台了,怕是不能立即过来……”
“那就让他唱完再过来。”尤子卿无所谓道。
“谢公子体谅,小人这就去安排!”伙计说罢便退了出去。
只是让尤子卿没想到的是,白钰还没下戏台,赵祯倒是赶了过来。
“殿下不是忙么?怎么过来了?”看着推门而进的人,尤子卿一脸惊讶。
“听胡常说看见你在这儿就过来了。”赵祯走到尤子卿面前,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怎么见天往这跑,莫不是被小妖精迷了眼?”
“小妖精没有,大妖精倒是有一只。”尤子卿拉着赵祯坐了下来,给他倒了杯茶:“殿下这么急着找过来,可是出了什么事?”
“昭县那边来消息了。”赵祯端起茶盏喝了一口:“那些木箱里装的确实是人,都是一些身体健壮的半大孩子,年龄均在十二三岁之间,不过这只是一部分……”
说到这,赵祯撩起眼皮看了九儿一眼。
九儿会意,忙退了出去。
然而九儿出去后,赵祯却不继续往下说了。
“殿下?”尤子卿还等着呢,见他光盯着自己不说话,便提醒地叫了一声。
“子卿……”赵祯欲言又止。
“殿下知道了?”见赵祯点头,尤子卿转开目光:“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
“我知道。”赵祯握住尤子卿的手:“但是子卿,我不希望你是以补偿为目的接近魏家,咱俩是要共度一生的伴侣,我的亲人,就是你的亲人,你的亲人,就是我的亲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尤子卿微微一愣,转头看向赵祯。
“我现在确实不方便与外祖父他们接触。所以,就劳你多费点心了。”
说到这个,赵祯又不免老话重提:“还有件事,我其实一直在等你开口……子卿,你真的不想见你表舅么?”
尤子卿眨了眨眼,没有说话,赵祯也不急,就那么含笑看着他。不想看着看着,尤子卿却突然红了眼眶。
赵祯当即就慌了:“你……”
“好。”在点头应下之际,尤子卿脑子里闪过的,都是那日发生的事情,哪怕是现在想起来,依旧心脏发疼。
可感情不能一直困在疼痛的噩梦里,总要试着走出来,否则再怎么维系,迟早有一天会再次分崩离析。
尤子卿正垂眸平复着情绪,就被赵祯抱进了怀里。
“子卿……”
“殿下,我没事。”尤子卿抬手拍了拍赵祯的后背:“您先松开,有件事我想问问殿下的意见。”
赵祯松开送子卿,问道:“是舅舅跟那个戏子的事?”
尤子卿点头,并不意外赵祯会知道这事。
但他知道,就算赵祯知道也不好出面相帮,这事他方便,但是得问过赵祯的意思。
原本赵祯不来,他也没打算贸然做什么,所以只是让伙计把那人叫过来看看再说。
不过也是挺无奈就是了,所谓计划赶不上变化,有了这茬,之前的打算算是作废了。
“我知道殿下不便与魏家亲近,本来想迂回一点,免得把殿下给牵扯进来。”尤子卿想了想道:“现在这样,倒是不用那么迂回了,我与那刘松也有点不痛不痒的过节,正好拿来借题发挥一下。”
赵祯关注点一下就偏了:“你与刘松有何过节?”
“殿下忘了?”尤子卿道:“他跟我一样,都是赵戟的伴读,只不过没多久就被踢回家了而已。”
赵祯挑眉,自动理解为两个伴读之间争宠的恩怨。
尤子卿瞧赵祯一眼:“当初刚到赵戟身边,刘松见赵戟亲近我,心里不平衡,没少明里暗里的找茬,不过这都不算什么。”
想到这里,尤子卿冷笑一声:“他居然嫉妒我长得比他好看,就故意嘲笑我是女扮男装,还召集其他几位皇子的伴读在宫外堵我,要脱我裤子验明正身。”
然后尤子卿就挽袖子把一干伴读揍了个哭爹喊娘,最后还挖坑陷害一条龙,把刘松从伴读里踢了出去。
按理这仇当时就报了,这过节不存在留到现在,但谁让尤子卿小心眼儿呢?
再说,现在需要呢。
尤子卿这么想着,便抬眼去看赵祯,结果就看到一张煞气满布的脸。
“当时围堵你的伴读都有谁?”赵祯沉声问道。
尤子卿被他这反应搞得一愣,下意识回了句:“没您的伴读。”
赵祯的脸色并没有好多少,但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看了看楼下戏台:“人该过来了。”
尤子卿看了赵祯一眼。
赵祯面不改色的就把暗七给卖了:“暗七说你要见那白钰。”
“嗯。”尤子卿点头:“打算先看看这个人。”
既然跟魏青是旧识,又是那种关系,想来魏青是想要救人。
可就算尤子卿想借机与魏家交好,也不会再毫不了解的情况下贸然出手。
不过这人尤子卿可以见,赵祯却不合适,是以他道:“殿下不若回避一下?”
“嗯。”赵祯站起身道:“我去隔壁雅间。”
赵祯去隔壁后,尤子卿喝了口茶才想起来还有昭县的事,刚被赵祯这一打岔,差点给忘了。不过这会儿确实不是谈这个的时候,等回头再问也不迟。
正这么想着,房门就被敲响了。
“少爷,白钰到了。”外头传来九儿的声音。
“让他进来。”尤子卿放下茶盏,换了个较为舒适的坐姿。
几乎是他话音刚落,房门就被推开,还穿着一身旦角戏服的白钰顶着一脸浓妆走了进来。
“奴家见过公子。”白钰步伐并不女气,却冲尤子卿福身行了个女子礼。
尤子卿听着清清朗朗的男子音,娇娇柔柔的自称奴家,还行福礼,当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比这矫揉造作的本尊还不自在。
“正常说话就行。”尤子卿抬了抬手:“坐。”
第113章 脸皮怎么就这么薄
刚说了正常说话,结果白钰就又是屈膝福身。
“奴家谢公子。”
尤子卿:“……”
算了……
尤子卿盯着白钰那张浓妆艳抹到看不出真容的脸,放弃了纠结。
“你是苏淮人氏?”
尤子卿给倒了杯茶放到白钰面前,顿时把人给吓得一抖,慌的几乎坐不住。
“公,公子……”
“不必紧张,我就找你随便聊聊。”尤子卿也不知道这白钰到底都经历过什么,胆子这么小,不禁有些无奈。
“是……”白钰偷眼瞧了瞧尤子卿,见他虽然神色冷淡眼里却并无邪念恶意,紧张的情绪这才好了一点。
尤子卿也在看着对方,一个人的脸能被浓妆遮盖,眼睛却不会。而眼前这双眼,虽然诸多情绪,却干净清透。
“听闻你与魏青是旧识,他就没想过帮你赎身?”尤子卿问道。
“公,公子误会了,奴家与魏公子并不相熟,之所以认识,不过是他经常来给奴家捧场罢了。”
白钰反应很大,矢口否认后猛地站起来:“公子若没有别的事,那奴家就告退了。”
“你想赎身吗?”尤子卿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