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白钰道:“奴家人微命贱,赎不赎身都一样,就不劳公子破费了。”说罢福了福身,径自离开了。
几乎是白钰前脚离开,后脚赵祯就推门走了进来。
尤子卿撑着下巴歪头看赵祯:“殿下怎么看?”
“他很怕跟舅舅扯上关系。”赵祯在尤子卿身边坐下。
“不。”尤子卿摇头:“殿下说反了,不是怕跟魏青扯上关系,而是怕魏青跟他扯上关系,而且他不是不想赎身,是怕被我看上了,我看的出来,他喜欢魏青,但自卑。”
赵祯伸手替尤子卿拉了拉衣领:“你打算怎么做?”
“给他赎身,然后带回家,这样魏青要见他就只能上忠义侯府,一来二去不就熟了么?”尤子卿道:“而且还能以防刘松拿他下手,打击报复。”
“行,你决定就是,还有……”赵祯捏住尤子卿的脸:“不能直呼其名,你得叫舅舅,起码私下里,你得随我叫。”
尤子卿死鱼眼看着赵祯。
“王妃玉蝶都给你了,咱俩就是夫夫,这么叫有何不对?”赵祯言之凿凿。
尤子卿……笔直转开视线,淡定喝茶,耳朵却红了个透。
赵祯看着就笑了:“脸皮怎么就这么薄?”
“殿下……还是说说昭县那边的情况吧。”尤子卿果断转移话题。
提起昭县,赵祯表情就严肃了下来,但他没说,只拿出书信递给尤子卿。
尤子卿起初看着还好,越往后看,表情就越凝重。
“一部分体格健壮的半大孩儿,一部分瘦小貌美的孩子,都是孩子……”
尤子卿眉心紧蹙:“如果是囤养私兵,那应该体格发育都更健硕的成年人才对,弄这么多孩子做什么?”
“死士。”赵祯道:“体格健壮者培养死士,瘦小貌美者培养成细作,安插到各个领域,以蛊惑人心获得情报。”
“信上写,咱们的人跟到大通河峡,就给跟丢了。”尤子卿敲了敲桌面:“偏偏在大通河峡跟丢,说明老巢肯定就在那一片,仔细找肯定能找到。”
不过也不容易,那地方尤子卿没去过,却知道,那一带河流湍急,峡谷地势险峻,且早晚浓雾弥漫,是个易守难攻的地方,要找出来,还真不是容易的事。
“事关重大,得让朝廷接手。”尤子卿沉吟须臾:“什么样的情况需要大量死士和细作?我总感觉不太对,如果只是想谋反,不该是这样。”
赵祯点头:“不过还是要找到老巢才行。”
尤子卿想想又纳闷儿:“殿下是怎么知道那些孩子是培养死士用的?”
“因为……”赵祯蓦地攥紧拳头,几乎咬牙切齿:“那些孩子,被拔了舌头,而且被药物控制,精神状态与傀儡无异,柔弱漂亮的那些倒是没有拔舌,但也被药物控制,身上有刺青,由此可见,就是培养死士和细作用。”
“柔弱那些未必只是细作。”尤子卿点点信里的一段内容:“衣不蔽体……恐怕还会供人玩乐。”
真是让人头皮发麻后背发凉。
“这事一定要尽快了结,不然会有更多人遇害。”尤子卿道。
抛开谋反,这么多孩子被这样,也足以让人骇然心惊。
将信递还给赵祯,两人没有在茶楼久待,起身离开。
离开前尤子卿随手将钱袋扔给九儿:“问问班主,多少可以给白钰赎身,不够回侯府取。”
“是。”九儿看赵祯一眼,又看看自家少爷,接着钱袋应了下来:“少爷,您,回侯府么?”
“回。”尤子卿道。
赵祯目光沉沉地看了九儿一眼,看向尤子卿时却温柔深邃:“晚上我去找你。”
尤子卿点了点头,赵祯便大步离开了。
赵祯离开后,尤子卿瞄了眼暗七藏身的方向,也头也不回地出了茶楼。
暗七被那一眼看得心虚得很,但这是他职责所在,还是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尤子卿回侯府没多久,九儿就回了,脸色不是很好看。
“怎么?”尤子卿一看这苗头眯了眯眼。
“少爷,那班主不放人,说白钰是他摇钱树,无价,多少钱也不卖!”九儿气呼呼道。
“哦?”尤子卿冷笑:“即便是忠义侯府也不给赎?”
“小人怕惹麻烦,没有说是忠义侯府的人。”九儿怔了怔道。
“不过是替人赎身又不是强抢民男,有什么好避讳的,你照实说便是。”尤子卿道。
九儿恍然,行了个礼,水都没喝一口,就又转身离开了。不过这一次果然管用,很快就顺利将白钰和他的卖身契带了回来。
尤子卿看着眼前做正常男子打扮的白钰,满意地点了点头。
“今天起,你便留在我身边伺候,有不明白的,就问九儿。”尤子卿虽然把人带回来了,可暂时也只能收做小厮。
白钰屈膝就要行福身礼,被尤子卿出声阻止。
“你既然已经自戏班赎身,之前那一套就得改。”尤子卿看向九儿:“先带他去安置,然后给他好好说说。”
不过转念一想,尤子卿又抬手阻止了两人离开的脚步。
“少爷还有何吩咐?”九儿问道。
尤子卿却看向白钰:“那个,咳,魏青他,是不是就喜欢你这样?”
只顾着恶寒白钰这不男不女的做派让人改,却忽略了魏青可能就好这一口,要真强行让人改了,破坏了人家姻缘,岂不是罪过?
尤子卿刚要改口让他别改了,就见白钰红了脸。
“魏公子也不喜欢我这样,只是我多年习惯改不过来……”白钰忽然跪下来,感激地冲尤子卿磕了三个响头。
“哎你干嘛?快起来!”
尤子卿给吓一跳,这礼他可受不得,这白钰怎么说也是魏青的人,虽然没有名分,那,那也……
“九儿,你快扶他起来。”等九儿把白钰拉了起来,尤子卿才松了口气,随即欲盖弥彰地咳了一声:“行了,你们下去吧,还有,今晚不用守夜,都早点休息。”
第114章 叫祯哥
尤子卿都吩咐下去夜里不用守夜了,结果到了晚上左等右等,就是不见赵祯的人。
眼看子时过了大半,尤子卿放下手里用来打发时间的话本。
“暗七!”
暗七翻窗而进。
“公子有何吩咐?”看了脸色不佳的尤子卿一眼,暗七抱了抱拳,问道。
“殿下可是有事在忙?”尤子卿站起身来。
“殿下傍晚进宫,到现在尚未出来。”暗七看了眼尤子卿:“殿下今儿怕是不会过来了,公子不若早些歇下吧。”
现在都还没出宫,那肯定是不会来了。
尤子卿有些失落,但也没说什么,挥了挥手。等暗七出去他便躺回床上,然而翻来覆去睡不着。
第二天去户部也风平浪静,没听说出了什么事。
饶是如此,尤子卿这一天也过得很是心不在焉。
憋了一天,到了晚上依旧没有赵祯的消息,尤子卿彻底坐不住了。
“暗七,王府那边还是没有消息吗?”尤子卿又把暗七叫了出来。
“要不属下再回去看看?”不说尤子卿心不安稳,暗七也对这反常挺不安的。
“我跟你一道过去。”尤子卿当即起身:“我换身衣裳,你且等一下。”
尤子卿这会儿也顾不得方便不方便了,换好衣裳出来,就跟着暗七马不停蹄赶去了宁王府。
一段时日没来,门房见到尤子卿也不生疏,连通传都没有,就恭恭敬敬地开门把人给迎了进去。
胡常得到消息迎出来时,尤子卿都已经过了风华庭了。
“公子来啦?”胡常老远瞧见尤子卿疾步走来,忙拎着气死风灯小跑过去。
“殿下可回来了?”尤子卿边走边问。
“公子莫急,殿下刚从宫里回来,正准备沐浴过后就去侯府见公子呢。”胡常忙道。
尤子卿脚步一顿:“殿下回来了?”
“是的。”胡常点头。
尤子卿沉吟须臾:“殿下还好吧?没出什么事吧?”
“殿下没说,不过瞧着不像有大事发生的样子。”胡常应道。
“他人在何处?”问完想起来胡常刚说了赵祯沐浴,尤子卿当即改口:“我……”
然而话没来得及出口,就听胡常道:“殿下在汤池那边,奴才这就带公子过去。”
尤子卿犹豫了下便点了点头。
胡常把人领到汤池就退下了。
尤子卿顺着鹅卵石铺就的小径绕过假山走过去,一眼便看到正光着后背,靠着池岸不知道是在享受还是打盹儿的赵祯。
月色银辉洒落在他身上,仿佛给整个镀了一层绒光,好看得尤子卿微微晃了晃神。
等醒过神来,尤子卿已经挽起袖子蹲在了赵祯身后,拿起一旁的澡巾替他擦洗起来。
然而刚擦了擦肩膀,就被赵祯反手攥住手腕,用力扯到了水中。
尤子卿毫无防备,被扯着翻过肩头倒栽葱头朝下扎进水里,那姿势着实有些狼狈。
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赵祯揪着后领子拽了起来,面对面,才发现赵祯的表情有点凶。
然而下一瞬,看清是尤子卿,赵祯表情眼神就柔和了下来。
“你怎么来了?”赵祯忙给尤子卿扒拉开缠黏脸上的湿发:“来了也不吱一声,没伤着你吧?”
“听说殿下进宫一直没出来,我不放心,就过来看看。”尤子卿眯眼瞧着赵祯:“这可是宁王府,殿下以为是谁?”
“没谁。”赵祯道:“我刚不小心睡着了,感到有人近身,条件反射下的反应,快给我看看,伤着没?”
“没有没有,我又不是弱不禁风的小娘子,哪那么容易伤着?”
其实尤子卿就是死要面子,刚刚那一攥,他手腕就挺疼的。
赵祯哪能看不出来,也没拆穿他,只拉过他手给揉了揉。
“殿下为何看起来如此疲惫,可是宫里出了什么事,没有休息好?”尤子卿看着赵祯满脸疲惫,又是担忧又是心疼。
“没事。”赵祯目光下移落在尤子卿凌乱微敞的领口:“等下我再给你说,眼下你这都湿了,也一起脱了洗洗吧?”
两人都一起这么久了,尤子卿哪里不懂他在打什么主意?
眼尾一挑,笑得颇有几分狡黠风流:“可我已经洗过了殿下。”
“再洗洗也无妨。”赵祯将尤子卿捞到怀里:“一路过来出汗了吧,我闻闻有没有臭了。”
尤子卿:“……”
赵祯假装没看见尤子卿无语的脸,当真凑到他脖颈间闻了闻:“嗯,臭了。”
尤子卿:“……”
尤子卿一把将赵祯推开,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要上岸,被赵祯拦腰拖回了水里。
“小邋遢,都臭了还想跑,嗯?”赵祯把人禁锢在怀里,坏笑道:“不想洗也成,那就这么着吧,湿衣美人,人间绝色。”
尤子卿见他越说越没边,直接给气笑了,也不再跑,一个用力将赵祯推靠池岸上,直接就吻了过去。
一吻作罢,尤子卿抱着赵祯的脖子不撒手,靠到他肩膀上叹了口气。
“怎么了?”赵祯被他叹气叹得心口一紧。
“这两日没见殿下,心里很不踏实。”尤子卿蹭了蹭下巴:“殿下,这两日宫里发生了什么,把您累成这样?”
“没什么,就是钟贵妃的事情被父皇知道了。”赵祯拍拍尤子卿的后背:“只是皇嗣关乎社稷,兹事体大,所以没有声张。”
“啊?”尤子卿闻言一惊,忙抬起头来,看着赵祯问道:“那钟贵妃?”
“父皇本来还不信,给了她辩解的机会,结果她直接承认了,甚至还把父皇骂了个狗血淋头。”
赵祯抬手捋开尤子卿发丝:“她似乎还巴不得闹到人尽皆知,最后被下令堵了嘴才消停,知情者全都已被灭口,钟贵妃也自缢三尺白绫,至于钟家肯定也会发落,不过不能以这个罪名,自然得找别的由头。”
“那为何把殿下叫进宫?”尤子卿疑惑。
“选宁王妃呢,父皇还没死心。”赵祯皮笑肉不笑:“不过还没选出,钟贵妃的事就被人给揭发了。”
赵祯说的事不关己,但尤子卿却知道,这其中必然有他的手笔。
尤子卿没猜错,这确实是赵祯安排人给捅出来的。
一来是断赵戟后路,二来……既然都知道不能生,那还折腾个什么劲儿,左右克妻克子不如放任自流不是?
会不会被放任自流赵祯不知道,反正暂时宫里那位顾不上这个是真的。
能缓一段是一段,正好趁这段时间好好宣扬下克妻克子之名。
等这名声彻底宣扬坐实,便是想不放任自流,也没人愿意。
赵祯打的一手好算盘,却没有告诉尤子卿。美人当前还平心静气扯公事,除非是柳下惠,反正他赵祯不是。
所以眼看尤子卿张嘴还要问,赵祯这次没再给他机会。
“等……等等,我还有事要问殿下呢!”
“不急,等下再说。”
“殿,殿下……”
“子卿乖,叫祯哥。”
那么羞耻的称呼,尤子卿除非脑子不清楚才会叫,所以不管赵祯怎么威逼利诱,他就是咬死了不开口。
迷迷糊糊间,听到赵祯笑骂了一声:“小倔驴。”
第115章 到底谁调皮
钟贵妃的死,对外说法是暴毙。
但随后皇帝就找了个贪渎军饷的由头,将钟家砍头的砍头流放的流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