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计划的好好的,不想滚一半却被人拎着后领子提了起来,转瞬回到地面,常新便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沈膑搂在了怀里。
“常大人……”
沈膑正要询问他有没有受伤,常新脑子灵机一动,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沈膑:“……”
作者有话说
一归:“客官,欢迎光临~”
头牌:常新
花魁:沈太子
一归甩手帕:孩儿们,接客嘞~
第4章 -看到就救了
“新哥哥!”
沈甄赶到近前,见常新被救上来,先是松了口气,随即脸色就是一沉,翻身下马冲过去,一把将被沈膑搂着的常新抢了过来,二话不说抱起来就跑。
“新哥哥,新哥哥!”沈甄边跑边喊:“御医!御医!”
树上噗地跳下一个人来,正是一身骚包紫的石家小侯爷石峰。
“新哥哥,新哥哥……”石峰阴阳怪气的学了两声,曲肘往沈膑肩膀上一撑,凤眼风流灿若星辰:“那常新摔死不是更好,太子殿下干嘛要救他?”
沈膑摇了摇头:“看到就救了,没想那么多。”
“是这样吗?”石峰吊着眉眼,揶揄中藏着探究。
“如若不然,表兄以为如何?”沈膑转头回视石峰眼睛。
“殿下可还记得,当年扒常府墙头的事?”石峰像是没看到沈膑那一瞬间的不自在,继续往下说道:“那日常大人在葡萄架下教三皇子论语,您当时就扒在墙头,脸上的表情羡慕嫉妒,令人心疼。”
“不过幼时顽劣罢了。”沈膑转开脸去,语气生硬的道:“表兄休得胡言。”
“殿下方才的表情,跟当年一模一样。”石峰手肘还搭在沈膑肩上,被他让得个踉跄:“哦,也不一样,比起当年,您方才的表情还掺杂了一些复杂难辨的东西。”
沈膑面色微冷,抬脚就走:“你还是回树上继续偷懒去吧。”
石峰跟上去,憋了一会儿才道:“太子殿下,您乃一国储君,肩负的是整个江山社稷,凡事当可为当可不为……”
“表兄。”沈膑深吸口气打断石峰,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丝毫异样:“我心里有数。”
“有数就好有数就好,走走走,回去了。”石峰深谙过犹不及,点到为止后,当即打住了话题:“咱们去看看那常新如何了。”
两人赶回营帐时,随行御医正从沈甄帐子里出来。
石峰看了沈膑一眼,逮住个御医问道:“邱太医,常大人伤势如何?”
邱辞安拱手道:“回石小侯爷,常大人并无明显外伤,只是……”
“只是如何?”沈膑急切问道。
“常大人醒来忘记了许多人和事……”邱辞安顿了顿才道:“应是得了失忆之症,且性情也变得与以前大不相同。”
“失忆?!”石峰震惊发笑:“真的假的?怕不是……”
石峰话没说完,沈膑已经大步进了沈甄帐子。
“嗨,跑那么快干嘛?”石峰见状,赶紧撇下邱辞安追了上去。
此时的沈甄帐子里聚了许多人,连皇上皇子大臣们都在,然而场面却安静的反常,只有一个人来来去去走动的脚步声。
“常大人这是在干什么?”
“新哥哥,你在找什么?”
“常爱卿……”
老皇帝刚一出声,常新就一个踉跄扑倒在地,把众人给吓了一跳。沈膑也给吓了一跳,瞳孔都跟着缩了缩,却没有上前。
大家忙上前把常新扶起,却发现他……又晕了。
没辙,皇帝只好下令,命人将常新先送回去,并着令御医随去常府,对其病症进行医治。好好一场春猎被败坏兴致,皇帝没有再继续狩猎的心思,当即下令摆驾回宫。
作者有话说
感谢:
第5章 -难得糊涂
常新落马失忆,大家原本以为只是受到惊吓所致,修养一段时日应该就没事了,然而这一修养,晃眼就是两个月,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整日里不干正事居然迷上了养鸟,养的还是花花绿绿的金丝雀。
此流言一出,满朝皆惊。
有感叹世事无常的,当然也有满心惶恐怀疑他诡计多端是在憋大招的,总之众说纷纭,说什么的都有。
“……那些人原话是这样的:常新那贼人,定是憋着大阴谋,切莫掉以轻心才是!”沈甄围着常新转悠,将朝臣门的话学了个惟妙惟肖,完了眉头一耷拉,又是每天来都会念叨一遍的话:“新哥哥,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啊?甄儿每次听他们那么说你,都好难受,恨不得冲上去打破他们的狗头!”
常新听完前半句自动过滤后半句,逗着鸟蔑视之:爱信不信,本首辅三辈子活的精彩不得好死,这辈子就不做忠奸做闲臣怎么滴!
一个只知道逗鸟遛鸟的废物难堪大用,是就这么闲养着,还是罢官都无所谓,等时机成熟,再一招金蝉脱壳,那时候谁还记得常新这个人。
新年去岁,季节更迭便不过弹指一挥间,总是过的很快,前些日子尚袄子加身,转眼夏季悄至,已然骄阳似火晒得人心浮躁。
常新日常逗了会儿鸟便没了兴致,随手端起一边石桌上的冰镇酸梅汤喝了一口,远远见平安从庑廊一头转过来,便放下碗盏等人走近。
“事情都办妥了?”平安方到近前,常新就问。
“回大人,都办妥了,奴才按照大人的吩咐,亲眼看着老爷老夫人带着大家举族迁徙后才回来的,未免引起注意,大伙是分批离开,且全都乔装易容过的,出城后就各奔东西,银子也按大人吩咐,给每家着量分发了些,除了盘缠,余下部分也足够大家在新的地方做个小生意或者买几块地的。”平安接着道:“府上的下人有卖身契的,借着由头给转卖了几个,没有卖身契的,因为克扣月钱的事偷偷卷包袱跑了些,现在府上留下的下人不多。”
“黑锅谁背?”常新捻着逗鸟棍儿,漫不经心的问。
“账房的李长生。”平安压低声音道:“奴才只是按照大人吩咐,隐晦的暗示了两句,他就动了贪念照办了。”
“咱们这府上,明里暗里的桩子不少,锅让他们来背,最合适不过了。”顿了顿常新又道:“你离开京都一事,没让别人知道吧?”
“大人放心,奴才这些日子,是因为得知失散多年的老母客死义庄,特地奔丧去的。”平安真亦假来假亦真,说的是溜溜的。
常新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天干物燥的,回头趁着夜黑风高,一把火给烧了吧。”
“是,奴才记下了。”平安小脸满是忧虑不安:“大人何故安排至此,可是朝中出了什么变故?”
“那倒不是。”常新垂下眼眸叹了口气:“只是软肋这种东西,能不要最好不要,爹娘有哥哥嫂嫂养老送终,不差我一个,孤家寡人没什么不好,祸福都是自个儿担着。”
听到这话,平安心里更加不安了,却也没有再问。
“行了,这里不用你伺候,下去吧。”常新眯眼看着天边的灿灼烈日,懒懒的挥了挥手。
“是,奴才告退。”平安躬身退后两步,犹豫了下,这才满面愁容的转身走了。
常新吹着哨子逗鸟,良久叹了口气:“人生难得一糊涂啊!”
可他却想清醒一回。
糊涂太多,清醒难求,哪怕如履薄冰,这一次也要时刻保持清醒。”
只听噗嗤一声,房顶上突然跳下个人来,常新定睛一看惊了一跳。
“沈……太子殿下!”
第6章 -本宫有点渴
回过神来,常新慌忙起身过去,一展袍袖,拱手行礼。
“太子殿下从天而降,真是让微臣受宠若惊啊!”常新嘴上贫着,心里却猜测着方才的对话被这人听去了多少,转动脑子暗暗想着应对之策。
沈膑淡扫一眼石桌,戏谑道:“本宫瞧着常大人也是受惊不小,瞧这点心盘子都被激动打翻了。”
“太子殿下天降寒舍,可谓蓬荜生辉,微臣自然是激动不已的。”常新回头望了石桌一眼,转过头来,笑眯眯道。
那一笑,便是远山雾雨,如画风流。
沈膑看着,好一会儿才道:“都说常大人得了失忆之症性情大变,本宫看你记性挺好嘛,我一来你就认出我了。”
“微臣虽然这些日子糊涂多过清醒,但眼睛还是好使的,殿下着一身金丝蟒袍,不就明摆着把太子二字贴脸上了吗?”几句话,常新便四两拨千斤的化解掉沈膑话里的机锋,面上更是不露丝毫破绽,不管之前的对话对方有没有听到,在事情未明之前就不能自露马脚。
“那不知常大人现在是清醒还是糊涂?”沈膑忽然上前一步,比沈甄还要高出一点的他气势迫人。
常新堪堪退了一步。
“糊涂也好清醒也罢,常大人,不请本宫一坐么?”沈膑低头看着常新,嘴角勾着意味不明的浅笑。
沈膑今年二十有五,五官早已彻底长开,比起乳臭未干的沈甄,更多了一股锋芒内敛的沉稳,愈发衬得原本就刀削斧凿的五官更加棱角分明,只是往那一站,就尽显丰神俊朗器宇轩昂。
“微臣脑子不好使,失礼之处还请殿下见谅。”常新如梦初醒般,慌忙道:“殿下请先坐,微臣这就让人上茶水点心……”
“这会儿脑子又不好使了。”沈膑忍俊不禁的摇了摇头:“算了,不用忙活,本宫随便坐坐就走。”说罢,大步走到石桌前,在方才常新坐过的那张石凳上坐了下来。
常新……常新转身见了,抿抿唇角,默默在沈膑对面坐了下来。
“本宫有点口渴。”沈膑瞥了眼桌上的半碗酸梅汤,忽然道。
常新正准备翻个杯子给沈膑斟茶,就见他端起自己喝过剩下的半碗酸梅汤咕咚灌了个干净,顿时给惊的目瞪口呆,想了想,还是没有提这是自己喝过的,不过多少有点尴尬就是了。
“有点凉。”喝完沈膑蹙眉嫌弃道。
常新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冰镇酸梅汤不凉才奇怪吧?
心里吐槽,还是重新倒了一杯茶水放沈膑面前:“殿下喝这个吧。”末了加一句:“这个不凉。”
但沈膑却只是看了看,并没有喝的意思,好一会儿才直言道:“常大人方才跟下人的对话,本宫听见了。”
常新闻言心里一跳,却并无吃惊,他抬眸看向对面的沈膑。
沈膑也看着他:“常大人此番未雨绸缪,意欲何为?如今三弟正受父皇恩宠,常大人官拜首辅重权在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且受父皇器重有加,正是如日中天,不留家人享福,却急着疏流解散,着实让人费解的很。”
“殿下今年也二十有五了吧?”常新笑了笑,忽然道。
沈膑不知道他为何突然提起这个,闻言怔了怔,等着下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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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心口有点痛
常新道。“微臣长殿下几岁,今年八月,就三十啦,俗话说,三十而立,别的男人这个岁数,早就儿女绕膝夫妻和鸣,而我却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沈膑听了挑眉:“只要常大人愿意,不愁娶妻。”
“满朝文武,谁提起微臣不骂一句狗官奸佞,还把女儿嫁给我,他们又不傻。”常新叹气摇头:“殿下当然会想,娶不了门当户对,还娶不了小门小户之女,可微臣要官衔有官衔,要富贵有富贵,要样貌亦是翩翩俊朗,实在不甘心委屈凑合,这人不能丑,可长得太好看也愁啊!”
沈膑:“……”
沈膑扶了扶额,冲常新勾勾手指:“你过来。”不等常新反应,隧站起身:“算了,还是我过去吧。”
常新不明就里,随即就被走近的沈膑掐住下巴抬起脸来。
这下换常新:“……”
沈膑左左右右上上下下的转动常新的脸看了个够,半晌得出结论:“是挺好看的。”
常新眨了眨眼,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好。沈膑的手已经松开了,但下巴被捏过的地方温度还在,热热的熨得脑子发懵。
沈膑坐了回去:“常大人若无实话,那本宫只好告诉父皇,你是在装病了。”
“实话就是,微臣已经厌倦了朝堂,想要致仕归田,可人在朝堂身不由己,有时候并不是你想退,就真能全身而退的不是吗?”常新忽然低头笑了两声:“看来,我这运气的确不太好啊,也罢,既然被殿下发现,微臣也无话可说,殿下想要告诉皇上治微臣一个欺君之罪便说吧,只求殿下放我家人一条生路。”
这个时候,常新不由自嘲的想,或许自己的存在,就是为了以各种不同的姿势送死,都是一死,这还不如春猎那天给直接摔死呢。
“我……只是那么一说,又不是真要告诉父皇。”沈膑脸上闪过一丝别扭:“我就是好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不对,要真是厌倦,你前不久才刚利用渝州水患一事给我挖了个坑呢,我被父皇训斥禁足东宫,还是春猎才被放出来的。”
“咳咳。”常新面色尴尬,捻起洒落桌面的一块点心就掩饰性的咬了一口:“年少轻狂不懂事,殿下大人大量,恕罪恕罪。”
沈膑看着常新手上那半块点心,眼角狠狠抽了抽,忍不住补刀:“三十岁的老男人还年少轻狂呢。”
常新……心口有点痛。
沈膑被常新那无辜的眼神看得不自在:“三皇弟母妃早逝,又身份卑微没有外家势力傍身,能依靠的,也就常大人你,常大人当真舍得置他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