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石峰道:“不过你放心,不会有那一天的。”说着终于舍得松开楚清漓,却依旧舍不得把人推开:“我祖父他们,已经同意我俩的事了,而且石家,祖上有训,只可娶妻不可纳妾,就算你是个男的,也不会打破祖上留下来的规矩,至于子嗣,以后大可以旁支过继一个,不过我觉得最好不要,我啊,有你就足够了。”
“你说……”楚清漓满脸震惊的推开石峰:“你家人已经同意我们了?他们不反对?”
“嗯。”石峰含笑点头:“同意了。”
楚清漓却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
“若是家里不同意,又怎么会由着我这般胡闹?”石峰本来想拉着楚清漓坐下的,谁知伸手却突然缩了回去,捂着伤口皱了皱眉。
楚清漓见状忙伸手扶住他:“怎么?都这么多日子了,伤口还没愈合吗?”
石峰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这不是苦肉计需要么,我就故意……不让伤口愈合的那么快,现在你回来,我肯定好好养伤,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你不用担心。”
楚清漓……楚清漓真想打人,真是鬼摸了脑袋,才会喜欢上这么个混东西!
可是更多的,却是感动。
能有个人为了你做到这一步,对于半生都在颠沛流离的楚清漓而言,足矣他豁出一切去握紧对方的手。
“我不走了。”楚清漓第一次不加掩饰,专注而深情的看着石峰的眼睛:“还有,谢谢你。”
一听楚清漓不走,哪怕咳嗽都阻止不了石峰脸上灿烂的笑容。
楚清漓看着他傻笑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视线越过石峰肩头,看向门外,与年逾古稀已经精神矍铄的老人四目相对,半晌热泪噙目的点了点头。
石老爷子跟楚清漓对视了好一会儿,虽然不假辞色,却是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挥挥手让石父给扶着离开了。随即就命人将门匾上的白绸给扯了下来,直接给烧成了灰烬,可见对这晦气东西还是很膈应的,为了孙儿退让到这地步,着实不易。
第165章 -矢志不渝永不相负
沈膑接到石峰大婚的消息挑了挑眉,原本以为有这小子折腾的,没想到竟是这样就搞定了,着实令他对这个表兄刮目相看。两人几经波折修成正果,自是皆大欢喜,不凑巧的是,婚礼跟邱辞安他俩撞成了同一天。
“这两对可真会挑日子。”看着石峰送来的请柬,常新纵了纵肩,随手放到了一边,抬头看向摸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沈膑:“在想什么?”
“在想,平安的册封。”沈膑拿起一份奏折,一边批阅一边道:“本来早该册封的,事情太多就给耽搁了,这眼看婚事在即,可不能再拖了,等下我就拟旨,宣平安明日早朝进宫受封。”
沈膑说到做到,翌日早朝,便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册封平安为异姓安闲王,间接替常新认下了这么个义弟。奴仆封王,一时间,满朝哗然,不过因为是个空享荣华的虚衔,大家虽觉得不合礼法,却也没有反对。
倒是当事人平安,跪在殿中颇是不知所措,受了封,竟是连谢恩都忘了,还是常新提醒他才没有在朝堂上出糗,之后也被常新体贴的拉在身边护着,一直到退朝,平安双脚都还虚浮的踩在云端,跟白日做梦似的。
“有了这身份傍身,以后去了邱家,也不怕受欺负。”一起走出金銮殿后,常新停下来,转身替平安整了整朝服:“你现在是安闲王,是我跟皇上的义弟,不再是我身边的奴仆小厮,也是有身份的人了,知道我意思么?”
“奴……”平安这一时还有点改口难,一句话说的磕磕绊绊:“平安明白,主……兄长放心。”
“你明白就好。”常新笑了笑,转身步下御阶:“老邱为人我还是放心的,想来你跟了他,也受不了什么委屈。”顿了顿又道:“回头去了邱家,也别整天窝在内宅,有空就多进宫来走动走动。”
“平安会的。”听着常新一句句犹如老父亲嫁女的叮嘱,平安吸了吸鼻子,强忍着才能落下泪来,他有这般造化,都是主子恩赐的,一世为奴终身为奴,便是现在提了个安闲王的身份,在他心里,主子也永远都是主子。
常新抬手揉了揉平安的头,颇有种儿大不中留的心酸:“你这回去又是搬迁又是筹办婚礼的,诸事繁忙,我就不留你了。”
提到搬迁,平安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问了出来:“平安既然是嫁去邱家,那这府邸……”
“府邸自是要的。”常新打断他:“便是空置着,那也是你的底气你的后路,我希望这后路你一辈子都用不上,但有备无患。”
“主子!”平安再也控制不住,眼泪一下就出来了,疾走几步拦到常新身前,对着他咚地就跪在了地上,伏地就是三个响头:“主子恩情,平安今生无以为报,来世便是做牛做马,也定要偿还主子这份恩情,在平安心里,主子永远都是最重要的,胜过平安自己,倘若他日有用的上平安的,便是赴汤蹈火肝脑涂地,平安亦万死不辞!”
“快起来,说什么胡话呢!”常新赶紧把平安给拉了起来:“什么恩情不恩情的?我这也没有什么需要你赴汤蹈火肝脑涂地的,只要你好好的,我就安心了。”常新摸着平安哭得稀里哗啦的脸:“都快成家立室的人了,还跟个小孩儿似的,快别哭了,啊?”
常新不说还好,一说,平安扑进他怀里,哭得更伤心了。常新任他抱着,一脸无奈。
婚期转眼即至,两家同天举行,常新跟沈膑还好,身份摆在那,让人送份厚礼,去露个脸就行。可是苦了一干同僚,走了这家还得那家,哪家都怠慢不得,为了做到不厚此薄彼,大家可谓是绞尽脑汁,一家人分成两家走,有儿子的儿子顶上,没儿子的,便家里女眷顶上,若是孤家寡人的,真真是分身乏术。
不过这都跟沈膑常新无关。
两人前一天就特地出宫,约上两对新人于酒楼对饮庆祝了一番,婚礼当日便没去露脸,只着人各备了一份厚礼送上,单是这样,便也是给足了石邱两家面子。再说两人也有考量,毕竟身份在这,若是他们去了,婚礼上反而让主人家放不开,与其坏了喜庆,还不如不去。
除了两人,太后那边也让人备了贺礼。让常新意外的是,连平安跟邱辞安那边也有份。
当从小白公公口中得知这事后,常新恍惚的笑了笑,心中却感慨万千。
“对了,皇上呢?”今儿正值休沐,不用早朝,可常新一大早睁眼却没见到沈膑的人,不禁心下纳闷儿。
“皇上去给太后请安了。”小白公公如是道:“见您还睡着,就没叫醒。”
常新点点头,随即掀被下地。
小白公公忙接过旁边小太监递上的衣裳,伺候常新穿戴起来:“早膳皇后可要等皇上回来一起?”
“不用。”常新道:“让人一起送到永寿宫吧,对了,听闻太后近来睡眠不太好,交代御膳房一声,给备一碗燕窝粥送过去。”
“是。”小白公公应了一声,转头就示意身边的小太监去办了:“皇后这是要去给太后请安?”
“嗯。”常新点头:“早该去的,只是当初一直避嫌着,一时习惯难改竟是给忽略了,实在不应该。”
“便是现在过去也不晚。”小白公公笑着接道:“太后见了您,肯定高兴。”
打理妥当,常新便带着小白公公一起出了门,谁知到了永寿宫,却没见到沈膑的人。
常新规规矩矩给太后下跪请了安,起来后刚想问,但看到太后笑容慈祥的脸,到嘴的话就咽了回去。陪着太后话了番家常,又用过早膳,常新这才沉不住起问了出来。
“听闻皇上一早就到了母后这里,怎么都不见他人?”常新其实挺担心太后不高兴,所以问得颇有些小心翼翼。
“你打从进哀家这门,眼珠子就滴溜着转,我便看出来你是冲着膑儿来的。”太后打趣了常新一句,倒是没有介意:“他啊,也不知道在忙什么,来我这点个卯,坐也没坐就急慌慌的走了,问他何事也不说,兴许是遇到什么急事了吧?要不回头你上御书房看看?”
常新从永寿宫出来,就去了御书房,然而依旧没见到沈膑的人。找人问了一大圈,才得知,那人居然大清早的又钻冰窖去了。
“嗨,奴才想起来了!”小白公公突然一拍脑门儿:“前两日就一直听皇上嘀咕,什么今年除夕没回京,什么趁着倒春寒落下了得补上,莫不是又去冰窖折腾冰雕去了吧?”
被小白公公这么一提,常新才恍然想起,与北翟一战,竟是前前后后纠缠了这么长时间,连新年都给忽略了过去。仔细回想,新年那会儿,他人还在北翟皇宫呢。
想到跟沈膑从第一个新年之后,就没有过安生年,心中也颇是感慨。
“走吧,去冰窖。”常新说罢,不等旁人,便率先迈步朝冰窖方向走去。
刚到冰窖门外,沈膑就出来了,手里小心翼翼的捧着一朵雕好的冰花,连常新站在台阶之下都没发现。还是常新上前拿走了冰花,他这才抬起头来,抬头的瞬间眉心还不悦的皱着,看到常新的瞬间立即眉开眼笑。
“你怎么来了?”沈膑不等常新回应,随即就把冰花给拿了回来,自己捧着递到常新面前:“你看这冰花,像不像去年咱们一起放的那花灯?”
常新看着冰花,好一会儿才发出声音:“像。”
“我雕了两朵,一朵放冰窖里刻上咱俩名字保存着,一朵拿出来给你看,这样就省得你再进去挨冻了。”沈膑一脸希冀的看着常新:“喜欢吗?”
“喜欢。”常新抬起头来,伸手一把勾着沈膑的脖子,贴身上去凑到耳边:“可是比起这些,我更喜欢你,沈膑……我爱你,虽然,两个男人说这话挺矫情,但我还是想要告诉你,我,常新,爱慕沈膑,今生今世,矢志不渝。”
突然啪地一声轻响,常新本能的扭头去看,却被沈膑扣住脑勺阻止了,下一瞬,热切的吻就落了下来。便是这种内心激荡无以宣泄的时候,沈膑依旧顾忌着常新的感受,吻得热切却不粗野,缠绵而珍重,发现常新站立不稳气息不匀就主动结束了,却是抱着人宝贝儿的不舍得撒手。
“我很贪心的。”良久,沈膑下巴搁在常新的右肩上,语声沙哑的道:“我不满足今生今世,你常新的生生世世,我都要。”
“好。”常新欣然答应:“那咱们就约定个生生世世,我常新的生生世世,都属于沈膑。”
沈膑身体依然因为过度激动亢奋而僵硬着,双手却将常新抱得很紧:“我沈膑亦生生世世属于常新,矢志不渝永不相负。”
说完这话,两人相拥着好一会儿沉默,最终还是常新先受不了了,主动推开了沈膑。
“肉麻完了,就赶紧跟我回去,瞧瞧这手给冻的。”常新拉着沈膑转身就走:“以后别动不动就来冰窖折腾,再多死物,也不及你万分之一,对我来说,只要你在,足矣,再说,以后咱们离开,这些东西也带不走不是?”
“哦。”沈膑嘴上应着,心里却并不这么想,即便以后离开,待他们找到常新家人,安家落户后再建个冰窖不就是了,一样可以年年送冰雕。
第166章 -皇家有弟初长成
沈韧是个不错的孩子,被作为皇位继承人培养的他可谓是相当优秀。从小就勤学刻苦成熟稳重,琴棋书画刀剑骑射样样精通,如今才不过十四郎当年纪,却已然文武双全智计无双,有了独挡一面的气势。
沈膑为了栽培他,不止准他上朝议政,甚至还委派了大大小小好几起任务,都被他圆满完成。仁义善智,不仅深的民心,朝堂上下更是一片好评。
其次,他还是不少人心中的乘龙快婿人选呢,都暗戳戳的想赶着在沈韧继承大统前把人给拿下,这样以后自己的女儿孙女的,就算不是皇后也可以是跻身嫔妃,自是飞黄腾达贵不可言。
对于这些,沈韧还是那一套,一概不理,也无心理会。
这段时间,随着被下放的权利委派的任务日渐加重,沈韧心里就愈发不安起来,很怕某一天起来,突然那两个人就撂挑子不干了。那两个人不可能一辈子留在这宫里,他其实早就知道,只是舍不得,一直希望着,那一天能晚一点来。
然而,该来的躲不过。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当沈膑找他说禅位的事情,沈韧还是有一种天打雷劈的感觉,很震惊很难过。震惊这么一天这么快就来了,难过兄嫂离开,以后天涯海角,再见不知何时。
要是,太后没有薨逝,依旧尚在就好了,这样,两位兄长至少还有牵挂,也不至于……
想到这里,沈韧抬头看向笑容温和的常新,张了张嘴,挽留的话没说出来,眼圈却红了。
“皇兄皇嫂放心。”良久,那些挽留的话终究还没没能出口,沈韧声音哽咽,语气却充满了不输于少年人的坚韧:“臣弟定不负皇兄皇嫂所托,勤政爱民,做一个,像皇兄一样的好皇帝,护大周国泰民安!”
“童童长大了。”常新欣慰的摸摸沈韧的头,温柔一如当初:“以后,这大周的重担就交给你了。”
沈韧摇头,他其实是向往权利的,他有野心壮志,有对龙椅的渴望,对他来说,那不是重担,而是展示毕生抱负的舞台。只是除了这些,更让他无法割舍的,是对两位兄长的孺慕敬重,是亦兄亦父的抚养教诲之恩,比起权利的唾手可得,他更不舍得跟两人分离,可是自小被两人教养长大,他也比任何人都清楚,两位兄长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无法挽留,唯有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