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赫一把抓住杨晏清作乱的手,将稍稍离开怀中的书生再度拉进怀里,皮笑肉不笑道:“先生知道了想要做什么?上门提亲吗?”
“提亲?”杨晏清歪着脑袋眼神迷蒙地想了想,遗憾地叹了口气,“不行呀,我已经成亲了。”
“先生不若休了那人娶我?”萧景赫脸上的笑意越发危险,“或者将我养在外面日日夜夜等先生来可好?”
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的杨晏清:“那可不行,我还没有吃到嘴呢~我家的王爷容貌俊朗身材挺拔,这么多年来就属他最是对我胃口,谁都比不了的!外室就更不行了!你还年轻,身体这般好,做什么都比做人外室强!”
被稍稍顺了毛的萧景赫轻哼了一声,算是让这人逃过一劫,却听怀里的人再次开口:“你是第一次来庄子吧?走,我带你去看看好东西~”
似曾相识的话再度袭来,上一次杨晏清说这话是指温泉,而此时在温泉里,杨晏清指的又是什么?
萧景赫不动声色道:“哦?那先生一定要带我去看看好东西……”
……
萧景赫跟着杨晏清七拐八拐来到一处墙根下面,看着书生十分熟练地从旁边草丛后面拖出一个梯子,顿觉无言。
“做什么?”他拦住了这人想要抬梯子的举动。
杨晏清指了指旁边的屋顶:“去那里。”
萧景赫将人抱在怀里,脚尖一点在旁边的墙壁上一接力便稳稳当当落在了屋檐上。
“好俊的功夫。”杨晏清比了个大拇指,又小声嘟囔,“以前我也可以的……”
后面一句话实在是太轻太小声,萧景赫没听清,不由得低头问:“什么?”
“没什么!”杨晏清摆摆手,然后晃着萧景赫的身体示意他看下面的院子,“你看!”
只见越过几层墙壁的院落里,一群半大小子正聚在一起闹腾,对招摔跤笑闹做一团,不一会儿一个先生模样的男人出来,这群少年又开始被压着对练招式,那种堪称无忧无虑的快乐连冬日的风都不忍吹散。
萧景赫的脸色缓了缓,操练这些少年的男人应当是行伍出身,让这些少年一举一动间都带着秩序的肃严和凌冽。
黑夜里,杨晏清的眼睛亮如星辰:“是不是很好看?我跟你说哦,凫水的时候才最是好看……”
萧景赫的脸唰地黑下来,钳住这人的下巴迫使他转头直视自己,几乎被这人气笑:“杨晏清,你没有自己的男人吗?”
用得着大半夜的扒着别人的房顶看?
醉眼朦胧的书生被问的愣了一下,似乎是想了想,十分确定且郑重地回答:“我还没有过的!”
萧景赫捏着这人下巴的手陡然一用力,在这人莹润如玉的肌肤上留下了一道红色的印记。
……
这一晚上,如愿泡了温泉喝了美酒还被人力道适中妥帖按揉去了一声疲惫的杨晏清睡了一个好觉,早晨起来的时候还带着意犹未尽的慵懒睡意。
而努力伺候王妃一个多时辰,最后还将酒后闹腾的王妃送进被子的靖北王回到院子里,仰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数着脑子里白生生的书生失眠到天明。
***
第二天一早,萧允和桑念齐看见精神状态差异如此之大的两个人,顿时表情变得有些复杂。
桑念齐的表情大为震撼,难道这么清俊文弱的先生,居然……居然是……上面的?!
萧允显然没有这样的误会,但是那个看了不少杨晏清话本的脑袋瓜开始思考,难道话本子里面说过的承受方欲罢不能吸食阳气的事难道是有根据的?
“收收表情,都在瞎想些什么?”杨晏清路过两人的时候给两个小脑瓜一人一下轻拍。
萧景赫因为压了一晚上的火再加上一宿未眠,在杨晏清身边坐下,浑身散发着一种闲人勿进的寒气,很是煞人。
绛壁带着婢女小厮上膳食的时候见到这一幕,眼中不禁流露出一丝狡黠。
“诸位贵客远道而来,庄子上也没什么珍奇膳食招待,此处距离京城不远,都是当地的菜式,几位自京城来想必也是吃的惯的。”
见萧允动了筷之后其余人才开始用膳,绛壁顿时猜出了这个小公子的身份,只不过对于别庄上的人来说,旁边这位名义上娶了自家庄主的靖北王才是他们重点关照的人物。
“先生上次来庄子还是去年冬,今年庄子上有来了几个手艺极好的厨子,最擅长做先生偏爱的小吃食,南北地方都有,先生尝尝可喜欢?”
说着便给几人上了几个小盘子,盘里面都是精致的小糕点,个头并不大却做得栩栩如生。
好巧不巧,摆在杨晏面前的恰好是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白兔子,两只耳朵贴在脑后,红色的小眼睛正对着坐在杨晏清身侧的萧景赫。
萧景赫低下头同这只兔子四目相对。
杨晏清这时再看不出来绛壁这丫头刻意给王爷添堵搞事的心思便就不是杨晏清了,颇有些头疼的按了下太阳穴。
虽说山庄的人都尊杨晏清为庄主,但对杨晏清而言,鹤栖山庄的人到底与锦衣卫不同,平日里事关朝廷的腌臜事也不会让鹤栖山庄的人经手。
“先生这么些日子没来,不仅是绛壁想念先生,邵戚他们也都念叨着先生。”绛壁笑吟吟地站在一边,“昨天听闻先生来了,高兴得不行,说是要给先生展示一番之前特意排练的阵法演练呢。”
杨晏清眼皮一跳,伸出去的筷子停顿了一下:“倒是不必……”
昨晚上虽说他的确是喝的多了些,但是清早起来,该有的记忆倒是一点都没有消失。想起昨晚上自己拉着这人爬房顶看美男时说的话,还有回到院子里之后有恃无恐的万般撩拨,杨晏清的筷子尖有些颤抖。
“既然是先生爱看的,都已经到了这里,为何不欣赏一番?好让本王也开开眼。”萧景赫夹了一个蒸饺蘸着碗碟里面的醋,那可怜的蒸饺在醋碟子里面翻滚着染上一层又一层的颜色,越发酸得入味。
“雪已经停了,不妨早些上路……”杨晏清干笑了两声,看着那碟子里已经变成深褐色的蒸饺就觉得牙疼。
“不急于一时,暗一去前方探路还未回来。”萧景赫终于停止了对蒸饺的醋刑,抬眼看向杨晏清,意有所指问,“怎么,难道这表演先生看得,本王看不得?”
桑念齐和萧允两个少年不自觉越挨越近,隔着一个桌子一边吃饭一边看对面两个气氛古怪的大人。
“我敢打赌,肯定不是一般的表演!”桑念齐悄声道。
萧允是在场人里可以说是最了解杨晏清喜好的人了,思忖了一番,萧允微微睁大眼睛——先生不会真的在别庄里养了美男子吧?
杨晏清:“……”
这别庄的正厅前面并不像寻常人家立着影壁隔绝视线,而是抬眼望去便是宽阔的一大片空地,想来庄子的主人曾经颇为享受一边用膳一边看表演的乐趣。
不一会儿,一群少年脸上难掩激动之色地簇拥前来,朝着前厅拱手行礼后便开始剑舞,这七名少年容貌各有千秋,剑舞刚中带柔煞是好看,尤其是其中变幻莫测的阵法更是令人眼前一亮,不由得让人想要拍案叫好。
“好厉害!”鼓着脸兴奋鼓掌的是桑念齐。
“呵。”一声冷笑伸着筷子将那白兔子从杨晏清面前碟子里夹走的是萧景赫。
杨晏清闭了闭眼挣扎道:“都还是些小孩子,我就是平日里看了些书上的剑阵八卦,想要试一试威力而已。”
萧景赫一口咬掉了白兔子的大半个身子,几口咽下去,淡淡道:“豆沙味的,这别庄的确妙,连点心都做得比王府的好吃。”
杨晏清:“……”
绛壁站在旁边看着两人的相处,想起甘大夫和淮舟平日里传回来的关于庄主近况的只言片语,又见向来不在意他人看法眼光的庄主好声好气又带了些心虚的解释,顿觉有趣。
然而事情还没完,精彩的往往在后面。
因为杨晏清从前爱捡人的习惯,鹤栖山庄里的人也多多少少染了些这毛病,久而久之山庄里的半大小子着实不少。自从杨晏清入京,山庄里调了不少人过来这个距离京城最近的别庄待命,以防出现庄主有差遣却无人可用的情况。
这会儿上场的可就不是前面的半大小子了,两位青年身姿挺拔相貌俊朗,蓝衣的一手长|枪出神入化,与其对打的轻甲青年长刀在手分毫不让,两人打的有来有回,说是表演倒更像是校场没有丝毫留手的对打演练。
杨晏清原本在萧景赫身上的注意力顿时被吸引开来,许久未见,邵戚这小子的长刀使得倒是精益了不少,就是这刀上的杀气有余煞气不足,看来是时候放出去历练历练了,老窝在山庄里算什么事,
还有用长|枪的这个青年,也不知道是谁捡去山庄的?长|枪这种兵器一般都辅以家传枪谱,这青年通体气度不凡,下手的时候杀气内敛招招狠辣,恐怕是武将人家出身,回头要问问才好……
杨晏清看着场下对打的青年沉思出神,压了一晚上的火气又被这么一缸子醋兜头泼上来的萧景赫缓缓放下手中的筷子,转头盯着毫无所觉的杨晏清。
“好看吗?”
杨晏清的耳朵里飘进来这么一句话,他下意识的回了句:“当然好看,这个年纪的最是朝气——”
然后在反应过来那声音主人后立刻止住了话头。
杨晏清嘴角抽了一下,看桌子对面萧允和桑念齐的眼神就知道此时旁边坐着的男人表情恐怕不会好看到哪里去,完全没有转头撩拨狼须的想法,辩解道:“这不过就是平日里的一个小嗜好,看他们这种朝气蓬勃的样子便觉得身心舒畅!王爷也知道,我身体不好,年岁越大就越想看些青春气……这怎么能算是看美人呢?当然是不算的。对了王爷,你看那蓝衣青年的枪丨法是不是有些眼熟……”
“先生当然不是在看美人。”萧景赫冷笑一声,“先生这是在看男人。”
还是养在别人别庄上的男人。
“怪不得先生同那鹤鸣山庄的庄主私交甚好,如此看来是趣味相投、惺惺相惜?”萧景赫又想起这书生的丰功伟绩,脸色更沉,“柳老板那的花酒都满足不了先生,要在这京里京外的都藏着花?”
转移话题失败还被翻了旧账的杨晏清:“……”
下巴再度被萧景赫抬起,男人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昨晚留下的红色印记,此时的表情甚至称得上是温和,语气平淡眼神却带着沉冷的压迫,再一次问出昨晚的问题:“先生难道没有自己的男人吗?”
“自然是有的~”杨晏清是什么人,什么大场面没经历过?权当酒醉醒来将昨晚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此时倾身靠近萧景赫努力顺着狼毛,“不就是王爷吗?”
“哦?”萧景赫喜怒难辨地发出一个音节,再度发问,“那本王又是第几个?”
“当然是唯一的一个。”杨晏清回答的理直气壮。
鹤栖山庄的都是他养的,但是萧景赫是养他的,当然是唯一的一个。
杨晏清的手轻轻覆上萧景赫钳制自己下巴的手,修长的手指一根根擦着男人带着厚茧的指腹插|进指缝里,温声道:“王爷的脸色这般难看,想来是昨晚没有休息妥帖,我陪着王爷回去再睡一会儿好不好?”
“昨晚上我似乎是被冷风吹了受了寒,这会儿头有些疼。有王爷压压被子,我也能再睡一阵……”
绛壁目送着狐狸就这么避重就轻安抚了炸毛的大狼撇下修罗场安然离去,不由得想为自家庄主的手段拍手称赞。
“那就是靖北王?”方才用枪的蓝衣青年同旁边的邵戚咬耳朵,“他同庄主的关系似乎并不像大家说的那样。”
“但庄主的计划仍旧在进行,也没见因为王爷改变主意不是?”邵戚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眼坐在正厅里和另一个少年说着什么的少年帝王,“该走的人,终究还是要走的。”
“你没有和庄主相处过不了解,庄主那个人看似多情温和,实际上心冷得很,一旦决定弃了什么,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
离开别庄是第三日的清晨,这时候的雪已经停了,探路的暗一回来说官道上的积雪已经被驻军及来往商队车队清理得差不多,加快速度的话,应该能在五天后到达云州驿站。
之后的一路都走得十分平稳,起初还顾忌着马车里还有萧允和桑念齐,后来杨晏清想到在别庄里的事,索性直接将萧景赫当成了靠枕,困了就睡,躺得极为安心自然。
桑念齐一路上除了记得杨晏清的药倒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可干,杨晏清和萧景赫黏着,他便无师自通学会了去黏萧允。
只不过他发现这个年岁相当的伙伴在看到先生和王爷每每暧昧融洽的举动后,心情都会很复杂,说不上是高兴还是不高兴,眼神总是会有些失落又有些担忧。
终于在马车行进到云州境内之后,暗一驾驶的速度稍稍放慢了些,也似乎是杨晏清有意想让萧允多看一看这片曾经饱受旱灾肆虐的土地。
杨晏清还躺在萧景赫怀里没睡醒,萧允和桑念齐两个少年结伴跳下马车,顺着路的方向缓缓往前走,两人都只是下来活动活动筋骨,并没有走远。
“我叫桑念齐,是以后要当御医的好大夫!只不过现在嘛,还只是个学徒~”桑念齐拽了拽萧允的衣角,笑得露出一边的小虎牙,“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