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明雪安慰了他半天,又保证以后有时间回来看他,这才帮着保镖把人塞进车里。
他目送桑雩离开,看看时间,已经十点多了。傍晚他跟霜凝秋报备,说今晚不过去了。但还是有点不放心,想给值班护士打电话问问情况。摸出手机才发现一直在通话中。
通话对象是温离。
霜明雪忽然想起来,刚才桑雩拿他的手机说要把自己的名字置顶,捣鼓了半天才肯还他。估计就是这时候误拨的。
霜明雪盯着持续通话但没有声音的手机屏幕看了会儿,放到耳边:“喂。”
那边立刻说:“我在。”
声音是从他后面传过来。霜明雪回过头,看见温离站在路灯下面。周围的人走走停停,他的影子动也不动,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
不知道为什么,霜明雪感觉他表情有点阴郁。
就这么一晃神的功夫,那边已经走了过来。直到走到跟前手机还是通话中,霜明雪挂了电话,结束了这场靠对方单方面维系的联络:“抱歉,我朋友不小心按错键了。”
其实不用他说温离也已猜到。电话接通后伴随着含糊不清的醉话,还有周围人哄孩子似的嘈杂声,稍微动点脑子就能想象出那边什么情况。
这种时候直接挂断也没什么。但温离听着电话那头从未感受过的温柔哄劝,呼吸一顿,心也悬起来。还没结束的应酬都顾不上了,靠着那边只言片语的醉话,自己开车过来找人。路上想的都是此前他调查的有关霜明雪的事,感情一栏干干净净,没有恋爱故事,不过他这个年纪的男生,如果心里偷偷装了谁,其实也不太好查。
因为这点微乎其微的可能,他一晚上都坐立不安,不止是原则,连他引以为豪的冷静克制,也被瓦解殆尽,就连看着霜明雪把人送走,悬着的心也还是没能完全放下来。
温离说:“没事,我正好在这附近办事,顺道来看看你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
霜明雪想想长达两个小时的通话时间,难得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温离也不在意他怎么想,指着不远处说:“我的车在那边,你要不要去医院了?”得到否定回答后,他又说:“那送你回家。”
温离把情绪隐藏的很好,像前两次一样照顾他,给他开车门,扣安全带,路上又带他去了一家粤式酒楼,拿半个小时前订的点心盒,因为听见了醉酒的人有多闹腾,怕他晚上没能好好吃饭。
即便如此,霜明雪还是敏锐的觉察出温离心情不好。但两人还不太熟,他又实在不擅长安慰人,最终也只能沉默以对。路过一个红灯特别长的路口,温离像是不经意似的问:“刚才那个是你男朋友?”
霜明雪感觉这就是他阴郁的原因,本来没必要,但还是解释了一下:“是学弟,帮我庆祝的。”
温离点点头,过了好一会儿,又说:“你对他挺好的,他好像也挺喜欢你。”
提起桑雩,霜明雪说起来话带了点少有的轻松:“嗯,他像我弟弟。”
温离知道提起喜欢的人眼神该是什么样,微微侧目看了看他,这才彻底松口气。
霜明雪没有他的轻快心情。医院那边本来觉得跟他没关系,这会儿又有点不确定了。思索片刻,还是开了口:“医院里的事,你知道么?”
温离说:“嗯,你妈妈好点没?”
霜明雪惊讶了:“真的是你?”
温离听出他话里的不安,把车速放慢,语气也温柔了些:“那家医院温氏有投资,能多治好一些病人,提高口碑,对医院本身也有帮助,防治基金也是一直有,每年都会放一笔捐款,虽然指定你妈妈为受助人是我的私心,但操作起来不麻烦,你不要有心理负担。”
他故意把流程说的很简单,但在短时间内启动这种涉面极广的基金项目,并不是件容易事。钱还好说,最难办的是人情,饶是他想请那位专家出山,也连着上门拜访了好几次。
霜明雪也清楚这些,叶流云在的时候,他没体会过困难,自然也不用被帮忙,叶流云走了以后,就更没人这么不计回报的帮他,沉默了半晌,只能轻轻说:“谢谢你。”
温离开玩笑一般的说:“这就完了?不请我吃饭?”
霜明雪很认真地说:“要请的。其他如果有我能做的,你再告诉我。”
温离敛了敛笑,用比他更认真的语气说:“什么都不用你做。”
车子开到楼下已经很晚,这个时间也没有请人家上去坐坐的必要。温离替他把点心盒拿出来:“带保温的,打开就能吃。”他还是第一次分开时那种有点期待又担心被拒绝的表情:“回头见?”
霜明雪点点头。进了房间以后还没听见车子发动的声音,他站到窗口看了看,温离果然还没走,他怔怔地看了会儿,忽然鬼使神差地朝下面挥挥手,做了个再见的动作。
过了一会儿,车灯闪了两下,像是在跟他道晚安。
虽然照顾霜凝椒 膛 鏄 怼 睹 跏 鄭 嚟秋的人多了一倍不止,但霜明雪还是第二天一早就去了医院。周末不用去学校补课,按部就班过后多了大半天的闲暇,于是摸出手机想给温离发消息约时间吃饭。
毕竟受了人家这么大恩情,完全和以前一样应付总归不太好,霜明雪还在认真思考措辞,陈岳的电话就打进来了,通知他晚上去参加一个活动,内容是什么,地点在哪,要见哪些人通通没说,只告诉他接他的车子已经到了医院门口,要他快点下去。
霜明雪说:“知道了。”
他有点不太好的预感,但在霜凝秋那里没表现出来,只说晚上有聚会,可能过不来了。为了照顾自己,他办过一年休学,二十四小时呆在医院,等自己能离了人,他才重回学校,但仍起早贪黑每天过来,霜凝秋嘴上不说,心里觉得自己拖累了他。
难得儿子有自己的活动,她催着他快点去,又说医院里护士和医生都很尽责,让他不用担心,好好玩。
换衣服弄头发忙了一下午,到了晚上,陈岳过来接他。
“是个慈善晚会,有些是你爸爸以前的朋友,带你过去看看,以后都要打交道的。”
陈岳语气慈祥,是长辈该有的样子。但过去两年,他一直在极力抹消叶流云的影响力,打压自己也在此列。现在忽然带自己参加这种活动,霜明雪没有天真地认为他转性了。
他留了心眼。
不过晚宴会场的确没什么异常。人来人往的,都是电视上才能见到的人物。现场还有不少记者,大报小报都有,场面看起来格外隆重。
霜明雪的模样太扎眼,刚进门就有不少人注意到他。陈岳一个个介绍,说是已故叶总的儿子,对面本来多少带着点寒暄,闻言实打实认真了三分。
拿在手上的低度香槟空了好几杯,霜明雪很少喝酒,本来就量浅,又一天没怎么吃东西,其实已经有点不舒服,陈岳还要带他去见今晚的东道主。
温氏那位新任家主有事没来,替他主持大局的是俞向南。他是不用陈岳介绍的,见了面就笑着说:“我知道,叶小公子嘛,从前跟你爸爸打交道,他给我们看过你的照片。”他没什么架子,给人的包容感很强,见侍生拿了香槟来,说:“还是小孩子,就不要喝酒了。”转而换了一杯果汁。
言谈举止无可挑剔,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带给霜明雪的感觉不是太好。
不过对方也没有深谈的意思,寒暄了几句,转而和陈岳谈起生意上的事。霜明雪不太想听,就说要去洗手间,陈岳很随意地点点头,但直到他彻底消失,才把目光收回来。
闪光灯还是在不断跳动,当着记者的面,他的表情不露什么端倪,只是悄悄把声音压低了。
“怎么回事?人怎么没过来?”
俞向南朝楼上一点头:“在呢,没出来而已。”
本来一切都准备就绪,听说陈岳带着霜明雪来了,居然找了个借口临时退场。俞向南想想他当时的样子就好笑,不怪温老爷子要生气,这副瞻前顾后的模样,哪有一点掌权人的风范。
俞向南脸上带着笑,语气却有点狠:“反正这里也不是主场,待会儿把人弄走,他肯定要过去。”
陈岳还是顾虑重重:“要不算了,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年底股东大会,老爷子会正式卸任,等温离完全掌权,谁都没办法想。”俞向南不耐烦地说:“你怕什么,咱们把他想要的人送到他床上,没准他还要感激咱们。”
陈岳是一点都没看出来温家那位大少爷对自家侄子有兴趣,但俞向南这么说了,他也只能相信。到底心里没底,他摸着个饮料杯就要压压惊。
俞向南眉头一皱,拂开他的手:“拿错了。”
饮料杯空了一半,另一半被霜明雪刚才喝了。俞向南状似不经意一拂,杯子掉在地上,碎了一地。他若无其事地叫人来打扫,转而笑吟吟走到旁边与人闲聊去了。
霜明雪躲到一个小露台上透气,这里没有灯光,显得格外幽静,是个不容易被注意到的角落,因而也能听见一些在外面听不到的话。
“FT化工不是要跟温氏合作,今天这么大阵仗,怎么没看他们的人过来。”
“合作怕是黄了,温家那位大少爷不肯联姻,听说他外头养了一个,现在一门心思都在那位身上。”
“啧。联姻又不耽误外头养人,这么大的项目,他还真舍得。”
“估计是动了真心,我刚还听人说,他之前应酬到一半,接到这位电话,就立刻过去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这么有手段,能把他拿捏成这样。”
“不是吧,他……他那样的人,看着不像这么重情的。”
后面还说了一些,但霜明雪没能听进去。他头晕得厉害,看东西也有了重影。毕竟年纪还小,经验阅历都不够,想不到太肮脏的事情,就连小腹处一股热意传来,也只当是之前喝的酒带来的后劲。晕眩感越来越强,不到十分钟,就连站着都很困难了。有人过来扶他,说起话来好声好气,动作却很强势,看押罪犯似的一左一右架住他,没有进会场,而是绕开人群上了一部电梯。
上面是给嘉宾休息的客房区,那两个人把他带到四楼一间套房里。他们明显是有备而来,一个人动作很利索地把他的衣服撕扯的乱七八糟,另一个拿起他的手机拍了点照片。
霜明雪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了,听其中一个问“要不要拍的更露骨一点”,也没有躲闪的力气。好在他们也没做什么,拍完照片就出去了。
房间很安静,霜明雪上身几近半裸,身体上近乎折磨的煎熬感在寂静中分外明显。不知过了多久,就听见电子锁发出“滴”的一声,有人步子很重地从外面冲进来。
他眼前一阵黑一阵白,药物带来的钝感导致他完全看不清东西,听见声音颤了一下:“谁!”
也幸亏他看不清,不然一定会被温离现在的表情吓到。温离是十分钟前收到霜明雪的消息,对话框里的照片是他zw时都不敢去想的样子。他当然知道这里头一定有诈,但那一瞬间无数可怕的联想都冒了出来,他的理智完全被淹没,当下什么也顾不得了。匆忙赶过来,所看到的场面仅比预想的好一点点。
他眼睛里的猩红没散,可怖的阴鸷感愈发浓烈。霜明雪眼睛看不见,感觉就变得很敏锐。那股让人透不过气的压迫力朝他靠近,他的颤抖便更加明显,他拳头攥了起来,又问了一遍:“是谁?”
他说话时目光很迷离,带了一点自己没能察觉的低促呻·吟,嗓音也被药物弄得暗哑,充满了不可言说的蛊惑。温离眼神变了变,两种情绪迅速在他胸口蔓延开。
第一种是想要杀人,第二种比第一种好一点,但也属犯罪一列。
房间里熏得香不干净,不知道掺了什么,催的两个人欲念都动了起来。霜明雪半坐在床头,用失神的眼睛茫然环顾周围,被扯下来的衣服散的更开,被子就在身边,他拉了一下,没拉过来。
温离呼吸变得粗重,脑子也乱起来了。
其实直接做点什么也没关系,反正他也看不见。
诸如此类的邪恶念头在脑海里晃过,但最终还是被霜明雪脸上的惊惶无措打败。温离重重地喘了一下,走到床边,拿了条浴巾胡乱给他裹上:“是我,没事了。”
他本想直接抱人去医院,但霜明雪反应很强烈,已经到了碰一下都难受的地步了。温离只得去卫生间,弄了条湿毛巾先给他擦一擦降降温。
短暂的凉意过后,燥热潮水似的涌上来。霜明雪眼睛里水光盈盈,嘴唇也被不断落下的泪水浸的湿红,温离不住抚摸他的头发,安慰他“没事了”,但轻飘飘的言语根本不起作用,甚至比不上他用以安抚、一触即离的亲吻。
他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对情·欲压根没有任何抵抗力,用尽全部理智,勉强说了几个字。
温离凑近他湿润的脸颊,才听见他的话,他说的是——你出去。
温离没直面过这种情况,但看霜明雪这个样子,似乎不太能直接往医生面前带。他半跪在床边,西裤鼓胀的像吃饱了风的帆,稍微动一动都是折磨。他没空管自己,盯着霜明雪看了一会儿,说:“给你处理一下,然后带你去看医生。”
“啪”的一声过后,周围彻底黑了下来。
温离关上了灯。
霜明雪不知道这个处理是什么意思。他先是觉得一凉,似乎衣服被人扯下,之后就感觉到湿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