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霜尽杀[古代架空]——BY:凡酒

作者:凡酒  录入:01-27

  他喝了很多热水,又找了退烧药来吃,早上还能撑着劲儿看会书,下午晕眩感越来越强,本来还想换一下床单被罩,也没力气了,倒在床上就睡了个天昏地暗。
  晚上九点,他被近乎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温离的声音跟着敲门声一起传过来:“明雪,你在家么?开开门。”
  霜明雪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七八个未接来电,微信里一开始是询问,后来是劝哄,再后来是不重样的道歉,消息多的一眼看不完。他愣了一下,起身去开门。
  温离从医院护工那里得知霜明雪生病了的消息,就一直悬着心,偏偏今天事情太多,根本走不开。好容易有一点空闲,全都用来打电话发消息,可直到他终于结束所有的事,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仍旧没有收到任何回音。
  门刚打开时,他脸上还是一副能冻死人的表情,但一看到霜明雪,怔了一下,眼睛里就只剩下心疼。霜明雪脸色苍白,嘴唇也没什么血色,说起话来有气无力,是病得很重的样子,看见温离,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刚开口就咳嗽起来。
  温离伸手在他额头一摸,滚烫,顿时急了:“病得这么厉害怎么不跟我说。”他把带过来的东西放到门边,“啧”了一声:“还光着脚开门,走,我们去医院。”
  霜明雪抵住门边:“去过了,也带了药回来。”
  温离看他抗拒的厉害,也不好勉强,犹豫片刻,只得先把人打横抱起,往床上带。他动作其实已经很小心,但霜明雪还像是“嘶”了一声,眉头也皱在一起。
  温离不清楚昨晚自己到底疯到什么程度,以理智来揣测,今天霜明雪还能下床他都觉得奇怪。来之前不清楚状况,怕应付不及,只带了个家用医药箱来,好在物品齐全,不至于一点事情都做不了。温离翻出个药膏,迟疑着说:“要不让我看看,可能需要用点药。”
  霜明雪半张脸埋在被子里,闭着眼睛说:“我没事,发烧而已,之前吃过药了。”
  温离拿着药膏坐了一会儿,担忧他身体状况的心思还是占了上峰,头一回摆出强势的态度,手伸到被子里去捞人:“不行,我得看看,不然我不放心,”
  霜明雪被他弄得有点恼怒,死死攥着被子,又一次重复:“不用!我睡一会儿就好。”
  最省事的办法当然是直接硬来,温离力气本来就比一般人大得多,霜明雪又病得凶,他想做什么,对方根本没办法抵抗。但温离怕来硬的会气到他,只能耐着性子去哄。
  “听话,就让我看一眼,很快的。”
  “生病了不能拖,万一严重了怎么办?而且你这样熬着自己也难受,我们用点药,好的快一点。”
  “昨天是我不好,你要是生气尽管骂我,打我也可以,但是别拿身体赌气。”
  霜明雪背对着他:“……没有赌气,我吃过药了,真的没事。”
  温离俯下身,隔着一床被子抚摸他的后背,声音更轻柔了:“你听你声音哑成什么样,还说没事,白天给你打了这么多电话都听不到,是不是非得等你烧迷糊了,被我送到医院,才肯让人检查?你不给我看,到时候也要给医生看,你想要我来还是医生来?”
  藏在被子里的人似乎蜷了一下,温离知道这是他态度松动的标志,再接再厉道:“我来检查,谁都不会知道的,我们上过药,好好睡一觉,明天就能好起来,你一直拖着得拖到什么时候,万一过两天还去不了医院,你妈妈也会怀疑。”
  提到家里人,霜明雪果然动摇了,过了好一会儿,慢慢从被子里探出来,欲言又止地看了看温离。温离耳语似的跟他说悄悄话:“你就当在医院看病,我是医生,让医生看看,没什么的。”
  他自己听着都感觉有点色·情,像是在诱哄不懂事的小朋友。好在发烧中的霜明雪脑子不太清楚,感觉到哪里不对,又想不到具体不对的地方,僵持了好一会儿,跟昨天上床一样,糊里糊涂就让他把被子掀开了。
  虽然有了心理准备,可真看到时,温离还是愣了一下。他对自己所料无误,只是低估了霜明雪,他今天还能下床,完全是靠忍耐。
  霜明雪把脸埋在枕头里不说话,肩膀微微颤抖,像是很冷,又像是疼的。
  温离拳头攥得很紧,指甲快要陷进肉里。他竭尽全力照顾霜明雪,就是害怕看到他受到伤害,他想要这个人在自己的庇佑下一生平顺,永远没有伤心难过的事情。他从没有想过弄伤他的人会是自己,虽然霜明雪似乎没有计较,但悔恨还是像潮水一般压下来,快要把他淹没了。
  霜明雪问:“好了么?”
  温离说:“就好。”动作飞快地上完药,又小心翼翼地把被子给他盖好。
  经过这番折腾,霜明雪倦意更深,勉强看看旁边,感觉温离表情有点凝重,哑声说:“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温离给他掖被角,说:“你睡你的。”
  霜明雪晕的厉害,又劝了两句,也没管对方听不听得进,就睡过去了。他睡着时还皱着眉,似乎很不舒服,温离关了灯,在黑暗里一动不动地守了他很久,后半夜听到他的呼吸渐渐平顺,高热也退了点,才缓缓俯下身,在他脸颊边碰了碰。
  彻底转醒已经七点多。眼前朦朦胧胧的,清晨白亮的光从窗户照进来,霜明雪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微亮的光在他眼前渐渐凝出一道熟悉的剪影。
  “醒了?”
  霜明雪循着声音抬起头,目光就定住了:“你……”
  温离看起来跟之前很不一样。脸色发青,眼睛熬得通红,眼睛里还有从没见过的颓败,就连说话都透着一股过分的凝重感。
  温离也知道自己状态不好,他早上给霜明雪测过体温,知道他已经没事了,心稍稍放下,也努力想让自己表现的轻松点,但再怎么尝试,神色还是没法恢复如常。一整晚不眠不休带来的疲倦藏不住,更毋论还有后悔愧疚之类的情绪一刻不停地折磨着他。伴随这种极端精神压力的,还有许许多多糟糕的设想,任何一点变故,都会触发他藏在心底的后怕。
  霜明雪睡着的时候,他还能籍着对方手心、嘴唇的温度安慰自己,霜明雪醒了,他就得把这些渴慕收起来,任由这些情绪凌迟心神,脸色坏一点也是难免。
  他又调整了一下情绪,才扶着霜明雪坐起来:“你坐一下,我去给你倒水。”
  夜里休息的不错,霜明雪精神恢复了一点,看他拿了水杯来,伸手要接,但温离不许,喂完水又让他躺下,说等下营养餐来了再叫他。
  霜明雪眼神复杂:“你守了我一夜?”
  温离心不在焉地点点头,目光落在一旁,是在拒绝与他对视。
  霜明雪看了他一会儿,忽然说:“我们的事,我想过了。”
  温离猛然转过来,神色紧张的像犯人要面对宣判一样:“你现在不要想这些。”开头没收住,之后他的声音就软下来,是怕吓到对方,他恳切道:“不要这么仓促,等你妈妈病好了,再认真想一想,好么?之前的事,你不想提那就不提,我们还和以前一样相处,什么都不会改变。”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看对方没回答,又退了一步:“要是你不想看到我,我暂时不出现也可以。”
  霜明雪看着他的眼睛,嘴唇动了动,是想说话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样子,末了,叹了口气:“你还是先回去休息一下吧。”
  温离脸上晃过一丝难过,把他的手抓得很紧,分明不愿分开,却又说:“好。”答应了会走,却还有很多不放心,又交代说:“今天别乱跑了,病刚好点还得休息,三餐也要吃,我叫人按时给你送过来,不舒服第一时间告诉我,我就在楼下。”
  霜明雪听着不对,皱眉道:“你去哪?”
  温离指了指楼下:“我去车里。”
  霜明雪脸上惊讶难掩,相处这么长时间,他其实已经看出来,温离看似随和,实际上是个很强势的人,他想做什么,自己从来拒绝不了。从前的温柔是以退为进的手段,眼下的退让却已到了直接认输的地步。
  “你那是什么眼神?”温离勉强笑笑,想要摸摸他的脸,手指一动,又忍住了:“没事的,来之前你之前,我以为最坏的情况是你压根不让我进门,但看见你之后才发现,没什么比你健健康康的更重要。我做错了事,你不想见我,没有关系。”像是怕再多看一眼就舍不得走一样,他又笑了笑,拿起大衣,转身离开。
  他转身之际,霜明雪说:“128789。”
  温离不明就里地回过头,霜明雪已经重新躺回去,侧着身,只留了个背影给他:“门锁密码。”
  温离以为自己听错了,楞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
  搞清楚让他回去就真的只是看他辛苦,想让他休息的温离一扫颓败,神采奕奕地去了公司。感情有了进展,之前打算耗着慢慢解决的事就不想再拖。忙碌了一整天,重新回到公寓楼下时,天已经黑透了。
  被人请进去和自己登堂入室的感觉还是不同,按密码时他脸上的笑意就藏不住,等见到人,更觉得心软的不像样子。霜明雪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色毛衣,站在书柜前整理书,看见他进来,像是有点无措,最后朝他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第一天跟人同居就会不好意思,温离很大度地想。自己去衣架前把衣服挂起来。白天打过两通电话,知道他一切都好,也就省掉关心的环节,把带回来的东西放到餐桌上,说:“饿了吧,我带了吃的回来。”
  晚上发消息商量过,最后定下来吃火锅,外面天寒地冻的,傍晚又下了一点小雨,风格外凉。温离不放心他出门,叫人准备好了拿回家来吃也一样。霜明雪大病初愈,饮食上还得清淡,只能吃清汤锅,不过食材管够。
  吃饭时温离不住给霜明雪夹菜,搞得他才是主人一样,饭后又主动去洗碗,他在国外读书时独居过一阵子,基本的生活技能都做得来。霜明雪本来要帮忙,被他赶回客厅。在自己家里被客人这么照顾,霜明雪多少有点不自在,他手里抱着温离塞给他的热果汁,靠在厨房门边,跟他聊天。
  “你在温家也要做这些么?”
  “不做。”温离说:“我只照顾你。”
  确定没有被讨厌以后,他哄人的话张口就来,没一会儿功夫霜明雪就被他弄不好意思了,转而回到客厅看新闻。过了一会儿,温离忙完回来,就坐到他旁边,跟他一起看。沙发不够宽敞,两个人坐着有点挤,身体难免挨到一起。
  其实之前在度假村时也有这种时候,但现在情况不同,他们上过床,很容易在触碰中感觉到暧昧。来之前温离再三告诫自己要克制,但午夜时间还没开始,就已经忍得很吃力。他不知道霜明雪是什么心情,盯着人家放在腿上的手半晌,还是一把抓住了。
  霜明雪低头看看交握的动作,又看看他。温离眼睛还看着电视,状态很放松,像是在做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硬要抽出来多少让人下不来台,他脸皮薄,磨不下这个脸,僵坐一会儿,只能随他去。
  吃饭牵手也就算了,到了休息的时间,温离还没有离开的意思,他怕霜明雪赶他,主动说:“我睡沙发。”
  沙发太小,他人高马大的,根本睡不开。霜明雪看他把枕头拿过去,又调整姿势想睡的舒服点,还是不忍心,说:“去床上睡吧。”
  他洗完澡就上了床,又拿了件新睡袍给温离。浴室里的水声响了很久,等温离出来,都快零点了。霜明雪一直没睡着,正侧着身看墙壁上投下来的影子。过了一会儿温离关了灯,影子也消失了。
  被子被很小幅度的掀开,先是一凉,接着就有暖意逼近。
  霜明雪往里面侧了侧,想要靠过来的人就停住了动作。很长一段时间都没人说话。只有风声在高楼之上呼啸盘旋。
  温离两天一夜没合过眼,其实已经很累,但感觉霜明雪还没睡着,多少有点不放心,他看着床头柜上的迷你音箱,低声问:“要不要给你放点音乐?”
  过了一会儿,声音从后面传来:“不用了,现在不听了。”
  温离转头看他:“……以前听?”
  “嗯。”霜明雪说:“刚搬来的时候不习惯,听点音乐不容易胡思乱想。”
  温离很少听他说起从前的事,闻言彻底转了过来,他慢慢道:“为什么不住在家里了?”。
  陈岳怕人说闲话,明面上的功夫一向到位,叶家的房子碰都没碰过,几个佣人也给留下了。这座公寓到医院虽然会近一些,但租来的地方,又没有人照顾,远不如在家舒服。
  这一次霜明雪沉默了很长时间,久到温离他已经睡着,才等到一句很轻的回答。
  “在家睡不着。”霜明雪闭上眼睛。温离从后面把他抱住,又去握他的手。霜明雪无意识地攥紧他的手指,呼吸有点乱。
  “总是做噩梦,有时还能听见爸爸回来的声音,我出去找,又找不到人……晚上睡觉时会有错觉,以为家里一切都没变,可睡醒之后一切还是变了,医院那边也总打电话来……”
  他从没有跟人袒露过心事,说的断断续续,身体也蜷了起来,几乎完全躲进温离怀里。温离搂着他,心脏传来一阵阵刀割似的痛。他知道霜明雪看着冷淡,但心里比谁都重情。因而没办法细想那时候他是怎么过来的。
  十七岁,最重要的亲人一个失踪,一个重病,要拿来救命的家产人脉全攥在一个不安好心的长辈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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