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他不敢给赵瑜写信,也不敢去想两人一起时的所有事,但后来沈赫发现,不论白天如何逃避,到夜里他思念的人依旧入梦。
直到一次他重伤昏迷,生死悬于一线之时,他恍然看见赵瑜恸哭的脸,咬牙挺了过来。
待他昏迷了半个多月醒来,才从父亲口中得知太子病逝的消息,更听到姑姑因此与赵瑜疏远的传言。
沈赫当即便红了眼要回京城,被父亲斥骂一顿关了禁闭,因大晋军队五年一更戍,非召不得还京,更兼西戎扰乱不断,身为大晋将士,怎可因私逃离。
沈赫只得留下,待痊愈后更日夜操练,上场杀敌犹如阎罗,把一直侵扰不断的西戎骑兵赶回北方,龟缩不敢再战,他亦一步步从小兵成为忠武将军,兵士莫不敢服。
后两位皇子叛乱,先皇驾崩,赵瑜即位,待消息传到边境事情已过去半月有余。
得知赵瑜无碍,沈赫却并未放心,他知赵瑜自小只想做个闲散王爷,云游天下,如今却成了最尊贵也最不自由之人。
好在现下他已回来了,赵瑜也并未同传言中那般疏远沈家人。
这次他不想再逃避。
——他——
不奢求赵瑜能接受他的心意,他只想在身边好好护住他,而不是只能在远处无能为力。
“阿瑜……”沈赫煎熬的低吟一声,深呼一口气往床外移了移,面对赵瑜他对自己的自制力完全没有信心。
赵瑜并未因此醒来,反而似在睡梦里感到了热源,下意识的就向沈赫靠过来,往他的怀里钻。
沈赫僵硬的把胳膊抬高不敢放下,直到赵瑜换了了几下姿势,整个人如猫儿般缩到沈赫怀里沉沉睡去,沈赫才慢慢试着把胳膊放下。
怕自己力气大弄疼了赵瑜,沈赫只把胳膊虚虚的放在他身上,一手将挡在他面上的发丝掠到一旁,赵瑜如果醒着,定然能听到沈赫如鼓擂的心跳。
日思夜想的少年此刻就在怀中,温软如玉,沈赫即便定力再好也遏制不住的出现了反应。
沈赫苦笑着扶住额头,暗暗唾弃自己。
早在阿瑜邀他同宿时就该拒绝的,他既抵挡不住与赵瑜亲近的念头,又控制不了自己。
阿瑜对他毫不设防,而他却抱着如此的心思……
沈赫眼神热切的看着赵瑜精致睡颜,心中天人交战,理智告诉他应该挪一旁,心里却有个声音在蛊惑着他不要放开。
睡得香甜的赵瑜对沈赫的纠结一无所知,他无意识的挪动了下身体,将膝盖缩到沈赫的腿间。
眉心突得一跳,沈赫觉得被触碰的地方仿佛被点了火一般瞬间燃向全身,他无力的低吟一声。
正当他鼓足勇气想靠近赵瑜时,只听赵瑜迷迷糊糊的说起了梦话:“你最好了……柏相……”
柏……相?
如被冰水浇到身上一般,沈赫瞬间冷静了下来。
朝中能被称为柏相的只有一人,百年世族柏家嫡子,柏清宇。
不同于沈家是随着打得天下,柏家是前朝便延续下来的世家,数代出了几任宰相。
柏清宇则是柏家这代的佼佼者。
小时沈赫也曾在太子那里见过他,那时他刚入仕,世家子弟又是探花郎,且生了副清贵儒雅的模样,一时风头两无,朝中权贵多有想与他结亲的。
那时沈赫还只是个懵懂的黑胖小子,如今他升了四品将军,在同龄人中已是佼佼者,而柏清宇更是成了一人之下的权臣。
之前他曾听闻柏清宇与阿瑜不合,在朝中闹得人尽皆知,但刚刚阿瑜分明……是在撒娇。
手指不自觉的攥紧,沈赫目中染上一丝阴霾。
他原以为赵瑜不能接受男子,那他也只能死心,默默在旁守护。
而今却发现赵瑜对另一个男子有如此亲近的话语,沈赫心中生出强烈危机感。
特别是想到赵瑜向来都喜欢和太子大哥一样的儒雅文人,再想想柏清宇那副软绵绵的所谓君子模样,沈赫就更酸了。
若赵瑜此刻是醒着的,定会被他眼中浓烈的占有给吓到。
沈赫深吸了口气,用意志力克制心头杂念,只把赵瑜的手握住放在唇边印上一吻。
“阿瑜,我的阿瑜。”
“唔……”
赵瑜懒懒的挪了挪身子,舍不得睁开眼。
昨晚他难得睡了一个舒服觉,整个身子都暖暖的,前几日那种阴冷的感觉似乎被抵消不少。
这种懒洋洋的状态没持续多久,赵瑜就僵住了。
他怎么感觉……自己……身边有个人?
记忆迅速回笼,赵瑜想起来昨天他是和沈赫一起睡的,而这会他似乎……在沈赫的怀里。
啊啊啊——
赵瑜内心发出了土拨鼠尖叫,他心惊胆颤的睁开眼睛,终于看清了眼下的情形。
他的手无比自然的放在沈赫胸口,头枕在人家胳膊上,一条腿还毫不客气的搭在沈赫腿上,两个人的姿势简直和热恋期的情侣无任何区别。
唯一能安慰赵瑜的大概只有两人都还穿着里衣了。
不……并没有被安慰到。
赵瑜尬得脚趾头都蜷住了,他知道自己睡相一直不好,而且睡觉还喜欢抱点什么东西,昨晚指定又是睡着后无意识的抱住了沈赫,而人家又不好意思推开自己。
哎,系统任务真是太坑了。
赵瑜叫苦不迭,还好沈赫还没醒来,赶紧轻轻的往一边移,结果刚动了一下就感觉腿上被戳了一下,瞬时不敢动了。
作者有话说:
要我选的话就喜欢表兄这款,忠犬小狼狗什么的最带感了……
第31章
小心的看沈赫,很好,并没有醒。
赵瑜松了口气,然而下一秒钟就僵住了。
……
小心的看沈赫,很好,并没有醒。
赵瑜松了口气,然而下一秒钟就僵住了。
这大清早的,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会自己碰到的就是……
赵瑜反应过来差点要跳起来,又怕惊醒沈赫,只得继续装死躺直,催眠自己那只是根棍子。
半晌,见沈赫依旧没醒过来的意思,赵瑜的尴尬消去了点,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丝好奇。
他先看了眼沈赫确定还睡着,轻轻的掀开被子往里看了一眼,隔了几秒钟又悻悻的放下被子,幽幽的叹了口气,浑身散发着不开心的气息。
通过刚才的目测,他和沈赫之间也就隔着白萝卜和铁棍山药这么大的差距吧……
真?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赵瑜酸酸的盯着沈赫俊朗又棱角分明的面庞,一夜时间上面已冒出了青黑的胡茬,再想想自己这具几乎没有体毛的身体,赵瑜愈发酸了。
似乎感受到了赵瑜灼灼的目光,沈赫缓缓睁开眼。
“早,阿瑜。”沈赫绽出一个暖暖笑容,看赵瑜一副气鼓鼓的样子,道:“晚上没睡好?”
刚睡醒的声音少了些平日的阳光清爽,多了几分低沉沙哑,赵瑜一个男的都觉得听起来非常性感。
人比人气死人呐……
赵瑜当然不能说出自己在暗搓搓的对比两人,嫉妒过后还是要日常营业,迅速的换上一个不好意思的表情:“没有没有,是我睡相不好,昨晚挤到表兄了吧?”
他趁机坐了起来拉开两人距离,幸好沈赫没什么嫌弃的表情,不由偷偷松了口气,他自问要是睡觉时候被大老爷们钻到怀里可不会这么好脾气。
沈赫不在意道:“在军中有紧急军务时大家都是随便睡一处的,何况……”
沈赫眼神掠过赵瑜有些红肿的唇瓣,认真道:“阿瑜睡起来很乖。”
他的嗓音中多了几分暗哑,脸有有点红,好在他肤色较深也看不出来。
其实在赵瑜醒来时沈赫便知晓了,他佯装不知想试探赵瑜看到当时的情形会作何反应。
让他安心的是赵瑜并无甚厌恶,还对他的身体……有些好奇,可也仅止与此了。
“那就好,那就起床用膳吧。”
赵瑜舔了舔嘴巴,有些口渴,嘴唇也有点干,便唤宫人们进来伺候梳洗,顺便喝了几大口水才感觉好受些,他一直背对着沈赫,由是没看到他眼中浓浓的眷恋。
两人用过早膳后赵瑜照例要去老学士处上课,沈赫也要出宫回府了。
赵瑜其实挺舍不得他走的,沈赫虽也是世家子弟但完全没有赵珂那种吊儿咣当的纨绔习气,也不像柏清宇一身清贵疏离,让人下意识就小心翼翼的不敢亲近,即便知道他是为自己好,与他相处时也总会有压力。
沈赫就不一样了。
赵瑜觉得沈赫要是生在现代,就是那种性格又好体育也好的邻家大哥,阳光又温柔,非常有亲和力了,他没那么多话,但赵瑜若问什么他都会详细耐心解答,虽才相处一天,但和他一起就特别轻松自在。
不过赵瑜也知道沈赫几年未回京城,定要趁正式上班之前把家中亲友探访一遍,便依依不舍的同他道别。
临别时赵瑜特地道:“表兄回去代我问舅舅安好,此去边疆数年诸多劳苦,现下回京药好生将养身体,请他莫要为宫中事务担忧,我与姑姑一应都好。”
现下他与沈太后感情恢复如初,但宫外还不大知道,或者知道了也不相信,远不如他亲自来说效果好。
以往那些人不把小皇帝放眼里,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他们觉得赵瑜与沈家关系破裂,背后没了依仗。
如今也该让他们知道,风向变了。
沈赫拱手肃声道:“沈赫代父亲谢过陛下体恤,为国效力是吾等本分,万不敢有丝毫懈怠。”
而后又温声说:“待祭祀过后我便可日日守卫在姑姑和阿瑜身旁,父亲也更可放心了。”
赵瑜一想也是,过不了多久就能随时见到沈赫,顿时心里踏实了许多,便大手一挥从私库里拨了几样东西,连着上回宁王送来的两支老山参一并让送到沈家去了。
以后他也是有后台的人啦,只要面子上过得去,不必再同以前那样和宁王委以虚蛇了,想想就开心。
又闲散了几日,终于到了春耕祭祀的时候。
祭祀前三天赵瑜已经开始斋戒,又亲自写了祭祀的祝文,查看了祭祀的单子,当然柏清宇已经看过了,他这只是例行公事的做做样子。
因观耕台在城外的兴农坛,需坐车辇才能到,祭祀那日清晨天未亮赵瑜就起来,随便吃了几口让宫人给他收拾更衣,因是祭祀大事,今天的衣服格外隆重繁琐,要不是最近他又长了高了些,都怀疑要被冠服压的站不起来。
收拾妥当后,赵瑜照了照镜子,镜中少年虽还略显稚嫩,但眼神坚毅沉稳,已初显帝王的尊贵之气。
赵瑜左看右看,颇为满意的点点头,这几天他回想着以前看电视剧里的各种皇帝,没事就偷偷对着镜子练,几天下来成果还不错,现在只要他端着不乱说话,看起来还挺能唬人的。
今天他在文武百官和老百姓面前第一次洗白形象,能不能有个好开端就在此一举啦!
宫人来报出行时辰已到,赵瑜暗暗给自己加了个油,转身就迈步往外走,他本想走的气势一些,实际操作起来才发觉不可能,身上衣冠繁重的让他走快都难,只得由张德福搀扶着一步步往外走去。
好在殿外有步辇,坐着到了出行仪仗那里,文武百官已在候着。
见了赵瑜百官口呼万岁行礼,各种官服五颜六色的一群人还挺热闹,赵瑜心里稳了稳,让众人平身简单讲了两句话,便由宫人扶着上了龙与。
进了车与之后赵瑜才稍稍松了口气,让他这个中度社恐的人来这种场面实在是太艰难了。
稳了稳神赵瑜看看四周,不得不说皇帝的座驾就是不一样。
虽说是只是与车,但这里面足足十平米,相当于一个小房间了,而且设施齐全,布置精美,还带着香炉,跟他寝殿一般豪华,吃住都没问题。
再次感叹着封建统治生活的腐朽,赵瑜无聊的坐了一阵差点都睡着了,打了个哈欠悄悄把车帘掀起一角往外看去。
随行的官员都骑了骏马跟在车后,车前是仪仗,周围则是护卫的禁军。
赵瑜又往另一侧看,他记得出发时柏清宇立在百官之首,此刻在马车另一边找见了他。
不同于平日的文雅,今日柏清宇骑了一匹黝黑骏马,手执缰绳,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淡,却又带了几分飒爽风流。
赵瑜这次意识到以往他觉得柏清宇文弱都是错觉,人家往马上一骑那长腿,那窄腰,妥妥的潇洒美少……啊不,美青年。
赵瑜酸酸的想着,脑中不期然就闪过那幅被他藏起来的画,恰好柏清宇侧首一望,正对上赵瑜的目光。
正想着同人图就被正主盯住了,赵瑜心虚的往后一仰,头发却被戴的冠冕扯得生疼,赶紧龇牙咧嘴的扶住车窗。
等好容易稳住,赵瑜又讪讪掀开车帘,强行找了个话题:“柏相,离兴农坛还有多远啊?”
等回去他一定要把那画给毁灭证据了,留着始终是个隐患,虽然可能性很小,可万一要被偷了就完蛋了,他也就算了,本来就没什么好名声,但要是连累柏清宇就是罪过了。
柏清宇看了下路,回道:“还需半个时辰,官家可是觉得与内坐着不适?”
赵瑜摇头,这豪华大马车六匹马拉着稳得一批,就是身上头上这装束压得他难受。
而且他还有点点紧张虽然已经准备了挺久,毕竟上辈子只是个普通人,一下子面对这么大场面难免有些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