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老爷委屈啊!”
这话说到原父的心坎上了,他的立场一下就摆到王氏那边了:“是这个理。”
他话语中很有些咬牙的味道。
却没想到以他的官职,想要过好日子,可不就是仗着原戚枫母亲的嫁妆吗?更何况,就算他想给原戚枫少一餐饭,少一件衣服,也得掂量掂量能不能惹得起威远侯。
至于过问课业和关心爱护,就更别说了。是他在外面受了气,想借机发火罢了。他其实还想动手,但因为威远侯留了人,他不敢而已。
王氏一看原父已经被她带入了思路,就开始说这次的事:“可怜艳冠不过是见着他,同他吃了两杯茶,哪里就成了天大的祸事,招来这么多谩骂非议。艳冠是我的女儿,我能不知道她吗?她从小就单纯,怎么能知道别人包藏祸心。可怜她一颗尊敬兄长之心,没一丝不是,帽子也不知被谁就给她扣上了。”
王氏暗示完一切都是原戚枫在背后唆使之后,并没有停住话头。因为她知道,她面前的这个男人才不管原艳冠无不无辜,只要是因为她导致男人倒霉,男人就一定会在原艳冠身上撒气。
“哪里就这么严重了,这事明明只要奚泉一句话就可以解决。除非……”
“啊。”王氏状作失言,打了两下自己的嘴巴:“是我想错了,奚泉那孩子明明是很孝顺的,怎么可能忤逆老爷呢?”
王氏看了看原父,又轻轻拍了两下嘴:“是我失言了。”
王氏这番戏没有白唱,原父第二日就上请去见原戚枫了。
这一次原父深刻检讨了自己上一次的举动,非常直接地说出了自己的要求。他认为上一次不是自己没说清楚,就是原戚枫在装傻,所以原父这次干脆利索道:“奚泉啊,你看看父亲,是不是该升升官了啊?”
他还替原戚枫想好解释:“父亲都在原来的位置做了这么多年了,劳苦功高。升一升位置,也不算过分吧?”
原父还怕原戚枫再闹出什么旁的幺蛾子,直接明示:“父亲看那一品的官服就好看得很。”
他这真可谓狮子大开口了,要知道当朝丞相才是一品。不过说话的艺术就是如果你想要揭个窗户,别人不许。那就说准备把天花板掀了,这样对方就会觉得揭个窗户也不算什么了。
所以,其实原父想要的是三品官。至于其他的,慢慢来嘛。
结果他听到了什么?
“好啊。”
原父不敢置信地抬头。
难道奚泉的课业已经差到对几品官都没有概念了?难不成他以为一品是最小的?
“奚泉,父亲说的是一品啊,最高的官。”他急忙道,想了想还补充了一下:“不只是官服啊!是官职啊!实打实,和丞相一样厉害的官职啊!”
原戚枫想了想最近学的东西,其中太后详细讲过的就有各种官职,几品几品,因此干脆利索地点了点头,仿佛这是什么再简单不过的事情:“没问题。”
最后原父恍恍惚惚地回了原府,脚和踩在棉花上一样,走路都带飘的。
王氏本来以为原父是因为铩羽而归,才做出如此表现,急忙上前问道:“不顺?”
“不是。”原父机械地摇了摇头。
“那是他不答应三品?”王氏再问。
原父这下话也不说了。
“四品?“
摇头。
“五品?”
摇头。
王氏傻了:“总不能是从五品吧,那升了个啥啊?”
还是摇头。
原父缓缓地升起了一根手指,他盯着那根手指,就好像盯着一颗冉冉升起的太阳。
王氏看着那根手指,深吸一口气,似乎在不敢置信。她嘴唇哆嗦道:“一……品?”
原父慢慢地,慢慢地点了一下头。
王氏也呆了。
等到原艳冠准备和他们一起用膳的时候,就看到两人坐在夕阳下。她英明的父亲举着一根手指,目光呆愣愣的,她柔美的母亲也盯着那根手指,不停道:“它真好看啊……”
原艳冠:???
原艳冠:我和你们中间一定有一方不对劲,我觉得不是我的问题。
……
旨意来得很快,不过不是皇上的圣旨,而是皇后的懿旨。而狂喜的原家人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他们的注意力全在旨意里的官职究竟是什么。自然,他们也没有注意到传旨的公公嘴角在控制不住地抖动。
“奉天承运,皇后诏曰:……有功,特赏……”公公坚强地控制住了自己,婉拒了原家人的客套,开始宣布旨意。
“……总管公公……钦此。”
公公笑眯眯地看向已经呆若木鸡的原府诸人:“恭喜恭喜,这就接旨吧。”
他看原父似乎还是没有回过神来,脸上露出一抹狐狸般的笑容:“这可是大喜事,总管公公可是正一品,就是御前公公都比不上呢。”
正一品……
公公……
“扑通!”
“来人啊,快来人啊!老爷他高兴得厥过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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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原父: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
第15章 后续
“也就是说,正五品开始才能被称呼为公公,下面的只能叫太监,是吗?”
“是的。”太后笑着点了点头,看向原戚枫补充道:“不过那是官职。平日里,大家都是直接称呼公公的。”原因他没有说,但是他觉得原戚枫自己应该明白。
毕竟,讲话都是往好听里讲得嘛。
然而太后万万没想到,原戚枫其实心里想得是:父亲想要个一品的官职,管事公公正是正一品。而且当朝总管公公的任命是由皇后决定的,这样他就可以不用去找老流氓皇帝了。
最最妙的是,他父亲总是很羡慕嫉妒那些被称为某某公的人。这下直接翻番,可以叫某某公公了,比人家还多个公字。
多棒啊!父亲一定会很高兴的。
天下再没有比他更孝顺的了,想得这么周到。
……
“噗!”
太后听着下面管事女官的报告,一口水直接没形象地喷了出来:“你说奚泉给了他父亲一个总管公公的官职?”
下首的管事女官点了点头:“是的。”她是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发展的。从别的太监那里听来的时候,她都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女官看了太后一眼,太后那张依旧艳丽的脸在阴影里有些晦暗不清。
是在为这件事苦恼吗?毕竟这件事情实在是,实在是……太奇怪了?虽然从程序上来说完全没有问题,但是,但是……真的是难以形容。
管事女官暗自思忖的时候,贴身女官悄悄地掩了掩唇角。
“哈哈哈哈哈哈哈!”太后直接爆笑出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这是他这一年来,听说得最快乐的事情了。
管事女官:???欸?
贴身女官:太后笑得好开心啊。以前好像只有先皇能让他这么乐。
太后偏了偏头,可是肩膀还在不停得抖动。没办法,实在是太可乐了。
哈哈哈哈哈,渊林这孩子是找了一个怎样可爱的爱人啊!
等到太后严正表情的时候,只有眼角带着的那点绯红显露出他刚刚情绪是多难得的激动。
“咳咳,皇后这件事是办得有些问题。”太后又想起了刚刚听到的消息,忍不住抿了抿嘴唇,眼睛都弯成了月牙:“等原家人开始想办法,你就把哀家的话传给皇后。”
“你和他说:如果原家对这道旨意有意见,不想奉旨,也是可以体谅的。毕竟是一家人,要互相理解。”
“不如……改为王氏上任,到哀家身边来做宫令女官吧。毕竟……”
太后勾了勾唇角:“宫令女官也是正一品,想必,这不会再嫌弃了吧。”
管事女官脊背一凉,太后这话里句句是刀子啊!
她微行一礼,应道:“是。”
就在管事女官转身离开的时候,背后传来太后轻飘飘地一句话:“对了,要——口谕。”
管事姑姑僵着身子回身又行了一礼,答应了,才匆匆离开。
贴身女官走上前,笑着打趣:“看来我这下要有人陪了。”
太后哼了两声:“你在这里耍什么滑头?”
贴身女官笑了两声,遭了太后一个爆栗。她哎哟哎哟地捂着脑袋直叫唤,好像受了什么酷刑似的。
太后托着下巴,懒得理她这戏精:“她最近手伸得有些长了。”
贴身女官也学他,一手环胸,一手撑下巴,一脸深沉:“也不是只有她,连太监那边的年轻人,最近都开始活泛起来了。”
太后拧了拧眉:“我和奚泉提一提好了,你去让慎刑司的人给我紧紧皮,别什么猫猫狗狗都随便放。”
“是。”
太后一扭头,看她这学人精的样,又给了她一个爆栗:“你这活宝!”
“嘤嘤嘤。”贴身女官抱头假哭,哭声假的不能再假了。
太后好笑得紧:“你这毛病,这么多年了也不见改。”
贴身女官立马笑着贴上来,表情和翻书似的:“这不是有您宠着吗?”
太后叹了口气:“一下子,都这么多年了。你真的不要我为你找户好人家?”
贴身女官脸上的表情也收了起来:“当初如果不是您,我被父母抛弃之后,早该饿死冷死,被野狗叼走了。我想陪着您,不想嫁人。”
太后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所见都是确确实实的认真,叹了一口气:“我哪里就那么脆弱了?这世上又没谁是真的离了谁就活不成的。”
贴身女官抱住他的手臂:“可是离开了皇宫就回不来了,我放不下。为了一个不认识的男人,模糊不清的未来,放弃养我长大的您,我做不到。我想照顾好您,让您一直开心。”
“说句不要脸的话,既然受了您对女儿一样的照顾,我也想像子女照顾父母一样回馈您。”
太后抵住额头:“天天说这些傻话。”
“是,您知道,我最傻了,在外面不知道怎么受欺负呢!”
太后嫌弃地看她:“瞧你这没志气的话,是我教出来的吗?”
贴身女官只是傻笑。
太后最后还是叹了口气:“算了,等你改主意了再和我说吧。”
贴身女官立马跳了起来:“我就知道,您最好了!”
……
过了一会儿,太后突然说:“奉礼那小子呢?”
“最近太监那边有差事让他办,大概下午回慈宁宫里。”贴身女官回到。
太后用指尖点了点桌面,顿了顿,说道:“让他转头出去,传点消息,就说——”
“皇后派人回原府,是想亲人了,结果亲缘浅薄……噢,对了,后面还得要他记得去送点礼。嗯……得大张旗鼓地送,以皇后的名义送。”
“你那是什么表情?”太后一扭头,就看到贴身女官一脸幽怨。
“您对皇后可真好。”一股浓烈的醋味弥漫了出来。
“毕竟是渊林的爱人。更何况,他本人也挺讨人喜欢的。”
贴身女官沉默了一会儿,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是”字。虽然他让您高兴起来了,我很感激他。但是我就是吃味,并且不打算反思,哼!
……
“啊——啊嚏!”原戚枫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怎么了?是受寒了吗?”姬渊林立马问。
“好像没有,就是鼻子有点痒。”原戚枫把半张脸埋进衣服里,耳朵冻得通红。
“怎么不带兜帽?不是很冷吗?”姬渊林无奈地冲后面跟着的人勾了勾手,让人拿个手炉过来。
“可是那样雪就落不到脸上了,我想吃雪花。已经好久都没下雪了。”原戚枫眨了眨眼。
姬渊林听这回答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威远侯夏日也没少过你冰用,入秋还给你吃过两口冰碗呢。怎么就这么馋。”
“那不一样。冰冰的,凉凉的,我很喜欢雪花的。从小就不给我吃,还不许我喜欢吗?”原戚枫哼哼道。
姬渊林一把把原戚枫裹怀里,一只手就握住了他两只冰冷的手,骂他:“我看你才是冰冰的,凉凉的!”说完也很没办法:“你那不是身体不好吗?没办法吃冰吃多了。”
他一软,原戚枫就凶不起来了:“可是只有两口。”他瞄了姬渊林一眼:“你的一口。”
姬渊林直接拿自己被吹冰的脸去贴原戚枫的嘴巴:“看你还爱不爱吃冰凉,冻死你就好了。”
原戚枫直接就鼓起腮帮子,咬他脸上了。
姬渊林:……
……
“吃够没有?”
“唔唔……”
“我听不清。”
“唔唔……”
“我听不清——”
“没有!”
见原戚枫松了口,姬渊林立马直起腰,不让原戚枫咬了。
“你骗我!”
姬渊林无奈道:“你都给我脸上留个牙印了,还不够?”
“哼!”
姬渊林把刚送来的手炉放原戚枫手上,原戚枫看了看手上的手炉,突然不说话了。
“怎么了?等夏天了再让你吃冰好吗?”
“……”
“吃两口?”
“……”
“三口?”
“……”
姬渊林有些慌了:“怎么了?”
“我母亲最喜欢雪了。”原戚枫把脸埋在姬渊林怀里,声音闷闷地:“她身体不好,但是很喜欢拿手去接窗外的雪。我那时候会张着嘴,跑着去接飘下来的雪花,她就会笑我,叫人把我抱回去。因为我虽然身体比她好一些,但是非常容易受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