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具体商议
雨依旧肆虐的下着, 曹信不停的向前跑着,跌倒了便又爬起来,手掌的伤口流出的鲜血顺着手指一点点的滴入地面上堆积的层层落叶之上。
他的视线开始变的恍惚, 就在这时一支利箭划破黑夜从他耳边略过直直的射进了不远处的一颗树干的正中央。
曹信脚底一个踉跄, 摔倒在了地上,浑身不住的哆嗦着,半天才双手向前抓着,往前爬着。
没等他爬两步, 指尖前方便定上了一只利箭, 像是计算好了一般,他每爬两三步,必然会有一只利箭穿堂而出。
曹信看着眼前的箭, 眼底露出了恐慌和绝望,他像是鼓足了全身的力气一般,翻身躺在地上, “萧景苑,你言而无信, 不得好死。”
随即便是一支利箭直直的射进了他的左胳膊,一个身穿黑衣眼角满含皱纹的人手里握着长弓从树后走了出来, “是杂家要杀你, 与皇上无关。”
尖细的声音让曹信如同被毒蛇缠绕了一般, 周身发僵, 瞳孔微张, 张了张嘴半晌不曾说出一句话,只发出了, “呵……呵。”的声音。
那人踱着步子上前,“杂家多少年不曾杀人了, 今夜开个荤,曹大人,破腹,挖眼,拔舌,断首,选一个吧。”
在曹信惊恐绝望的眼神下,密林里响起了阵阵哀嚎,连那夜里啼叫的夜猫子也沉匿起来,不敢出声。
坐在回去的马车上,司瑞寒神情有些厌倦,萧景苑也是心思沉沉,半晌他便借着车轮的颠簸,将头靠在了司瑞寒的肩膀上。
“瑞寒,如果萧景墨当真做了这样的事,我该如何。”萧景苑一根一根的掰着司瑞寒握着的手。
然后与他十指紧扣,在他的脖颈处蹭了蹭,司瑞寒怀里抱了一个暖手的汤婆子,半晌叹了口气,“与南域私下联络,无论如何都是不忠不义了。”
“可他做了这些,并没有对我如何。”萧景苑说道。
“皇上难道忘了孙公公?”司瑞寒问道。
“正是因为孙公公,我才觉得事情可疑,若说孙公公最可能投靠的,那必然是萧景淮,而绝不可能是一直沉默寡言的萧景墨。”萧景苑冷笑着说道。
“世事无常,或许,当年的一切都是虚假的呢。”司瑞寒淡淡的说道。
“瑞寒,你说刘关先前不管不顾的为曹信争取时间,知道我要明日杀了他,今夜便安排了这样的一出,他当真是不怕我降罪于他?”萧景苑眯着眼说道。
“或许是皇上的赐婚,刺激到他了。”司瑞寒叹了口气说道。
“他不愿意蛰伏,想要反抗,可若是如此,也断然没有这般做的理由,一个不小心,可就是赔上了满门的性命。”萧景苑说道。
“皇上有什么证据吗,虽然刘关在朝堂之上公然为曹信找说辞,被杀前夜刑部大牢出了这样的事情,可说到底今夜逃脱的并非只有曹信一人,谁又能说,这些人是为了曹信而去呢。”司瑞寒说到这不由得摇头。
“刘关明日一早只要诚心请罪,皇上即便心里满是怀疑,却也没办法将曹信的事情扣在他的身上,最多就是个监管不力,而同时,城防和守军同样也要受到牵连,一时之间,朝堂之上人人自危,皇上要平衡这个局面便要许久才行。”司瑞寒说道。
听到这话,萧景苑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瑞寒,这个皇帝我做的心力交瘁,满身疲惫。”
司瑞寒目光微垂,眼底带着点点温存,“找个时间,让念慈替皇上调养身体吧,慧贵妃已经除去,要想抓出幕后之人,也用不着以身犯险了。”
萧景苑目光落在了他们交握的手上,“瑞寒,只有你还愿意真心地疼惜我了。”
司瑞寒闻言缓缓的移开了视线,目光直直的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次日一早,就如司瑞寒所说的一样,刘关脱下了官服,身着白衣上朝,跪在朝堂之上朗声请罪,态度至诚。
见到此情此景,不少官员出列直言,昨夜之事乃是穷凶极恶之徒的恶劣行径,刘大人也无法提前知晓预测,昨夜更是彻夜不眠不休派人追踪逃脱的犯人,此刻多数犯人都已捉拿归案,只剩下几人尚且逃脱在外。
萧景苑静默的听了一阵,“曹信捉拿归案了吗?”
听到这话,刘关伏地叩首,“曹信出逃在外,并没有找回,臣已经派人四散追捕,相信会有结果的。”
“会有结果,他死了也是结果,逃到南域也是结果,你准备给朕一个什么结果啊。”萧景苑目光直落落的定格在他的身上,语气不详的问道。
“臣定当尽力而为。”刘关沉声说道。
“朕到觉得这起暴动来的真是时候,朕昨日才说今日处斩曹信,昨夜刑部大牢就恰巧防备不利,犯人出逃暴动,曹信也顺势出逃,并且不知踪影。”萧景苑的话一出,朝堂之上一片寂静,方才出言求情的几位官员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萧景苑心底冷笑连连,李老将军拱手到,“皇上,老臣也觉得此确有蹊跷,若是在战场之上,这怕不是有人走路风声提前与敌军联络,慌乱之下下手,然后制造恐慌扰乱视线。”
“原来这种做法早在行军打仗上就用过啊,朕还以为是什么新鲜点子呢,刘关,你觉得有没有这种可能啊。”萧景苑盯着他问道。
刘关垂头,“回皇上,臣未曾学习过军法,不清楚。”
“不清楚。”萧景苑挑着眉点了点头。
“既然你不清楚,那此事便交给清楚的人来办,李老将军,从今日起调派一千人搜捕城内和城外,所有此番出逃人员必须全部捉拿归案。”
“听闻丞相府司瑞峰熟读律法,便由老丞相带他一同坐镇刑部,将刑部所有人和昨夜出逃的罪犯全部审问一遍,看看昨夜刑部大牢到底发生了什么。”萧景苑沉声说道。
“臣,领旨。”
司腾辉与李老将军一同领旨,萧景苑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刘关,“刘关囚于府内,事情查清楚之前,任何人不得接近刘府。”
“至于先前的指婚,延后再议。”说完,萧景苑便甩着袖子离开了。
下了朝,萧景苑就直奔滕慧阁,一进门就赶忙喝了一口茶,司瑞寒放下了手里的书走了过去,“如何?”
“刘关的心思缜密,我按照昨夜咱们商讨的法子,暂时稳住了。”萧景苑说道。
“不过,我现在信任和能用的人实在是太少,如此将司家和李老将军推上前,迟早要惹来麻烦。”萧景苑眯着眼说到。
司瑞寒见他面色不善叹了口气,“离春闱还有一段时间,这事不可操之过急。”
萧景苑盯着他看了看,“瑞寒,我说过的话就绝不会食言,我会尽全力护着他们的。”
“还没用膳吧,赶快吃点,我把念慈找来了,一会儿让他给你清毒。”司瑞寒说道。
他陪着萧景苑简单的吃了点,便让他去床上躺下,一会儿念慈便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小盒子。
“表哥,你先出去吧,你在这里我怕他会不专心。”周念慈淡淡的说道。
司瑞寒看了眼平躺在床上的萧景苑,过了一阵推开门走了出去,周念慈走了过去,“按照之前说的,我让表哥出去了。”
萧景苑平静的躺在那里,目光沉沉,前一世他是到最后才知道是谁下的这种毒的,他也曾打听过,要拔除此毒痛苦异常,中毒时日越长越痛苦。
这些他都清楚,所以那次司瑞寒问他时,他选择了欺骗,其实他根本不需要回来用这个毒做什么试探,可如果当时就解毒,他可不保证他能愿意让对方离开,不让对方看到自己痛苦的样子。
如今,他可以独自面对这一切了,因为看到对方因为自己的痛苦而痛心,才会是最让自己疼的事。
“开始吧。”深吸了一口气,萧景苑平静的说道。
周念慈利落的打开了箱子,从里面拿出了一颗药丸递了过去,“先把这个吃了,稳定心脉。”
屋外,司瑞寒站在了那颗相思树下,冬日让这棵树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光秃秃的树杈上冒出了点点嫩芽,那是新的生机。
最近的一段时间,他对前世的回忆开始慢慢的减少,也不再像最初那时夜夜做着噩梦,梦到司家的毁灭,梦到自己泪成两行,梦到囚困于这高耸的宫墙,一生无望。
痛苦在心底逐渐的减少,可他却清楚,这份苦涩并没有消散,只是出现在眼前的时间变的漫长起来。
在南方时,他并没有对孙公公说谎,那时他真的对生死毫无畏惧,甚至他更希望可以死在那里,至少可以用自己的死换回萧景苑的悔恨。
可真的被孙公公掐住命脉的时候,他心底却恍然动摇了,只是镇伤心脉的结果,居然让他有一丝的窃喜,那个时候他就知道,自己终究是软弱了。
司瑞寒伸出手触碰到了那棵相思树,却在碰到的那刻心底一痛,他恍然间回头,隔着紧闭的房门看着,同一时刻,萧景苑猛然吐出了一口黑血,死死地把着床边,挣扎着望着房门,目光沉沉似乎要透过房门看到门外的那个身影。
第64章 我本期许
久久相望久久无言, 司瑞寒放下了手目光逐渐飘远,直到身后轻微的推门声才将他的思绪唤了回来。
司瑞寒回头就看到周念慈正小心的关上门,他几步走了过来, “兄长, 皇上有些疲累,已经睡过去了。”
司瑞寒微微点了点头,并没有着急进门,反倒是转身静默的看着远处, 周念慈抿了抿唇, “兄长有什么烦心事?”
司瑞寒轻抬下颚,“你觉得这宫墙森森,如何?”
周念慈收敛了神色, “太多的规矩,太多的算计,太多的阴谋。”
司瑞寒闻言回头, “明日一早,拿着令牌出宫吧, 回周家。”
周念慈摇了摇头,“虽然是这样, 可我还是希望能够留在这里。”
“为何?”
“因为, 这里有我需要做的事。”
说着, 周念慈便叹了口气, “兄长, 有件事情我一直没有说,如今倒也是时机成熟, 该跟你说说了。”
司瑞寒眉头微皱,周念慈便说道, “兄长当年中的毒,到现在也未能全然拔除,这其中的缘由,你可有想过。”
“毒性霸道,中毒至深,能活下来也是侥幸。”司瑞寒说道。
“毒性的确霸道,可却也不是世间至毒,之所以无法根除只是因为当年除去毒物之时耽误了时机,除毒之人用药有所保留,简言之,是有人故意而为。”周念慈沉声说道。
司瑞寒放在身侧的手指微微抖了一下,“当年除毒之人是神医林青言,他可是号称能从阎王手里抢人的。”
“那兄长可知,自从救治兄长之后,林青言便隐居山林,自此不为任何人诊治。”周念慈说道。
“兄长可知,当年林青言并未外出云游,早在半月之前就已经入京。”
司瑞寒闻言眼底瞳孔微缩,当年自己中毒是温家派人寻来神医,但因神医外出云游间隔了一天才得以入宫。
想到这里,司瑞寒闭了闭眼,抬手捏了捏眉心,周念慈上前虚扶了一把,“兄长。”
“此事,切记不可外传,只当是你我之间的秘密,不可有第三人知晓。”司瑞寒沉声道。
“皇上也不可说?”周念慈开口问道。
司瑞寒叹了口气,恍然间想起萧景苑对温成贤的种种态度,“不说。”
周念慈离开后,司瑞寒便推开门走进了屋内,屋中点着淡淡的熏香,气味温和带着点点雅致,他缓步走到了床边。
此时,萧景苑正眉头紧锁的躺在床上,离得近了总还能闻到一点点淡淡的血腥气,司瑞寒静默的看着他的面庞,脑海里回想着前世的点点滴滴。
茫然间他伸出了手触碰到了对方的脸庞,却冷不丁被握住,目光相触,两人都盯着对方看着,彼此没有移开视线。
“做噩梦了?”司瑞寒开口问道。
“梦到你离开了我。”
“我若是真的离开,皇上可会去寻?”司瑞寒问道。
“你会离开吗?”
司瑞寒听到这个问题沉默了片刻,“皇上累了,臣让小厨房备好了膳食,可要起来用些?”
萧景苑紧紧地握着他的手,放到了嘴边亲吻着,“瑞寒,不要离开我。”
司瑞寒的目光停留在指尖,“臣是皇上的君后,除了皇上的身边,臣还能去哪里。”
萧景苑目光直落落的映入了司瑞寒的眼底,“我们用膳吧。”
简单的膳食吃完,萧景苑便离开了滕慧阁,司瑞寒静默的站了片刻,“福灵,拿件外衣。”
云华殿
司瑞寒来时王珺琰正在低头誊写着什么,温成贤则坐在一边时不时地看一眼,瞅见司瑞寒进门他眉头微挑。
“父后。”司瑞寒行过礼之后便坐到了一边。
“来得正好,王侍君正在誊抄佛经,你看看如何。”温成贤问道。
司瑞寒闻言便走了过去,随手拿起了一张写好的字看着,“笔法苍劲有力,很有风骨。”
“臣侍谢君后夸赞。”王珺琰低眉顺目的说道。
“君后可是天下闻名的才子,能得他的夸赞说明这字写的确实是好。”温成贤拨了拨茶盖说道。
“说起来,君后的字是师承老丞相吧。”
“正是,幼时便是跟在祖父身边学习练字的。”司瑞寒说道。
温成贤点了点头,“原想过了春替丞相府的小姐指婚,到是没想到,竟然被皇上抢了先,说到底,还是皇上会心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