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瑞寒目光微闪,“丞相府的小姐到了适婚的年岁,皇上微服出宫,碰巧遇到了刑部尚书之子刘长云,两相接触便有了指婚。”
温成贤看了他一眼,“这么说,老丞相也对此次指婚,满意。”
“此番指婚乃是皇命,祖父自然觉得满意。”司瑞寒说道。
温成贤点了点头,“丞相府还有一位小姐,听闻一早便被送出了城,是何缘故?”
“丞相府三小姐是府内妾氏韩氏之女,韩氏这几年有些疯魔,很多时候会做出一些不合规矩的事情,祖父本是心善留他们在府上,可昨日她不小心冲撞了皇上,因此,祖父命人将她送出府,三小姐感念母亲不易,自愿陪同,祖父虽有不舍却也不忍心将他们拆散,便让他们一同离开了。”司瑞寒淡淡的说道。
温成贤的手指在椅子上轻轻的敲着,半晌轻笑一声,“老丞相倒真是良苦用心了,有女儿陪伴左右,的确安心。”
“咳咳。”司瑞寒抬手捂唇咳嗽几声。
王珺琰手下一顿纸上便出现了一个墨点,他眉眼轻颤平复了一阵将写了一半的纸攒成团藏进了衣袖里。
“怎么突然咳嗽了?”
司瑞寒轻叹了口气,福灵便将桌上的清茶递了过去,他轻抿了一口,“儿臣的身体一直就是这样,时好时坏,想来是这几天春雨连绵,诱发旧疾。”
“说起来,儿臣当年能够侥幸活命还是多亏了父后搭救,这份大恩,儿臣没齿难忘。”司瑞寒淡淡的说着。
温成贤眼底微闪,“当年若非为了皇上,你又如何会中毒,搭救你不只是本宫的想法,更是先皇的意思。”
“儿臣当年也只是做了自己应做之事。”司瑞寒淡淡的说道。
又坐了片刻,司瑞寒便起身准备离开,温成贤便说自己乏了让王珺琰同君后一同离开,王珺琰便跟在司瑞寒身后走出了云华宫。
“君后身体不适?”王珺琰与司瑞寒错开几步不紧不慢的跟着。
“陈年旧疾,哪有什么适不适。”司瑞寒说道。
“那日是臣侍的过错,臣侍不该扑向君后的。”王珺琰说道。
“你若是真想得到皇上的宠幸,的确不该那么做,毕竟有可能会搭上自己的命,可你那么做了,只能证明你想要得到什么答案。”司瑞寒平稳的说着。
王珺琰微微低头,“臣侍所做都是小把戏,君后早就看透了。”
“王家虽然如今逐步没落,可也没到需要牺牲子孙来谋求地位,你是自己要求入宫的。”司瑞寒说道。
“呵,君后连这也清楚了。”王珺琰有些挫败的开口。
“太君后许你什么了?”司瑞寒问道。
“什么也没有。”王珺琰说道。
司瑞寒微微摇头,“果然如此,你若是提了什么,太君后未必如此信任你,无欲无求反倒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
“那君后认为,臣侍想要的是什么?”王珺琰开口问道,眼底蔓延着点点期许。
“你自己所言,皇上的宠幸。”司瑞寒说道。
“我若期许,便在一入宫之时就该奋力去争,而不是沉默寡言。”王珺琰定定的说道。
司瑞寒闻言停了脚步,“那就收起你的心思,我可以替你遮掩一次,却不会在做第二次,你好自为之。”
说着,司瑞寒便大步往前走,王珺琰站在原地静默的看着他的背影,袖子里的纸被紧紧的攥着,就如同他的心一样。
刑部尚书府
“父亲如今的做法便是拿整个刘家下赌注,丝毫不考虑孩儿的以后了?”刘长云站在刘关的对面质问道。
“放肆。”刘关猛然拍着桌子喘着气说道。
“父亲,曹信犯的是抄家灭族的重罪,包庇他等同于把刘家往火坑里推,如今曹信下落不明,你被囚禁在家中,这便是父亲想要的结果?”刘长云沉声问道。
“你懂什么,现如今虽然如此,可用不了多久事情就会有转机了。”刘关眯着眼说道。
刘长云还打算说什么,刘关便摆了摆手,“回你的房间去。”
闻言刘长云便一甩袖子离开了,刘关微微抬头,深吸了一口气,事情总还是有转机的,只要……
御书房
“皇上,皇太妃宫内掌事宫女苏娥求见。”李福躬身靠近萧景苑说道。
萧景苑眉头一扬,“宣。”
“参见皇上。”
“起来吧。”萧景苑说完便抬眼看向了她,“皇太妃让你来有何事?”
“回皇上,前几日皇上中毒皇太妃日夜祈祷,期盼皇上早日康健,如今皇上身体康复,皇太妃对皇上更是思念,所以让奴才过来问问,皇上今夜可要到太妃宫用晚膳?”苏娥小心的说道。
第65章 心爱的琉璃盏
萧景苑身体微微向后靠, 手指敲击着扶手,目光清冷的望着跪在不远处的苏娥,“朕的确许久未去太妃宫了, 今夜朕会去的。”
苏娥一听立刻扣首, 随即便起身离开了,萧景苑望着关上的门沉默了许久,李福小心的进了屋,“皇上。”
萧景苑掀了掀眼皮, “李福, 去君后那里告诉他朕今晚去太妃宫用晚膳,让他自己先吃不用等朕了。”
司瑞寒听到这话的时候周明倩正好也在,她瞅了瞅自家儿子, “皇太妃果然坐不住了。”
司瑞寒微微低头,“母亲方才说二妹在府内一直静心礼佛,并没有任何动静?”
周明倩点了点头, “一点动静都没有,如今才知道这孩子心思竟然深沉到如此地步, 之前都是看错她了。”
“或许并没有看错,她本就如此。”司瑞寒想起了当初第一次回府的所见所闻, 几不可查的摇了摇头。
“对了, 你师父这几天就要回京了, 你们师徒二人也是许久未见了。”周明倩见司瑞寒面色不佳, 拍了拍他的手说道。
果然听到这话, 司瑞寒的脸上多了些许的笑意,周明倩便继续说道, “你师父到底是牵挂你,舍不得你, 人还没到就托人送信,说是这次回来定要见你。”
司瑞寒轻缓一笑,“难得师傅他老人家还愿意来见我这个不肖弟子。”
“你师父最舍不得你,最心疼你,怎么可能真的不原谅你,这几日你好好休息,莫要让他老人家见到你的时候着急上火。”周明倩摸了摸司瑞寒的头发。
“你这个二妹妹,母亲会替你盯着的,如若她真有什么,你可也要想好了,该断不断必受其害。”
等到周明倩离开,司瑞寒静默的站在门口望着远处,福灵取来了披风盖在了他的身上,“主子,小厨房准备了清淡的小菜。”
司瑞寒闭了闭眼,“让小厨房把鸡汤温着吧。”
瞅着外边擦黑了,萧景苑便起身伸了个懒腰,“李福。”
李福从门外走了进来,取来了一旁的外袍替萧景苑穿着,“君后用膳了吗?”
“用了,君后还吩咐小厨房温着鸡汤。”李福小心的说道。
萧景苑眉头一挑,“李福,你越来越会当差了,一会儿自己去领赏。”说着他便一脸笑意的往外走去。
太妃宫
皇太妃孙氏正坐在屋内的软塌上,仔细的摆弄着花瓶里的花枝,苏娥躬身在一旁伺候着,萧景苑一进门目光停留在了屋内正中的香炉中,片刻移开了视线。
萧景苑信步走进了里屋,“皇太妃兴致不错。”
“如今,倒是连母妃都不愿意叫了。”孙氏微微摇头说道。
“祖宗礼法不可废。”萧景苑木着脸说道。
“说到底,你我母子还是生分了。”孙氏摇着头说道。
“罢了,前几日你还病着,如今才好些,让你来也不为别的,就是想着一同用膳,我们母子说说话。”孙氏说着便起了身。
“今夜准备的都是你爱吃的,过来看看合不合胃口。”说着孙氏便往外走去。
萧景苑起身跟着走到了前厅,落座之后,两人便不言不语的吃着,还没吃上一半,萧景苑便抬手支了支头。
孙氏在一旁看了看便使了个眼色让苏娥出了门,她微微探身,“皇上,皇上?我是你母妃啊。”
萧景苑抬起头,好久才能将视线定格在她的身上,有些茫然的张嘴,“母妃?”
孙氏拍了拍他肩膀,“我是你的母妃,是不会害你的,知道吗。”
萧景苑按了按头,“你不会害我。”
“对,母妃不会害你,所以,你要听母妃的话。”孙氏一边说着一边摸着他的头。
“刘关是个忠心耿耿的,要重用,曹信的事不要再追查了。”
“君后是个心思深沉的,老丞相一家权势滔天,切不可重用轻信,必要的时候需要连根铲除。”
半个时辰后
萧景苑从太妃宫走了出来,面色阴沉肃杀,李福跟在他身后小心的看着,发现对方要去的方向正是滕慧阁,他立刻安排了一个小太监偷偷溜走。
小太监一路快跑进了滕慧阁,“君后,皇上马上要来了,皇上似乎正在气头上,君后小心一些。”
司瑞寒闻言点了点头,让福灵给了点赏钱便起了身,“福灵,厨房里的鸡汤继续温着吧。”
话音刚落,大门便被一脚踹开,福灵吓了个哆嗦,下意识的看向了司瑞寒,司瑞寒微微摇了摇头让他出去。
等到福灵出了门,司瑞寒便朝萧景苑走了过去,马上就要走到他面前的时候,萧景苑随手将一旁的茶壶扔到了地上,巨大的声响让门里门外的人都吓的没了动静。
李福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挥了挥手让所有人离开了院子,屋内,司瑞寒看了眼地上的碎片,“皇上。”
萧景苑一步上前抱住了他,“瑞寒,陪我演出戏。”
说着他便松开了,后退了一步,“你有什么话要说。”
司瑞寒眉头一挑,看了萧景苑一阵,转身进了里屋,萧景苑诧异了一下,抬步刚要跟上去脚边就碎了一个瓷瓶,吓的他往旁边侧了侧身。
“回皇上,臣无话可说,百口莫辩。”说着有一个茶盏从里面飞了出来。
“皇上若是不信臣,臣甘愿受罚。”
说完,司瑞寒便拿着一个琉璃雕刻的花盏站在了墙边,萧景苑咽了咽唾沫,“朕,朕没有要责罚你。”
“既如此,皇上请回吧。”司瑞寒把玩着花盏靠在墙边说道。
“你要赶朕走?你居然敢……”
“嘭。”
话还没说完,花盏便应声而碎,破碎了一地,萧景苑望着那花盏苦了脸色,这可是番邦进贡的百里挑一的好货色,就这么一个,他喜欢了好久特意拿来送给司瑞寒的。
“皇上。”
门外,李福悄悄靠近喊了一声,萧景苑立刻说道,“滚,没有朕的允许任何人不准靠近滕慧阁。”
说完,他便几步走到了司瑞寒眼前,“你打了我最心爱的花盏,要怎么赔我。”
“皇上火气降了?不用演戏了?”司瑞寒问道。
“生气了?”萧景苑靠近他问道。
“你身上有熏香的味道,所以,你说的人是皇太妃。”司瑞寒淡淡的开口。
萧景苑点了点头,司瑞寒望着他,“你早就知道。”
萧景苑眼底暗了暗,“对。”
司瑞寒眉头微微一皱,“为什么?皇太妃是想做什么?挟天子以令诸侯?她觉得操控了你就能把持朝政,垂帘听政?”
萧景苑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搂住了司瑞寒在他耳边低语了好一阵,司瑞寒缓缓瞪大了双眼,眼底满是不可置信。
半晌,萧景苑松开了怀抱,“瑞寒,我真的只有你能信了。”
司瑞寒愣了好一阵,“所以。”
“所以,如果真的到了最后,或许,我会杀了……”
“不会。”萧景苑话还未说完司瑞寒便开了口,“不会的。”
“让慈念来给你看看。”司瑞寒说完便准备往外走,萧景苑从背后抱住了他,“别出去。”
“你。”
“我没事,就是有些头晕,听说有鸡汤喝,就没吃多少。”萧景苑趴在司瑞寒的肩头轻声说道。
司瑞寒微微侧头,“你就惦记着那碗鸡汤了。”
心满意足的喝了鸡汤,萧景苑就精神恹恹的躺下了,司瑞寒终究还是放心不下让福灵去叫来了周慈念。
周慈念简单的看了看,开了一副药,“若是没除掉毒素,恐怕就要难受一阵子了,现在只是会精神不济,好好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就好。”
司瑞寒点了点头,周慈念看了看他,“倒是兄长你,最近开始喝药了,可也不要操心过多,身体可以治愈可心病没法医治。”
司瑞寒点了点头,送走了周慈念他便坐到了萧景苑的身旁,今夜他听到的可以说是皇室的秘闻了,原来过往的种种究其根本竟然有这样的原因。
太妃宫
“太妃,皇上离开太妃宫便去了君后的住处,听说在里面砸了不少东西,很是恼火。”苏娥说道。
孙氏摆弄着手里的佛珠,“咱们的皇帝被君后骗的太深,是时候让他清醒清醒了。”
宫外,刑部尚书府
刘长云在屋内喝着酒,这几日他都没有出府,心中更是愤懑,原本他是刑部尚书府的独子,是众人欣羡的对象,多少人来攀附他,可现在,人人避他如蛇蝎,生怕靠近尚书府一步就要遭殃。
喝下一大口酒他便将酒瓶随手扔了出去,抬起头就看到自己眼前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此人个子不高,尖嘴瘦腮,目光却十分狠厉,只要一眼就让刘长云吓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