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暖人间[古代架空]——BY:冰痕

作者:冰痕  录入:02-12

  戴雪的脸上又没了血色,沉默了好一阵,他终于开口道:“好!我答应你的条件。两年后我们再见!”转身离去,突然听到身后风响,有东西破空飞来,戴雪反手一抄,却是自己刚才掉在地上的长剑。戴雪接过剑来,一言不发,随风却传来萧晖的声音:“戴雪,我劝你一句话,听不听随你。你的天资虽好,却不适合修习刚猛一路的武功,你学的又太杂乱,急于求成,反而欲速不达……”戴雪收好长剑,施展轻功顺绝壁滑落,越下越快,萧晖的话渐渐听不到了。
  萧晖如石雕一般,静静地站在崖上,看着戴雪的背影渐渐地消失。这仇恨,一生也解不开了吧?望向天边,漫天的朝霞已散尽,秋高气爽,碧蓝的天空中没有一丝云彩,断魂崖上只听见西风凛冽,刚才的生死搏斗就象是从未发生过。
  良久,萧晖转过头来,山崖上不知何时已站着一位须发斑白的瘦削老人。“师父!”此人正是萧晖的师父莫无伤,江湖上有传言称“无情剑出,无伤必亡”,莫无伤的剑下从不留活口,久而久之,便得了这样一个外号,他的真名反而不可考了。莫无伤脾气古怪,没有娶亲,以前收过一两个弟子都先后被他赶走了,但七年前因缘际会,救下了雪地里濒死的萧晖,发现他天赋甚高,想到自己的一身绝技也要传人,遂收下了年仅十三岁的萧晖,带他回到断魂崖,教他习武,抚育他成人。虽然师父不苟言笑,练功不合要求时,打骂也是常事,但萧晖知道师父待自己有如再造,恩重如山,对之敬爱,犹胜父母。
  “晖儿,刚才这人是谁?”莫无伤问。
  “是弟子的仇人戴世亨之子戴雪。”

  二 前途未卜

  “哦?那你为何不杀了他,斩草除根?无情剑的规矩你忘了吗?”莫无伤略有不快。
  “弟子已杀了他父亲报仇,他年纪尚幼,杀了他,弟子于心不忍,何况,他也成不了我的威胁。”萧晖隐瞒了他曾对戴雪做的事。
  “晖儿,你倒是恩怨分明,罢了,这事你自己斟酌处理吧,为师不多管了,不过,我看他倒也和当年的你有几分同病相怜。”
  萧晖听师父说到“同病相怜”这几个字,心头突然猛跳了几下。同病相怜?不是么?就连这倔强的脾气也和自己当年一模一样……但他的“病”是因己而起,又如何相怜?
  “晖儿,你随我来。”回到屋内,莫无伤道:“为师要下山去一趟。”
  “师父下山有何要事?”萧晖问。
  莫无伤道:“晖儿,你有所不知。我们无情剑一派,素来以无情剑和无情剑法相传,无情剑是开山祖师采上古玄铁所铸,是为天下利器,也是本门的镇派之宝。但你现在虽然修习的是无情剑法,无情剑却已佚失多年。为师近日得到了一些线索,因此要下山去查访。”
  “既然如此,那徒儿陪师父下山吧?”萧晖忙道。
  莫无伤却道:“你急什么,练好了武功,以后自然有你用得着的时候。你的无情剑和循天功进境不错,但尚能更上层楼。我这一去可能短期内回不来,我不在的日子,你更要勤加修习,不可偷懒。”
  “是,徒儿谨遵师命。”萧晖躬身答道。
  莫无伤满意地笑了笑,萧晖聪明勤勉,又谦虚恭谨,日后前途未可限量。得此佳弟子,本门后继有人,作为掌门自是欣然。
  戴世亨的坟前,戴雪伏地不起。
  “雪儿,起来吧,这也不是你的错,何必太过自责?你年纪还小,报仇一事不可操之过急。”站在一边的冉少阳看不下去了,伸手扶起了戴雪。
  “师父,我该怎么办?”戴雪的双眸里只有茫然,毕竟他今年只有十五岁。“我约了他两年后再比武,如果又输了,我……”不!绝不能输!那是自己最后的机会!
  “唉!”冉少阳长叹一声,道,“那萧晖说的也不错,雪儿,你的天资不适合练我所传的这些阳刚之功,若要强练,只能是事倍功半。而且我发现本门的内功心法有大缺陷,正要闭关几年思索解决之道。你这样刻苦,又身负血仇,为师也不能误了你啊!”
  “师父!你不要我了?”戴雪闻言大惊失色,忙跪下磕头。
  “雪儿,你我情同父子,师父怎会不要你?只是……”冉少阳顿了顿,拉起戴雪,“你恐怕得再拜名师了。”
  “不!我只要跟着师父。”戴雪死死地拽住冉少阳的手,象是溺水的人抓着最后的救命稻草,不肯松开。
  “雪儿,你听为师把话说完。”冉少阳怜惜地摸摸戴雪的头。“你不能学我这少阳功,我想了很久,适合你练且能臻化境的只有幽冥山庄的幽冥神功,幽冥神功自成一派,独步武林,你如能学成,何愁大仇不报?只是有一件为难之事,这幽冥山庄的庄主冷焰性格古怪,江湖上没人知道他的底细,为师当年倒曾和他有一点薄交,可带你去见他,但至于他肯不肯收你为徒,就得看你自己的缘分了。”
  戴雪的心本已凉了大半,忽听师父说有转机,又转忧为喜,点燃了希望,“多谢师父!徒儿日后若能学成报仇,不敢忘师父大恩。”他见师父盛赞这幽冥神功,已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如何要拜在幽冥庄主门下,求他传授神功。
  冉少阳却摇了摇头:“幽冥山庄行事透着股子邪气,让你去那里,也不知道是对是错,但你急于报仇,也只能勉强一试了。事不宜迟,我这就带你去吧!”
  冉少阳遂带着戴雪,骑马一直向西,走了十来日,人烟渐渐稀少,天气愈见寒冷。这日来到一座险峻的高山下,冉少阳道:“幽冥山庄就在这左近了,但其地处隐秘,又有许多机关暗道,外人不得擅入,我先发个信号通报。”说完拿出一个火炮来点燃,那火炮升到数十丈的空中,啪的一声散开成一朵红色的焰火,少倾,山谷中也升起一团白色的焰火,似是应答。
  过了一会,山谷中出来两名白衣少年,皆是十五六岁年纪,容貌十分俊美,见了二人,问道:“远客何人?来访何事?”
  冉少阳递上拜贴和书信,道:“在下冉少阳,有事要见庄主,烦请通报。”
  那两名少年接过拜贴书信,又进谷去了,等了一个多时辰,方才出来,其中一名施礼道:“冉大侠所托之事,庄主已经知道了,庄主今日身体不适,不见外客,冉大侠请回。”
  冉少阳在江湖上也是素有名望的人物,等了半天,吃了个闭门羹,气得一言不发,拉上戴雪就走,那少年却道:“庄主吩咐,这位戴公子可随我们进去。”
  冉少阳不料庄主不肯见自己,却肯留下戴雪。忙唤过戴雪,道:“雪儿,那你随他们进去吧!日后凡事自己要多加小心。”虽然是自己带他来,但总觉得幽冥山庄甚是古怪,疑惑不定,又叮嘱道:“雪儿,若你以后遇到什么难处,或是在幽冥山庄待不下去的话,可以到龙蓥山上来找我。”
  戴雪磕头谢过师父,目送冉少阳纵马离开,便欲随白衣少年进去。白衣少年却拿出一条布带,道:“本庄规矩,外人进庄须蒙上双眼。”戴雪只好任他们将自己双眼蒙得严严实实,他孤身初入陌生之地,也不由心头乱跳,忐忑不安。两名白衣少年不和他多说,只管拉着他走,过了一阵,似乎进了一扇大门。戴雪内功不弱,初时尚能辨别方位,但觉白衣少年似乎是带着自己绕圈子,不知绕了多少个圈,戴雪再也分不清东南西北。待到蒙在眼睛上的布条被揭去,戴雪才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座小岛上。
  这岛在一个小湖之中,离岸只有数丈,小岛花木掩映,一左一右有两座精致的小桥与湖岸相连,正中是几座房舍,但四周湖面上白烟缭绕,楼台亭榭在白烟中若隐若现,朦胧缥缈,如临仙境,却看不分明,一条青石小径通往房舍大门。带路的少年在门外施礼道:“庄主,人已带到了。”禀完躬身退下,对戴雪道:“庄主令你在此等候。”两人便离岛上岸,只留戴雪一人。
  戴雪跪下磕头,大声道:“弟子戴雪,拜见庄主,恳请庄主收留。”却无回音。

  三 衣冠禽兽

  戴雪挺身跪在坚硬的石板上,一动不动跪了约有一个时辰,膝盖如针扎般又痛又麻,仍不愿起来。暗想:庄主若不肯收我为徒,我就跪在这里不起来,精诚所至,他总会被我感动。又过了好一阵,戴雪突然听见有人说:“进来!”声音似近在耳边,如碎玉裂帛,极为动听,戴雪吓了一跳,抬头四处一看,又无人影,正惊异不定,那声音又道:“我叫你进来!” 戴雪才明白是庄主叫他,忙站起来,谁知跪得太久,一个趔趄,差点又栽倒在地。
  戴雪吃力地移动着麻木的双腿,一步步挪到门前,轻轻推开大门,虽是白天,但屋内门窗紧闭,又未点灯烛,几无光线,十分幽暗。远远地只见椅子上坐着一人,戴雪心知这必是庄主冷焰,咬牙又跪了下去,磕头道:“戴雪拜见庄主。”
  “你叫戴雪?”那人冷冷地问道。
  “是。”
  “你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戴雪遵命抬起头,却看不清冷焰的面目表情,只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清冷香气。冷焰审视一阵,方道:“冉少阳的信中再三恳求我收你为徒,说你天资禀异,适合修炼幽冥神功。”一面说一面站起来,一步步走向戴雪,戴雪低下头不敢仰望。待走近了,冷焰伸出手来,抬起戴雪的下巴。对上冷焰的目光,戴雪一惊,他竟是个极美的中年男子,肌肤如雪,眉目如画,但这犹如美女的脸上却有一种说不说的阴冷。冷焰的手缓缓滑过戴雪的脸庞、脖颈、沿着衣领滑了进去,那手指冰冷滑腻,象蛇一样四处游走。戴雪忽想起“幽冥”山庄的名字,心头发毛,往后一缩,冷焰却把手收回去了。“不错,的确是块习武的好苗子。”
  戴雪听他称赞,喜出望外:“恳请庄主收下弟子!”
  “呵呵,”冷焰笑了笑,话锋突然一转,“虽然你天资不错,但这幽冥神功是我派的至高绝技,就是我收的几个弟子,我也尚未传授,我又凭什么要教给你?你用什么来换?”
  他这一问,戴雪顿时哑口无言,自父亲去世后,家道中落,学武又极是费财,为了报仇,家产已被他变卖殆尽,现在又拿什么去请动这位庄主?半晌,戴雪磕头道:“弟子现在除了此身之外别无长物,若庄主肯收留弟子,传授绝技,弟子绝不敢忘恩负义,待弟子报了大仇,必遍求天下珍宝以谢师父大恩。”
  “珍宝?”冷焰轻蔑一笑,“呵呵,我若要珍宝,什么得不到?还需你去?而且日后图报,说得好听,有朝一日待你成功,谁知会不会过河拆桥,恩将仇报?你还是回去吧!”
  戴雪年纪尚幼,又讷于言辞,见冷焰言语凌厉,要赶自己走,喃喃地不知如何是好,只是不停地磕头哀求。冷焰却丝毫不为所动,戴雪一时甚是绝望,差点哭了起来。冷焰见他急切,觉得时机已到,又道:“你若真是诚心拜师,我也不要你日后如何,我要你从现在起,一切都要听我的安排,遵照我的命令,不得有任何违抗,你能做到吗?”
  戴雪听他言下之意,竟是有了生机,忙道:“多谢师父,弟子必定谨遵师父教诲,决不敢违抗。”
  “是么?”冷焰冷冷地哼了一声,“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别急着喊师父,既然如此,那你先随我来。”
  戴雪跟着冷焰走到房间的一头,才发现墙上有扇小小的暗门,冷焰打开暗门,戴雪往前走了两步,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戴雪惊恐地往后一闪,却撞到了冷焰的身上。
  “哼,你怕了?”冷焰道。
  “不,弟子不怕。”戴雪鼓足勇气进去,冷焰在身后“砰”地一声把门重重地关上了。
  这是一间不大的石屋,室内昏暗阴深,只有高高的屋顶上一个半尺见方的天窗,透下点光来,墙角点着一盏油灯。石屋的正中央是一张石床,床上空无一物,床的两头却分别立着四根铁柱子,铁柱子上缠着铁链,床边有几只大木箱,不知装的是什么。墙上挂着几条长短不一的鞭子,地上还有一团团暗红色的血迹,看来已经干了很久。这分明是一间囚室或刑室,把自己带到这里来是何用意?戴雪抬起头想问一句,却接触到两道阴狠的目光。“把衣服脱了,趴到床上去。”冷焰的口中吐出简短的命令。
  戴雪骤然一凛,类似的话曾多次在噩梦里重复,本能地往墙边一靠,抵到冰冷的石墙,墙角昏暗的烛光变成了摇曳不定的火把……“不!”戴雪抱着头,声嘶力竭地大叫了一声。
  “不?如果你要学幽冥神功,这就是你必须付出的代价,如果你做的好,在这个屋子里待上三个月,我就正式收你为徒。不然,你现在就走吧!”冷焰的声音始终是冷冷的,听不出半点喜怒。
  戴雪才回过神来,到这里来是要拜师学艺,报仇雪恨的。“不,师父?”戴雪仰起头,眼睛里已充满了泪水。
  “你不用求我,我不会强迫你的,你如果要想拜师,就留下来,要不你马上就走,你自己选择吧!”冷焰不紧不慢地说。
  戴雪站在石屋当中,死死地咬着嘴唇,如果自己离开这里,还能上哪里去?母亲早就去世了,父亲被萧晖杀了,世上没有亲人只有仇人,师父又不要自己了,就算自己要自杀,死了又怎样去面对父母,还会被萧晖耻笑……戴雪站得双脚都发麻了,终于下定决心,慢慢地转过身来,对冷焰说:“庄主,我愿意留下来。”咸咸地有血流进嘴里,是嘴唇被咬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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