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山有路[古代架空]——BY：黑漆漆小熊

　　“娘。”北岚枫道：“我知道的。”
　　话别母亲后，北岚枫一路慢悠悠的往惜城南边走去。
　　今日他沐休，要去夏府教导夏老爷的小公子念书。
　　说是念书，却只是要他教那小小孩童识字即可，活计轻松，只是，如今他要备考，便打算今日教完就辞工。
　　到了夏府，北岚枫从侧门进入，与守门人熟稔的打招呼，径直就自个儿进去了。
　　这里他已来过许多回，实在不必下人带路。
　　回廊之上，北岚枫行至拐角处，听见前方传来脚步声，便缓下速度停在了一旁，等待来人走过，免得双方不小心撞在一起。
　　对方走近，一股淡淡香火气传来，北岚枫心头一悸，抬眼看去。
　　只见前方拐角转过来一个身影，赫然就是某个北岚枫半月未曾见过的名角儿。
　　“顾老板！”北岚枫惊喜出声，话未出，笑已铺满他的脸。
　　顾贺书懵怔一瞬，抬眸搜索一番，后才定在北岚枫的身上，他张了张口，话语未出就收回，视线撇开，像是不认识人那般抬脚继续走。
　　北岚枫的笑意微收，在两人将要错开之时一把抓住了顾贺书的手臂。“顾老板不认得小生了？”
　　说话间，两人靠近了些，顾贺书不自在的将头歪了歪。“怎会不认得，北公子。”
　　他的声音十分呆板，从动作表情到语言都透着满满的疏离。
　　北岚枫看着他，眼中暗芒一闪。“顾老板，好歹小生帮你捡过两回帕子，你这般表现未免也太过无情。”
　　顾贺书心头一跳，视线望回去，一时之间又不知该说什么。
　　但北岚枫仿佛并不是非要他解释什么，径直笑道：“顾老板怎么在夏府？”
　　话题转开，顾贺书眨眨眼，反应了一瞬，回道：“夏家太夫人临近寿辰，夏老爷请我来唱堂会，今日，我来看看台子。”
　　“哈哈！”北岚枫眼睛一亮。“那可真是太好了，小生又能一睹顾老板风姿，真是十分荣幸。”
　　“北公子过奖了。”顾贺书看他毫无阴霾的脸，如同暖阳般照进他的心间，顿时感觉从内而外都透着暖意。
　　顾贺书无意识的勾起一个笑，清冷如玉的脸上，眉眼弯弯，略浅的唇色勾起深深的弧度，莹白的皮肤在日光的照耀下散发着光晕。
　　这一笑，让他显小了许多，平日里那谨慎沉稳，冷若冰霜的模样一下子就不复存在。
　　北岚枫一下子就看的呆了，内心的感叹一下子脱口而出。“顾老板，你可真美。”
　　顾贺书怔住，他最是厌恶有人对他这般的夸赞，因为那些都不是真心，全是带着某种让人恶心的意味。
　　而面对北岚枫，对方黑亮眸子干净纯粹。
　　顾贺书知道，他夸他美，就是纯粹觉得他美，只因他的眼中盛满了真心。
　　一时间，他的视线被对方擒住，动弹不得。
　　两人旁若无人的对视着，竟双双都看得痴了。
　　不知觉间，一股异样的氛围在两人之间流转。
　　扑通～扑通……
　　分不清是谁的心在猛跳，也许是自己的，也许是对方的。
　　“你……”
　　“你……”
　　两人的胸中情绪激荡，同时出声想要说点什么，但，有人却突然出声打断了他们的话。
　　“哈哈！！顾老板和北公子在说些什么？”夏老爷站在廊头，朗声说到。
　　北岚枫和顾贺书两人同时转头看去。
　　彼时，北岚枫终于放开了抓住顾贺书的手。
　　“夏老爷安。”
　　“夏老爷安。”
　　两人同时对着夏老爷行礼。
　　两个俊俏青年立于面前，夏老爷慢慢走近，笑得无比亲和。“哈哈哈！原来两位早已相识，那就不用夏某人多事了。”
　　“北公子～”跟在夏老爷身后的夏小姐对着北岚枫行礼，整个人羞羞答答，好一副小女儿姿态。
　　“夏小姐。”北岚枫敛目，回了礼。
　　“夏小姐安。”一旁的顾贺书眉目已恢复清冷，对着夏小姐行礼。
　　夏小姐只嗯了一声，便又对着北岚枫道：“北公子可用了早膳？”
　　被人冷落，早已恢复清冷的顾贺书无甚表情，静静的立在一旁。
　　北岚枫余光流连在其身上，心头发堵，却只是轻声答到：“小生早已用过了，多谢夏小姐。”
　　“这样啊！”夏小姐的脸色愈发羞红，一张帕子捏在手里，来回揉搓，都快要被她揉坏了。“那……”
　　夏小姐还想要说什么，但却被北岚枫打断。“夏老爷，夏小姐，时辰不早了，小生失陪。”
　　“无事。北公子去忙，我儿被教导的很好，北公子受累了。”夏老爷摆手，笑着说道。
　　“夏老爷过奖。”北岚枫又看向顾贺书，笑道：“顾老板，再会！”
　　顾贺书抬眼。“再会。”
　　青年翩翩而去，只留下三人立在当场。
　　夏小姐被忽视，羞红的脸瞬间变得愤愤不平。“什么嘛！本小姐哪点配不上他，这般对我，真是一个负心汉。”
　　话音一落，顾贺书看了过去，眼里神色不明。
　　受到注视，夏小姐也回视过来，眼睛瞪大。“看什么看？”
　　说完，她手帕一甩，抬脚就往另一个方向走了，错身而过时，还冲着顾贺书冷哼了一声，十分的不屑。
　　“呵呵，顾老板，小女无状，莫要见怪呀！”夏老爷上前两步，抬手拍了下顾贺书的肩。
　　许是离得近了，夏老爷的身上传来一股子腐朽气息，让顾贺书的眉心微皱，心里极不舒服，下意识的握紧了拳。
　　他轻轻退后一步，行礼。“夏老爷言重了，夏小姐秀外慧中，端庄大方，我并不觉得无礼。”
　　“呵呵。”夏老爷的手掌落空，也丝毫不气恼，还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样。“夏某人自觉与顾老板十分投缘，待会儿留下用了午膳再走可好？”
　　顾贺书思考一瞬，道：“可。夏老爷，贺某要去看台子，就失陪了。”
　　“嗯。”
　　得到夏老爷的回应，顾贺书抬脚离去，丝毫没注意到身后有人一双眼睛将他的背影上下打量个遍，带着某种让他十分厌恶的意味。


第6章
　　傍晚，顾贺书从夏府侧门走出，身后跟着小陶。
　　“哎！今儿这一番忙碌，可是累坏了。”小陶一边捶着自己的肩头，一边说到。“这夏府请的匠人手艺也太差了。”
　　两人原本应该是用了午膳就离开的。
　　但是，也不知是那匠人不用心还是故意为之。
　　问题请教个没完，那台子磨磨蹭蹭的搭了一整天，却是才将将弄好一个框架。
　　顾贺书也被夏老爷拉着喝了一下午的茶水，最终，拖到用了晚膳才出来。
　　顾贺书脚步突然一顿，小陶没注意，一头撞上了他的后背。“哎哟！顾老板，怎得突然停下了？”
　　“顾老板！”前面有人出声，声音清亮干净。
　　顾贺书还未回应，小陶倒是先一步歪着身子看向来人。“咦？北公子？你怎么在这儿？”
　　顾贺书看了小陶一眼，没做声。
　　“呵呵。”北岚枫抬脚冲着顾贺书走过来。“顾老板，真巧。”
　　顾贺书看着他点头道：“北公子这是准备回家？”
　　“是的，顾老板，正好你我同路，不如同行？”北岚枫说着就上了台阶，停在顾贺书的面前。
　　他站的比顾贺书矮一个阶梯，只能仰头与他对视。
　　夕阳快要落下，从侧面照过来，两个人的影子印在地上，拉的长长的，在层层的阶梯上，曲曲折折，渐渐重合在一起。
　　顾贺书垂眸看他，这个人总是喜欢看着人的眼睛说话，黑亮的眼眸如同稚子一般直刺人心。
　　他想说，不要这样做，太轻易被人看透并不是件好事。
　　但，话又说回来，真心待人又何错之有！
　　“好！”顾贺书轻声答到。
　　夕阳下沉的很快，两人才刚走出一条街，天色就已经暗了下来。
　　身后的小陶连忙点上一盏灯，这是刚才他特意找管家借来的。“这夏老爷也真是的，怎的不知道叫辆马车送咱们回去。”
　　“就你话多。”顾贺书出声道：“再这么没规矩，把你交给肆爷再□□□□。”
　　“嘿嘿。”小陶嬉笑着快步走到两人的前面，提着灯笼引路。“顾老板，北公子，注意脚下。”
　　看顾贺书现在这训人的模样，北岚枫忽然回想起晨时回廊中顾贺书的那好看又显脸嫩的笑。
　　想来，顾贺书的年纪应该和小陶差不了几岁，随即轻笑出声。
　　顾贺书偏头看过去，发现北岚枫正目视前方，看的正是小陶，顿时微微皱眉，忽然就觉得小陶看着有点不顺眼了。“小陶，把灯给我，你走后面去。”
　　这话惹的北岚枫看了他一眼，顾贺书面色自若的解释道：“小陶走在前面有点挡路，我看不清。”
　　“啊？哦！”小陶疑惑，以往不都是这样子的吗？怎的今日就挡路了？
　　尽管小陶不明白，却还是将灯给了顾贺书，自己乖乖的就去了后面。
　　顾贺书接过灯笼，却是怎么都拿不好，只因他穿惯了宽袖长袍，衣袖垂落到灯旁，十分危险，于是，他便不得不一只手拿灯，一只手挽袖。
　　又要看灯，又要看路，整个人走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北岚枫又是一阵轻笑，靠了过来，伸出手。“给我吧，顾老板。”
　　“不用。”顾贺书脸颊微红，这是羞的，但他还是逞强道：“我会拿，就是今日这衣裳有问题。”
　　“嗯，这衣裳真是耽误事。”北岚枫随声应到，伸手抓住顾贺书的胳膊，另一只手去接灯笼。“给我吧，我的衣裳不耽误事。”
　　两手相触，北岚枫温热的掌心一下子握在了顾贺书的手背上。
　　顾贺书心头猛跳，连身体都僵了一瞬，他连忙想要松手。“那给你拿着吧！”
　　“别急。”北岚枫的声音不知何时出现在耳边，带着微微的低沉。“小心灯油撒出来。”
　　说着别急，他就真的不着急一般，慢悠悠的抓着顾贺书的手抬高，另一只手接过灯笼，稳稳的置于身旁。
　　彼时，他还是没有放开顾贺书的手，人却是一个跨步走到了另一边，两个人正好手牵手，肩碰肩。
　　顾贺书有些不知所措，对方的手掌略大，将他的手整个包裹起来，干燥灼热，传递过来的热意让他下意识吞咽了下口水。“你……”
　　顾贺书刚说一个字，北岚枫立刻就看了过来，回道：“嗯？怎么了？”
　　顾贺书一怔，他好像听见了北岚枫的声音里带着颤动，他缓缓垂眸。“灯笼都给你了，你可以放开我了。”
　　“哦！”北岚枫喉头发紧，不由轻咳一声，手却是握的更紧了。“顾老板你不是看不清路吗？小生要送你回去，自然得照顾周全。”
　　老实说，顾贺书的手指如葱根，软若无骨，皮肤滑嫩，北岚枫握住了就完全不想放开。
　　顾贺书侧头看向北岚枫，他却并不回视，眼睛死死的盯着脚下的路，嘴里还道：“顾老板别看我，我虽生的好看，却又不是路。”
　　这话刚说完，北岚枫就懊恼的闭上眼，嘴里发出嘶嘶叹息，怎的像个登徒子一般？
　　他懊恼一瞬，又睁开眼暗自瞟向身旁的人，直直的撞进了顾贺书的黑眸中。
　　只见那眸中带着点点笑意，他道：“既然北公子如此盛情，那贺某就在此谢过了。”
　　夜色中，细小的灯火照的两个影子糊成了一团，逐渐远去。
　　小陶：“……”
　　一刻钟后，三人行至望月楼街口，已是能清晰看见望月楼。
　　两人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正聊的起劲，不知怎的就说到了这半月里未曾遇见顾贺书登台的事。
　　顾贺书顿了一瞬，说道：“我如今登台少了，主要还是各家去唱堂会，平日里望月楼那边多数时便是小乔姑娘上台，毕竟，我也年岁不小……”
　　“顾老板到底年岁几何？”北岚枫停步不前。
　　年岁不小？
　　北岚枫将顾贺书上下打量一番，内心十分的不认同。
　　手牵了一路，北岚枫不走，顾贺书也不得不停下：“十八了。”
　　北岚枫疑惑：“啊？你比我还小一岁，怎的就年岁不小了？”
　　顾贺书轻笑，抬脚往前走。“不是这个年岁，我从十岁登台，到如今已是八个年头，我们唱戏的，唱满十年也就顶顶够了的。”
　　几句话的功夫，两人已来到望月楼前，彼此相望，慢慢停住脚步，脸色沉静下来。


第7章
　　夜色已深，望月楼前，顾贺书抽回自己的手，看着北岚枫道：“多谢北公子。”
　　手心失去了温度，北岚枫悄悄握紧拳头。“顾老板快些进去吧！小生这就告辞了。”
　　顾贺书微微点头，街头传来马车的声音，两人驻足，同时偏头看去。
　　只见一辆灰色马车以平常速度驶来，没什么特别，两人对视一眼，就真的要分别了。
　　北岚枫立在原地，顾贺书转身刚走了几步，那辆马车突然加速，直直的冲着顾贺书去了。
　　“顾老板小心！”北岚枫见势不妙，想也没想直接就抬脚冲过去，一把揽住顾贺书的腰，转了半圈才停下。
　　此时，两个人楼在一起，心里除了惊险之后的心有余悸，别无其他。
　　几乎是同时的，两人第二次看向马车。
　　马车早已停下，稳稳当当，那刚刚的加速就有些不同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