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巧了吗?”顾贺书白他一眼。“连着巧了数日,北公子也真是辛苦了。”
“哈哈哈!”北岚枫经不住臊意,抬手摸了下鼻梁。“那不是觉着顾老板冷淡性子,好不容易遇着一回,自然不能错过。”
顾贺书挑眉。“冷淡性子,我怎不觉得?”
“是。小生熟悉后才知晓,顾老板温润,沉稳,大气,唯独就是不冷淡。”北岚枫附和。
这一番夸奖,让某名角儿勾了唇,弯了眉,心里还未来得及开心,只听书生又道:“哦,对了,顾老板不光不冷淡,还会使小性儿,还会羞愤气恼,还喜欢……吃糖葫芦。”
说罢,北岚枫从身后拿出来一串糖葫芦。
顾贺书原本已是火冒三丈了,谁知,北岚枫话音一转,尽是让人意料之外的举动。
但,顾贺书就是那般好哄之人吗?
哼!自然不是。
顾贺书拿眼扫了一下,转身便走。
顾贺书走在前面,凉凉道:“使小性儿?羞愤气恼?北公子可观察得够仔细,没错,顾某承认了,我就是一个爱使小性儿,爱羞愤气恼的顾老板。”
“哟哟哟!”北岚枫快步上前,凑过来瞅着顾贺书。“生气了?”
顾贺书不理他,继续走。
北岚枫又一次凑过来。“真生气了?顾老板?”
“嗯。”顾贺书淡淡答到,伸手抢过糖葫芦。“我如今正使小性儿,羞愤气恼呢!北公子还是好好想想如何哄我吧!”
北岚枫的糖葫芦被抢,双手空空,也不着急,就静静的跟在顾贺书的身旁,看他将整串的糖葫芦吃的只剩一颗。
“好吃吗?”北岚枫问道。
“好吃。”顾贺书点点头,盯着最后一颗糖葫芦有些犹豫。
方才下了台,望月楼众人其实已是在后台用过膳才出来的,这会儿,倒是有些吃不下了。
但这又是某书生特意给他买的,舍不得丢,放也放不得,一时间,顾贺书倒是筹措起来了。
北岚枫看他为难,知他是吃不下了,便道:“给我尝尝呗,前日里,两串我都没吃着一点。”
“你不是不爱吃甜的?”顾贺书怪道。
北岚枫没应,径直抓着顾贺书的手抬起来,将最后一颗糖葫芦吃进了嘴里。
东西进嘴的那一刻,北岚枫就皱了眉,他这人天生嗜辣,对这甜腻腻的吃食确实不怎么喜欢。
顾贺书看他那个样,忍不住心疼。“你还是吐了吧,看你那模样,像是在吃毒药一般,糟蹋东西。”
“没事。”北岚枫囫囵嚼了几口,咽了下去。“好了,吃完了。”
顾贺书还是皱眉,不开心的模样。
“怎么了?”北岚枫牵上顾贺书的手。“真的使小性儿了?”
“你不喜,却硬要吃,我如何开心。”顾贺书回道。
北岚枫看他的样子,呵呵直笑。“心疼我啊?”
自从前日里庙会那次之后,这两日。二人的相处莫名融洽了许多。
顾贺书心里有话也不再憋着,亦不再用那种隐忍又疏离的态度对他。
这话搁往日里,他可不敢说出口,生怕某名角儿就恼羞成怒,不见他了。
顾贺书白了他一眼,耳根子泛红,却不说话,径直抬脚走了。
北岚枫站在原地回味一番,勾唇追了上去,远远的,还能听见他顾老板顾老板的叫着。
“呵呵!”
夏府门前,夏老爷站在那里看着戏班子远去,感慨道:“真是青春年少,滋味无穷啊!”
“老爷说的是。”一旁的管家佝偻着腰身,十分恭敬的应声。
夏老爷扫了他一眼,仍是笑着道:“查到了吗?”
管家身子一颤,头压的更低了。“老爷,派出去的人还没传回消息。”
“嗯。”夏老爷抬眼望着面前空无一人的道路,慢慢收敛笑意,面上那副弥勒佛的模样消失不见,只余下一个充满沟壑的阴沉阎罗。“废物。”
那声音如同尖刀般锋利,一朝刺进血肉,狠狠地刮在骨头上,那声音难听刺耳,仿佛搅动人的灵魂。
管家浑身一震,脸色霎时间苍白无比,他双膝熟练跪地。“老爷,奴才该死。”
夏老爷顿了一息后,又笑道:“罢了,京城水深,老爷我就再容你一个月,到时,若差事还办不好,你就带着你的儿孙去修桥铺路,积德行善吧!”
说完,又变回弥勒佛的夏老爷甩袖转身,径直回了夏府。
今夜无风,街头空荡,让人感觉异常冰冷刺骨,管家一人跪在门前,双膝已是僵的没甚知觉,他的身子如同筛子一般抖的厉害,半天也站不起来。
第14章
“那位夏老爷……”北岚枫思虑良久,开口道。
“我知道。”顾贺书躺在贵妃椅上,将书翻了一页,随口应到。
北岚枫觉着他的态度太过随意,伸手拿了他的书。“顾娇娇,听着我说话没?”
“听了,你说夏老爷不对劲,让我当心点。”顾贺书将书抢回,面上清清冷冷。“北公子,你如今愈发放肆了。”
北岚枫轻笑,伸出食指去拨弄顾贺书的睫毛。“小生早已放肆许久了,娇娇怎的现在才发现。”
顾贺书抬手握住他的手慢慢摩挲,视线还停在书上。“别捣乱。”
“顾老板。”右手被抓住,北岚枫又伸出左手抽走书,语露不舍。“小生明日便要上京了。”
“嗯,我知。我身边有肆爷,小陶他们,你大可不必担心。”顾贺书挑眉一下,眸子却不看人,盯着油灯猛瞧,呼吸慢了一息,声音略有几分异样。“既是明日便要上京,那你便早些回去歇息,别耽搁了时辰。”
北岚枫终是发现不对劲,弯腰凑到顾贺书的近前。“娇娇舍不得我了?”
他将声音放的很轻,轻到离了稍远的位置便再也听不清,如此小心翼翼却让顾贺书听的分明。
不知为何,明明是句寻常话,他却忽然泪意上涌,眼眸低垂,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滑落至椅上。
他强自放缓呼吸,压住喉中哽咽,慢悠悠道:“有何舍不得?你去科考,我便盼着你高中,介时,我便在这望月楼前为你鞭炮齐鸣,祝你鹏程万里……”
“顾娇娇。”北岚枫打断顾贺书的话,伸手捧他的脸,却接住了一滴水珠。
他猛然一震,连忙捧着顾贺书的脸转向自己。
一看之下,名角儿清冷淡泊的眼此时已是满眼委屈,眸子飞红,眼泪如同珍珠般不停从眼角滑落,顺着脸颊,一滴一滴的仿佛滴在他的心上,让他的心一阵阵的酸涩发疼。
“顾娇娇,怎么哭了?”不想看他哭,北岚枫下意识的凑过去,在顾贺书的眼眸上落下好几个吻,却仍然阻止不了那一通眼泪。
顾贺书见藏不住,索性不再躲着,一边流泪,一边道:“北公子说什么笑话,我没哭,只是这油灯太过刺眼,我看的久了双眼干涩而已。”
此时,他的哽咽再也压抑不住,甚至变本加厉的带上了哭腔。
直到这会儿,名角儿顾娇娇还在狡辩,北岚枫看着又是心疼,又是牙痒痒,伸手将人搂紧怀里,一只手柔柔按住他的后脑勺,哄道:“是,我的娇娇怎会哭,那油灯太过刺眼,是油灯的错,待会儿,岚枫哥哥帮娇娇扔了它去。”
顾贺书的泪意顿住,推开他,抬手就是一巴掌拍在书生的手臂上,哭腔犹存。“你占便宜没够了。”
北岚枫轻笑。“没够,和娇娇待在一块儿,怕是一辈子也不会腻味。”
说着,他又伸手朝顾贺书的睫毛而去,被阻止也不气馁,反而顺势抓着名角儿软乎乎的手,两人手心叠在一起,带着细微的电流。
北岚枫的脸色沉静,对顾贺书郑重道:“娇娇,我此去一月便回,你要等我。”
顾贺书回视他,怔了几息才道:“等你做甚?等你金榜题名,洞房花烛,赚我的贺礼钱?”
“你明知我的心思……”北岚枫捏着他的下巴,迫着人和自己对视。“故意气我?”
顾贺书却还是用力的摆脱了对方的钳制,作势要起身。“我不知你什么心思,我也不想知。”
“晚了,你已经知了。”北岚枫将人一把拉住,顾贺书还来不及站稳,人就摔进了他的怀里。“就算你已知道,我也再说一次。”
预感到对方要说什么,顾贺书思及对方明日就要走,便赌气捂着耳朵,一副不想听的模样。
北岚枫唇角带笑,强硬的抓着他的手,人凑到顾贺书的耳边,语气温柔,带着特有的书香气和炙热:“顾贺书~顾老板~顾娇娇~我心悦你。”
轰——
顾贺书的脸颊瞬息间便红了,许是两人靠了极近的缘故,他感觉自己的体温被对方晕染的不受控制的上升,陌生的情绪和感受笼罩着他,他有些无措的推了下北岚枫。“有点热,你放开我。”
“不放,你还没答我。”北岚枫拒绝。
“答你什么?”顾贺书顾左右而言他。“你要做先生,考教学生问题?可惜,我穷的很,交不起束脩。”
北岚枫迫着他正视自己。“顾娇娇,你不说我就当你默认了。”
顾贺书说不出别的话来,便闭嘴不言。
北岚枫眸色下沉,伸手抚上顾贺书的脸颊,拇指按在他的唇上。“顾娇娇,你这嘴软软乎乎的,说话却总是刺人,真想给你封上。”
“缝上?”顾贺书疑惑,眸子里闪过揶揄:“看不出来,你一个书生还会针线活?”
北岚枫轻笑摇头,慢慢凑近,眼底是化不开的黑沉。“你听差了。”
“什……唔……”顾贺书只说了个字,便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
此时,他的双唇便被人擒住,柔软炙热的触感让顾贺书眸中惊诧一瞬,回缓过来,便是耳根通红,燥热之气瞬息上涌。
后颈被一只手控住,指尖微微滑动,另一只手在他的脸颊上摩挲,湿滑的舌尖趁着他的惊诧瞬间,闯了进来,纠缠着他,偶尔还在他的口中不停的巡视着,如同猛兽圈禁地盘,这使得他五指猛的收紧,抓住了那人的衣衫。
书香之气涌出,和名角儿身上淡淡的檀香味相互融合,彼此粗沉的喘息声传入耳中,北岚枫的手下意识收了更紧,另一只手不自觉间往下,滑入了他的衣襟,摩挲着他细滑的肌肤。
两唇相接,对方的唇早已不似刚触碰时那般清冷,舌尖纠缠良久,炙热传来,他明白对方也和自己一样,顿时心中一片欢喜,投入了更大的热情。
第15章
这个夜,催情而又炙热的过火,夜色渐明,房间终是安静下来。
北岚枫身上披着袍子,腰带依然消失不见,胸膛大敞,露出线条分明的肌肉,此刻,皮肤不再完好,上面零星印了几个红点,咬痕,脖子上更是好几条细长的痕迹。
他怀里抱着一个人,那人缩在被子里,只堪堪露出一个肩头,红痕斑驳,一颗脑袋埋在他的臂弯之中,早已睡了过去。
北岚枫抬手抚上顾贺书的头,触及缕缕湿发,他一顿,伸手将怀中的顾贺书挖出来,低头在他红肿的唇上落下一吻,过分柔软的触感让他禁不住细细的摩挲一番。
啪!
无力的手掌拍在北岚枫的脸上,伴随着顾贺书无意识的低喃:“困……别闹我……岚枫……”
北岚枫勾唇溢出轻笑,食指拨弄了下他的睫毛。“睡吧!顾娇娇!”
待顾贺书再次沉沉睡去,北岚枫小心的抽出手,起身拉拢衣襟,腰带草草系上,打开房门下了楼。
半晌,灶火熄灭,北岚枫端着铜盆,里面冒着热气,路过院子院子时,他停了脚步。
“肆爷。”
“嗯。”肆爷身着单衣,手持一把大刀,舞的虎虎生风。
刷!
刀尖落于北岚枫的身前,只差一寸便要劈上他的脑袋,眨眼间,刀已被肆爷收回。
北岚枫巍然不动,面带浅笑:“肆爷好兴致!真是龙马精神,游龙戏凤,游刃有余,武艺非凡。”
肆爷一声轻哼一声,面上似笑非笑。“北公子,怎么三更半夜还不歇息?明日便要上京赶考,可别误了时辰。”
北岚枫余光瞟到上当蒙蒙亮的天,道:“无妨,我年轻体健,受的住累。”
肆爷点头。“年轻好啊!遥想肆爷我当年年少轻狂,意气风发,就是常常被我爹念叨,说我小小年纪不定性,实在让人恼火的紧。”
“这一点,小生倒是与肆爷有所不同。”北岚枫道:“小生父亲自幼便已离世,留下一身债务和一屋子的书。父亲离世前,千叮万嘱,让我一定高中,那会儿我七岁。母亲柔弱,许多事情拿不定主意。这十二年来,小生与母亲相依为命,在水火之中淌过来,幸得长大成人,得以取中秀才功名。肆爷,北岚枫要什么,不要什么,心里从来都是明白的很。”
说话间,北岚枫放下铜盆,双手合拢,弯腰,郑重行礼。“此次,小生将要上京,大约一月便回,顾老板就……”
“哼!”肆爷手腕翻转,大刀如同轻盈蝴蝶般飞舞一瞬,立时收拢在他的背后。“小子,小书可是我捧着长大的,是我这沙华苑的少东家。只你这般说话,肆爷便该抽你鞭子。”
北岚枫轻笑,重新端起铜盆。“是,这顿鞭子肆爷留着,若是哪日岚枫犯了混,肆爷尽管抽。”
话音未落,人已上了楼,几息之后,吱嘎一声,房门合上,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