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有一点不好,就是太喜欢捏他的脸了。
贺匀坐在一堆男男女女中间,不知为何,觉得有些不自在。
于是他自己离开了桌子,想要回家去。
“哎小弟弟,去哪儿啊?”一位姐姐隔着老远喊道。
“我要...”贺匀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门外一双大手紧紧抓住,差点被拽得一个踉跄。
他惊恐抬头,就见谢旋一张脸上全无笑意,对着屋内的人盯了片刻,才低头道:“跟我回去。”
子忱大哥从未露出过这样的表情,贺匀一时有些愣神。
第二天开始,贺匀一朝从云端落入泥土当中,开始了勤学苦练并且还要看眼色过日子的悲催生活。
“我不是自己去的!我想回来的!”贺匀大哭大闹。
谢旋铁石心肠无动于衷:“哦是吗?那你现在去一边扎马步一边背诵《窦娥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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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忱亲启:
今吾困于边关,实无法脱身回朝。吾弟明贤,自幼顽劣,虽无大过错,然小打小闹从未停歇。吾知汝素来疼爱明贤,然若有大失恐悔晚矣,故须严加管教,方能正身。吾二弟明贤,幼弟兰天,皆托汝手,感激不尽。————兄贺青。
作者有话要说:
谢旋:大失=逛花楼
别怀疑,就是醋了
第126章贺匀的觉悟01
贺匀刚一踏进仙乐楼,老板娘便谄媚地迎上前来:“哎呦贺将军可好久没来了,四位姑娘日日念着,都快念出病来了。”
“先别叫,”贺匀向二楼望了望,回头道,“今日我来,想先问问老板娘另一件事。”
“好说好说。”老板娘喜滋滋将人带到包厢里坐下,倒了一杯水过去,“将军尽管问。”
“以往没问过,你这儿要赎人,得要多少银两?”贺匀没拿那杯水,直接了当问道。
老板娘笑容一僵:“这话怎么说的?”
“我想为四位姑娘赎身。”
“将军是想将姑娘们带回府中?那王爷他能同意嘛?”
“......这...与王爷何干?”
老板娘莫名其妙道:“谁不知道王爷一直管着您呀?他怎会同意您带着几个女人回府呢?”
“他...是不会同意,所以我没想着带她们回府,我...”
“啊!”老板娘一惊一乍,“您既想着在外面养着几位姑娘,还不如让她们一直在仙乐楼呆着呢,何必费这事儿?”
这老板娘怎么不让人说完话呢!
贺匀心知她定是不愿意放这几个摇钱树走。
她们一天呆在仙乐楼,一天就是贺匀的钱养着。
什么活儿都不用干,大将军照样大把大把往里砸银子。
可要是真放她们走,就是一次性的营生,钱结了也就没了。
再说了,那几张卖身契也实在不值多少银两。
想清此中关节,贺匀说道:“我不想带她们回府,同样也不想偷偷养着她们,我是单纯地要还她们自由。”
老板娘嘴张得老大,煞有其事道:“难怪您将近两年不来,难道是不喜欢她们几个了?早说嘛,我这里还有新来的姑娘们啊。”
“不是这样。”贺匀一个头两个大,他前日才同谢旋互通了心意,既如此,当然不能再与外面的女子有任何瓜葛。
可这话断是不能说与老板娘听的,于是他只说:“我这两年里没来,一是公务繁忙,二是有了心上人。既如此,便不耽误四位姑娘的感情了。”
老板娘嘴张得更大了,原地愣了半天,似乎是消化不了贺匀有了心上人这个事实。
贺二公子做了两年将军,连性子都转了?
“倒也不必如此惊讶...”贺匀看她愣得像个石头一样,不禁舔舔嘴唇,有些尴尬。
“您等着!”老板娘一下窜起来,溜烟儿跑了。
“......”
没过一会儿,香香苗苗艳艳和玲玲便一起来了。
听到门口几位姑娘的声音,贺匀浑身一僵。
当面散伙多难为情啊!这老板娘也真是的!
香香打头进来,一见到贺匀坐在那里便往他身上扑:“将军两年没来,还以为是忘了我呢!”
贺匀不动声色躲开,迅速为她拉开一把椅子,尬笑道:“你坐。”
香香微微一顿,心中大抵便明白了意思。
后面几位姑娘也面面相觑着进来,端端正正坐好了。
贺匀的眼神从她们几位脸上兜了一圈,硬着头皮找说辞:“姑娘们在这风月之地呆了许久,想必对普通人家的日子抱有一丝期待,我...”
“将军,”香香收起了方才嬉笑娇嗔的模样,轻轻问道,“你不要我们了?”
“......”
怎么这么直白!
贺匀一时无措,他不愿伤了这些姑娘们的自尊。
“我们四个是同一批进到仙乐楼的,算算也有四年了。”香香似乎没要得到答案,不急不缓说着,“说来幸运,刚进到这里便遇到您。其他姐妹们都是迎来送往,每日面对不同的客人,生活过得有多难可想而知。可我们几个似乎从一开始就受了优待,除了您,谁也不用服侍。”
贺匀听出了这其中的感谢之意,不由得平添几分愧疚:“其实今日并非想弃了几位姑娘,只是想为几位赎身,拿到卖身契后,你们的日子就全在自己手上。”
四个姑娘互相对视一眼,半晌,香香问道:“赎身?”
“嗯,”贺匀点点头,“我有心上人了,不能再与姑娘们行...行那种事。赎身算是对你们的补偿,我也会给各位些银钱。”
话说到这里,几位姑娘面上似乎并无不悦之色,贺匀稍稍松了口气。
只听香香继续说道:“不用银钱,为我们赎身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我们感谢还来不及呢。”
......哈?
“当初被卖身于青楼,本就非我们的意愿。如今将军大恩,真是无以为报!”
四位姑娘纷纷站了起来,向着贺匀鞠躬行礼,愉悦的语气藏都不藏:“谢将军大恩!祝将军与心上人白头偕老!”
???
就这样,贺匀花了些钱财,轻松结束了自己的风流债。
风流债是摆平了,可姑娘们如此果断、毫不留恋,着实让他郁闷了一把。
“你是怎么了?出去一趟回来就愁眉苦脸?”谢旋忍无可忍地把贺匀不好好写奏折非得画王八的手给拽开了。
“你说我招人喜欢吗?”贺匀往书案上一趴,闷声闷气问道。
“......你少画两个王八,或许会更招人喜欢。”
“那你喜欢我什么?”
“我...或许,”谢旋仔细思考了一番,尝试着说,“缺心眼儿?”
???我就知道!她们四个也是看上我缺心眼儿了!
人傻钱多谁不喜欢?
我呸!
贺匀的郁闷值增加了一百点。
第127章贺匀的觉悟02
广袤的西南大地,连绵的阴雨天气。
贺匀发誓,他软磨硬泡求谢旋跟他过来的时候,断未想过这雨能下到如此地步。
如今,两人一马窝在路边的破庙内,只一根火把斜插在土地里,发出微弱的光。
乍一看还真是有些凄凉。
更可怕的是,这样湿热的环境里,还不知有什么...
“啊!”贺匀惊叫一声,大跳着扑到门槛外面,指着方才坐过的地方哆哆嗦嗦地说,“子忱,那...那里是不是有虫子!”
谢旋低头看了一眼:“没有。”
“我听到了,它在我屁股下面叫!”贺匀站在雨中,一边抹着脸上的水一边求道,“你再看看你再看看!”
谢旋认命地仔细搜寻一番,再抬头时自然地伸出一只手:“真的没有,快回来吧,你今日淋雨还没淋够吗?”
“啊?...哦。”贺匀将信将疑牵了他的手,刚一迈进门,就莫名地头皮一阵发麻。
唧唧咕——
一低头,就与一只黑褐色的大蟋蟀对上了眼。
没错,就是对上了眼!
那蟋蟀就趴在门槛下,与方才贺匀坐着时屁股的距离只有不到一尺!
“我的天!”贺匀打着磕绊就往后退,还未退出一步,被手上一阵力气拉得往前一扑,正正扑到谢旋腿上。
他就势跨坐上去,死死搂着谢旋的脖子,眼睛一闭,不动了。
“哎。”谢旋忍着笑戳戳他。
“别戳我,我死了。”
庙内有许多散乱的小木杈,谢旋顺手捡起一根,斜着眼睛将那凶恶的大蟋蟀挑远了,这才说:“我喘不过气了。”
“勒死你,让你骗人!”
两个人的身上都潮乎乎,破庙里又湿气冲天,各自呆着都难受,抱在一起的感觉更是无法形容。
贺匀只好苦着一张脸放开了胳膊,将手搭在谢旋的肩膀上,黑暗当中与他对视。
“我不下去,这周围一定全是虫子。”
“你是对的,进门时我便已经看到许多只了。”
“......”
谢旋实在觉得好笑:“我知道了,你这次来就是为了锻炼自己的胆量。”
“......”贺匀露出了辛酸的苦笑,“并不是好吗?我是为了看雪看星星看月亮,谁知道会这样。”
“天无三日晴,现下七月,正是西南多雨时节。”
“...你为何不早说?”
“看你满满当当的热情,我怎么会扫你的兴?”
其实扫一下也可以,真的...
贺匀只觉苦涩,解释道:“前些年与乌惑打仗也是七八月份,那时一滴雨都没落。我见着夜晚星空璀璨,早想与你一起来看了。”
谢旋不解风情道:“可去年七月你护送安儿来此时,不就下雨了?”
“......”
贺匀无话可说,是他不够睿智,呜呜呜...
就在此时,破庙外竟传来了人声。
“从踏入西南的地界就开始下,下下下,烦死了!”
是一道女声。
这声音....
贺匀双眼微微睁圆,竖起耳朵继续听着。
有另外一道男声响起:“无妨,星空算是风景,雨夜也算。”
那女声立刻高兴起来:“你真这么想?”
“当然。”
听着外面的声音,破庙里的二人心思各异。
一个在想,不会这么巧吧?一定不是她一定不是她!
一个在想,哄得妙啊,我方才也该这样说才对!
“好在找着个落脚的地方,否则真不知怎么办了。”那道女声越来越近,“哎?你看里面有火光哎!”
贺匀已经确定来人身份,慌里慌张从谢旋身上退了下来,背朝着门直板板站着。
谢旋还当他只是不好意思,直到自己抬头与那女子打了个对脸。
幽暗的火光当中,两人皆愣了愣。
还是那女子先结结巴巴道:“王...王...您是?”
谢旋恍然大悟,幽怨的眼神到贺匀紧绷的后背上窜了一窜,而后微笑道:“香香姑娘,许久未见了。”
“您还记得小女子?”香香难掩惊喜,高兴地捂了捂脸,才看向隐在黑暗中的贺匀,“这位是?”
“娘子,你们认得?”那男子同时问道。
一听到娘子这称谓,谢旋微微挑了挑眉。
“啊!”香香突然反应过来,赶紧拉了拉她那相公,“快过来,这是...”
“不算熟识,”谢旋起身打断了她的话,“以往有缘与姑娘见过两面而已。”
他想的是,既要一起过夜,还是自在些好。若是对方知道身份,难免要拘束。
香香会了意,道:“是啊,今日真是巧了。”
她那相公看起来老实巴交,丝毫未作怀疑,礼貌点了点头才问道:“那这位?”
贺匀见实在躲不过去,只好僵硬转过身,扯出个微笑。
谁知不止他僵硬,香香更是一惊,赶紧接过话:“这位公子倒是面生呀,是您弟弟?”
“......”
“......是家弟。”谢旋了然打着配合,转向贺匀,似笑非笑的眼神中透出“你想想怎么解释”这几个大字。
“幸会幸会,在下粱牧,不知二位兄台如何称呼?”只有这位姓梁的相公被蒙在鼓里,还傻呵呵地打着招呼。
贺匀张嘴胡扯:“兄长贺旋,在下贺二,幸会。”
“我瞧那边还有几个蒲团,”香香拉拉粱牧的衣摆,“你去拿两个过来,不能总站着呀。”
想坐大腿是坐不成了。
贺匀坐在破烂的蒲团上,努力安抚自己怕虫子的心,并不动声色地往谢旋身边挪动。
“不知二位兄台来此地做甚?”粱牧方一坐下便问道。
“游玩途中路过。”谢旋说。
“我与娘子也是如此,”粱牧笑道,“听闻西南大地风景甚好,便想着来看看,未想雨水不休。瞧这土地浸水的程度,怕是下了许久了。”
他们俩有问有答聊得自然,这边,香香对着贺匀挤眉弄眼:我相公醋性大,将军装作不识的大恩,香香永世不忘!
贺匀如芒在背:你相公一概不知倒是无事,我要如何交代!
香香:啥?
贺匀:算了算了,跟你说你也不懂。
香香狐疑地瞥了一眼对面的谢旋,心说自己好像也不是一点都不懂...
“贺兄是晋阳人士?”粱牧还在问着。
谢旋对自己的‘贺兄’身份接受很快,回答道:“没错。听口音,梁兄倒更像是南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