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九岗山寨
几个回合下来,王麻子虽然占不到上风,但却越来越兴奋。
“呦呵!这人有两下子啊!”
邵二雪凝神于刀尖,竭尽全力与大砍刀对抗,然而他手中只是一把短匕首,又体力透支,要对付挥舞着的大砍刀,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
很快,砍刀划破他的手臂和并且砍伤了他的肋骨。伤口处火烧般的疼痛袭来,匕首也断落在地,紧接着,他被砍中肩膀而弯下了膝盖。
就在王麻子手起刀落的瞬间,苏诗青爬过去挡在了邵二雪的身前。
“住手!快住手!”
王麻子恶狠狠地瞪着他:“杀虎偿命,天经地义!”
苏诗青哀求道:“不要!求你住手!我是大夫!我就是你们要找的大夫!”
这时,邵二雪已经支撑不住,晕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苏诗青立刻转身抱住他,触摸他的手腕,还能摸到脉搏,可是伤口上的血还在不断地往外流,现在当务之急是止血。
顾不得其他,他赶紧爬过去从竹篓里翻找出地榆,然后塞进嘴里快速咀嚼,一边按住止血的穴位一边敷在伤口上。
刚刚处理完,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一把冰冷的大砍刀便架在他的脖子上。
王麻子命令道:“跟我们走。”
苏诗青深吸一口气,态度坚决道:“把他也一起带走。”
“你说什么?再废话老子杀了你!”
苏诗青抬起头,丝毫不顾大砍刀划破他的皮肤,眼神里除了坚决看不到屈服:“若不将他一起带走,那便杀了我!”
把邵二雪一个人扔在这里,无异于杀了他。
“你……!”
匪雕沉声道:“好了!三弟,你还想玩到什么时候?”
王麻子一脸不快地收回刀,然后示意手下将邵二雪和苏诗青背起来。
接着他们便将苏诗青和邵二雪带回九岗寨。
九岗寨地势险峻,建于悬崖边上,易守难攻,寻常人根本找不到这个地方。
苏诗青被王麻子和匪雕带到土匪头领的住处,要求为其诊治。
原来土匪头领前些日子患了重病,一开始他们从城里抓来医术高明的大夫,可是却没有一人知道病因,也没有一人能够将他治好,因此都在这里丧了命。
王麻子冷笑道:“死在我刀下的大夫少说也有十个八个了,若治不好我大哥,你们两个谁也别想活着出去。”
尽管他的话让人毛骨悚然,可苏诗青还是感到非常愤怒。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他们可都是活生生的人呐!更何况还是大夫!你们知不知道现在外面到处都是瘟疫?有多少大夫为了这次瘟疫拼尽了全力,甚至牺牲自己!可是你们,竟然为了一己私欲,杀掉那么多无辜的大夫!实在是太可恶了!”
王麻子不为所动:“我管别人是死是活,你要是再给我啰嗦,我就割掉你的舌头!”
苏诗青心里沸腾着难以抑制的厌恶之情,他真想朝那张狰狞的面孔吐唾沫。
匪雕不满地皱起眉头,对王麻子说道:“三弟,你先出去!”
“二哥,我……!”
“给我出去!”
王麻子不耐烦地点头:“好好好,我出去!我出去还不行吗!”
说完,扛着大砍刀一脸不快地走了出去。
匪雕望向苏诗青,眼底是比王麻子还要无情的冷漠。
“如果你能将我大哥治好,我就放你们一条生路。”
苏诗青握紧拳头瑟瑟发抖,一来是因为愤怒,二来是因为他只是略懂医术,连有名的大夫都治不好的病,他怎么可能治得好呢?
可是他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就在他想要过去替那个山匪头目诊治时,突然看到山匪头目的脸,瞬间愣住了。
因为那张脸——竟然和揭傲非常相似!恍惚间他还以为这个人就是揭傲。
“怎么了?”
匪雕的发问将苏诗青的理智拉回,他赶紧摇头:“没,没什么……”
他强装镇定地伸出颤抖的手,搭在那位头领的手腕仔细地把脉,然后又查看了身体各处,发现他的身上有处未愈合且泛黑流脓的深伤口。
此时这位头领已经出现全身寒战、高热、腹胀等病症,脉搏和呼吸也很急促,躯干和四肢部位均有皮疹、淤点,且关节肿胀,看样子十分痛苦。
“我大哥生的是什么病?”
苏诗青反复检查了几次,说道:“应该是毒血症。”
匪雕也有些焦急:“是什么原因引起的?”
“我也不知道,你去叫人准备针,线,刀,火和热水,给我送过来,快点!”
匪雕赶紧应允,随即命令手下去置备这些东西。
苏诗青趁那些东西还未送过来,让匪雕拿来纸笔写下二十几味药:“我写的这些马上派人去抓回来,能买多少是多少,再请看看有没有其他大夫。”
末了又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吩咐道:“对了,再叫几个人去水里抓些蚂蟥回来,要活的!”
匪雕不敢迟疑,马上派人去抓药。
片刻之后,他的几名手下悉数将苏诗青需要的东西送了过来。
烤完火,苏诗青举起刀便要割下伤口周围的肉。
匪雕见状急忙抓住他的手,问道:“你想干什么?”
“他的毒已经蔓延至全身了,必须马上清创,挤出脓血!”
头领的脉搏很不稳定,再继续磨蹭下去的话,难保不会出什么意外。
见匪雕迟疑,苏诗青说道:“相信我,我不会害他的!”
匪雕只好放开手。
苏诗青赶紧下刀,可是他的心里也没有底,更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究竟是对还是错。
将感染的肉割掉后,苏诗青不停地挤着脓血,最后,再用嘴巴将残余的脓血吸出。
匪雕从旁观望,刚开始还坐立不安,可是看到苏诗青这么做后,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甚至隐隐生出钦佩之感。
半个时辰之后,苏诗青将创口缝合。
他已经累得筋疲力尽,不过看到头领的气息逐渐稳定下来后,也赫拉就不那么紧张了。
“毒已经清掉大部分,但是还没干净,接下来的几天就用蚂蟥来治疗。”
匪雕沉默一会儿,终于说了句:“多谢。”
苏诗青摆摆手:“不必,大夫请到了吗?”
匪雕摇头。
“那药抓回来了吧?”
“抓回来了,但是没有齐全。”
“少了哪些?”
匪雕赶紧将手下抓回来的药给他看。
“犀角粉、生地、赤芍、黄芩……好,我知道了,缺的那些我现在就去找。”
“哎,等等。”
苏诗青无奈道:“你放心吧,我这幅样子不可能逃走的。”
匪雕摇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问你要带几个人过去帮忙?”
“三个。”
“好。”
说着,匪雕让手下将他背了出去,然后又派了两个人和他一起进山采药。
直至夜幕降临,他们才采完草药回到山寨。
尽管已经累得筋疲力尽,可苏诗青还是坚持自己捣药和煎药。不同的药煎的火候和时间都需要很好的掌控,否则对药性会有影响。
给山匪头领服下药后,匪雕派手下将他送回放置着邵二雪的房间。
在门口,苏诗青遇到了王麻子。
王麻子带着副恶心的嘴脸,啐道:“喂,小子,你到底能不能把我大哥治好?”
“不知道。”
“不知道?你当真不怕我砍了你的脑袋?”
苏诗青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砍吧!已经死过一次的人,还怕再死一次吗!”
“你不怕死?那你怕什么?”
苏诗青别过脸去:“我为何要告诉你。”
“呵呵!咱们走着瞧。”王麻子冷笑一声,什么都没再说便潇洒地走了。
来到床边。
苏诗青见邵二雪脸色苍白,还处在昏迷当中,于是赶紧给他换药。在看见血肉模糊的伤口时,他终于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
当时,他一心想着止血,根本没想过邵二雪是否会死。现在想起来,每时每刻都感到后怕,怕到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他哽咽地抚摩着邵二雪的脸,喃喃自语:“你说过我们永远都不会再分开,所以你不可以离开我的……知道吗?”
他努力驱赶着困意,可是眼睛总在不知不觉中闭上。
‘不能睡,不能睡……’
他不停地提醒着自己,身体却控制不住地倾斜。
翌日。
天还未亮,到处都是漆黑一片。
苏诗青被腿上的疼痛惊醒,一睁开眼睛,立刻就找邵二雪,摸到他还活着,便松了口气。
他用手腹抚摩着邵二雪的额头、眼睛、脸颊和下颚。
“令人目眩的,遥不可及的光……究竟是你,还是我……?”
回头想想,他与邵二雪的“恩师缘”真是波折不断。但是过去的都已经过去,现在想起来只觉得无比感慨。
以往每当他身处黑暗,寸步难行之时,邵二雪总会像光一样出现在他的身边,让他拥有继续走下去的勇气和希望。
如果不是邵二雪,他可能不会再拥有爱上一个人的能力。失去邵二雪,他根本就无法活下去,也不想再活下去了。
母亲、揭傲和柳疏影,他们现在待地方一定很舒适,否则,怎么会都一去不回呢?
如果邵二雪会去那里,那他一定跟着一起去。所爱之人全都在那里了,只要跟过去就可以和他们团圆。
“若有来生,我希望做一个没有才华的人。如果没有才华,就不必面对那么多世俗风波的折磨。就可以光明正大,堂堂正正地去爱一个人,然后与他(她)长相厮守,白头到老。”
泪水缓缓滴落下来,湿润了邵二雪苍白的唇瓣。苏诗青俯身贴上自己的嘴唇,吻去那些咸涩的泪水。
第80章 惊人相似
两日后。
山匪头领的病情有了好转的迹象,脉象也趋于稳定,不再发热寒战了。
看着那张与揭傲十分相似的脸,苏诗青感到惊奇,一下子陷入到痛苦的回忆之中。
很难想象,这么年轻的人竟然会是一个拥有几百号土匪的山寨的头目。
苏诗青问匪雕:“你们大哥是何名号?”
“武止戈。”
回答之人,不是王麻子也不是匪雕,而是山匪头领本人——武止戈。
苏诗青诧异地回过头,目光正好对上武止戈那双特别的浅棕色眼眸,阳光底下,散发如同孩童般的清澈且纯真的光芒。
王麻子激动地凑到他面前:“大哥!你终于醒了!”
匪雕也很高兴:“太好了!大哥!”
武止戈坐了起来,环顾着四周,问道:“我病的这些日子里,官兵有来过吗?山寨里一切都还好吧?”
匪雕点头:“官兵不敢来了,寨子里一切都好,大哥你放心。”
王麻子:“大哥,你就暂时不要操这个心了,安心养病就好。”
苏诗青对武止戈说道:“武头领,您大病初愈,仍需精心调养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还请武头领静心养病,切勿太过操劳。”
说完,他又朝匪雕和王麻子说道:“你们大哥这几日粒米未进,我现在去给他煮些药膳粥,待会儿再叫人喂他吃下。”
匪雕点点头:“有劳顾大夫了。”
苏诗青拄着拐杖缓缓地走了出去。
等他离开后,武止戈才问道:“他是何人?”
王麻子:“他是我们抓……请来的大夫。”
匪雕:“此人医书高明,颇具医德,而且很有胆识。”
武止戈:“这么说,我的病是他治好的?”
匪雕点头:“正是。”
……
煮完药膳粥,苏诗青回到住处。
刚推开门走进去,就看到邵二雪挣扎着从床上爬起,结果因为扯到伤口摔倒在地。
“寒夙兄!”
苏诗青扔下拐杖,一瘸一拐地冲过去将他扶了起来。
“你没事吧?寒夙兄?”
邵二雪捂着伤口,干咳几声,警惕地看向周围,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九岗寨。”
“他们没为难你吧?”
苏诗青摇了摇头,扶着他坐到床边,自己也坐下,然后检查了下他的伤势。
看到裂开的伤口,他既心疼又自责:“都是因为我你才受伤的。”
邵二雪点住他的唇,温柔道:“这怎么能怪你呢?如果不是你,我能活到现在吗?”
苏诗青眼泛热泪,握着他的手说道:“他们已经答应我,如果我治好他们头领的病,就放我们离开。”
“你有把握吗?”
苏诗青郑重地点头:“在他们头领痊愈之前,我们就先待在这里养伤吧。”
邵二雪反握住他的手,眼神里充满了信任。
清晨。
外面的冷风徐徐吹来,山寨里的土匪们挥舞着刀剑和铁锤,传来叱咤风云的练武的呼喝声。
在固有的印象中,土匪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他们行为放荡不羁,为所欲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是法律和秩序的破坏者。可是九岗寨的这群土匪却不同,他们的队伍内部是有所约束的,纪律相当严明。
当然除了一些老鼠屎,比如——王麻子。
从清晨至正午,苏诗青都在忙着给武止戈和邵二雪捣药、煎药,甚至还要为受伤和生病的其他土匪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