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传来鸟儿打鸣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的遥远而清亮。
等他们醒来时已是晨光普照大地。
邵二雪抬起头来,望着从深睡中醒来的苏诗青,表情安逸,双唇红润,忍不住俯下身去一亲芳泽。
营造司。
飞蛾围着灯火转来转去,在偌大的房间内落下晃荡的阴影。
“你还好吗?”
终于等到没人。邵二雪轻轻地问了一句,那低沉的声音听得人耳朵发痒。
苏诗青脸红着摇了摇头。
邵二雪不放心,放下笔走到他身旁,摸了摸他微烫的脸颊和脖颈,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是不是着凉了?”
苏诗青赶紧说道:“我没事。”
“没事的话,脸怎么这么红?”
苏诗青低下头去,小声道:“我是说没事,又没说不痛……”
邵二雪这才明白他的意思,眼神不自然地瞥向别处。
苏诗青的脸红到脖子处,仔细回想起来好像是他自找的,邵二雪明明强忍着说不要再做了,他却硬是缠着他继续做下去。
邵二雪抚摸上他的鬓角,柔声道:“都怪我。”
说着手心下滑,用拇指指腹摩擦着他的嘴唇。
苏诗青羞涩地别过头去,但是邵二雪没随他心意,握住他的脸掰了过来,温热的气息吐在他的唇上。
“怎么了?”
就在邵二雪即将要吻上去的时候,门外突然响起脚步声,他这才放开了手。
一位画工跑了进来,朝邵二雪行礼后开始东张西望地找落下的东西。
邵二雪太会撩人心弦了,苏诗青怕再待下去,可能明天都起不了床。于是朝邵二雪吐了吐舌头,然后趁机跑了出去,回到屋里的时候脸依旧是烫的。
明明已经经历过一场刻骨铭心的情事,可是为何在面对邵二雪时还会如此羞涩?或许是因为对他满怀期待和憧憬,所以才会那么在乎他的一举一动吧。
迷迷糊糊间,快要睡着的时候,门“吱呀”地一声开了。
苏诗青急忙抬起头,发现原来是邵二雪。
“好些了吗?”
邵二雪手里拿着个精致的小盒子走进来,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和脸颊,发现没那么烫后,才松了一口气。
“这是什么?”苏诗青望着他手里的盒子。
邵二雪:“这是生肌膏,涂了之后很快就会好的。”
苏诗青闻了闻,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很好闻。
“我来给你涂上。”
邵二雪说着就要解开他的裤腰带。
苏诗青急忙从床上跳了起来,拒绝道:“啊?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
邵二雪忍着笑意,用手指缕过他额前的发丝,将生肌膏放到他的手上后,又将他摁回了床上,没有一个动作不是温柔多情的。
“那,我在这里坐会儿总行了吧?”
苏诗青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邵二雪坐了下去并将他搂在怀里,紧紧地贴在一起继续说着悄悄话。
“以后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就不要叫我‘寒夙兄’了。”
“那叫你什么?”
邵二雪想了一下,附在他耳边小声说道。
“叫郎君。”
“啊!……郎……”
苏诗青脸又红了起来,实在叫不出口。
“怎么了?”
邵二雪挑起他的下巴,目光灼灼,气息若有似无的拂过脸颊。
“那个不是妻子对丈夫的称呼吗?像是妍儿对你的称呼……”
邵二雪读懂了他的心意,轻轻吻了一下他的眼睛,然后说道:“你知道生儿的全名叫什么吗?”
苏诗青摇了摇头。
“邵慕生。”
“邵慕生?邵……慕……生?”苏诗青恍然大悟般地看着邵二雪,“‘生’是我吗?”
邵二雪肯定地点头,失望道:“居然现在才发现。”
苏诗青止不住地喜悦:“我哪里会想到有这层的含义。”
“其实生儿不是我亲生的。那年妍儿被一个工匠欺负,怀了生儿,后来那个工匠跑了,妍儿羞愤难当,打算投河自尽,被我发现救了下来。为了安抚她,我承诺会娶她,并且待她的孩子如同自己的孩子一般。”
苏诗青诧异地望着邵二雪,反应过来后,用力地捶了一下他的肩膀。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害我以为……以为……”
“以为我不喜欢你了?”邵二雪无奈道,“昨晚我明明想告诉你,是你自己不听的。”
苏诗青有些后悔,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那你,有没有碰过妍儿?”
“没有。”
苏诗青显然不相信,眯缝起眼睛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撒谎的痕迹:“真的?”
邵二雪严肃地举起手来,发誓道:“真的,因为你,这么多年我过得比和尚还清苦。”
苏诗青被他最后那句话给逗笑了,然后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说出了自己的誓言。
“从今往后,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邵二雪吻了吻他的额头:“如果这是梦,我希望永远不要醒来。”
苏诗青抬起头来,轻啄了下他的唇:“这不是梦,是真真实实的我。”
邵二雪微笑着将他的脑袋按向自己的胸膛,享受片刻的甜蜜与温馨。
苏诗青蹭了蹭他的胸膛,渐渐地睡意开始袭来,没过多久便睡着了。
作者有话说:
删了很多……
第77章 瘟疫爆发
四时皆有疠疾。
仁德十年,冬春交替之际,瘟疫突然爆发。
各地疫病四起,来势汹汹,所有人都谈疫色变,苦不堪言。疫病之害,皆因其易染且难除也,若不幸染之,则性命攸关。
那天夜里,万灵园里传来有人染上疫病的消息。
一时之间人心惶惶,叫苦不迭。
邵二雪急忙叫人盖起帐篷,将病患送进里面隔开进行诊治。
他们按照大夫的吩咐,将药粉装入袋中,挂在随处可见的地方。再燃烧苍术和艾草熏在各处,每日三次至五次。凡是稍微有点症状的都要坚决送到帐篷内隔开,不容许有半点耽搁。
尽管如此,死的人仍不在少数。
苏诗青懂草药识医理,疫病爆发的这几日,几乎都跟在大夫的身侧,给患病的人抓药煎药喂药和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邵二雪、雷浩、夜明和砂月……所有人都在为此次疫病奔波烦忧。
日渐西沉。
细雨不断地落下,在枝叶上溅起朵朵水花。
累到坐在行廊里睡着的苏诗青,被雨水溅到脸上,疲惫地惊醒过来。
他忍不住抬手去接那斜织的雨水,冰冰凉凉,顺着手心一路滑进袖口,带来丝丝寒意。
心绪如雨般烦复,疫病虽然有所控制,但是到现在没有任何人痊愈,患病的人正在一个接一个的死去。
雨水都无法冲刷空气中那股焚烧尸体的味道,令人心生恐惧。
过了会儿,他感觉到身后有人。
“小心着凉。”
温柔的声音响起,苏诗青心里升起一股暖意。
邵二雪离得很远,墨青色的衣裳被雨水打湿。
苏诗青抬眸,仔仔细细地看着他俊美且憔悴的脸庞,和深不见底的眼睛。
邵二雪将纸伞递给他,等着。
“回屋睡吧,你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苏诗青朝他走去,突然无比怀念他的怀抱,很想拥住他。
邵二雪感到一阵风猛地朝自己涌来,紧接着腰便被苏诗青牢牢地锁住。他一惊,想到自己时常与病患接触,可能也会染上疫病,赶紧推开他。
“不要靠太近,我刚从疫所里出来……”
谁知道苏诗青根本不松手,反而抱得更紧了:“我又何尝不是呢。”
其实他也害怕,害怕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染上了疫病。
邵二雪叹息一声,抬手抚了下他的发,然后将手覆在他的手上轻轻握住。
夜渐深,细雨声似情人间的呢喃低语。
烛光下。
两个淡淡的影子叠在一起。
苏诗青将头搁在邵二雪的肩上,双手轻轻环住他的腰。
邵二雪摸了摸他消瘦的脸颊,紧皱着眉头,心疼道:“这几日真是辛苦你了。”
苏诗青摇了摇头,看着他的黑眼圈,说道:“你才是最辛苦的那一个,是不是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觉了?”
邵二雪疲惫地将头埋在他的颈窝,吻了吻。
苏诗青靠着他:“躺下去睡会儿吧,有事我再叫你。”
“一起睡吧……”
苏诗青耳根隐隐发烫起来,然后和他一起躺了下去。
邵二雪半开的眼眸中似有暗流涌动:“叫我郎君。”
“郎……”
苏诗青羞涩地别过脸去,不是因为叫不出口,而是因为邵二雪伸进衣裳里的手。
“郎什么?”
邵二雪的手不安分地游走,脸上的表情却是斯文的,声音也很正经。
“郎君……”
邵二雪搂住他的腰,在他的耳边放低了的声音带着点哑。
“好听。”
苏诗青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炙热且浓烈。
紧接着,邵二雪的喉结微微一动。苏诗青感到腰上的手一重,猛地将他往身上带,然后邵二雪深深吻住了他。
特有的气息铺天盖地袭来,腰间是铁一样的手臂,滚烫的欲望紧贴着他,唇齿间的力道温柔而强悍。
苏诗青无处摆放的手放在他的后背上,心像被巨浪陡然打翻的浮舟,随浪沉沦。
渐渐地,吻停止了,邵二雪趴在他的身上,发出了沉重的呼吸声。
苏诗青抬起头一看,发现邵二雪竟然就这么睡着了。熟睡中的他依旧眉头紧蹙,看了不由得让人心疼起来。
……
四日后。
与尸体接触最多的邵二雪开始浑身发热起来。
不仅如此,连砂月也累得倒了,幸好有夜明在照顾他。
情况紧急,大夫却唉声叹气,愁容满面,起身走出了帐篷。
“确定是瘟病吗?大夫?”
苏诗青惊恐地追问着大夫,眼眶红了一圈,脸色发白,心也像浸泡在二月的河水里一般,冷到不行。
大夫边走边摇头:“脉盛且躁,伴有畏寒、高热、浑身酸痛、呕吐等症状,确定是瘟病无疑。”
苏诗青追赶在大夫的身后:“那怎么办?大夫!求您想想办法吧!”
他与邵二雪兜兜转转,好不容易才走到一起,难道老天爷又要将这份感情夺走吗?他已经失去揭傲和柳疏影了,不能再失去邵二雪!
他实在害怕,害怕到最后这世间只留下他一人,孤独死去。
“瘟病猖獗,难以控制,更何况现在各大药铺的药物都告急了,即便是华佗在世恐怕也束手无策啊。”
苏诗青急得跪在地上,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央求道:“大夫我求求您了,求您一定要救救他!需要什么药您告诉在下,在下马上就去采办!”
大夫犹豫一下,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随即点头道:“那好,你随我来。”
苏诗青赶紧起身,跟随大夫来到帐篷内。
大夫在纸上写下需要采办的草药名,然后交给他。
“我先为营造大人施针,再服用解毒汤剂,稳住病情。但是三天之内你必须将这些药带回,否则就只能看营造大人自己的造化了。”
苏诗青看了一下,除了较为常见的草药,白薇,忍冬,桔梗等,还有一味难寻的珍贵草药-还魂草(对治疗瘟疫有奇效)。
“多谢大夫!在下立刻就去!”
苏诗青跑出帐篷,却迎面撞上急匆匆赶来的雷浩。
雷浩听到邵二雪病倒,吓得脸色苍白,揪住苏诗青便问:“二雪他怎么样了?”
苏诗青的脸色比他还难看:“二雪染上瘟病了,大夫说药物告急,我现在得去找人和我一起出去采药。”
雷浩赶紧点头:“好,那我陪你一起去!”
“不行,你得留在这里照顾二雪和其他人,他们需要你。”
“可是……!”
苏诗青央求道:“雷大人!替我照顾好二雪!”
雷浩咬了咬牙,红着眼眶道:“那我帮你去找人。”
“多谢!”
雷浩很快帮他召集了十几个未得病的年轻工匠和他一起去采药。
临走时,苏诗青紧紧地握着邵二雪的手,看着他憔悴的面容,泪水夺眶而出。
“等我,一定要等我回来。”
发着高烧的邵二雪,艰难地握紧了他的手,嘴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呓语。虽然听不清,但是苏诗青却知道他想要说什么。
一路上风雪交加,山路崎岖坎坷,有时甚至看不见前方的道路,可是他们一刻也不敢停留。
许多草药都被厚厚的积雪覆盖,甚至没有生长,他们只能翻山越岭去温暖的山谷里去寻找。一旦采到草药便立刻让人马不停蹄地送回去。
几日后,万灵园里传来了好消息。
他们采回的草药发挥了疗效,邵二雪和其他一些症状较轻的病人的病情正在逐渐好转。
欣喜的同时,苏诗青更是一刻都不敢停歇,继续在深山密林里搜寻草药。
这日。
他们来到银岭脚下一片整齐的竹林里,土壤缝隙间冒出了许多青草和花骨朵。再往上则是白雪皑皑的银岭山峰和茂密的冬柏林。
“太好了!这里一定有草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