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深处与君归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林斜阳

作者:林斜阳  录入:03-20

  见徐郁青双腿缩起,谷临风伸长手臂,再抓过一件厚袍子替他搭在腿部,安抚似的拍了拍,于是对方也略微舒展了下身体。可谷临风这会儿觉得自己大概是睡不着了。
  “元阳附近有个陇县,小县城中应不至于布置这么多兵力。况且武将一脉是太子的人,该比幽门暗卫那边辰王的人好对付些。入了县城,休整一下。这几日为你拔毒,多少起了些效用,我想给你试试热汤药浴,或许有益。”
  “嗯。”怀里的徐郁青含含糊糊应了一声。隔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地从他怀里爬起来:“别往县城了,那附近有个小镇子,原先有驿站,早荒废了。驿站边的酒肆就是盈香楼的产业,地方极小,我差点儿忘了。那儿的沈掌柜我打过交道,是个伶俐人,能帮上忙的。”
  他因为埋首在谷临风的腰腹间,乍一抬头,脸上还有些枕在衣服上弄出的痕迹,又因为暖和过来了,难得的有了点儿红润,手还掐着谷临风的腰,肘在人腿上撑着,立得不太稳,谷临风便伸手扶住了他的背。一低头,对上他的眼神——他抬头时脖颈拉长,弧度极美,嘴唇因为说话微微张开,却还是缺了血色。马车里呼吸可闻,谷临风忍不住紧了紧手掌,有一瞬间,他似乎就要加力一揽,把怀里的人再揽近些,好将那泛白的双唇含住,给他些暖意。
  这点气氛变化徐郁青哪里会感觉不到。他是个不肯消停的,就势将揽在谷临风腰间的右手缓缓上移,隔着衣衫,他的手不轻不重,恰恰能让人感觉有些难耐的痒。直到攀上对方的肩,他才笑着借力向前凑去:“师兄,你是不是……”
  “等等,”谷临风却突然按住他的肩,低声道:“有人。”
  徐郁青此时内力全无,自然不如谷临风耳聪目明。但他反应仍在,只略微愣了一下,便不忙不乱地从谷临风怀里起身,又伸手去摸放在一旁的包裹。先将随身的短剑和一些路中明给他新添的暗器机簧贴身放了,再去拿那要紧的木盒,却见谷临风先探了手,将木盒揣进了自己怀中。
  “我来。”谷临风只朝他比了个口型。
  如今危险事倒都被他一个人揽了。徐郁青也懒得逞强,将一个袖箭小弩朝外架了起来。再想了想,自己现在指定是无法近身格斗的,谷临风又不习惯带其他兵器防身,于是又将自己的短剑转手递了过去。
  雨这会儿渐渐大了,尤其影响人的视听。徐郁青失了敏锐,只能以眼神询问谷临风外间情况。谷临风静了一会儿,脸色显得不太好,给他比了一个“六”字。
  六个人,秋雨中来,没有马蹄之声,寻常人耳力目力难测的行踪,是幽门暗卫的追杀到了。
  此刻,他们两人一个内力全失,一个真气损耗严重,可正是对方下手的好时机。


第40章 苦战
  谷临风靠在车壁上,抬手示意徐郁青,画了一个圈状——这六个人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将他们的马车围在中心。
  雨势越来越大,耳力很难辨别这些人的具体行动,但精于暗器与医术的谷临风向来目力过人。掀开车窗帘布细细观察一阵,他已经迅速捕捉到了两个在外围的身影。金针起手,他却犹豫了一下——这个距离,对方躲藏位置很隐蔽,雨势又大,出手的金针很有可能偏离。金针细微,一定要切中要害穴位才最精准。他想了想,另一只手朝徐郁青抬了下,示意他将那袖箭小弩递过来。这种情况下,□□更实用些。
  谁知道徐郁青见他动作,一抬手,问也不问就将袖箭小弩朝着他先前所指的方向发射出去。
  谷临风实在忍不住要怀疑,他们俩人根本毫无默契。
  不过下一瞬,他就领会到了徐郁青的用意。
  原本隐蔽在林间的暗卫为躲开这明晃晃来袭的袖箭,不得不变换走位,而这一动,便将他身体要穴暴露出来。只需要这一瞬,谷临风的金针出手,全无偏差。
  一名暗卫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
  原本无声无息的包围圈被打破了沉静,另外两个角落的暗卫也动了。这两人速度很快,在雨雾中化成了一道影,直奔马车方向,似乎笃定了这样的速度下金针无法出手。同一时间,两道巨大的内力冲劲由两个不同方向朝马车车厢袭来,显然是要将他们一举拿下。
  还差一个。
  谷临风凝神盘算着,腾出的一只手抓紧空隙给徐郁青渡去了些真气护体,随后使了个眼神给他。在那眼神递出的瞬间,两人齐齐行动起来——徐郁青冲出马车门帘,轻身跃上马背;而谷临风也在同一时刻出手割断牵引马匹的鞍绳,伸手推开马车内的车底木板,翻身潜到了马车车底。
  突然冲出的徐郁青早有准备,背上还带着行囊。立即吸引了速度奔来的两名暗卫早有防备,及时调转了方向去追。其中一人距离已近,抽刀出鞘,起手就砍向马腿。马是好马,惊而不乱,在徐郁青的指挥下左腾右突。闪避间,徐郁青袖箭应时出手,左边一名距离远些的暗卫手臂上已中一箭,但这人只顿了一顿,又提刀冲上。
  就在下一秒,那两道气劲沉沉扫过,“砰”地一声炸开了马车车厢。而在徐郁青奔逃的出路方向,最后一名迟迟未曾露面的暗卫也动了。双刀噌地亮声出鞘,他人正在徐郁青马匹被困区域的老树上方。
  一直在与徐郁青缠斗的暗卫立刻栖身配合,三人眼看就要将徐郁青围得滴水不漏,却听得突然一声惨叫,而后左右两名暗卫又应声倒下。
  原来,谷临风这边藏身马车车底,又运气抵挡了冲击车厢的那波内劲,趁那两人落地不备时出手,先以短剑出其不意结果一人,又再回身一瞬准确洒出花雨金针,第一时间解决掉徐郁青那头的麻烦。那两名包围徐郁青的暗卫背后不察,就此中招。
  但这一回身之间,谷临风却未能顾及另一波后侧来袭的气劲,肩上中了一掌,又牵动旧伤,只得堪堪向右侧闪躲。他一旋身,将短剑横刺,却是一道障眼,同时另一手暗地里刺出金针。
  可来人却经验丰富,并不上当,在长刀隔开短剑的同时屈身,正巧避开了金针来势。适才一掌,他看出谷临风右肩有伤,更是刻意向他右侧攻去,谷临风一时竟被缠住了。
  徐郁青这头更不好过。他无法动用内力,仅靠谷临风先前渡来的一些真气护体,不宜近身格斗。可对方双刀封势严密,袖箭难以突破,距离一近,更无施展空间。好在徐郁青骑术甚好,驾驭这马儿在林中腾跃,将自己擅长的轻功步法与马步结合,竟走出一套眼花缭乱的阵法,几次险险躲过身后暗卫的刀锋,一枚袖箭还擦过那暗卫的脸颊,蹭出了一道血痕。
  这暗卫似是终于被激怒,正巧眼看着两人的追逐越行越远,此刻已进入林间狭窄地带、不易躲避,便借势蹬上旁边树干,高跃过去,想抢到徐郁青马背之上,占据主动。
  这地形徐郁青自然也看在眼里,他早有准备,携着那一口护体真气跃下马背,以轻身功夫腾起丈许远,同时回身再一枚袖箭——这回总算打中了那暗卫右腿。
  暗卫腿折了一下,没能抢上马背。但徐郁青可用真气有限,袖箭威力不大。暗卫只稍作停顿,便咬牙暴起,直朝徐郁青杀来。
  偏巧不巧,徐郁青的护体真气恰恰用尽。别说轻巧闪躲,他连手脚都快要僵在这冰冷冻雨中了。
  袖箭还剩最后一支。他深吸一口气,暗骂一声谷临风怎么这么慢,沉息屏气,决定赌上一把。
  闭眼,抬手,扣动□□,袖箭应声而去。
  刀锋近了,刀气已至,贴着他发丝和脸庞的雨水都被激飞起来,却在下一刻,他听到武器刺入□□的声音。
  他睁开眼,双刀正架在他身前极近处,眼前的暗卫胸口确实中了一枚袖箭,却非要害之处。可这人显然已经动惮不得,就势要往地下倒去。徐郁青撑着几乎僵直掉的身体,急急往旁边挪了一步避开来,随着对方倒地,这才看清直插入那暗卫背脊上的一把短剑。
  马蹄声响,谷临风从雨雾中奔过来,一个翻身到他面前,第一件事便是握住他手,渡来一波暖身的真气。
  “伤了吗?”
  闻声,徐郁青先是呆滞了一下,随着身上暖和开来,才反应过来刚才是谷临风处理完那边的人赶来了,也不知道他是怎样从那头脱的身,及时赶过来补上了这一剑。
  他回了回神,见来人面上无恙,才点点头,又道:“快走,再有追兵就麻烦了。”
  谷临风“嗯”了一声,松开他的手去拔那暗卫背心插入的短剑,想了想又将长刀也捡起一把——他因是医者,除了金针之外一般不愿使刀剑一类的长兵器,如今情势紧急,却也顾不了这许多了。
  将刀挂上马背,他又伸手去拉徐郁青,想先帮他上马,却见对方皱着眉站在原地,顿了一瞬,没有伸手来搭,自己翻上了马背。他也没多想,随后上了马,将徐郁青圈在身前,策马前行。
  “冷吗?”
  “你伤口裂了。”
  马背上,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谷临风闻言愣了愣,他自己都没太注意到后背伤口又裂开的事,这会儿才觉得确实又在流血,但痛感已经麻木了。
  “不碍事。”他说。
  先前谷临风弯腰去捡兵器时,徐郁青就将他的伤看在眼里。他身着黑衣,伤口裂开流出的血并不明显,只是在越来越大的雨势之下、弯腰抬手的动作之间,才终于显露出来。徐郁青看了一眼就知道,那是旧伤口上又添了新伤,这人却混不在意。
  也不知流了多少血,赶过来的第一时间却为他渡来真气,问他伤了没。
  从前是怎么会觉得这个师兄不好的?
  徐郁青第一次没多话,沉默着给谷临风指路,摇头止住了谷临风还打算再渡过来的真气。
  冷的又不只是他一个人。失血过多不冷的吗?
  冰凉的秋雨中,他的后背却被谷临风整个包裹在自己身前,那人的手臂从两侧环过,握住缰绳,心口最热的地方贴着他的肩背,心跳有力起伏着,浑身的热气似乎都朝他密密地包裹过来,尤其是他耳后扫过的阵阵呼吸——
  他的身体明明又僵又冷,心口却被烘得热乎乎的。
  马匹穿林而过,翻过一片小山坡,雨雾中,不远处的镇子已经显露出来。
  “快到了,再坚持一下。”那热烘烘的呼吸在他耳边低声说。


第41章 野店
  雨势未歇,未到黄昏,天已经全暗下来。
  每到落日后,徐郁青体内寒气就愈加汹涌,此时心里再暖也抵不上寒毒来袭。加上刚才的缠斗中下意识动用了内息,不小心冲击到脉络中的寒毒溢出,未到镇上,他已经昏厥过去。
  说是个小镇,倒不如说是个村子,零零落落才二三十户人家。也幸好如此,谷临风一眼就找到了徐郁青口中那家老驿站边的酒肆。
  酒肆一楼卖酒,二楼是个野店供人投宿。旁边的驿站虽然荒废已久,但因交通便利,去往多个城镇都经由此路中转,常充作马匹休养、补给饲料之处。
  谷临风顾不上多打量,只由徐郁青怀中掏出那枚独特的信物骰子,店中小二就连忙唤来一名主事的掌柜,名唤沈冲。
  沈冲是个四十上下的精壮汉子,为人也利落,眼看他二人这般形容,问也不问就赶紧安排起来,先让人将他们的马匹处理好,又为他们收拾房间,送来伤药、热水与换洗衣衫。
  谷临风也是招呼都无暇多打,先就地为徐郁青施针固脉,又借着热汤浴为他浸身拔毒,等到徐郁青状况稳定下来,这才发现沈冲刚才送来衣服和伤药后并没离开。
  他回头询问似的示意了下,沈冲笑容爽朗:“刚才没好意思打扰,但我看你背上伤得也不轻,想你自己也不方便,我等着帮你包扎一下。”
  谷临风回身谢过,就着热水擦了擦身,又换下湿衣裤,请沈冲帮忙重新上药包扎。趁这间隙与他大致说了说两人现下处境。
  沈冲也是个□□湖了,闻言立刻道:“好在这会儿雨大,你们一路过来的痕迹估计也被洗刷得差不多了。我这就让手下人去把守好几个路口要塞。别看我们这儿没什么人气儿,但位置方便得很,只要有人追过来,我们肯定第一时间能截住。”
  谷临风摇摇头:“不用截,只劳沈兄提前探得知会我们,我们便立刻离开。此事牵连广,我无法细说,但若连累你们一处,恐怕暴露整个盈香楼。”
  沈冲会意:“老路那边想必也开始放出风声去知会各分舵了,你们原定的什么路线,从何处有人接应?”
  “去洛城,原本要从元阳过岳州港,走水路。”
  “我知道了。”沈冲点点头,收拾了下包扎废料:“你们先养养伤,我给你安排一条道,岳州港出来的船能过一个山口野渡头,你们从那儿上船安全,我让我的人传讯过去。”
  “多谢。”
  “哦对了,”沈冲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记得徐公子为人讲究,但我这儿确实也没什么好东西,勉强翻出来一套料子还成的衣裳,再多凑一套也是没有了,其他都粗布麻衫的,你别介意。”说完不等谷临风再客套致谢,便转身出了门安排事情去了。
  谷临风这才低头看了看,自己刚才匆忙一拿,换上的就是普通的粗布麻衫。于吃穿用度上,他从不在意,但徐郁青确实是个精细讲究的。摆在一边的月白袍子颜色虽然旧了些,料子却是好货,他先前拿的时候也是下意识就留给了徐郁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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