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郁青白了他一眼,待石像尘埃落定,三人才一前一后走了进去。可才一进入,三人却集体呆了一瞬。
眼前这间石室里,金银珠玉闪着耀眼夺目的光,将他们手中的夜明珠也比了下去。
“这、这就是……五圣的宝库?”英虹婷颤着声,说出了所有人的疑问。
第17章 寻找医书
数不清的金银珠宝、享不尽的富贵荣华。
眼前的这一切恐怕是多少人梦寐以求之所。可对英虹婷来说却不是。
她自小便是孤儿,得师父静姝收养,一手栽培长大。云净山是她的家,而师父便是她最最仰慕也最最亲近的人。身处江湖之中,她不是没想过师父有可能会身受重伤、或在某些争端中丧命。作为首徒,她勤于练武,以求能长伴师父身旁,助她一臂之力。
然而她怎么也没想到,不过才五旬出头,静姝竟换上失智之症,初时只是精神时而恍惚,记忆偶尔混乱,到后来已经是日常生活都难以自理。看着自己尊敬的师长一天天变了样子,云净山连个主心骨都没有,门派的重任和师父的后半生都落在了她的肩上,让她不堪重负。
偶然中她得知“五圣宝库”的踪迹,想要的并不是什么数不清的财宝和江湖中人垂涎的绝世武功,她只是想要那本传说中如华佗再世的医书。
如果,如果真的能找到那本传说中能有起死回生之力的医书,那师父的病是不是能好起来,她是不是还能多一些时日用来成长,在学武之外多弄懂一些该如何管理这个门派的事。
如果……机会就在她眼前。
眼看着英虹婷激动地奔过去,越过金银珠宝,翻找起那些相对并不起眼的木箱,徐谷二人也说不出什么阻拦她的话来。
可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里的疑惑。
“我觉得不太对。你……?”徐郁青凑近说。
谷临风也点点头:“别看那些宝箱了,多半是扰人耳目的。我看这石室怕是有古怪。”
“嗯,小心些。沿石壁四下看看吧。”
两人散开来去,沿着石室四壁查看起来。不多久,徐郁青便发现了两处出入口的痕迹,可开启这出入口的机关却不在石壁周围。他示意谷临风也留意同样的痕迹,果然也发现了一处类似的出入口。
既然机关不在石壁四周,那最有可能就是隐藏在那些相对不起眼的木箱之中。寻常人来到这处掩人耳目的“宝藏库”,多半都是冲着金银财宝去的,可英虹婷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几乎已经把大半藏书的木箱都翻阅了一遍。
徐郁青慢慢走过去,俯下身随手翻看了几个已经被英虹婷翻阅过的书册竹简,果然大都是些百年来江湖轶事的记载,还有些各大门派的入门心法修习门道,绝对称不上什么珍奇之书。他抬眼见几步开外,英虹婷坐在地上,一目十行地翻开一卷书册又极快地丢开,再打开下一卷,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
“英姑娘,这里……恐怕只是障眼法罢了,你想找的东西想必不在此处的。”他柔声劝人,对方却充耳不闻。
谷临风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到徐郁青身后站定,开口便直接很多:“别找了。这儿没有那劳什子医书。找出路机关要紧。”
许是“医书”二次戳中了英虹婷,她终于抬起头来。短时间内大量翻阅书简让她的双目看起来有些发红。她定定地问:“你怎么知道这里没有?你们二人……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
“额……”徐郁青一时间有些不知如何作答。
正犹豫间,谷临风却意外开了口:“目的其实跟你也差不多。”见英虹婷怀疑的目光,他又补充了道:“五圣其人,与我们师门颇有渊源。我师父的死,与他有关。这里能找到线索。”
英虹婷还未及反应,徐郁青倒是先起了身猛转向谷临风:“所以是真的有关?!”
谷临风迎着他灼灼的目光,没有说话。徐郁青气极反笑,心想,多少年了,从这人嘴里撬不出一句线索,此时倒好,不期然就对着不相干的人说起了实情。他实在忍不住,半步上前抓起谷临风的领子。他倒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怒气——恐怕早也被消磨完了,就是觉得这人可真逗:“你现在倒是肯说了?”
“郁青……”
“啊!”
两人正对峙着,忽听身后英虹婷传来一声短促叫声,随后又是熟悉的石门机关开启的声音。徐郁青迅速撤了手,转过头去,却见她人没什么事儿,跌坐在地上,而石壁上正有一处暗门在三人对面缓缓升起。
原来英虹婷听完谷临风所言,反应了一瞬才理清思路,正想再问点儿什么,却见那师兄弟二人先吵了起来。她也知道在此地胡乱瞎找一通是白费力气,随手丢开手上的书简,用手一撑身旁某个木箱子准备借力站起来。可手边那木箱在她一使力之下竟然某然向下一塌陷,她重心不稳,便跌坐回去。不料这误打误撞之下,竟然开启了一处石门机关!
三人对视一眼,共同向那缓缓开启的石门走去。
第18章 空石室
石门渐渐升起,现出那间石室里的布局。石室内似乎没有光源,但室外遍地金银珠宝,光照自然足够三人看清内里。
这石室中央立着一座石台,除此之外,空空如也。
行至门口,徐郁青直觉不对,可英虹婷已经迫不及待闯了进去。
此时距离,尽管室内光源不足,也足够三人看清那石台上的物件——那是一卷厚厚的书简。
“别碰!”徐郁青立即出声提醒,但也知道英虹婷哪里会听这劝阻,便立即飞身过去。谷临风倒也早有反应,恰巧离她近些,一伸手便抓住英虹婷的右臂。
可英虹婷耳听身后动静,侧过右边身子,不依不饶地用左手去碰那书简。还未等徐郁青碰到她,那书简已经被她拿了起来。
只刚一拿起,她便知晓不对——这书简竟是连着石台上的一处机关!
“轰”地一声响,三人身后的石门猝不及防地极速砸下,激起一室灰尘。
“你说说你,手怎么就那么快?本来担心这书简上要么有毒,要么触碰了引发什么伤人机关,结果五圣他老人家倒好,直接把我们给困死在这儿了,可真来劲儿。”徐郁青伸长了腿靠在石台边,适才一顿翻找勘查全无所获,再好脾气也实在忍不住数落起了英虹婷这冲动毛病。
“对不起。”英虹婷缩在角落,来来回回只有这句话,除了无可辩白之外,最重的打击还是寻找医书希望落空,让她彻底泄了气。而谷临风这时倒也不摆出教训人的模样,只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徐郁青心里叹了口气,知道怨她也没用。“连环错”走到这一步,就证明他们实在是步步都走错了路,学艺不精,也怪自己。若当时不是三人都踏进了石室,多留个心眼儿,只需有一人在外,也不至于落到如此田地。
但他倒不信这就是绝处。
黑暗的石室中突然亮起了一点火光。原来是谷临风掏出了怀中火石,沿着石室四周慢慢踱着步子来回行走,每走几步,就停下来站定一阵,然后继续下一处。
见他差不多走了一圈,徐郁青自然也知道目的何在:“这石室好歹不是个不透风的棺材。”
火石能在室内长时间燃烧,便证明这石室内能通风,谷临风走这一圈,也是为了试出通风口何在,但结果却不尽如人意:“不好办,虽然不至于闷死人,但口子恐怕有好几处,还都极小,否则火焰不会几乎试不出风向。”
“就你那点儿火,当然试不出。”徐郁青示意:“那破书简我动了半天也没别的影响,你烧了它试试。”
可惜的是,书简点起的火把也并没有试出明确风向,只在石室极深处和入口处略有些波动。
“行吧,好歹知道入口不是彻底封死的,而最深处的外壁恐怕就是山外头。咱们要么挖门,要么挖山,辟谷过个十年,总能出去不是。”徐郁青心里也憋气,风凉话张口就来,一转头却借着火光,看见英虹婷缩在角落,无声无息地流起泪来。
“额……英姑娘……”徐郁青如此境地下也不忍见着个姑娘哭,开了口又不知道如何劝慰,抬头给还站着的谷临风使了个眼色。
谁知道谷临风不冷不淡地接过话:“不会闷死,最多饿死,总不能哭死。”
英虹婷闻言,也终于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
……得,徐郁青不得不服,要说嘴贱他还赢不了谷临风,迟早被他气死。
此时此地,再沉湎悲伤或自责别无他用,英虹婷擦了擦脸上的泪,打起精神站了起来:“对不住二位师兄,有办法吗?现在我能做点儿什么?”
徐郁青也撑了石台站起身来:“这就对了。”
“头先这石台我里外里摸了好几遍,确实没什么大用处。我看谷临风刚才那一圈圈地走,猜测透气的口可能在入口下方和最深处上方。入口下方估计是因为石门和地下总有缝隙,这个对我们用处不大,实在逼急了再来挖地洞吧。先研究研究那石壁上头有没有戏。”
徐郁青拿了主意,三人便举着火把和夜明珠围了过去。
石室深处的墙上和别处不同,贴墙站立着一排石俑,那些石俑与入口处那尊机关石俑神态相似,雕刻也极细致,后背处似乎与石壁相连,看起来像是镶嵌在石壁中的。每个石俑都有一人半高度,可再往上,却是一片片打磨极光滑的石墙。
三人举起火把端详,这才发现,原来这石室越往深处高度便越高,到这面石墙处,以目前光源所及,竟然看不清石室的室顶在何处。
如此高度,再加上极光滑的石墙,想寻找上方的通风口脱出,实在难比登天。
徐郁青抱臂看了那石墙一阵,把目光转向了那排贴着墙的石俑。这些石俑形象十分生动,动作虽然整齐划一,但仔细看去每个表情都有不同,有的面目狰狞,有的嬉皮笑脸,可每一尊石俑都有些微前倾,仿佛即将要从石壁上脱身而出。
英虹婷此时也道:“这些石俑……让人感觉怪不舒服的,站近了就觉得有点儿……有点儿……”
“攻击性。”谷临风接过话,跨过一步走到徐郁青身边。这些石俑也让他感觉有些不适,想起先前在进入这“假宝库”之时,触碰石俑机关引发的那些攻击石块,就很难让人对它们产生好感。但有了先例,自然也能想到下一步的方向。
他下意识地错身把徐郁青挤到一侧:“你站那儿看好了,该动哪个告诉我。”
徐郁青莫名其妙,心说:“我看明白了不会自己上手吗?非得你来?”
抬眼一瞥他神情,这才迟钝地把英虹婷和谷临风刚才那对话在心中过了一遍:“哦,这是怕我有危险。”结果在莫名其妙之外,更添了几分讶异。
“怎么?你要是看不明白直说。”谷临风紧了紧眉头,张口却没什么好话。
徐郁青闻言嘁了一声,这才集中精神打量起面前这排石俑。他看得细,从石壁这一头走到那一头,挨个观察石俑的神情、动作和衣饰雕刻,又在心中默记。
英虹婷怕自己碍事儿,果断退后两步,站开了等他们琢磨,自己立在一旁待命。从她的角度看去,谷临风一直在徐郁青侧前方不远处,随着他脚步而行,默不作声,却始终将他和那些石俑隔出一人身位,侧立的姿态,竟显出些保护的意味。
两人一边观察一边试探,偶尔低声交谈,话不多,但举手投足间,有一种旁人难以插足的默契和亲密。
看来外界关于他们师兄弟感情不合的传闻……并不可信啊。
英虹婷看着他俩,觉得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又不禁想起了自己那些还在外面的师妹们,悔自己冲动之下,带了门内诸多弟子一齐下山,结果一路遭遇坎坷,如今自己又困在这石室之中。而整个门派,老的老、小的小,留她一个不成器的大弟子,净干些不靠谱的傻事儿。
也不知道留在山上的几位师妹有没有把师父照顾好。
如果……如果师父真的如谷临风所说,时日无多,我们为什么不在山上多陪她些日子呢?
她正胡思乱想着,就听见一声仿佛石块挪动的巨大声响,而徐郁青也突然拔高了语气:“小心!”
英虹婷应声便往前,只见谷临风和徐郁青反倒一起往她这边退了几步,又一起停下。
那石块挪动声也停止了。
这时她才看见,石俑之中,有一尊真的脱墙而出,堪堪朝前迈出了步子。刚才不知道谷、徐二人触碰了哪里,使这石俑竟像活了一般动了起来。
三人都是一惊,半晌无言,可等了一阵,这石俑又再无动弹迹象。
谷徐二人对视一眼,一起上前,一个查看那尊石俑,另一个走到石俑脱出后的墙皮前观察。英虹婷想了想,也跟着上前去,看了一会儿那石俑。她身量自然不如两个男人,挤过去也看不出什么,鬼使神差地,她仰头看向了那石俑的斜上方。昏暗光线外,那石壁之上,好像有一处与刚才有些不同……
“你们看!那高处是不是有一小块石头伸出来了!”英虹婷喊道。
徐郁青扔下那尊石俑,举着光源凑过来,果然看见石壁上方突然多了一处凸起的石块,只是凸出的部分极少,位置也有些高,若不是碰巧见到,恐怕他们还要花好一阵子才能发现。他把夜明珠往英虹婷手里一塞,这就要纵身而上去够那处凸起,谷临风却一下从后面扳住他的肩膀,把将灭不灭的火把塞给了他,还不待人反应过来,便纵身跃上,双手攀住了那石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