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淮微笑着点点头,望着兰溪竹离去的背影,目光一片沉思。
兰溪竹的步子很快,齐珩那人是不等人的主。
他歇脚的阁楼坐落在庄子的西南侧,重檐翘角,雕梁画栋,不失皇室的威严,没有辱没了齐珩的体面。
兰溪竹推开齐珩寝室的门,还未入内,脚下便差点被砸中一个茶杯。
清脆的碎裂声昭示着室内人的愤怒。
“朕叫你滚出去,你又回来做甚?”齐珩没有抬眼看来人,下意识地以为进门的还是江德清。
眼中的暴戾已然掩饰不住,他正处于盛怒之中。
“微臣兰溪竹,给陛下请安。”
他不慌不满地掀起衣摆跪地,道明身份。
听到来人的声音,齐珩的额上暴起青筋,剑眉直竖。
“谁让你来的?”
“微臣忧心陛下,自愿前来。”
兰溪竹的神情与声音都是波澜不惊,听不出来违心,却也看不出来有多真挚。
齐珩冷笑,站起身来,一步一步朝他走来。
暗黄色的绒舄踩在厚重的地板上,发出令人心惊的脚步声。
兰溪竹不知齐珩又要作甚,轻轻闭上了双眼,眼睫轻颤。
“朕方才收到了白都统的请愿书,兰卿不如猜猜,这上面写了什么。”
齐珩缓缓地蹲在他面前,有些粗鲁地抓住兰溪竹细白的脖颈,强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
兰溪竹咬牙,在听见“白都统”三个字的时候就慌了神。
“微臣……不知,求陛下明示。”
齐珩手下的力道更粗重了,他眼神发狠,压着嗓子:“你怎会不知!”
兰溪竹的面上已经发红了,他双手无力地下垂,不敢做任何反抗。
见他有些痛苦的表情,齐珩的眼神斜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放软了力道。
“白尧览说求朕给他的女儿赐婚,兰溪竹,你好福气啊。”
感受到脖子上一轻,兰溪竹急促地喘了两口气。
他猜到了,果然是这样。
不过,齐珩下一句话让他惶恐不安。“他还说,只要求得朕的首肯,他自愿下放兵权,告老还乡。”
那一刻,属于君王的猜忌和疑心浮现在他的脸上,他扭头一笑,“白兰两家联亲,好大的喜事,白都统愿意为其爱女做到如此地步,从此以后,你兰家的地位在朝中无法撼动,必得如日中天啊。”
兰溪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赶忙想要解释:“微臣不愿!”
迎上齐珩冰冷的眼神,他顿了顿,继续补充道:“微臣无意于白家小姐,还望陛下三思!白都统性格爽直,并无他意,现下边疆安宁,百姓安居乐业,所以才愿意下放兵权。至于兰家……”
他的膝盖移了移,眼神突然变得朴拙竭诚,声音沙哑:
“陛下都看在眼里,这两年来大哥兢兢业业,为国为民,三哥镇守西南十余年,鲜少归都。微臣纵然不若兄长,却也克己复礼,从未藏异心,望陛下明断!”
他的声音几欲哽咽,眼尾微微泛红,惹人心怜。
兰溪竹害怕极了,不论自己会受到怎样的折磨,他都要保住兰家,保住他最后的两位血肉至亲。
不知为何,齐珩看见他的这副表情,胸口更加烦闷。
见他面色依旧低沉,兰溪竹颤声问道:“陛下要如何才能相信兰家。”
虽然齐珩没有息火,但是听到这话后也没有方才这么愤怒了。
他望着兰溪竹,眼中闪过一抹晦暗。
指腹轻轻划过兰溪竹的侧脸,齐珩默默地凑了上去,埋在他的颈窝,贪婪地吸取他身上的气息。
“这话朕一年前就说过了,用你来换。”
“陛下,这是在外面……”兰溪竹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圈,有些绝望地仰起头来。
这是在岁和公主的庄子里,不说底下的婢子的嘴严不严实,万一来往路过什么官臣小姐少爷听见了里面的声响,他兰溪竹的名声将毁于一旦。
况且,这对齐珩自己的威名也有损。
“嗯。”齐珩的声音不轻不响,附在他耳边,语气轻柔却散发邪污之气,“所以你的声音须得轻一些,不要被旁人听去了。”
每次行那事时兰溪竹都压抑着不让自己的声音泻出,齐珩的话分明是在羞辱自己,偏偏兰溪竹还不得反驳。
他的双臂健壮有力,轻轻就把兰溪竹一个成年男子腾空抱起,缓缓走向了床榻边,把他安置下来。
兰溪竹心里百般不愿,还是不得不勾着他的脖子,将头埋得很低。
一滴清泪淌至他的脖间。
第12章 为你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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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秋中,齐珩的寝宫却十分暖和,地龙烧得旺盛,叫人感受不到一丝寒意。
兰溪竹只觉得浑身快要散架了似的,他的呼吸声很轻,眼神涣散。
齐珩这次的力道比往日温柔了些许,却还是十分霸道。
他望着浑身赤条的兰溪竹,眼底闪过晦暗,往床边扯了件外衫来,罩在他的身上。
又轻轻把人抱了起来,带着兰溪竹去沐浴。
齐珩乃九五之尊,当朝天子,自从继位后就没有干过这样伺候人的事了。浴房内烟雾缭绕,蒸得人面色泛红。
他望着兰溪竹身上的红痕,再想到方才他抑制不住的情动和眼尾的泪水,只觉得下腹一阵燥热。
兰溪竹前胸后背上都布满了疤痕,那是他征战沙场留下来的痕迹,是他一辈子的荣耀。
此时齐珩却把这些伤痕当作某种趣味一般,反复滑过,揉搓。
指尖碰到了怀中人左肩上的一处凸起,齐珩神色一顿,眼里闪过一抹阴戾。
他迟早要收了北狄人。
兰溪竹的双腿微微打着颤,抖着声音说:“陛下尊贵,怎能为微臣做这样的事情。”
齐珩没有理会,继续在他身上缓缓地浇水,语气和动作都温柔了不少。
“朕乐意。”
他的语气有些任性,兰溪竹闻言一怔,不再说话了。
浴房内只有淅淅沥沥的水声和轻微的呼吸声,两个人相处的时光难得那么平静。
大约洗了半个时辰,齐珩才把兰溪竹才水里抱了出来,细心地给他身上擦干,然后抱回了榻上。
“兰家……朕不打算追究,不过白都统最近确实有些放肆了。”
齐珩的声音有着淡淡倦意,他的怒火已经平息了下来。
他想要起身离开,但是被兰溪竹轻轻拉住了衣角。
“陛下……”
他的眼神中全是乞求。
“朕已经放过兰家了,你还要做什么?”齐珩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
兰溪竹垂眸,因刚行完房事,声音显得有些嘶哑:“白都统……”
齐珩危险地眯了眯眸子。
“兰溪竹,不要不识好歹。”甩开了他的手,齐珩鼻腔里出了一声冷气,“你再歇会儿,朕差人将膳食送到房里,朕还有折子要看。”
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兰溪竹不安地盯着齐珩的背影,直到那人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
他轻轻扯过了被子,缓缓翻过了身子。
下人们送来的吃食兰溪竹一口都没动,整个下午都蜷缩在床榻上,闭目养神。
虽然觉得这样的方法有些铤而走险,但是为着上一世忠贞殉国的白都统,也为了避免出现唇亡齿寒的情况最终牵扯到他兰家,兰溪竹不得不用这样的办法来试探齐珩的心意。
齐珩批完折子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饭菜已经凉了,屋内的人似是赌气般只留给来人一个背影。
齐珩的脸色顿时黑了,他想要掀开兰溪竹的被子,修长的手指弯曲后又突然放松了。
他沉重地吸了一口气,语气带着隐忍的怒意:“兰溪竹,你这是在闹什么?”
兰溪竹想要坐起身来,却又牵扯到下面的伤处。
他不由得吃痛地“嘶”了一声。
本来能忍,但是他不想忍。
他望向齐珩的目光,带着质疑和恳求。
齐珩,你若是恨我,就折辱我一人吧。
你若是爱我,就看在我的份上,不要牵扯他人。
齐珩似乎承受不了这如刀尖似的目光,急忙忙地转头,“你以为这样朕就会心慈手软吗?你当自己还是个三岁孩童,撒撒娇就能向别人要到糖丸?”
看着兰溪竹依旧倔强的神情,他心中冷笑,话语依旧毫不留情,“不吃就在这待着吧,长公主的峦庭会举办两日,朕有的是时间跟你耗。”
兰溪竹闻言别过头去,咬着嘴唇,几欲咬破。
齐珩见不得他这副样子,连忙走到了床榻一旁的案台上,执笔不知道在写些什么,竟是一眼都不看他了。
看来这招是用错了。
凉薄之人,怎能对他有所希冀?
兰溪竹低低地垂下眼眸,此刻腹中空空,确实是有些难受。
他不得不躺下继续入睡,等着齐珩什么时候放自己回去。
或许晚点的时候,三哥就会来找他了。
这么想着,兰溪竹沉沉地睡过去了。
这么一睡,睁开眼睛已经是戌时了。
他不是自己醒的,准确地来说,他是被刺激醒的。
齐珩的寝殿灯火通明,晃得他一时之间眼前一黑,片刻才恢复过来。
这倒是不像他的作风,他的晨阳殿一贯幽暗。
床边摆放着热腾腾的饭菜,香味勾着兰溪竹这个一天都没吃饭的人。
不过还好他从前行军打仗的时候腹中饥饿是家常便饭了,他对这种感觉并不陌生。
粮草断源在寒冷的塞北是常有的事,玄羽骑众将士平等,底下的兵和马喂不饱,他这个将军就同他们一起饿着。
现在的情况已经好很多,起码齐珩的宫殿没有塞北那般寒冷。
耳畔传来皇帝带着些许倦意的命令:“过来吃饭。”
兰溪竹轻轻挪动了一下,没有起身。
齐珩扶额,轻叹了一声:“要朕抱你过来吗?”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齐珩的语气带着点妥协的意味。
他当然是不需要皇帝抱自己去吃饭的,他只是不想吃罢了。
齐珩绷着脸走到了床榻边,一把把他捞了起来,引得兰溪竹一阵惊呼:“陛下——”
“吃完,朕放你回去。”
他带着不容人拒绝的口吻说道,怕怀里的人反抗,又添道:
“朕已经驳斥了白尧览的请愿书,朕谁都不会罚,你可安心了。”
兰溪竹没有料想到这个结局。
前世的他和齐珩两个人谁都不肯服软,最后斗得两败俱伤。
这一世他学聪明了,齐珩也似乎变了个性子。
被放下来的一瞬,兰溪竹就想要跪下去:
“臣叩谢……”
“起来吧。”齐珩虽然嘴上妥协,但仍然面色不佳:“无须多礼。”
兰溪竹有些惊喜地看着他,整场晚饭都很乖觉。
饭毕,兰溪竹穿戴整齐地出了皇帝的寝宫。
还好下午他过来的时候没有惊扰到别人,至多事三哥和大嫂有疑,扯个理由搪塞过去就是了。
许多达官贵人都歇在了庄子里,这个时辰已经静了。
兰溪竹快步地走在路上,突然听到了一些不太真切的争吵声。
第13章 在下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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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星稀,假山后恍然浮现几道身影。
这个地方很是偏僻,他原是不想叫人瞧见才走了这里。
细细簌簌的撕扯声和女子低低的求饶声传进了兰溪竹的耳朵里。
他耳尖一红,本来想要转身就走,但是回过头来察觉到这个声音不大正常。
这女子不像是是自愿的。
走近假山后侧,他才听得更加清晰。
“放开……我。”
“你是受谁之托前来害我?我给你双倍的好处……”
“你可知我是谁?”
兰溪竹瞥见了月光下的影子,仿佛是一男一女。
那男人什么话也不说,就这么一件件剥她的衣服。
看来是这个男人在强迫这个姑娘,而且是受人指使。
兰溪竹不可能放任这样的事情在自己的眼前发生,他摸了摸腰侧,心下一暗,自己并未佩剑。若是这贼人手里有利器,他不一定能带着这个姑娘全身而退。
“我是白家……”
还未等她说完,假山后面就传来了一道清脆的巴掌声。
男人的声音粗犷而且猥琐,“闭上你的嘴!”
女子突然发疯了似的开始挣脱他的掌控。
白家……
兰溪竹的瞳孔猛然放大,不会是那个白家……
来不及多思考,他迅速地靠近那男人,把他一脚踹在地上,解下自己的披风,将披风罩在了几近裸身的白芷如身上。
男人身形很宽,却被兰溪竹的脚压得死死的,他忍不住痛苦地呻吟。
兰溪竹根本不理会他的死活,脚下的力道用得更重。
他的眼底泛起寒光,冷冷道:“姑娘,先把衣裳穿好吧。”
后面传来惊慌的细碎的动静,还夹杂着淡淡的啜泣声。
兰溪竹一直盯着面前这个相貌丑陋的男人看,没有往身后瞥一眼。
“兰将军……”
是白芷如的声音。
“我被贼人下了软骨散,动不了了。”
她的声音十分惹人心怜,带着不甘和羞怒。
兰溪竹一怔,他把脚底那个男人拎了起来,然后在他脑后劈了一掌,把人给劈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