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簪一抽, 田宇黑发披散落于枕头, 小脸儿被暖气熏的晕红, 噘嘴道,“坏东西,去你书房睡觉。”
韩凯耀爬在身上,无赖道,“是你让我上来的, 怎可说下就下。”
田宇轻捻着他的一绺发尾,“你都多大了,还这么小孩子气,再者,我们尚未成亲, 若传了出去岂不让人唾弃。”
韩凯耀抬头, “谁敢,我已在书房住了多久, 今日可是你主动要求的,说什么也不下,”随后柔情道,“宝儿,我们虽无夫夫之实,但也同床共枕好些次了,你也知这独守空房的不好滋味,何不愿了自己呢…”
田宇侧身转过一旁,鼓气羞愤道,“你还好意思说,”想起那夜旋旎的画面,田宇从额间到脖子根儿红通一片,“你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我才不要和你睡。”
韩凯耀偏不,执拗地挤在他身后,扯过被子,“你瞧你,我是那样的人嘛,那时地龙太热,你不是也出了一身汗,今个儿我特意命人烧了小些,冷不,我搂着你就不冷。”将他的身子翻了过来,与自己面对面,“这么脸红作甚,小心爆了。”
田宇将脑袋抵在他颈下,试图把脸上的热度传给他点儿,“一天竟说混话,能不能奔出些正经话来。”
“正经话啊,很简单,绍州之地前几日下了冰雹,砸坏了不少屋子,恰逢今年田物产高,勉强可度过这冬季,下发的赈灾两皆用来修补木屋,就是不知下面的人是怎么运这笔银子的。”
田宇简单道,“拿车拉呗。”
韩凯耀被他逗笑了,“若真这么简单,要巡抚作甚,皇帝本想让我亲自运送,可想着明年时的边疆之战,便让我加紧训练兵马,其余之事莫操心。”
田宇起身惊道,“你明年要去战场?那我也去!”
韩凯耀无奈道,“战场刀剑无眼,你还是老实待在府中,跟着阿么学学这夫圈里的事。”
田宇霎时红了眼,“你也知刀剑无眼,若是有差池,岂不……”
韩凯耀抚上他的背,劝慰道,“最近老爱哭鼻子了,只是场小战罢。”
田宇撇着嘴,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着,“这还不如做个普通百姓,在家种种田,卖卖菜,总比时刻让人担心强。”
韩凯耀搂着他重新躺下,“身有重职,有许多也是无可奈何,你瞧瞧,说正经话你就哭,说混话你便笑,我以后还是多说些混话,省得你忧虑哭泣。”
“我才不哭呢!你见我眼泪掉下来了嘛。”田宇逞强道。
“没哭没哭,眼泪在边上又回去了,浸的眼睛像是玉珀,一个字,美!”
田宇止住脸上的笑意,“你这嘴还哄过多少人?”
“除了你,我连自个儿都吝啬的没哄过,”韩凯耀大手一揉,令田宇身上多了块红皮。
“你不能轻点儿。”
“我掀起来瞧瞧肿了没。”
田宇打落他的爪子,“熄灯睡觉。”
韩凯耀满脸笑意,刚准备掌风熄灭,房门外忽现人影,“少将军,”来者是藏陌,语气依旧平淡冷气。
田宇咯咯笑了起来,“看来你是非去书房不可。”
韩凯耀咬牙,愤然起身穿衣,随后一想轻笑道,“你先睡吧。”这房间没有插栓,来去还不是一样。
田宇起身目送韩凯耀离去,垂眸失落的躺在刚刚他躺过的地方。
“发现什么了?”刚进书房,韩凯耀直问。
藏陌道,“那妇郎在屋里哭,小声念着‘老爷’两字,属下怀疑是柳盛。”
韩凯耀漠道,“柳家就他一个老爷,去查查这妇郎从出生到现在所有的事,包括他儿子。”
“是。”
“白衫呢?”
“在春喜楼。”
“这混玩意儿也不怕得花柳,喊他回来,这几日你我都不在,让他暗中护着少夫人。”
“是。”
等韩凯耀回房时,田宇已然入睡,用内力将自己身躯烘暖拥他入怀,虽然半夜有点儿热得睡不着…(宝儿一直动)
天明半边亮,乔易端来洗脸水,轻声道,“少夫人,该起床了。”
田宇迷糊的坐起身,“少将军呢?”
“天一亮便去了军营,少将军说这些日子有些忙,就不回府了。”
田宇意识一下清醒过来,有些失落道,“阿么呢?”
乔易为他穿衣道,“在前厅与老太爷下棋,少夫人先吃早饭吧。”
“嗯。”
田宇过来时,两人正下着入神,东方诩嘴角勾起淡笑,“宇儿,你东西可备好了?”
“已经放进马车了。”田宇默声俯了俯礼,静站在一旁看着棋盘上的风雨涌起。
过了半刻,韩雄闭眼拍着脑门懊恼道,“哎呀!我这么就下这儿了呢。”
东方诩松开白子,起身笑道,“父亲,我约阿香去佛庙,您慢慢研究,儿媳夫先告退了。”随后拉着田宇去了府门。
马车辘辘,正值飘雪,田宇抬帘瞧了瞧外面,清冷一片,“阿么,这条街我怎么没见过?”
东方诩瞧着书籍道,“这条路是专为马车通行而建的,不允许出现商铺摊位,你来时便走的这条路,许是你忘了。”
庙门宏伟而屹,寺庙上方的青烟源源不断,田宇下车,四周诸多香客手握佛香逐一登上积雪石阶。
“阿诩,我瞧瞧你绣的福包,”舒香刚下来,便走到东方诩跟前,“这些天我绣了八个福包,手都有些抖了。”
东方诩轻笑着从竹篮里拿出来,“我绣了六个。”
田宇低头瞧着自己绣地鸳鸯戏水,抬眸又瞧了瞧东方诩绣地山河红日…怎么瞧,自己的都有些拿不出手。
舒香眼尖的瞧见田宇绣的福包,笑呵,“我瞧着你儿媳夫绣地比你那时精巧多了。”
东方诩侧头,田宇眼中地一丝羡慕之意刚巧被他看了去,笑着拿起田宇绣地福包,“确实,宇儿的绣技比我强很多。”
田宇低笑道,“阿么,香叔,你们别打趣我了。”
舒香眉眼咧笑,“你阿么头一年绣福包时,我瞧着他的一对比翼白鹤就跟个白鸽子似的,不信的话,入寺庙看看那百年福树上,你阿么的福包许是还在。”
东方诩笑骂道,“说得就和你的绣技入神似的,你那时候也比不上我家宇儿。”
田宇正羞红笑着,后方的一记厉声令三人一愣…
第39章 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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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柏堇快步向三人走来, 停在田宇跟前,眯眼切齿道,“本夫人真是看走眼了, 想不到你这小夫郎还有这等本事。”
田宇瞧着他煞气腾腾的神色, 不禁心一颤, 不自觉后退了几步。
东方诩握着他的手, 淡笑道,“柳夫人火都烧到这儿了,怎么?在家里受了气, 就找我韩府的人撒气不成!”语气轻松而又犀利, 吕柏堇虽是聪慧, 却在怒火时便会少几分, 从神情中, 东方诩将他那股气的由来瞧得通透。
舒香附和意味深长道, “柳夫人,何必对着一小夫郎计较,您一向大气宽容的态度可是我们众夫人的典范,这又是闹哪一出。”
吕柏堇冷笑道,“少拿这些当令箭, 你们韩府下人都死绝了吗,来我们柳府要下人。”
东方诩侧头瞧了田宇一眼,直视吕柏堇道,“想来柳夫人也知晓了宇儿的身份,身为柳家重孙按理按规矩, 宇儿身边自然可以带几个柳府下奴, 难不成柳夫人这是不承认宇儿的身份。”
吕柏堇仿佛听到一个好笑的笑话,不屑道, “好啊,既然是柳家人,自是要去柳府居住,就不枉费韩夫人的好意,今晚本夫人便派人去韩府为田宇收拾东西。”
田宇一惊,慌张得求助东方诩。
东方诩暗中抚慰他,回道,“宇儿住在韩府也是圣上默许的,若想接宇儿回去,柳夫人怕是问错了人,祈福吉时快到了,本夫人先走一步,柳夫人慢慢观赏。”
“你!”吕柏堇愤愤与他们隔了些距离,东方诩的话显然不肯交出人,这些日子,柳盛也在朝堂上屡屡不顺心,怒气越发大了起来,从柳府躺着出来的下人不再少数。
田宇惊呼道 ,“刚刚他的样子好似像生撕我一样,真吓人。”
东方诩安慰道,“他一向娇蛮,做事狠绝,不过他不会对你下手,若是你出了事不止韩府会找他算账,你的娘家也会找上门去,所以你不必怕他,自有人会降。”
舒香走在田宇另一旁,笑道,“原来你是文太师的孙儿,”随后撇了眼东方诩,“亏你还苦瞒我。”
东方诩道,“我本想今日告诉你的,谁知碰上了吕柏堇,这下你可知晓我为何隐瞒他人了吧。”
舒香摇头叹道,“这亲情简直连成杂乱的丝线,让人瞧着都有些头疼。若是文太师未还乡,这京城肯定比现在还热闹。”
“少贫了,拜佛祈福要紧。”
三人和侍从皆排着队进入佛堂,跪拜完佛礼,跟着人群从侧门向堂后方的祈福园走去,六颗百年老树约高三米,几人成团才能抱住。
三人来到枝丫较多的一颗树前,周围向上扔福包的人很多,还有失败的,扔了好几次都没挂上去。
东方诩双手将福包合在掌心,教道,“宇儿,这样合上福包,闭上眼睛默默祈祷你内心的祝愿,然后用力向树上扔福包,福包挂的越高,佛祖便会瞧得更清,来年祝愿定会实现。”
田宇按照东方诩说教的方式,默许下一世双人,安然平世。单手捏着福包甩在手后方,随后接着脚力向上一扔,福包挂起,随风飘扬,但并不是最高的。
东方诩扔着福包,笑道,“你多扔几次,顺了手,福包定会高起。”东方诩每年都会扔几个,扔地福包位置极好也高,不易被风挂落。
田宇又拿出给阿么求福的福包扔了上去,这次扔的比第一个高几个枝丫,田宇欣喜道,“这挺好玩的。”
这寺庙盛名远播,来往路人繁多,据说这三天都是挂福包的吉日,寺院内人挤人也是一片热腾,也亏田宇身子骨瘦小,侧身便从人海中褪出,“乔易,我在这儿。”
乔易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挤到他面前,抚了抚额间的薄汗,松气道,“我的小祖宗,您慢点儿。”
田宇笑道,“瞧你满头大汗的,可是减肥了。”
乔易无奈道,“您看后面,夫人和尚书夫人都瞧不见影子了,我们在这儿等等可好?”
田宇踮起脚尖瞧了瞧,随后看向四处,“我们去那小花园等等,阿么他们应该会慢些。方才我怎么没看你扔福包啊?”
乔易擦干净凳面,扶田宇坐下,眨眼道,“小奴扔了三个,许是少夫人没注意。”
田宇环着四周,“这附近可有好玩的?”
乔易笑道,“这附近倒是有条小吃街,少夫人若想去可等夫人他们出来。”
说着,一雪球破风而来,肩上忽然一凉,田宇小呼转头道,“谁打我?”
乔易急忙拍下积雪,四处瞧着,“谁这么大的胆子?”
柳胭脂携着小厮奴仆向他们走来,与他阿么同样以不屑的态度瞧着他,“哟,原来是田宇‘侄子’!”耻笑了几声,走进田宇面前,“三舅舅我没看清,还以为是个大白老鼠搁这儿偷吃香火呢。”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在他耳边切齿道,“你害的我好苦,从来没有年轻一辈敢和我对着干,以后注意点儿,若哪天给人尝了身子,韩府那边可不好交代了,听闻韩凯耀是个有心理洁癖的。”
田宇侧眸瞧着他姣好的脸蛋,红唇吐出的却是与之不相配的狠毒话,吕柏堇是多年的威压,他自然怕,不过,与自己同龄的长辈,跟了东方诩这么长时间,毒舌方面自然学了一二。“你家人没教你要尊老爱幼吗,既然你知晓我是你小侄,是不是应该先把这些年欠下的过年红包补上。”
柳胭脂诧异而过,阴笑道,“我给你,你敢要吗…”
田宇正视,嘴角扬起一抹淡笑,“不给怎知敢不敢,柳府财大气粗,三舅舅可要多包些,这不快过年了嘛,到时运到韩府就可,在此先谢过三舅舅了。”
柳胭脂大笑了几声,“叫的真亲啊,那我给了你红包,这礼该怎么算,”恢复假意的淑意,捧着汤婆子毫不在意道,“不如你就在这儿跪下行礼吧,磕几个头我便给你几个红包。”
田宇捂嘴轻笑,深意道,“三舅舅莫开玩笑了,红包未见岂能提早行大礼,”从柳胭脂身后看去,东方诩和舒香从人群走出,田宇整理好服饰,轻松道,“罢了,我也不与你纠缠了,好狗不挡道。”
柳胭脂杏眼一突,额间青筋乍起,怒道,“你敢骂本少爷,欠打!”说罢,柳胭脂提起手向田宇打去。
东方诩眼一厉,身后的侍卫弹出石子将柳胭脂狠打在柳胭脂手背,乔易也急忙将田宇护在身后,闭眼承受那一巴掌。
藏在暗处的白衫重新将扇子背在身后…
“啊!”柳胭脂受痛,神色煞恶扭曲地转向四方,“谁打的本少爷!”
东方诩快走上前,朝着柳胭脂便呼了一巴掌。
柳胭脂捂脸后退几分,身后的侍奴连忙接着他的身子,纤雪的脸上五指红印明显异常,东方诩眼色极为犀利,瞧着柳胭脂后颈一冷,但为了气势,柳胭脂还是勉强克制了心里的胆惊,恶狠狠的眼神盯着他。
东方诩冷笑道,“见你年幼,本夫人才手下留情,顺便替你家人教育教育你什么是规矩。”
舒香也瞧不上这刁蛮任性的柳胭脂,白长了一副空皮囊,“不要为了他而耽误时辰,咋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