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诩冷哼声向寺门走出。
田宇跟在他们猛然转头朝柳胭脂耸了耸肩,得意的露出八颗牙齿,默声道,活该。
柳胭脂气的都想将手上的汤婆子砸向他,可奈何东方诩在,也容不得他造次,只好向四周撒着自己憋屈的怨气,“看什么看!把你们的眼珠子统统挖出来。”
身后的侍奴小声的唤了一句三少爷。
柳胭脂愤道,“还不快去找阿么,让他为我讨回公道!”随手指了一人,“你,跟着他们。”
“是。”
“本少爷绝不会放过他们。”
几人在小吃街逛了会儿,经过韩府的精心养护,田宇脸上多了不少肉,“阿么,这龙须糖好甜啊。”
东方诩宠溺道,“这可是京中的一大特色,不远处有买豆汁的,这么干吃容易腻。”
舒香也买了不少东西,笑道,“我家纭斐也喜欢吃这个,容易发胖,前些日子我刚把那些龙须糖给他收了,不然,改天就吃成大胖子了。”
田宇咽下嘴里的糖便不吃了,因为他也怕自己成小胖子,稀奇古怪的东西多得是,田宇都挑花了眼。
身后的小尾巴被白衫默默处理,避免了一场血战,晃到了黄昏几人才从茶楼里出来。
一连五天都见不着韩凯耀的身影,田宇一学完课程,便回书房练大字,乔易走进来,说道,“少夫人,那乞儿带了点儿话,想让小奴转达。”
“说。”
“他道,身子骨已好得差不多了,他想为少夫人办事。”
田宇沾墨笑道,“伤筋动骨需百天,且先让他休息着吧,府中近来也无事,哎?何时挂灯笼贴对联啊?”
乔易想了想,“还有半月左右。”
“半月……”田宇回想着文言一起的日子,不禁心愁了几分,“阿锦可说何时回来?”
乔易摇头,“少夫人放心,少爷定会在年前回来的。”
田宇轻哀怨落下笔,“都好些天了。”
乔易笑道,“少将军还未去边疆呢,这要一去短则数月,长则数年,今年可是少将军留的最长时间,以往停留四五天便回去了。”
田宇一怔,“那边疆家人可能跟着去?”
乔易摇头,“这就不知了,大翼朝争战历史中还未有家人跟随的事迹。”
田宇瞧着地面愣了半晌,“那就是不可能了…”
‘咚咚咚’“少夫人,前厅来了客人,夫人说,让您去看看。”
田宇回道,“知道了。”
乔易拿来披风给他披上,走廊悠悠,田宇抵达时,正听到几人说皇宫之事…
韩枫止坐于高位,开口道,“进来吧。”
田宇缓走而进,余光瞧见了东方诩蹙眉及另一个陌生人,俯礼道,“父亲,阿么。”随后转身向那人俯了俯礼,“大人安好。”
那人起身摆着手拂,一身红锻显得人更白了些,三十而立的样貌秀气地像夫郎般,细着嗓子笑道,“杂家可当不起大人,唤一声三公公就行,
田宇大方一笑,轻声道,“三公公安好。”
三公公上下打量,笑眯道,“果真是个标致的,杂家有幸来请韩少夫人,是杂家的福气啊。”
田宇心里一咯噔,干笑着垂眸。
东方诩不知何时走到田宇侧面,淡笑道,“太妃娘娘传召,我们自是要去的,可宇儿初来,对宫里的礼仪琐事还有些不懂,不如我也跟着去,以免他莽撞冲了圣驾不是。”
三公公回笑道,“韩夫人呢,杂家只听到太妃娘娘见文家外孙,并未说还要见韩夫人呀,”他心里了然的很,又道,“太妃娘娘吃斋念佛已有好些年头了,对那些东西已不碰很久了,韩夫人尽可宽心。”
东方诩从袖口中拿出一钱包塞进三公公手中,笑道,“我也知晓太妃娘娘心善,但宇儿现在还在玩闹的年纪,况且太妃娘娘也没有说韩家人只能一个进宫,我也是顺便搭个车马去瞧瞧舒妃如何了。”
三公公暗中揣摩着钱包,叶子到是不少,不知金的还是银的…笑意延伸直眼角,“韩夫人冰雪聪明,说的也是,”转头又对田宇道,“少夫人,还等什么呢,换个行头跟杂家回宫吧。”
田宇立即反应过来,“三公公稍等片刻。”
皇宫琉璃玉瓦,白雪也遮挡不住它的光芒,红墙高起,抬头只能望却头顶的小天地,一身严谨素装,白玉配饰,与在府中的舒适衣装已然有差,田宇呼着白气,随着三公公和几名下仆不停地在相同的宫墙中穿梭。
东方诩低声道,“太妃住的地方名为息香殿,去了之后要切记小心说话,问到重要的事情尽量拖延,皆时我会带舒妃一起过去。”
众人停下脚步,三公公转头道,“韩夫人,杂家就不远送了。”
东方诩笑着回应,“太妃娘娘那儿要紧,宇儿,跟着去吧。”
田宇拜别他继续前走,路过游园山览…
“二哥,他就是韩凯耀的未婚郎,文家的外孙。”不远处小桥高亭中,一俊美邪气的汉子身着华丽白云蓝纹锦缎,墨绒披风的手伸起,轻捻鱼食投入湖中,轻蔑道,“还以为什么好货。”
唤二哥的汉子一身淡黄金线勾勒稳坐桌前,与另一汉子的容貌相似三分,不过眼神过于深沉暗意,让人瞧着突现寒气,煮好热酒浅饮,易尔腾淡道,“过来喝一杯。”
易尔傲转身与他同坐,“二哥,韩家破坏了我们的计划,你说该怎么惩罚为妙?”
易尔腾微勾唇角,“探子回报,那小夫郎是从乡下过来的,想来心智还未透,这是韩家再给我们机会,让我们反击,可不能白费了。”
易尔傲听出了他其中的讽刺,阴笑了几声,“还真要谢谢他们了,柳家可管他?”
“柳盛都险些翻盘,哪里还顾得了他,不过,现在最要紧的还是西州铁矿,我们必须吃下来!”
“二哥放心,这矿我拿定了!”
古香之门大开遮掩在帘子下,田宇等候了片刻,三公公从里面出来,尖细道,“少夫人,太妃宣您进来。”
田宇重吸口气踏步上前,乔易紧随其后,小声道,“少夫人放心,夫人很快就到。”
佛香肆溢,室内宽广烘暖,许是自身紧张,田宇都有些出了汗,站于中央眼神始终垂眸于地,跪拜道,“参见太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侧卧于贵妃软榻的银丝姣美夫郎,精致无暇的妆容巧妙掩盖了脸上的令纹,雍容华贵的服饰将身材显示出来,双腿遮盖在羊绒毯下,闭眼手转佛珠,好似没听到一般。
室内悄然,田宇跪了两盏茶的时候,太妃才开了尊口,“文太师近来可好?”
有些泛累的身子骨听到突如其来的话语一震,田宇绷直身子回道,“回禀太妃,姥爷安好,身心灵慧。”
太妃睁开眼,淡道,“抬起头,让哀家好好瞧瞧。”
田宇眼睛半垂只能瞧着那雪白的羊绒毯如昼一般在烛火的亮耀下闪着星辉。
“果真与柳苒相似,哀家记得年少时为与你姥爷争舞时的那刻,哀家输了,输了一败涂地。”
田宇越听越心惊,总结出一句话:爷债孙偿!
太妃见他眼底闪过的恐慌,轻笑了片刻,果然还是单纯的很,“起来吧,赐座。”
“谢太妃娘娘。”田宇坐与侧旁正襟。
“你可会舞?”
“姥爷并未教宇儿学舞,来到京都,阿么见宇儿身骨柔软,聘了一舞师教学。”
“如此也好,哀家这宫里许久未添舞作曲,少了闹气,不如趁词哀家就瞧瞧你现在学的如何,柳苒自幼便突出舞姿,看看他孙儿舞姿可否有他的一半,传乐师。”
田宇起身硬着头皮诺了一声,在后堂换了早已备好的红衣舞袖裳,随着乐曲起伏展开身子双臂。
东方诩到时,太妃瞧得正是尽兴,舞罢,才召他们进来。
“参见太妃娘娘。”东方诩侧眸瞧了眼身着单薄舞衣的田宇。
“都起来吧,”太妃淡笑道,“舒妃身子骨弱,下雪天过来真是难为你了。”
淡青流苏的素色显得柔骨姣美的舒妃更单薄了几分,婉转道,“让太妃娘娘见笑了,妾身想起已许久未给太妃娘娘请安,今日身子刚好些便来沾点太妃的佛香好驱些病气。”
太妃微眯眼愉悦道,“这小嘴竟会说些讨人的话,”拍了拍贵妃椅上的空隙,“到哀家这儿来。”
舒妃抿唇一笑,悠然向前,刚坐下便道,“之前我还不是很信这佛,今日一闻,真觉得身心舒畅了不少,多谢太妃娘娘赐香。”
太妃笑呵道,“都坐下吧,”轻拍着他手道,“你们可来迟了些,文家的孙儿的舞姿你们刚好没瞧见,练的几月便可跳得流畅柔美,着实不错。”
东方诩道,“宇儿练舞用功专注,妾身常在幕后瞧他。”
“主要是底子好,遗传了柳家的。”
田宇一僵,眼神从东方诩身上闪过,垂下遮挡不知名的情愫。
东方诩笑道,“柳苒夫人是京城有名的舞美人,幼时未见真是遗憾。”
舒妃附和道,“你遗憾的还在后头呢,正盛之年,柳苒夫人和太妃娘娘那场惊心勾魂的对舞那才叫一个妙,当时在场的众人都无法评判谁赢谁输。”
东方诩抿唇一笑,“你这么说,可是幼时见过?”
太妃笑呵道,“当时可没有幼孩在场,是哀家输了。”
舒妃惊呼道,“为何?听闻年老大臣,那时不是不相上下吗?”
太妃解释道,“哀家输在了眼神上,柳苒跳的舞充满着春然俏意,神色魅转琉璃与舞蹈相得益彰,哀家当时心中只有争,却少了丝舞魂之陷,所以哀家输了。”
三公公匆匆走来,打断了几人的话,开口道,“太妃娘娘,韩少将军求见。”
东方诩暗惊,神色淡然处之,慌而不慢道,“这孩子都快成家了还这么胡闹,后宫之地岂是他能来的地方,太妃娘娘恕罪,妾身回家后定然家法处置,让他面壁思过反省。”说着,东方诩半跪而下,坐在后方的田宇也跟在后方跪下垂头。
三公公又道,“来的还有大皇子和五皇子。”
太妃淡笑着几声,深沉的眼神中瞧不出个喜怒,“哀家这宫里今儿可是热闹了,韩夫人平身吧,无妨,传他们进来。”
三人刚进去,室内一片寂静,韩凯耀刚从军营出来,还未褪去铠甲,瞧着田宇一袭红衣,娇媚惑人的桃花妆,真想直接拉他走,“参加太妃娘娘。”
田宇一见他,眼里便冒星光,不禁露出两颗小虎牙来。
太妃轻笑道,“瞧宇儿高兴那样,都笑没了眼,快入座吧。”
五皇子易尔曰讨着一张嬉笑的脸,快走上去坐于太妃另一旁,甜道,“祖母,孙儿可想死你了。”
太妃撇了他眼,宠溺道,“一直在宫里待着,也不说每天腾点儿时间过来看看。”
五皇子转头笑道,“下方与韩夫人坐在一处的美人可是传说中韩少将军的心头尖儿。”
田宇起身俯礼道,“殿下说笑了。”
韩凯耀道,“宇儿,你这一袭舞衣可是为太妃娘娘献舞了?”
田宇笑道,“妾身不才,小舞了些简单的。”
太妃轻淡道,“哀家听皇上说已为你们定下婚期在明年春临之时。可是,你们两个尚未成亲便住在一起,让人听着有些过于荒唐不是…”
话语意味深长,众人听后心中暗骇,有辱名声直系朝堂皇宫,何况还是重臣之臣,韩凯耀起身躬身道,“太妃娘娘有所不知,臣接宇儿回京时,早已在文太师面前拜了天地,在韩府居住自是应该的,可臣还是想给宇儿一场世人皆知的婚礼,所以求了一道旨意。”
太妃的眼神转向田宇身上,“那时你姥爷可有说什么?”
锐利的视线盯得田宇头皮发麻,跟着韩凯耀的节奏圆谎,“姥爷说,让相公做个好丈夫,不可欺宇儿,不可辜负宇儿。”
寂静时刻,太妃笑了几声,“哀家只是看看文家的孙儿罢了,瞧你们一个个紧张的,不过合规矩,哀家还是认为讲究注意些,毕竟世人还不知你们曾拜过堂,过年前,宇儿还是先回柳府住着,你舅姥爷家自是极好的。”
这番话在韩家人里敲了一记响钟,田宇霎时白了脸,韩凯耀与大皇子对视眼,大皇子易尔辰道,“祖母,在文太师面前拜堂也是名正言顺,礼堂仓促冒然,韩少将军自然心疼亏欠于内人,想要更好的给他,按理说两人本是夫夫,没道理让少夫人久住柳府。”
五皇子易尔曰噘嘴道,“是啊祖母,您怎可拆散鸳鸯呢,孙儿不服,要知祖母最好了,祖母嘴上这么说着,其实心里也不舍不是,不如成他人美,自个儿心里也高兴。”
东方诩接话道,“太妃娘娘,自从宇儿回京,在府中病了好些天才缓过劲适应了,若是忽然去到陌生地方岂不还要遭一回病罪。”
舒妃也在一旁迎合着。
太妃烦躁的扶着额,若不是昨日听皇后说韩家不顾名声私自与未过门的夫人住在一起,他也不会为保全皇家威望惹一身骚气。
易尔曰占着年龄小,会说话撒娇,把太妃哄得一乐一乐的,太妃半推半就才收回皇命。
重新换回素装,紧靠着冰凉僵硬的铠甲,郁闷道,“我方才是不是犯傻了,什么话也不会说。”
韩凯耀牵着马绳,柔声道,“怎么会,宝儿的随机应变力很好。”
田宇轻叹道,“差一点我就去柳府了,多亏那个五皇子,不过说起来,那个五皇子皓齿明目,长得俊俏朗逸,再大些又是一名惑人的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