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不敢[古代架空]——BY:茶榷

作者:茶榷  录入:03-26

  我为什么要束手就擒?
  我不应该束手就擒的。
  孟扶渊猛然从哀恸中惊醒,他正要拼劲全力浮向水面,倏尔,他听到另一个声音,“抱歉……”
  “对不起,这是天人族的命运,也是天人族的报应……”
  冲破水面的那一刻,一束光破入混沌,孟扶渊仰头大口大口呼吸的瞬间,也看清说抱歉的那人的脸,那人站在岸边,负手而立,顶着面无表情的冷冰冰的一张脸——
  那是他父亲的脸。
  一改记忆中和蔼可亲,平易近人的模样,对方冷酷淡漠,像是无情无欲,不懂悲天悯人的仙人,陌生得骇人。
  孟扶渊瞳孔紧缩,有刹那的失神,他忘记自己还在浸在水里,因此无意间的松懈,让他开始迅速地下坠,无声无息,沉至湖底——
  难捱的无尽的漫长过后,他到了另一个地方。
  孟扶渊先是嗅到了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厚重得叫人作呕,烈风呜咽,四处乱走,冻云密布天际,灰暗一片,仿佛下一瞬就要化作巨石砸下来,刀剑扑过来,织成一张巨网,几乎叫人无处可逃。
  孟扶渊迷惑地看向四周,却发觉周身皆是披盔戴甲的战士,高举手中的利剑,一拥而上,四面楚歌。
  脚下血流成河,粘稠的污血没过布靴,留下扭曲的痕迹。
  “你们魔教还不快快束手就擒!”有人声嘶力竭地喊叫,像是要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魔教?
  还未等孟扶渊深思,只不过须臾的光景,苍穹黯然,樵风凝云,地动山摇,轰然作响,脚下的土地从自己站立的地方开始破裂,干涸,裂纹蔓延至四面八方,还未干涸的鲜血隐入裂痕中,草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枯黄,开始凋零,蜷缩,枯萎,碎成飞灰,万物生灵皆逃不过如此的命运。
  “拼了!”
  “和你们同归于尽!”
  周遭人还在高声呐喊着,孟扶渊还想再问,却莫名地胸口一痛,他身形不稳,只好单膝跪了下来,猛地又喷出一口鲜血,身侧有人在叫他的名字,有人围上前,但是孟扶渊都听不见,胸口发痛的瞬间他失去了听觉,再然后,只见天地开始皲裂,崩塌,化成锋利的碎片,直直坠落,即将要尽数砸向他,双足却如千钧重,无法挪动一步——
  我要死了吗?!
  孟扶渊猛然间从梦靥中惊醒,坐在矮榻上,剧烈地喘息——
  “庄主!你醒了!”
  又有人在对他说话了。
  孟扶渊迷茫地转头,只见那个人顶着一张他喜欢的脸皮,是霍一。
  这次不是梦了吧?
  他现在能看见,能听见,能支配自己的四肢,于是孟扶渊下意识抓住霍一的衣袂,布料填满掌心的感觉,稍微安心一些,可是方才濒临死亡的感觉太真实了,仿佛许多年前他曾亲身经历过,是以孟扶渊的双手还是颤抖的。
  “嗯。”他回应霍一的话,嗓音沙哑到几近失声。
  但他可以说话了。
  所以眼前的人也不是噩梦的虚构,是真切存在的,可以信任的。
  孟扶渊忽然将环住霍一的腰,将头埋在对方胸膛里。
  初冬里对方体温将他层层包裹,终于,孟扶渊停止了战栗。
  他听见霍一轻声问道,“怎么了?”
  “做噩梦了。”孟扶渊的嗓子还是沙哑的,但是不似刚开始那般撕裂的气声,尽显疲惫。
  “……噩梦?”他听到对方刻意放缓的语调,和类似安抚意味的温柔的询问。
  孟扶渊双眼无神,失去焦距,神思似乎在被桎梏在噩梦中无法逃脱,胸前的衣料还在伴随加重的呼吸而剧烈地起伏,心神不宁的时候,霍一问什么,他就说什么,而不是费尽心思地掩饰,玩弄话术。
  孟扶渊怔怔地喃喃道,“梦到我父亲……梦到除魔大战……还梦到……我死了……”


第97章
  霍一闻言身形一僵。
  紧密地相贴时,一丝一毫微小的颤抖都会被无止境地放大,会被他真真切切地感知到。
  怎么会有人不怕死呢?
  霎时间,一些快要被淡忘的记忆碎片浮现出清晰的轮廓,挣扎和踌躇的情绪在他的瞳孔里反复闪现,仿佛他正在面临一个必须谨慎而又无比艰难的选择,霍一犹豫许久,才终于下定决心般,试探地伸出双手,一寸一寸地靠近,那是一个顺势抱住对方的安慰的动作——
  却不想还未触碰,孟扶渊已经先一步将他推开了。
  “……抱歉,我失态了。”
  孟扶渊垂首,不去看霍一,盯着锦衾上繁复的花纹,他的面色惨白,嘴唇也是血色全无,满脸病容,衬得他愈发清癯瘦削,颧骨处似乎也比往日更加突出,孟扶渊稍加停顿,随后依然是垂眸,轻声道:“还请燕大侠不要介意,我以后不会了。”
  霍一怔怔地凝望孟扶渊,忽然胸口滋长出一股钝痛,或许不是此时此刻发生的,但当下,已经到了无可忍耐的地步,宛如细水长流般的痛意在催促他,让他不再一味回避,而是说些什么,来缓解疼痛,霍一唇瓣微动,正要说什么——
  “吱呀——”
  华琼笙推门而入,乍响的木门声将霍一所有即将出口的话吞噬殆尽。
  浓稠的药汤冒着腾腾热气,游走于房梁下,良药向来苦口,浓厚的草药味钻入鼻息间,即便还未入口,已经惊起苦涩的味觉。
  药汤尚未凉至合适的温度,华琼笙便将瓷碗顺手放至梨花木桌,她端起一张同色圆凳放在榻边,坐下,伸出手正要替孟扶渊诊脉,蓦然发现屋内还有一人,于是转头,对霍一直言道:“还请燕大侠回避稍许。”
  “好。”
  霍一对华琼笙颔首,视线在一脸病态倦容的孟扶渊身上多停留片刻,最终收回目光,转身离去。
  “看来你替我取嫁衣的事,要先缓缓了。”华琼笙忽而轻声说了这么一句,只因这屋内实在是寂静,即便如此,也足够他人听清。
  话音刚落,只听得身后霍一脚步声顿住刹那,好似踉跄半步,随即恢复常态,紧接着,门再次引吭高歌——“吱呀”一声阖上。
  等场面再次归于寂静,华琼笙转头瞥一眼紧闭的木门,蓦然低头笑了几声,然后咳几下掩饰住自己的笑意,三指搭在对方的手腕处,凝神给孟扶渊诊脉。
  待到华琼笙收手,孟扶渊忽然问道:“你故意的?”
  “什么故意不故意,我说的那都是事实。”华琼笙似笑非笑,抬头看向孟扶渊,一脸诚恳的说道:“方才来时,路过窗边,我就无意间撞见你们抱在一块,你侬我侬,如胶似漆,我就猜测,你和燕大侠之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看你这反应,是真的喽?”
  头一回被旁人当面说自己“你侬我侬,如胶似漆”的孟扶渊:“……”
  不等孟扶渊回答是与否,华琼笙这边已经自顾自说起来,她实在是想笑,索性也不尽力掩饰,笑得那叫一个幸灾乐祸,“哎呀,等过些时日,庄主大张旗鼓地动员人马前去简州,就为一件女子的嫁衣,这燕大侠见了得多伤心,多难过啊!”她不由感慨,“哎呀,我真是个大罪人!”
  孟扶渊眉头跳几下,说道:“你怎么知道,我从未告诉过他,嫁衣一事只不过是个幌子,是做戏一场?”
  华琼笙却不假思索道:“庄主说这话,自己信吗?”
  孟扶渊没有即刻回答。
  华琼笙笑意也莫名地淡了些,似乎是想起了某些残旧的往事,“他要是真喜欢你啊,哪怕是假的,是逢场作戏,也是要呷醋的。”华琼笙转一转眼珠,“他要是不喜欢你呢,你为他做什么,他都不会在意,不会放在心上的。”
  “算了,不说这个了,药也凉的差不多了。”华琼笙端起搁置的瓷碗,目视对方一口饮尽,又道,“庄主喝下我的药方之后,倘若身体有何不适之处,一定要及时说予我听,毕竟庄主身上的毛病,着实罕见,可以说是我见所未见,因此,我也无百分百把握,保证这药方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罕见?”
  “是。”华琼笙敛去笑意,神色郑重道,“庄主可知,自己是为何晕倒?”
  “为何?”
  “说来好笑。”华琼笙摇头无奈道,“是因为一道菜——鹿茸鹅肉。当然,这道菜并无蹊跷,而是庄主自己的问题。”
  华琼笙正色道:“我们练武之人有三魂七魄,魂为阳,魄为阴,前者是才智所在,后者与体魄相连。但是庄主七魄中,有一魄受损。”
  孟扶渊一时间难掩震惊之色。
  “庄主也觉得不可思议,是吧?”华琼笙凝眉道,“我从未见过,江湖有人是一魄受损的。倘若是在打斗切磋时被对手伤到五脏六腑,或是误食毒药盅药,那也是七魄同时受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等伤病好全,七魄也恢复原貌。七魄治不好的都去黄泉游荡了。一魄受损,这是如何做到的?再者,庄主身上既无伤口,也无盅毒,为何七魄不是健全的?”
  孟扶渊摇头,“我不知道。”
  “我才说过,魂主阳,魄主阴,庄主七魄原本就弱,近日殚精竭虑,日夜奔波,又碰纯阳的食物,自然会晕厥。”华琼笙长叹一口,缓缓道,“阴阳调和,是不变的真理,庄主缺一阴魄,阴阳失衡,因此冬日畏寒,夏日惧热,虚弱易病,练不得轻功,我说的这些,可对?”
  孟扶渊仍旧颔首道:“是。”
  “总之,我这几十日里会起绵薄之力,助庄主好好调养。”
  “多谢。”
  华琼笙想了想又问道:“对了,庄主可记得自己何时开始体弱多病的?或许就能顺藤摸瓜找到病因?”
  “是一百多年前。”孟扶渊颦眉沉声道,“百年前我生过一场大病,沉睡足足半年才醒,醒来后便是如此。”
  华琼笙神色一凝,连忙追问,“那庄主还记得,是因何而沉睡的吗?”
  孟扶渊一时无声,任由场面陷入沉寂,他双眸不知道聚焦在何处,似乎是在涸思干虑地回忆,半晌后他垂眸,缓缓说道:“不是我不愿说,而是我不知道。”
  “这场大病,让我失去了部分记忆。关于一百多年前的事,我忘记了许多。”
  孟扶渊这场病,在琼光谷养到了来年一月,身体是调养的差不多,但是正巧碰上一年里最冷的时候,华琼笙知道孟扶渊体虚畏冷,不想一个多月的调理功亏一篑,照顾孟扶渊的身子,说什么都不肯放他走,因此直到二月中旬,一行人才从琼光谷出来,前往简州去取那件闻名天下第一绣的苏姑娘绣的嫁衣。
  琼光谷外江湖里,关于无为山庄和琼光谷谷主的传言已经是天花乱坠,层出不穷,假能乱真。
  孟扶渊倒是不在意这个,他在意的是,苏卿琅的绣好的那套嫁衣别已经压在箱底落灰褪色,毕竟是无为山庄送琼光谷谷主的礼,即便出钱的人是天枢派汴掌门,这礼总要拿的出手才好,送件破嫁衣,实在是寒碜。
  说起来,这是无为山庄出世以来,第三次回简州,也是他们第三次去竹林小筑小住,熟悉的景色映入眼帘,朱漆铜环的大门和屋脊末端的鸱吻在风雨冲刷下坚挺依旧,翠蔓蒙络摇缀,篁竹深绿如洗。
  孟扶渊率先去了书斋。
  推开书斋门,然而却见一位白衣公子临案而坐,手中执书册,闻见声响,他抬头——
  是一张陌生的面庞。
  白衣公子淡淡道:“庄主回来了。”
  声音也是陌生的,语气却是熟稔的,像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旧人重逢。
  按理说,能自由出入竹林小筑的,只有汴清予和汴清予的人,可是会以如此语气同他说话的,只有汴清予。
  孟扶渊定睛一看,对方的五官纵然说不上极其精致,但是称得上一句温文尔雅,清瘦秀气。薄唇,高鼻梁,双瞳微陷,可见骨相上乘,他的肤色相较于戴面具时似乎暗沉许多,但放在人群中依然白皙到出挑,孟扶渊的视线最后落到他的额头上,那个传言中有殷红胎记,或是可怖疤痕的地方——
  光洁无暇,什么痕迹都没有。
  孟扶渊不经心生疑惑,如此一张脸,为何要带面具?
  蹙眉再去看汴清予下半张脸,孟扶渊将视线集中在下半张脸,努力和记忆中的模样进行比对——
  是不一样的,虽然嘴唇和鼻尖的形状走向是相似的,但这相似也只有六分,并非全然吻合,孟扶渊立即就明白——
  他带了人皮面具。
  也是。
  思及此,孟扶渊竟然生出些自嘲意味,他早该想到的,汴清予计划以无为山庄“副庄主”的身份前往琼光谷求医,本来就是为了将天枢派整个摘出去,再说现在江湖人都知道汴掌门戴面具,汴清予也顶一副面具去琼光谷,华琼笙说不定一眼就能看破谎言。
  更何况,之后汴清予在他的计划中稍加变动,人皮面具就成为自己和汴掌门试探无为山庄的叛徒的关键一步,所以,他更不能戴原来的银白面具去,但是面具下有他想要掩盖的秘密,那最好的办法只能是人皮面具。
  汴清予垂眸,微抬下颔,右手修长如葱白的四指顺着脸部的轮廓线,从耳际摸到下巴,在下巴上停留一瞬,收拢至掌心,看着自己的虚握的右手轻笑一下,“庄主不习惯我这张脸。”
  他幽幽慨叹道:“不习惯也正常,毕竟我自己也不习惯。”
  “但我生来样貌丑陋,这样才不会吓到琼光谷谷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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