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谷家主人却不这么想,这两日的安宁就像暴风雨前的安静,李家绝对在酝酿着什么。
秦玉麟本来是打算让谷梦羽回来小住几日,但现在不把此事处理完,这会儿也不可能一走了之。何况,他只要一看见谷梦羽眼眶上的伤口就心有余悸,只要再下去一点点,这只眼睛就不保了。太子爷心里不舒坦,自然得有人承受,而这承受的人毫无疑问就是那李家之人了。
“不痛了,真得!”谷梦羽很认真的点头,对自家老姐说道,“小时候又不是没有磕着碰着,这点伤算什么。”
“磕着碰着哪有磕成这样子?”谷朝霞看着弟弟肿的眯成一条缝的眼睛,心疼不言而喻,恨恨地说道:“李逸晨那厮太可恶!我只恨少踹了他几脚!”
谷梦羽自然也是听说了谷朝霞的彪悍之举,颇为头疼的说道:“姐,你也不怕把沈辰浩给吓跑了。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的,做出这番举动……你可是还没出阁的大小姐,妇德啊……”
谷朝霞挥挥手绢,毫不介意的笑道:“臭小子敢教训起姐姐来了,姐还不是给气懵了。再说了,杨夫子都没有说教我呢,你小子倒好,居然跟我搬出妇德来了。”
“对了,你男人呢?”谷朝霞自来谷梦羽房间就没有看见秦玉麟,心里有些埋怨此人不知怜香惜玉,弟弟都伤成这样他也不陪着,还一大早就不见人影。
“在书房里忙着呢。”谷梦羽倒是没什么感觉,他又不是卧床不起,哪需要秦玉麟时时刻刻贴身陪伴。他撇撇嘴,自己又不是女人……
“陪你回娘家还忙成这样?那在家里你不是经常守空房?”谷朝霞蹙眉,神色间的不愉更加明显。
“姐!”谷梦羽扣扣桌面,恼火的说道,“不说这些了,成不?”
一会儿你男人,一会儿回娘家,这些个词汇让谷大少很是窝火,还守空房都出来了,再不阻止,指不定从姐姐嘴里又蹦出什么让他苦恼的词来。
“哟,这还护上了呀。”谷朝霞掩唇一笑,眸色波荡,艳丽脱俗。
将弟弟有恼羞成怒的趋势,谷朝霞见好就收,马上改口:“成,成,成,不说这些了,省得你跟个护家小媳妇似得,我来是跟你说,明儿一大早我去普渡寺许愿,你要不要去?”
谷梦羽唇角抽了抽,最终还是强制性的把小媳妇这三个字给忽略了,神色间透出丝丝无奈之色:“你去普渡寺许什么愿,荒郊野岭的,还一大早就去?”
谷朝霞白了谷梦羽一眼:“当然是给你许愿了,一回来就遭这些个没谱的灾祸,求求菩萨保佑你,消灾避难!”
“要去你去,我才不去。”谷梦羽兴致缺缺,他现在这幅模样着实不想外出。
“那明早我自己去。得走了,今儿辰浩家里来人,我过去看看。”谷朝霞也没有勉强,很爽快的回了一句就准备起身离开。
“出门多带些人,李家那虽然没动静,可指不定他们在酝酿什么阴谋。”谷梦羽对着姐姐婀娜的背影交代了一句。
“知道了。”谷朝霞头也没回,摆摆手就出门离去。
……
天,刚刚放晓,晨雾迷蒙。谷家大门就出来了一顶软轿,随行的还有六个家丁,一个丫鬟。软轿出门后直奔城门口,看这模样,是要出城……
晨雾散去,天色完全明亮时,尚未打开的谷家大门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震动。
屋内,熏香已熄,犹有淡淡地幽香弥漫。床上的两人依偎在一起,唿吸轻缓,很是温馨。
秦玉麟习惯早醒,此刻自然是已经醒过来,但是怀里的人儿正是好梦,他不忍吵醒,一直保持着刚醒的姿势拥着他的宝贝儿。
“笃笃”
舒适的清晨,突然响起轻轻地敲门声,声音不大却刚好能让屋里的人听见。
秦玉麟微微蹙眉,敢于在他尚未起床的时候来打扰,只有出了紧急的事,否则,柏桦他们断然不敢如此做。
小心翼翼地抬起谷梦羽的脑袋,抽出自己的手臂,而后秦玉麟翻身下了床,随意披了一件衣袍打开了门。
“何事?”深邃的眼眸扫过门口候着的柏桦,秦玉麟淡声问道。
柏桦垂头,声音压低:“谷小姐出事了。”
黑沉的双眸闪过一丝厉芒,秦玉麟缓缓勾起唇,挑起了一抹冷然而又残酷的弧度:“李家做的?”
“是。”柏桦详细禀报,“随行的六名家丁全数被打断双手双脚,谷小姐与丫鬟被掳走。来报信的是一个去上香的百姓。”
“派人给沈辰浩还有县衙送个信,你带上柏泉他们去李家要人,若是不给,杀无赦!”秦玉麟薄唇一张,吐出冷冰冰的杀无赦,就像一道催命符,已经贴上了李家大门。
“是!”敢掳皇亲国戚,就要有殒命的准备,柏桦早在知晓李家所为后,就已经预知了他们的命运。此刻,他欣然领命,鞠躬退走。
第019章 要人
清晨的凉风自窗户吹进来,清爽舒适。
手往旁边一搭,却落了个空,谷梦羽睁开朦胧的眼,迷迷煳煳中看见秦玉麟正准备关门。
“怎得起这么早……”谷梦羽含煳了一句,转过身准备继续睡觉。
秦玉麟缓步走到床边,略作思考,开口道:“羽儿,今儿你恐怕无法继续睡了。”
侧着的身子微微动了动,但还是没有转过来,谷梦羽嗓音里带着睡意朦胧:“怎么了?”
“你姐姐出事了。”秦玉麟微叹,他本意是不想把这事告诉谷梦羽的,不想扰了他的好眠。奈何此事不小,现在若是不说,事后小爱人肯定会埋怨。
“啊?”谷梦羽终于转过身,看着男人眨巴眨巴眼,好半晌才醒过神来,顿时急的脸色都变了,“姐姐出什么事了?”
秦玉麟俯身把急着撑起的谷梦羽扶起来,声音轻缓柔和,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蛊惑力:“她早晨去上香的时候,在城外被李家的人掳走了。我已经让柏桦他们去要人,你别心急。”
“我能不心急吗?”谷梦羽急得掀被子,就要下床,肿得发亮的眼皮也被他睁开了一道缝,水色眸光透出焦虑之色。
“羽儿,你听我说。”秦玉麟一把抱住谷梦羽,细细分析道,“李家人没有当时就把你姐姐怎么样,说明他们还是保持一份理智,掳走她,或许是他们想谈条件。若是如此,你姐姐暂时就不会有危险。而柏桦他们此去李家并不需要多少时间,这么一点点时间内,李家也做不出什么危害你姐姐的事来。”
男人的话让谷梦羽的情绪逐渐安静了下来,他攥着秦玉麟的衣襟,好似找到支柱般心安,那只完好的眼睛透出丝丝委屈:“是李逸晨找事在先,他们怎得做出这种事?若是不忿,大可去县衙讲理去,怎可私自掳人。”
双臂微微用力,把人搂在怀里,秦玉麟温言哄着:“不管是去县衙讲理还是私下里动手,咱们都不惧他,无需担忧。”
随后,不管是洗漱还是用膳谷梦羽都心不在焉,食不知其味。
……
李家大院,亭台楼阁水榭,雕梁画栋,富贵堂皇。
此刻,李家主人的书房里一片凝重,气氛压抑的让人有种窒息的感觉。
柏桦带着两个侍卫默立当堂,如同三座山岳般迫人,冷冽森然的气息外放,那萧杀的煞气让场中之人都为之惊秫。
就连随后赶到的沈辰浩也是暗暗心惊,他稳了稳心神,面对李家家主李全林冷声说道:“李老爷,谷家小姐乃我未过门的媳妇,这般做置我于何地?还望李老爷放了谷小姐,此事就此作罢。”
李全林面色极为难看,也是冷然说道:“老夫说过,谷小姐并不在我府中,究竟是何人掳走了她,你们还是好好调查清楚,不要随意听信别人的栽赃陷害。”
若是别人,李全林只怕早就赶人了,但柏桦三人给他的压力实在太大,他甚至有种感觉,就像脖子被架在了刀刃上,凉飕飕的。至于沈辰浩,由于李全林并不知晓他的身份,所以完全不放在眼里,在他想来,这只不过是一个有点钱的外来户而已。
时间耽搁的越久,沈辰浩就越是心急,他这儿跟李全林好言好语了半天,这个老家伙却油盐不进,让他极为恼火,怒意在眼眸里毫不遮掩,似要喷薄而出:“如此,那就得罪了!”
“你们想做什么?这朗朗干坤,王土之上,你们意图行凶么?”李全林虽然有着些许的惧意,但家主的威严不可侵犯,如今板脸怒斥,倒有几分大义凛然的味道。
沈辰浩转身,留给了李全林一个侧影,对着柏桦抱拳:“有劳了。”
一直没有吭声的柏桦此刻抬起眸,眼里的冰冷杀意让李全林手足冰凉,那嗓音也如万载寒魄,让人打从心里发寒:“主子有令,拒不交人,杀无赦!”
背在身后的手指止不住的颤了颤,虽然心有惧意,但李全林并不畏缩,他自认不曾做过掳人的事,身正就不怕影子歪。突然,他心中冒出了一个想法,难道,这是谷家出的计策?想如此就败了我李家?
想到这里,李全林怒火中烧:“好一个杀无赦!好一个谷家!真正是太恶毒不过!哼!莫非你们还敢灭我满门吗?”
“有何不敢?”柏桦语音冷冽,神色一如刚才的淡漠,这句话从他嘴里出来显得平淡至极,就好像说要喝水一般简单,平静。
一口气噎住喉咙,把李全林憋得差点背过气去,他伸出手,指头指着柏桦点个不停,哆嗦的嘴唇里就是半晌没有发出声音。
“爹,您别气。”旁边一直沉默的李沧海见状,连忙给老爷子抚胸顺气,神色间有些许的凝重。
谷家姑爷他是见过,那个男人给他的感觉就像高高在上的天之皎月,有着俯视人间的权力。面对那样的男人,李沧海就觉得自己是一只细小,卑微的蝼蚁,生杀夺予都不由自己。
那个男人既然说出了杀无赦,只怕……李沧海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只怕并不仅仅是吓唬人……
“等等!”李沧海的思量不过短短片刻,他沉着脸说道,“我们确实不知谷家小姐的行踪,你们若是不相信,大可在府中搜查。”
“沧海!”李全林怒瞪一双老眼,呵斥,“李家何时变得这般任人为所欲为了?随意让人搜查,这成何体统?李家列祖列宗的脸往哪里搁?”
“爹,若不这般做,如何证明李家的清白?护着挡着的,还当我们心里有鬼。”李沧海心中苦涩,他何尝这般低声下气过?可是,为了不让心中那可怕的想法变成现实,他此刻必须得退一步。
李全林气得浑身发颤,喘气不匀,他自然是不相信这些人真得敢行凶。不过,大儿子说的话也在理,他点点头,恨声说道:“事后谷家不给个公道,李家跟他势不两立!”
柏桦冷冷地看了李沧海一眼,这人倒还真算得上识时务。
搜查就此展开,李全林非得跟着,一路都是怒目而视。李沧海也是紧紧跟随,不知为何,心越来越不安,有种不好的预感。
柏桦他们搜查的速度很快,几乎每个院子只是几个闪身就搜查完毕,所以,很快就来到了李逸晨所住的院子外。
当他们进入院子里,李沧海终于明白心中不详的预感来自何处了。只听听屋内那女子的怒喝声,他就明白,弟弟完了……
“李逸晨!你敢碰姑奶奶一下,姑奶奶就让你断子绝孙!”
“我呸!你个小娼妇居然敢踹小爷,今天你就来给小爷的子孙根还债!小爷上了再送给我家老爷子上,让李家老小全上了你这个小娼妇!然后卖到勾栏院让你天天被男人骑!”
沈辰浩的脸青白交加,李全林气得一个白眼一翻,晕厥了过去。李沧海眼疾手快的接住老头子,眼睁睁看着柏桦他们进了屋。
“啊!”
一声凄厉的惨嚎骤然传出,却只有半声就戛然而止。李沧海心中一凉,双眼充血,托着老爷子的手指只差陷进老头子的肉里。
不一会儿,进去的人又出来了,当然还多了一个长得千娇百媚的女人。女人身上披着沈辰浩的衣服,此刻满脸怒意,不是被掳走的谷朝霞还有谁?
几人经过李沧海的身边,把他这个主人当空气一样的存在,就连脚步都没有顿一下,场面话更没有只言片语,径直离去。
李沧海召来几个下人把老爷子抬走,他自己脚步沉重的走向那间再也没有丝毫声响的屋子。
刚到门口,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就扑鼻而来,他颤抖着手抚上门框支撑疲″软的身子。
视线里,弟弟了无生机的躺在地上,空洞的眼望着屋顶。在他的身下是流淌的鲜血,红得艳,红的稠,红得刺目,红得挖心……
……
谷府。
就在秦玉麟、谷梦羽两人刚刚用膳完毕,柏桦回来复命。
“我姐姐呢?”刚看见柏桦的身影,不等他回禀谷梦羽就急急问道。
柏桦躬身回答:“谷小姐被沈公子接走,说是稍晚点再送回来。”
“那可有受伤?”谷梦羽继续追问。
“谷小姐不曾受伤,随身丫鬟被掌掴过,但也并不严重。”
谷梦羽这才真正的放心,摸了摸有些胀痛的眼眶嘟囔了一句:“让她多带些人,怎得就是不听……”
“不要揉。”秦玉麟拿下谷梦羽的手,眼神瞟向眼眶,发现结的痂没有被揉掉,蹙眉说道,“刚合口,这哪儿能揉得,先不说伤口会否裂开,若是发炎了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