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里的气氛一时黏糊到了极点,陈跃站在门口,与里面仅隔着一层布门,他本来都打算进去了,突然听见一声极细极低的娇哼——
像、像是白公子的声音!
陈跃头皮炸起,咽了口水。之后,他一言不发,满脸严肃,扭身走了。身后,宣杏见他这么干脆,还喊他:“陈公子!要不你把录薄留下,我一会儿给大少爷送进去?!”
宣杏声音不小,屋里黏糊在一起的两个人自然都听见了,白翛然猛拍戚无尘,示意他放开自己,然而戚无尘根本不为所动,不但没有放松,反而压得更紧……
盛夏的午后,蝉鸣知知,远处人声轻沸,帐篷内汗湿怜怜。
白翛然被戚无尘抱在怀里,只觉得一阵阵蒸腾的热气熏得他眉头发紧,睁不开眼。他闭着眼睛,感触反而更加细腻,唇齿间的索取与浓厚的情感反而更清晰地应在了他的心上,一时间,竟令他情动不已,险些把持不住!
“戚无尘,别——”
正所谓,情到浓时,只恨天明。
关键时刻,白翛然紧急叫停,阻止了戚无尘在他身上揉捏的手,一个翻身,坐在了戚无尘的肚子上。
他握着他的肩,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白日宣yin,非君子之风,况且,你不吃饭,人家宣杏也陪着你饿肚子?还有我——喂?!”
戚无尘直接把他拉了下去,捉住他的双唇,简直爱不释口。如一个瘾君子般,一吸上就舍不得松开了。
“再(亲)一下,就一会儿。”
戚无尘面无表情的说。
白翛然不是很相信他,果然直到一个时辰之后,白翛然浑身是汗,嘴唇高肿,戚无尘才恋恋不舍的松开他。而这时,整个工地上的工人早已吃完饭,继续上工去了。
白翛然听着工人们嘻嘻哈哈从他们的帐篷外面走过,觉得特别羞耻。他明明是来探望受伤的戚无尘,搞成现在这样倒好像他是专门来勾引戚无尘,还勾得他连公务也荒废了。
白翛然挫败的在床上摊煎饼,肚子还不争气的叫了一声,戚无尘又亲了他的额头一下,便下床去给他端水擦身。他动作太过自然,直到他把白翛然拽起来,擦过脸和手,白翛然才惊讶地问他:“脚好了?!”
戚无尘‘嗯’一声,道:“早上就不疼了。”
“快拆开绷带看看。”
白翛然拉着他在床边坐下。
绷带一圈圈拆开,戚无尘昨晚还肿的老高的脚趾,已经恢复如初,完全看不出受过伤的样子。白翛然见此,惊讶不已,他甚至忍不住怀疑自己这个体质是不是也能传染了。
戚无尘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微微一笑,道:“托你的福。”
白翛然笑不出来,他眉头紧锁,若有所思,只到他在戚无尘一侧的脚踝上方发现一快淡粉色的痕迹,他才瞬间恍悟戚无尘的伤能好这么快,是谁的功劳。
他没有惊动戚无尘,手指在他的脚踝上方轻轻抹了一下,那块淡粉色就像有自己的意识,立刻缠住白翛然的指尖,化为了他手指上的一层薄汗。
至此白翛然才觉察到他拥有的粉雾似乎是非常厉害的能力,不但打得了架,还救得了人,不但能让他变得百毒不侵,还能帮他护着戚无尘!
真是一团好雾啊!
白翛然暗暗决定,等没有人的时候,一定要好好表扬一番小雾人。
戚无尘的伤好了,他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宣杏还算细心,知道给两位少爷领午膳,一直在煎药的小炉子上热着,这会儿正好吃。
白翛然问他:“你还没吃吧?”
宣杏偷瞄一眼面无表情的戚无尘,道:“我不饿。”
“不饿什么?过来一起吃!”白翛然边说边递给他一双筷子。
宣杏吓得连忙往后退:“哪有这样的?这不和规矩啊!不行不行!”
白翛然道:“这里又不是侯府,没有那么多规矩,过来,一起吃吧!”
宣杏确实饿了,偷瞄戚无尘。
戚无尘冲他点了点头,道:“坐吧。”
宣杏这才接过白翛然递来的筷子,一个劲儿道谢,直到热羹入口,他想起自己之前对白翛然明里暗里做过的事,一阵巨大的愧疚突然袭上心头,他暗暗决心以后一定要好好伺候白公子和大少爷,毕竟,白公子为人其实真是很好的!
……
原本白翛然是请了两天假,但是他发现他在这儿,戚无尘根本就不肯好好干正事,总要亲,就很……
一点也不君子风!
所以,白翛然吃完饭就对戚无尘道:“趁着天亮我要回去了。你若有事便让陈跃给太子送录薄时稍话给我。”
戚无尘没说话,手却第一时间抓住了白翛然的。白翛然今天真是经历了数次被他抓住手,扯过去,就开亲的过程,已经有些条件反射,被戚无尘抓住手立刻就躲了一下。
但这次,戚无尘却没有亲他,而是让宣杏取来一个红丝线绣的荷包,放到了白翛然的掌心里。
“这是?”
白翛然捏着荷包,只觉里面石更石更的,好像装了块石头。
戚无尘道:“是龙凤佩,我本想送你的。后来找不到了。”
“我在假山捡到的那块玉佩?”白翛然打开荷包,里面果然是那块玉佩,此刻银镶玉,已被戚无尘补好了。白玉本就稀罕,雕刻成龙凤收尾相接的样式则需要很高是技巧。这块玉是戚无尘冠礼当天,东宫的贺礼,龙凤与皇家不同做了降格处理,比如,龙爪不是五指而只有二,凤尾也非五条只有三。但是,龙凤呈祥,非常吉利,送给心上人做定情信物,岂不是刚刚好吗?
就是这样一块玉佩,碎在了假山旁。
这件事肯定是侯府内有人不想戚无尘送玉佩给白翛然,故意把玉佩摔碎了呀。
会做且有能力做到这件事的人在侯府内范围很小,白翛然和戚无尘默契地没有再提。
白玉被银箔包裹,比当初白翛然弄的金镶玉看起来更有格调,他笑了笑收进了袖袋里。
戚无尘牵着白翛然出营的这一路,几乎所有人都往他们看来。两人倒是落落大方,有说有笑,常态相处自然大方,反倒是工地上许多工人看清白翛然的长相后全都红了脸。甚至有些脸皮特别薄的汉子,只看了白翛然一眼,就红着脸再也不敢看了——
不少人凑头窃窃私语:“……长这么大,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俊的公子……”
“他长得可比大姑娘还要美。”
“戚大人好福气!”
“羡慕不来啊!戚大人艳福不浅!”
上马车前,白翛然对戚无尘说:“我走了。”眼中全是笑意,倒退着挨到车辕,才转过身登上马车。然而,他才在车里坐稳,突然车帘一挑,戚无尘竟然追了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戚无尘:么么么么么!
白翛然:……原来你是这样的戚无尘……
第53章 九宫对帅(二)
“你怎么?”
白翛然话还没有说完, 人就被戚无尘抱住了。
戚无尘他追上马车就是为了亲亲,白翛然好气好笑又无奈,最终还是给了他纵容, 甚至宠溺地捧住了戚无尘的脸颊。
两人难舍难分, 不知过了多久,戚无尘才松开白翛然,粗重的喘息声在车内环绕不去,两双眼眸视线纠缠。白翛然拍了拍他的脸, 示意自己要坐起来。
戚无尘便拉了他一把,之后,他听到白翛然对他说:“两情长久, 岂在朝暮。过段时间, 我再来看你,好不好?”
他被白翛然这像哄孩子一样的语气逗笑,唇角高扬,点了点头。临下车前,戚无尘人到了车门口又反身回来,在白翛然额头用力亲了一下,在白翛然愣神间,他拉开白翛然的领口……
……
一个时辰后, 马车终于来到青龙门外, 排队过检进城。
白翛然坐在马车里, 一手拿着一面小铜镜, 一手拉开衣领,锁骨上方红了一块, 是戚无尘留下的印子。想到刚才戚无尘说得话, 白翛然的脸不知不觉又飘上了红。
还好, 回来了。
若再留一晚,真不知戚无尘会做出什么事!
……
白翛然回京后,先去西斋书局见墨桃,顺便检查雕刻进度。不得不说,工部匠人所出来的雕版师父手艺那是真的好,就是精雕细琢有些慢,白翛然便问:“各位师父有意带学徒吗?”
其实师父们这两日在小院子吃住工作,已经适应了新的节奏。加上墨桃人实在,每顿饭都张罗得荤素搭配,让人吃得非常舒服,大师傅们工资还比原来挣得多,又不用每日看工部官员的脸色,关键这是替太子殿下直接办事,说出去也特别有面子。他们身心都舒畅的情况下,自然也想拉拔一下自己之前带过的徒弟,如今听白翛然这样一问,纷纷道:“怎么不想带。早就带过哩,徒子徒孙都有了!”
白翛然道:“那正好,若是徒儿们有意,就叫来咱们这儿,也不要太多,师父们先每人带两个,挑信得过,人品好的!”
带徒弟来,肯定是替师父们分担工作量,这活也能干得快些。
况且,白翛然还说了:“徒弟们来了,咱们也不能亏待。我得给各位大师父们坐好面子,他们原来在各位手底下当学徒,月俸大概是多少?”
东家这么说了,大师父们连连摆手:“他们一个学徒还要什么月俸?有口吃得,有地方睡,四季衣裳有他穿的,就得了。学成之后才谈钱。”
白翛然就笑了,道:“这些都没问题,不过,咱们这儿工作量大,且是替太子殿下办事,用得又是各位大师傅的弟子,怎么能没有月俸?就先每人每月一两银子,若是将来干得好了,咱们书局挣了钱,再加分红。这书局既是咱们一起白手起家,我又不常来,未来要仰仗几位大师傅的地方还多着呢!”
“这……”
师傅们互相看看,其中有一位师傅特别实在,又本分,就给白翛然提了个醒,说:“东家不常来,可放个老管事在这儿。说到底我们几个都是手艺人,旁的事都不大懂,小桃又是个娃娃,这书局做大了,早晚也需要这么个掌柜的。”
“是这个理。”白翛然笑了笑,道:“我回头合计一下,看派谁过来。”
白翛然从书局出来,又马不停蹄回了趟侯府。白家在京城没人,他现在需要个能撑场面的掌柜,便想回侯府选个人。不过,孙氏没在家,亲自去云间提亲,人还没回来,他便找到了定波候。
这会儿天色渐晚,定波候戚谨嵩正准备用晚膳,管家来报说是白公子回府了,要求见老爷。戚谨嵩现在早把白翛然当成自己的半个儿子,听说求见,便猜到他应是有事,便将人叫到了书房。
白翛然拜完他未来的岳父大人,便将这几日发生的事一一道来,说到太子要主持汇编历年科考题库,戚谨嵩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他点了点头,问:“这么说,太子将印刷之事交给了你?”
白翛然点了点头,道:“我建了个西斋书局,现还缺一个稳妥的掌柜,便厚着脸皮找姨丈来借人了。”
“都是一家人,什么借不借的,你这孩子倒还客气。”戚谨嵩沉浸朝堂多年,自知这件事里不仅利润可观,若是做好了那在圣上面前也绝对算是大功一件。说起来,连自己算在内,之前都小看了白翛然,可是谁又能想到,进京就浪荡胡闹的白翛然,一朝改头换面,这才几天功夫就攀上了太子还整出了这许多看似波折实则巨利的大事来!
戚谨嵩琢磨片刻,才对白翛然道:“这样吧,就让无尘乳母家的先替你顶两天。等过几天,你母亲上京来,这事再由她最终定夺。”
白翛然一愣,欣喜道:“我母亲要上京来吗?”
戚谨嵩笑着拿起书桌上的一封信递给他,那是孙氏派人送回来,今日才到的信。戚谨嵩直接拿给白翛然看,单这一举动也是真没把他当外人了。
那信上,除了说望平郡主周稔黛会进京,还说了郡主有在京城置产的打算,让戚谨嵩近期帮忙盯着点。
白翛然看完信,立刻双手奉还,并给戚谨嵩深揖一礼,道:“有劳姨丈费心。”
戚谨嵩哈哈一笑,扶起白翛然,道:“不算费心。不过,你母亲要在京置产,恐怕是你父兄今年述职,有望回京。”
白翛然又是一喜,这一笑,便如三界花开,直晃得人眼花缭乱。
定波候也被晃了下,再次感慨,难怪他那木头似得大儿子这么着急,这白家的老三真是越长越开,越开越俊了。这不早早定下,由着他顶着这么张脸出去晃荡,还不知要惹来多少桃花债。
白翛然不知定波候想法,他现在是真心高兴,他已经记不清具体几年没有见到父兄了,现在就迫不及待想要见面。当然,在此之前,他母亲会先来京城。
这些消息对白翛然来说都是喜事,因此,这晚他陪定波候用晚膳时,爷俩一高兴还喝了点儿小酒,当晚白翛然半夜起来喝水,就看到一团奶狗大小的粉色雾气,化成了一个小人,摇摇晃晃的在他床头的地面上打醉拳,看来那点酒气全都被它吸走了。
白翛然很困,根本没管他,喝完水倒头继续睡,一觉到天亮。
戚无尘乳母家那位老先生姓赵,因媳妇是大少爷的乳母,他在府里也比一般仆役有脸面,连戚无尘都叫他一声赵叔,其余人也都这么喊。
白翛然一大早就带着这位赵叔先去了西斋书局,一路上交代了他该注意什么以及这书斋的来历和未来如何发展。老赵头倒是个一点就通的,听完白翛然的话,立刻就道:“照这么说,咱们先做科考相关,等这季过去,再慢慢填加别的,那一开始的店面也不用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