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女子一副打死也不肯说的模样。
洛云舟倒也气定神闲,悠悠开口:“你可曾认识吴渡?”
女子听见最后两个字,反应突然激烈,发疯似的挣扎起来:“放开我!放开我!!”
洛云舟反应极快地揪起林栀的后衣领快速退后一步。
后者眼神幽怨地看了一眼洛云舟,最终不敢反驳。
浅灰色的眼眸中仿佛在说你弄疼我了,活脱脱一个小可怜模样。
“被我说对了?”洛云舟语气淡淡的,“吴渡是你什么人?”
“我不许你伤害他!”女子的声音低沉嘶哑,像是地狱中来索命的冤魂。
洛云舟本欲在说些什么,可情况瞬间发生了变化——
一把剑被架在洛云舟的脖子上。
“放开她!”
来人正是吴渡,他盯着林栀,开口道。
“师兄!”
“我让你放开她。”吴渡一改之前的软弱模样,眼神凌厉地看着林栀。
洛云舟却没什么反应,仿佛已经预料到,对吴渡道:“若我没有猜错,你所谓的妻儿就是这个红衣女人?”
虽说是猜,但语气是笃定的陈述句。
“呵,你倒是聪明,”吴渡不在意的笑了笑,复而对林栀道,“你再不放开,你的好师兄可就性命难保了。”
林栀浅灰色的眼眸中仿佛盛着一潭死水,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吴渡,就像在看死人。
“你将人放了,我就解开。不然……”
红衣少年掐起一个诀,只见聆光越收越紧,女子也跟着发出痛苦的嚎叫,“我就让聆光把她拧成一根肉条。”
“!!!”
吴渡看着女子痛苦拧作一团的面容,眼中满是心疼,随即咬咬牙:“我放了就是!你不要再收紧了!”
他将剑扔在地上,一掌打在洛云舟后背,将他推了过去。
“你快放开她!”
见吴渡信守承诺,聆光也在此刻放开了女子,回到了剑鞘中。
“师兄!你没事吧?”林栀上前扶住洛云舟,眼神担忧地望着他。
洛云舟轻咳了几声,摇了摇头,示意不用担心。
吴渡也闪身过去将女子拥在怀中,语气焦急又轻柔:“婳儿。”
女子倒在他怀中,眼中满是深情,不复之前的凶狠。
在心爱之人面前,总是想让对方看见自己最好的一面。
洛云舟站定,双手结印,用轻舟划开一道阵法。
凌厉的剑影将二人紧紧围住,他淡声开口:“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
吴渡看着怀中的徐婳,眼中含泪:“我确是一年前搬过来的,一开始镇上的居民都十分和善,对我和妻儿也有着接济让我们生活。
为了报答他们,我承担起保护着镇子的责任。
虽然是个半吊子修士,但对付一些普通人倒还是绰绰有余。”
“但是没有想到,他们不过是一群伪善之人!!”
说到这,吴渡声音不由得放大,语气中满是愤恨与不甘。
“那日,我外出给妻儿买了一些物件,回来时便看到一群邪修来到镇子里。而我又哪是这些人的对手?”
“我被他们狠狠地摁倒在地,鞋子踩在我的脸上,剑在我脸上划出一道见骨的血痕,尘土灌进我的口鼻。
我年幼的女儿被这些畜生一剑刺死,扔在火中被烧成焦尸,死前嘴里还不停念叨着‘爹爹……’,而我的妻子……”
吴渡泣不成声,哽咽道, “被这些邪修拉出来,在大街上被……最后又狠狠的勒住脖子,凌辱至死。”
站在阴影处的红衣少年望着陷入痛苦吴渡,眼眸中翻涌着止不住的杀气。
瞳孔中泛着丝丝红意。
第13章 师兄 我好疼
【世上有多少求而不得,又有多少得而复失。】
“我好恨啊……为什么是我??”吴渡看着自己的手,眼泪一颗颗砸在地上,陷入在无尽的痛苦之中,“而这些镇民,一个个都躲在家中,大门紧闭,听着我们的哭喊声……他们装作看不见,听不见,沉默着。看啊!这就是我用尽全力保护的镇民!”
徐婳看着吴渡自责又怨恨的面容,手轻轻擦拭他的眼泪,心疼地开口:“夫君……”
听见妻子的呼唤,吴渡意识也清醒了些,但语气中仍满是疯狂:“他们既然这样,我就挖掉他们的眼睛,拔了他们的舌头,割下他们的耳朵!再用剑狠狠地刮下他们的皮肉!”
“哈哈哈哈……”吴渡大笑起来,一字一句道,“反正啊……他们也用不到这些……就这样,全 部 杀 掉。”
林栀听见吴渡这些癫狂的话语,害怕的躲在洛云舟的身后,头埋在洛云舟的后脖颈间,闻着他身上的淡香:“师兄,好可怕……”
洛云舟皱眉:“那复活人的禁术,是谁教你的?你不过是个散修,怎么可能会知道这等残忍的术法?”
吴渡摇摇头,满脸泪痕:“……我不知道,那时邪修本欲也将我烧死,但从天而降一个身穿白衣的红眸青年,一道凌厉的剑法把他们都杀了。后来,他问我想不想复活妻子,我答应了……”
“然后,他就将禁术教予你了?”
吴渡点点头:“对,这避开吐真符的办法也是他告诉我的。”
“你保证没骗我?”
“我已经这般了,还需隐瞒些什么?”吴渡苦笑着,又有些咬牙切齿道,“我只恨对那些镇民还是太过仁慈,没有将他们挫骨扬灰!”
“你已经将他们炼成了行尸走肉,还觉不够?更何况,你难道不是更应该恨那些邪修么?”林栀小声嘀咕着,“懦夫行为罢了。”
“……”
倒也不用说得这么直白。
徐婳挣扎着起来,噗通一声跪下来,头重重地磕在地面:“仙长,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和夫君无关啊!”
不消片刻,女子的额头便磕破了,但死尸终究是死尸,哪里会有鲜血。
“你当时又没有意识,怎的会做出这些?分明就是包庇他。”林栀冷不丁开口,戳穿这拙劣的谎言。
“你少说两句。”洛云舟有些感动于夫妻二人的伉俪情深,对林栀这种泼冷水的行为表示不赞同。
林栀复而看回洛云舟,泪眼汪汪,像只委屈的小兔子:“好吧,都是我的错,是阿栀太笨了说错了话。”
“……”少年表示对林栀的行为已经习惯了,他就是个小作精,说两句就开始装模作样。
吴渡此时也跪直身体,哭饶道:“不!这一切都是我做的,我自知罪孽深重,不敢苟活,但求仙长放过婳儿……求求你们……”
他跪着想上前几步,却被剑阵困住不得动弹。
洛云舟:“不必急着讨饶,我且问你,那炼尸术的法子可有详细的书籍记载?”
“有的!有的!”吴渡急忙点头,从袖中掏出一本有所破损的书,递了过去。
洛云舟望着这本禁书,只觉得愈发眼熟:怎么这么像扶雪峰上藏书阁里的书?
少年心下狐疑,将书收进储物袋中。
复而开口:“吴渡,你屠尽这小镇里几十口余人,罪孽深重,我将你带回师门,自有人会定夺。”
吴渡一下瘫软在地,心不停下沉,目光哀伤地望着徐婳:这一世从未让妻儿过上好日子,自己真是失败透顶!
“不!不可以!”哪知听了这话的徐婳突然挣扎着冲出剑阵,无数的剑影在她身上划下伤痕,她的五指作利爪状,脸上的尸斑快速地浮现出来,她耗尽全身气力直直地冲向洛云舟,“我杀了你!!”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静了,洛云舟望着这一幕,十足的速度显然是躲不开的,短短一秒少年的脑海中闪过很多身影,他闭上眼不由得苦笑,难道真的就要命丧于此了吗?
随着指甲插进皮肉的声音,洛云舟却没有感受到疼痛。
怎么回事?
他猛的睁开眼,巨大的血花在眼前绽放。
少年瞳孔剧烈地收缩,只见林栀的左肩上出现五道穿透的窟窿。
那一瞬间,林栀不再像是一个少年,他的身形高大,毫不犹豫地挡在了洛云舟面前。
甚至没有人知晓他是如何以这般快的速度将少年紧紧护住。
林栀神色冷凝地望着徐婳,像是地狱间的修罗,一字一句道:“你该死。”
聆光一剑穿透她的心脏,剑上诡异的红色流纹发起热来,从徐婳身上吸走一团黑气,女子瞬间不再挣扎,软软地倒在地上
她的面容迅速地衰老,肉身也开始腐烂。
“婳儿!”吴渡撕心裂肺的大喊,手脚并用地爬过去,用脸紧紧贴住她冰冷的面庞,嘴巴颤抖,“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随即颤巍巍的捡起地上的剑,眼中带有柔情,泪光隐隐,却仿佛忆起了美好的回忆:“我这就来陪你们。”
剑将他的脖子划了一道大口子,只剩下一丝细微的皮肉挂在上面,鲜血喷涌而出,吴渡紧紧地拥住徐婳,闭上了眼。
一切尘埃落定。
“师兄,”林栀回身望向洛云舟,方才的气势消失殆尽,嘴唇因失血过多变得惨白,语气虚弱,“我好疼啊……”
洛云舟手忙脚乱地从储物袋中掏出丹药,喂到他的嘴边:“别怕,别怕,师兄带你回去。”
林栀乖乖地吞下丹药。
血倒是不流了,但徐婳的指甲上带着剧毒,此时一个个窟窿上正泛着黑气,腐蚀着周围的皮肤,伤口看上去触目惊心。
“阿栀不怕,师兄,你不要哭啊,阿栀会心疼的。”
哭?洛云舟摸了摸脸颊,原来泪早已经流了满面,泪珠沾湿了浓密的长睫。
脆弱又惹人疼惜。
怎么办?林栀心想,又惹师兄哭了。
红衣少年想伸手抹掉洛云舟的泪珠,但手却沉重地抬不起来,四周开始都天旋地转,昏了过去。
洛云舟看着林栀难受地模样,心中只觉空了一块,对于林栀的舍命相救,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为什么这一世变得如此不同?
来不及细想,他将林栀搭在自己身上,血将二人染红,不分彼此,御起轻舟朝扶雪峰的方向飞去。少年此刻只恨自己不好好修行,连御剑都慢上一截。
只想快一点,再快一点……
第14章 还缺一味药材
回到扶雪峰时,这里的一切仿佛还是离开时的模样。
只是早已物是人非。
随着屋门推开的声音,扶清剑尊正在里头打坐。
听见动静才悠悠睁开眼眸,见到二人浑身是血,他心下诧异,问道:“怎的这么快就回了?还浑身是血。”
看见了师尊洛云舟心中的石头也落了地,少年此刻嘴唇失了颜色,额上全是汗珠。
洛云舟用手探了探林栀的鼻息,艰难地勾起嘴角,不枉他耗尽灵力的往回赶。
只是突然又觉鼻头泛酸,委屈地落下眼泪:“师尊!小师弟受伤了,伤的很重,可怎么办啊?”
话音刚落,扶清剑尊便快步上前推开洛云舟,看到冒着黑气的伤口,语气不免有些苛责:“怎么回事?!我不是给了他保命灵符?怎么会伤成这样。”
“对不起师父……”洛云舟有些哽咽,心中愧疚又自责,“小师弟是为了保护我才……”
后面的话少年有些难以说下去,一时间四下无言。
“罢了,你先回去,”扶清剑尊揉揉眉心,果然不应该让他们下山!这才多久就弄得浑身是伤,“我先带他疗伤。”
洛云舟垂下眼眸,隐去其中的酸涩,浓密的长睫打下浓重的阴影,分明是一副强撑着的模样。
随即少年行了个礼,艰难地答了声“是。”
回到小院,庭院前的桃花已经开了不少,是一阵芬芳浓郁的香气。
只是没有想到这么快又回来了。
少年叹了口气,想到刚刚师尊将他一把推开,心中不免有些难受,但事权从急,又不得多说些什么。
此刻后背有些隐隐作痛。
之前被吴渡挟持时受得那一掌极重,但当时又哪能表现出来?
现在无事了,愈发觉得那里烧灼一片。
“师弟回来了?”顾淮打开门,便看到了站在远处的白衣少年,他快步上前,语气不由得带着喜悦的上扬,“我来打扫你的屋子,怕你回来的时候有灰尘......不说我了,这次历练怎么这么快?可有什么收获?”
听见熟悉的声音,洛云舟心中酸涩如洪水决堤,泪水开始在眼底打转,背上的伤在此刻疼到极致:“大师兄,我好痛……”
顾淮又哪知情况,手忙脚乱地把他扶进屋内,关切地问:“师弟哪里疼?这是怎么了?”
洛云舟摇摇头,抽抽噎噎地将情况大致说了一遍。
顾淮叹了口气,语气中满是心疼:“早知这样,应该让我带你们去的。我去拿瓶丹药来给你止疼。”
洛云舟胡乱地点点头,意识有些恍惚。
隐约间听见顾淮离去的脚步声,不过片刻便拿了两瓶药来。
“洛师弟,先把这粒丹药吃了,”顾淮将丹药递过去,又拿出药酒,“将衣服解开,师兄替你涂药。”
洛云舟将丹药吃下,一阵清流顺着周身走了一个来回,疼痛感也少了一大半,意识也稍稍清醒。
“不用了师兄,我自己来。”
见洛云舟固执着,顾淮也不好坚持,将药酒塞进他的手中。
“切不可草草涂抹了事,定要将药酒涂匀。”顾淮叮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