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案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其颜灼灼

作者:其颜灼灼  录入:04-12

  那边一声轰响,竹林扬起一股黑烟,这边一支利箭直直朝萧轻霂冲来,突然一个人影扑将过来,将萧轻霂挡在身下,那支箭咻地从那人左肩穿过,热血溅了萧轻霂一脸,他眨了眨眼,睫毛都有些粘黏。
  路千棠闷哼一声,死死抓着他的肩膀,喘了半天才气若游丝地问他:“殿下,还好吗?”
  雁竹也赶了过来,急声道:“殿下有没有受伤?”
  萧轻霂平息了猛烈跳动的胸腔,说:“本王没事,这小孩受伤了,先带他回去——你立刻带人去查,看看是谁这么大胆。”
  雁竹领命便离开了,一旁的侍卫忙去把路千棠扶起来,但他手指死死扣在瑾王殿下的红色朝服上,人又像没了意识,额头上都是疼出来的冷汗。
  萧轻霂轻叹一声:“就这样吧,先扶他上去。”
  回了王府,路千棠的手指仍像是长在瑾王身上了,旁人没有办法,太医也左右为难,用眼神征询瑾王的意见,萧轻霂只是微微颔首默许,太医便让他伏在萧轻霂身上去拔他肩上的那支箭。
  好在耽误的时间不长,这箭拔的也算顺利,疼的再厉害路千棠也只是闷哼,不见惊叫,就是嘴唇发白,睫毛上坠着冷汗,看着很可怜,缓了许久才无力地睁眼看人。
  萧轻霂脸色也不大好,斜靠在软榻上,见他睁眼,笑:“路总旗能把手从本王身上撒开了吗?”
  路千棠也不知道到底听没听见,又沉沉地闭了眼,手指骨节捏的发白也没松开。
  萧轻霂笑:“什么意思?怕本王赖你的伤药钱?”
  路千棠身子微微动了一下,动了动嘴唇,嗓子哑的听不出来在说什么。
  萧轻霂摇了床头挂着的铜铃,便有婢女推门进来,会意地倒了茶水递过来,萧轻霂抬手接了,那婢女又立刻退了出去。
  萧轻霂把杯沿在他唇边碰了碰:“张嘴。”
  路千棠便张嘴接了过来,润完嗓子才说:“殿下,我腿麻。”
  萧轻霂把茶盅放在一边,有点想笑:“你以为你压的本王不麻?醒了就别装了,赶紧起来。”
  路千棠轻轻咳了一声,眼神有点无辜:“但是我真的疼。”
  萧轻霂伸手给他调整了姿势,让他侧卧在软榻上,自己再抽身站起来,说:“给你换过药了,本王不赖帐,京西营也帮你报备过了,就在这儿养伤吧。”
  路千棠笑了笑:“那卑职要谢谢殿下吗?”
  萧轻霂回头看他,狭长的眼尾微挑:“怎么?本王应该谢谢你,对吗?”
  路千棠右边脸颊陷在枕头里,露出半张脸看他:“不敢。”
  萧轻霂觉得他有点好玩儿,又走回来,在他身侧坐下,说:“那路总旗想要什么奖励?”
  路千棠还真认真思考起来,半天才说:“还没想好,能先留着吗?”
  萧轻霂挑眉:“还真是不客气。”
  路千棠冲他笑:“殿下,我饿了。”
  萧轻霂眸色幽深地看着他,拇指指腹重重地从他唇角滑过去,低声说:“你这个人,怎么就这么让人看不明白呢?”
  路千棠噙着笑,状似无意地在他手心蹭了一下,说:“卑职为殿下受了伤,竟然在瑾王府连饭也吃不成吗?”
  萧轻霂顺势捏了他的下颌骨,哼笑:“小东西。”
  他缓慢地抽出手,指了指床头的铜铃:“缺什么,就拉这个铃铛,谁怠慢你,就来跟本王告状。”
  路千棠微微垂首,又露出一副乖顺模样:“谢殿下。”
  路千棠目送他离开,垂眸露出几不可见的笑意,缩着的右手摸了摸藏在胸口的瓷瓶。
  瑾王遇刺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官家的耳朵里,祭祀当天本就戒严,在这天发生这种事情更是引得官家勃然大怒,立刻下发刑部去严查。
  第二天一早萧轻霂就应召进了宫,正元帝不放心,几乎叫了大半个太医院来给他看诊。
  萧轻霂也不作声,等那些太医都退下了,才说:“父皇不用忧心,儿臣好好的,昨晚是京西营的一个小总旗给儿臣挡了一箭,这才安然无恙。”
  正元帝叫人给他上了莲子粥,说:“在尚忆坊都能这么猖狂,这种贼人定然不能轻易放过。”
  萧轻霂只是安静吃粥,不再怎么作声。
  正元帝抬手召了身边的大太监,叫他给这个受伤的总旗看赏。
  萧轻霂抬眼:“那孩子看着年纪小,倒也不用赏那些太灼眼的东西,给个恩惠就行。”
  大太监福至心灵,上前说:“陛下,前一阵子正好京西南营撤了一大批人,好些个职位都空悬着,擢个百户,也是大恩了。”
  正元帝本就不大想管这些事,只是动在萧轻霂头上,便多问了两句,听大太监这么说,也摆摆手:“先这么着吧,剩下的你看着办。”
  萧轻霂又垂了眼,继续静默起来。
  正元帝又关照了他几句,留他在宫里吃了午膳,猝不及防地提起了婚配的事情。
  萧轻霂只是笑,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正元帝怜他总是病着,从不与他说重话,只是说:“病了这么些年,总该好了,歧润,你今年都二十有二了吧,该成家了。”
  萧轻霂放了筷子,说:“那就等儿臣的病好一些了再说吧,不能耽误了人家姑娘。”
  正元帝撑着桌角,说:“一说婚娶你就总是往外推,有个王妃照料你不好吗?”
  萧轻霂笑,也不正面答他的话,说了些别的又把话题岔远了。
  萧轻霂出了宫门太阳都要落山了,浅浅的碎金铺在翘檐的宫殿红瓦上,像是一层炫目的雾气。
  雁竹等在一旁,服侍他上马车,遮掩好了车帘才面色郁郁地说:“殿下恕罪,药被属下弄丢了,应该是掉在了昨日的竹林里,属下已经叫人去找了。”
  萧轻霂蓦然抬眸:“找到了吗?”
  雁竹说:“还没有。”
  萧轻霂眉心皱着,顿了顿说:“也不打紧,没了就没了,任谁也查不到本王头上来——昨天刺杀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雁竹从怀里掏出一方素净帕子,里头裹着东西,说:“还在查,属下倒是在竹林里找到一个东西。”


第8章 委蛇
  萧轻霂看起来很不舒服,微眯着眼看过去。
  雁竹用帕子托着呈到他面前,说:“这个是掉到殿下脚边的火药筒,属下去找药瓶的时候又捡了回来——殿下您看。”
  萧轻霂瞟了一眼,便瞧见了筒身上的红色火漆印,他轻轻吐了口气,又侧卧回去:“京卫军?”
  雁竹把火药筒重新收起来,从怀里掏了个与先前那个一样的白色瓷瓶:“殿下,这是新药,吃药吧,已经熬了两天了,身体吃不消。”
  萧轻霂借着热茶咽了一颗药,脸色还是不大好看,半晌才说:“你查一查京卫军,什么时候混进了不干净的东西。”
  雁竹收好药瓶,应下又说:“需要知会季总督一声吗?”
  先前在棋缘馆的季陵正是当今京卫军的总督,南抚公年岁高了,季家又是三代单传,季陵的父亲过世得早,南抚公的膝下就只剩下季陵这么一个独孙,南抚公也是惠启先帝手下的老人,季陵多少蒙了恩荫,在三年前领了京卫军。
  京卫军里大多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有真才实学的少之又少。季陵虽然纨绔了些,但好歹祖父是战场上滚出来的,真刀真枪拼过的,他这个总督做的也还像样。
  萧轻霂指节轻叩桌面,说:“暂时不要惊动旁人,只是季慕贤的鼻子灵,要准备好一套说辞应付他。”
  雁竹说:“是——殿下,这次刺杀好生蹊跷,偏偏挑在祭祖这天,还是冲着殿下来的,但细想来,那箭雨看似来势汹汹,属实没有几分杀意,属下实在琢磨不透。”
  萧轻霂取下了扳指,对着烛火端详:“本王也想不太通,那箭雨的架势,也不怎么像样。”
  雁竹回想了一下,说:“属下叫人把林子里的箭矢都带了回来,待会儿细查一遍。”
  萧轻霂微微摇了摇手,表示知道了。
  路千棠在王府里养尊处优了一天就待不住了,把门口伺候的婢女叫到屋子里聊天,瑾王府看着规矩倒是挺严,那婢女压根不敢多说话,待不上一会儿就退了出去。
  路千棠就反复敲那个铜铃,不管几次,那婢女都是一脸顺从地进来跟他行礼。
  路千棠说要喝茶,那婢女就走到桌边给他倒茶,路千棠再次尝试搭话:“你怎么不说话啊,瑾王殿下很凶吗?他不让你们说话?”
  他话音还没落,门突然被推开了,那婢女手一抖,差点摔了茶盅,急忙弯身行礼:“殿下。”
  路千棠也跟着问了好。
  萧轻霂挥手让她退下,音色掺着惫懒:“路总旗说本王什么坏话呢?”
  路千棠俯在榻上,微微俯首算是跟他行礼了:“冤枉,卑职没有,只是待着无聊,殿下府里的姑娘又都腼腆,想跟人说说话罢了。”
  萧轻霂还没张嘴,路千棠又说:“殿下,卑职觉得自己的伤快好了,能明天就回营吗?”
  萧轻霂坐在茶桌边瞧他,说:“本王是短你吃喝了?”
  路千棠笑:“殿下府里的厨子比京西营好一百倍。”
  萧轻霂微眯着眼:“那还迫不及待地要走?昨日伤的,今日就差不多好全了?”
  路千棠抿了抿唇,低着头不作声了。
  萧轻霂莫名来了兴趣,多说了一句:“你要是觉得无聊,叫人陪你在王府里走走——还能站起来吗?”
  路千棠立刻点头:“可以!”
  路千棠那双眼睛亮得惊人,萧轻霂见了忍不住笑他:“至于这么高兴吗?”
  路千棠弯着眼,说:“殿下,能现在就出去走走吗?”
  萧轻霂站起身:“急什么——太子前些天送了些好东西来,带你尝尝。”
  萧轻霂难得有兴致,一起用了晚膳又在庭院里的竹亭下多坐了坐,眯着眼看路千棠吊着一只手还去捏池子里的虾,旁边几个小太监生怕他栽下去,惊恐地围着他转。
  卿知站在萧轻霂边上给他摇扇子,玩笑道:“殿下从哪里拐来个这么热闹的孩子。”
  卿知生了一双温柔杏眼,体态丰腴,她比萧轻霂大上几岁,母亲曾是伺候静妃的侍女,她便打小就跟在萧轻霂身边,因此说起话来比旁人要随意得多。
  萧轻霂心情很好地笑了笑,说:“看着还挺有意思。”
  卿知轻笑:“殿下觉得有意思,也一起去捉虾吧。”
  萧轻霂唇角挂着笑,只往一片骚乱的池边瞧,没应她的话。
  路千棠的前襟被青虾溅湿了一片,还捉着虾钳去吓唬胆小的内侍,那些内侍瞧萧轻霂没作声,也闹作了一团。
  不一会儿路千棠又拎着虾到萧轻霂跟前,邀功一般:“殿下,你瞧,最大的一只。”
  萧轻霂觉得好笑,逗他说:“你捉我府里的虾,问过本王意见了吗?”
  路千棠露出困惑的表情,又笑说:“那我现在问可以吗?”
  卿知掩着嘴笑,撂了团扇退到一边去倒茶。
  萧轻霂伸手捻了捻他的衣襟,说:“你问问看。”
  路千棠往他这跌了一步,又站稳了问:“殿下,这只虾能赏我吗?”
  萧轻霂手指仍然搁在他领口,勾了勾,说:“那本王就当是你护驾要的赏了?”
  路千棠啊了一声。
  卿知乐不可支地给路千棠递了茶水,说:“殿下逗你呢,遭这么大的罪,好好想想,得跟殿下要个值钱的东西。”
  路千棠低头道了谢,旁边的内侍把他手里的大青虾接了过去,路千棠就接了茶水,没有正样地一口喝完,把茶盅放在石桌上,俯身半蹲在萧轻霂身侧,说:“殿下,要什么都给吗?”
  萧轻霂的手指便顺势滑到了他颈侧,指腹蹭过去时便看他那块皮肉上起了细小的疙瘩,心情大好:“说说看。”
  路千棠眼神落在他腰间,看了一会儿,说:“殿下身上这块玉珏能赏我吗?”
  萧轻霂把他伸出来的手指打回去:“小东西,眼睛倒是挺毒。”
  卿知又笑:“路总旗真会讨,这块玉珏可跟了殿下许多年了——不过好玉嘛,王府里倒是不少,殿下可以赏你个更好的。”
  路千棠把被打了的手在身上蹭了蹭,笑说:“殿下身上这块肯定比旁的好,毕竟是殿下戴过的。”
  萧轻霂微微坐起身,手指从他唇边掠过去:“路总旗好生奇怪,那次叫你上本王的马车都还不情不愿的,这两天怎么嘴还变甜了。”
  路千棠仰起脸笑:“可能是殿下府里的吃食太好,养出来的。”
  萧轻霂用手里的折扇轻轻敲了他一下:“嘴甜也不行,要个别的。”
  路千棠垂了头,低声说:“是殿下说要什么都行的。”
  卿知看他皱着脸,对萧轻霂说:“殿下不是还有一个赏没给吗?”
  萧轻霂这时候耐心极佳,乐得哄着他玩,说:“拿来给他吧。”
  卿知便叫了个婢女,片刻后那婢女捧着东西出来了。
  路千棠蹲的脚麻,干脆盘着腿坐在了地上,仰着脸看。
  卿知捏了边上放着的腰牌,递给萧轻霂。
  萧轻霂把腰牌在手上晃了晃,说:“猜猜这是什么?”
  路千棠惊奇地探头去看:“这是……百户的腰牌!”
  萧轻霂把腰牌扔到他怀里:“那边是百户的官服,伤好了就可以上任了。”
  路千棠垂眼瞧着腰牌,眼睛露出些许狡黠的光彩,抬起脸来面上又露出两分少年人的惊喜:“谢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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