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以怎样的立场去要求司晏,所以为什么生气,为什伤心。
想着想着,魏淳便捂着胸口,轻轻咳了起来,一时间只觉得喉头腥甜。
“现在连将就一下我,都不愿意了么?什么时候,我就那么没用了,哄一下都不做戏了么?”魏淳压下那股子腥甜的味道,轻轻呢喃一下。
“主子!”看着魏淳的神色,魏清又一些焦急,想上前一步,却被阻止了。
魏淳有些怀念以前,司晏还会故意作戏哄哄他的日子。至少还有一点安慰,现在从手底到心里,一片冰凉,再无暖意。
那是他的司晏,他想霸占一辈子,想捧在手心放在心底的司晏呀!
可是,他要娶别人了!
第五十九章 玉牒。
司晏去太庙三天,三天后由内阁议定,立后仪典一切从简。
司晏还是不想回去,他坐在蒲团上,抬头去看司家历代帝王。太宗,高宗,显宗……再到司梁。
司梁的画像很新,不久前才挂上去的,还没有受过什么香火供奉。
“父皇,我要立后了,你知道吗?”司晏轻轻说着:“你猜猜那天魏淳会不会回来?”
司晏说完从怀里掏出一折红封,在面前展开,上面写着一个生辰八字,是魏淳的。
“当初我曾对父皇说过,我这一辈子已经许给了魏淳。你说你不信,你说我不过一时新奇。可是,父皇这么多年过去,我的心依旧没有收回来。这不是新奇,这是真的喜欢。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当初我不明白的,后来才知道其中深意。”司晏将红封又重新折好,然后双手奉于头顶,恭恭敬敬的三拜,最后把红封放到香案正中间。
“司家列祖列宗,众位先皇宗亲在上,不肖子孙司晏在此,焚香立帖,禀明先祖,告知神明。令立镇北侯魏淳为后,携手共度,此生不负。”司晏跪直身子说完,又焚香三柱。
祭拜完先祖,司晏又坐在蒲团上。
焚香告祭还不是最重要的,司晏还要在这里等着窦玉素来取来皇室玉牒,宗室族谱。在那上面留下魏淳的生辰八字,姓名表字。
能够写在这上面的名字,写在他名字旁边的,只能是魏淳,别的什么人都不行。
司晏等了一会儿,窦玉便捧着一黄花梨木的托盘进来,盘子里放着金册金印,还有皇室玉牒,宗室族谱。
窦玉的身后是一身官服整齐的徐瑾年,他手持玉箸,恭敬的踏入太庙。
“陛下,想好了?”徐瑾年持礼问。
历代帝王玉牒为其族谱,司家立国之初,玉牒记皇室宗亲,以告天下。宗室族谱记家族兴衰,以明自家。
司晏是想好了的,于公于私他都只想要魏淳一人。
“那好。”说着徐瑾年便面向太庙历代帝王的画像跪了下去,默默的三拜,然后起身焚香再拜。
“请陛下落笔添名。”徐瑾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中书令为见证,列祖列宗在上。司晏慢慢在玉牒和宗谱上写上魏淳的名字,就紧紧的挨着自己的名字。
写完名字,玉牒与宗谱是要供奉于太庙的,以待百年以后,供后人查看。
待处理好这件事,司晏才离开太庙,返回宫里。
“今儿个内阁那边才有人来问,何时能开太庙,为皇后入族谱写玉牒呢!”窦玉抚着司晏的手,慢慢走在回兆和殿的宫道上。
“你还不知道怎么做?”司晏撇了一眼窦玉。
窦玉立刻点头:“知道,知道,老奴只说让人把皇后的八字送到礼部,礼部会去办。”
“就怕冯相想亲眼看看名字写上去没?”窦玉随即又道。
司晏轻笑:“皇家的东西,他说看就看,真当他是皇亲国戚了?”
窦玉听得出来司晏语气中阴冷的寒意:“陛下放心,徐大人知道怎么处理。只说一切从简,就不开太庙兴师动众了。”
“鸣凤阁那边收拾好了吗?”司晏看着前面要到兆和殿了,便松开了窦玉的手。
窦玉马上就明白了司晏的意思:“陛下放心,收拾好了,都是些贴心的孩子伺候着,崔尚宫还特地选了几个老练的嬷嬷伺候,生害怕委屈了皇后。”
司晏满意的点头,别的不怕,就害怕皇后玩些其他花样。
皇宫真的不是一个富贵荣华的地方,这只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囚笼,司晏就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挤破脑袋想进来。
冯氏当年没有斗过蔡家,让蔡家出了一个皇后到后来的太后。如今斗夸蔡家,便非要弄出一个皇后来,当真是好笑。
“简然,最近给什么消息了吗?”司晏问。
窦玉摇头:“这个到没有,不过简然顺嘴提起了一件事,说是长公主近日常去礼佛,去的有些频繁,担心长公主郁结于心,恐伤身体。”
这是司晏唯一的妹妹,简然提起这个也无非是关心司晏。
司晏眸子轻闪一道光,然后又轻轻皱眉:“让她去吧!”
说完司晏便停住脚步,抬头去望天。小时候的司宁经常这样,不知道那个时候的司宁在想什么。
现在的司晏在想魏淳,魏淳微微仰头,下巴轻抬,那据傲的弧度,是他的最爱。精致又冷艳,他又爱在情动的时候,轻轻吻上魏淳的下颌。
那个时候魏淳总是低眸看他,眼神复杂又怜爱,疼惜又伤心,落寞又炙热。
“陛下!”看着司晏失神,窦玉出声轻轻唤了一声司晏。
司晏立刻回神继续走,一路走向兆和殿。
下个月就是司晏大婚,虽然仪典从简,但是冯相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怎能说简就简,还特地在城外开了粥棚施粥,为皇后积福。
一时间挺轰动的,美名远扬。
魏淳这个时候在边关,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去练兵,一直把自己关在书房。
魏淳在想他要不要回去抢婚,十五万大军压境,逼迫冯氏退让,司晏不敢成婚。可是那个时候他和司晏,又该如何相处?
再说他该以什么理由出兵,就算他成功了,那以后呢?
“主子!”魏清敲门进来,手里捧着今天的军务。
“我要回京,你安排一下,赶在陛下大婚之前回京就行。”魏淳猛得起身,眸子里燃起一抹凶狠的光,就这样,他要去把司晏拖入深渊。
“主子,要抢婚?”魏清瞬间背脊寒毛倒立。
“不,我要去洞房花烛,花前月下。”魏淳嘴角微微勾起。
“啊!”魏清吃惊。
“不就是个皇后吗?我倒要看看冯墨瑶,比我好在哪里,会伺候么?”魏淳冷笑。
魏清不敢说话,这个时候不惹他家主子为上,万一炸了,他又不是陛下,安抚不了!
“是!”魏清低头应下。
“别让母亲察觉,你懂?”魏淳又想起了魏母得知司晏要立后,对他说的话,既然人家已经成家,你就该放弃了。
魏淳不想放弃,他想永生永世都缠着司晏,就这样血泪想融,不可分割。
“懂!”魏清看着魏淳严厉的眼神,立刻点头。
第六十章 大婚。
三月初四,冬去春来,阴消阳长,有吉亨之象,宜嫁娶。故择此为吉日,迎新后入宫。
天未亮,宫里便响起了钟声,悠远的钟声响过,便传来阵阵喜乐,然后便是女官诵读吉文的声音。
这个时候皇宫便会开正门,长长的迎亲队伍,便会在命妇礼官的引导下,前往冯家迎接新后。
司晏被钟声吵的睡不着,便起身。窦玉带着女官送来今日要穿的吉服,一袭大红,光放在那里就行足够的华丽。
“仪典开始了吗?”司晏淡漠的问道。
窦玉点头:“回陛下,对的!”
司晏这时才伸伸懒腰,示意窦玉给他穿衣服。自从出了知微的事情之后,司晏的兆和殿就很少看见女官随意出入,等级低的女官连进门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守候在门外。
看着吉服上面的金线盘金绣,有点失神,然后任由窦玉给他穿上衣服。
仪典从简,所以就省去了祭天告祖的流程,司晏只需要去见证皇后受命妇朝拜,然后就不需要再出现了。接下来的接印受册,都是皇后自己一个人走完流程,他只需要在晚上去掀开一个盖头就好。
礼乐的事声音还在继续,司晏透过遮面的羽扇没有看见今日冯氏的妆容,但是司晏看见了冯相脸上的得意。
魏淳策马停住,看着山下的京都全貌,这个时候他似乎都听见了礼乐响起,看见那抹艳丽的红色。只不过这一切都是他的臆想罢了,离京都还有半天的路程,哪里来得及听见礼乐,看的见司晏一身红衣的模样。
“主子?”魏清突然唤了一声魏淳,因为就在他们在俯瞰京都全貌的时候,路边突然出现很多黑衣人,他们都拿着统一的制式长刀。
魏淳被魏清这么一唤立刻转头,看见这些黑衣人只是轻蔑一笑。
“上过一回的当,还会上第二次吗?”魏淳冷冷一哼,同一种手段用两次这些人也是低级。
魏淳话音刚落,就见周围半山的崖壁上纷纷冒出一些人头,来人身穿甲胄,手持弓箭,足足有百人之众。这些都是魏淳留在京都看着侯府的亲兵,他就知道立后大典,必定会有人在这里等着他,看来上次刺杀的人就是冯相的手笔吧!
“杀!”魏淳只是冷冰冰的吐出一个字。
话音刚落就见箭雨齐下,黑衣人还不及就纷纷中箭倒地。
魏淳只是瞥了一眼黑衣人的尸体,就策马继续赶路。不过按照冯相这反应来看,他应该是知道他对司晏的感情,不过冯相从何知道。
魏淳也来不及多想,扬鞭赶路,晚一点司晏就成了别人的夫君了!
到达京都的时候刚好赶上夜市关闭城门,魏淳来不及说什么,继续催促着身上的马飞奔。到达皇宫的时候,是自己以前的旧部值守,只是一个眼神,就畅通无阻的进入了皇宫。
刚进宫门就看见台阶上铺着的红毯,魏淳明显脚步顿了一下,差点一个踉跄栽倒在地上。
这个时候,司晏正在皇后的面前坐着。皇后的盖头还在,手里的羽扇也没有拿下来,端庄大方的坐在床榻上。司晏就坐在对面靠窗的小塌上,审视的目光一直上下打量冯墨瑶。
“陛下!”冯墨瑶轻声唤了一声司晏。
司晏这时才动了动身体,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
“你爷爷让你嫁进皇宫的时候,说过什么?”司晏有些好奇的问。
“好好侍奉陛下!”冯墨瑶声若蚊蝇,好像羞涩的小女儿家。
“他就没有告诉你,朕可能一辈子生不出孩子,而且朕只喜欢一个人。”司晏目光里多了几分玩味,他敢断定这些冯相一定回对冯墨瑶说,只是冯墨瑶想装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子罢了。
冯墨瑶不敢说话了,只能沉默下去。
“别装!朕也不说谎。你们想要后位,朕给你们便是,但是能不能做好这个皇后就是你的本事。朕只是看着,看着你会有什么下场。朕也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朕是魏淳的人,除了魏淳谁也不能靠近朕,所以你安安分分的做你的皇后,朕做朕的皇帝。”司晏转身,声音很冷。
“纵使陛下最爱魏后,也不得不立臣妾为后。因为陛下和魏候,天理难容,世俗所恶,礼法憎厌。注定无法长久,不能永远。”冯墨瑶是冯相一手教出来的孩子,自幼受尽尊荣,几时听过司晏这般难堪的话语,也不管尊卑直接回到。现在她皇后,司晏的妻子,与司晏又同等的地位。
“天理是什么?世俗是什么?礼法又是什么?你问你爷爷吗?既然没有问过,就不要把这些挂在嘴边。天理难容,那是天道不公。世俗所恶,那是世俗丑恶。礼法憎恶,那是礼法该废。”司晏回头,眼神是从未有过的狠厉和坚定。
司晏并没有暴怒嘶吼,而是极为平静的说着这些话,因为他觉得他说的是对的,只是在陈诉一个事实,不是在和别人争辩。
这个时候,窦玉突然推门进来。
“陛下,魏候回来了,在兆和殿等着陛下,说,陛下不来,他就过来找陛下。”窦玉躬身说道。
司晏连眼神都没有给冯墨瑶,直接夺门而出,直奔兆和殿。
兆和殿。
魏淳没有进去,而是坐在门口台阶上,等着司晏。见到司晏回来,立刻起身看着司晏一步步向他走来。
“打扰陛下新婚,搅了陛下洞房花烛,臣最该万死。”说着万死,魏淳却是一点万死的态度都没有,甚至一点歉意都没有,只是直勾勾的看着司晏。
司晏目光却落到魏淳的衣领处,哪里有一角红色从斗篷里露出来,魏淳从来不穿红色的,他喜欢深色。
“怎么了?不高兴了!”魏淳看着司晏愣神,轻轻一笑,一把将司晏拉近,然后搂着司晏的腰脚下一点,就轻功纵越飞到墙头上,带着司晏一路向宫外而去。
看着脚下景色变换,司晏忍不住皱眉:“魏淳你还记得我是皇帝吗?今天我大婚,中宫还坐着一个冯氏出身的皇后!”
“记得,可是臣不满意这个皇后,臣不想陛下大婚。”魏淳狠狠收紧手,将司晏的腰勒的更紧。
第六十一章 天地
魏淳带着司晏一路飞檐走壁,最后停在魏家门口。到了门口的时候,魏淳一把扯下身上的斗篷,里面赫然穿了一件红色的锦袍,与司晏身上的红衣,十分相配。
“魏淳!”司晏整个人窦迟疑了,愣住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