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即便卫璟不说,整日躺在他身边的卫楚也大致地猜了个七七八八,只是他想要亲耳从卫璟的口中听到而已。
“好楚楚,我错了,相公错了,”卫璟握着他的肩膀,将人往被子里头塞,哄道,“你该休息了,不然明日会很疲倦的。”
话虽如此,但此刻状态不好的人却是卫璟,他被酒意激得眼眶微微泛红,看上去属实是疲惫得厉害。
“好吧,你既知错了,我们就睡下吧。”
卫楚心疼他,可也不想逼他今日一定要把心事说出来,加之又有了卫璟给的台阶儿,卫楚便顺从地躺回到枕上,闭上眼睛等卫璟也拱进被窝里。
软褥一沉,卫璟仰卧在枕上,习惯性地握住了卫楚的手,阖眸酝酿睡意。
然而两人的手刚一牵上,卫璟就立刻变得全无睡意,脑袋里满是卫楚温软的嘴唇和颈侧的清香。
可如今卫楚是孕初期,按照秦大夫和司空大夫之前叮嘱过的话,卫璟自然是不能、也不会对他做什么。
只是这么一个全身心都属于自己的漂亮娘子躺在身侧,卫璟此时说不心潮澎湃,也定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卫璟仰面躺在枕头上,置于身侧的手,一只握着卫楚的指尖,一只克制地缩在被子下面舒展后又迅速蜷起,神思清明地催促自己入睡。
不料,他突然弄错了方向,握住卫楚的那只手竟俶尔收紧,攥得卫楚低哼了一声,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阿璟?”卫楚的嗓音微哑,带着浓浓的倦意,“你做噩梦了?”
卫璟暗骂自己一句,继而立刻翻过身来给卫楚掖了掖被角,愧疚道:“楚楚,我不小心……”
卫楚却了然地朝他笑笑,小声道:“睡不着嘛,我知道。”
“你怎知道我睡不着?”卫璟舔舔嘴唇,忍住想要亲亲卫楚的念头。
“我不光知道……”卫楚的眼瞳在柔和月光下亮晶晶的,他抿嘴一笑,“我还能帮你。”
卫璟对他的这番话表示疑惑不已:“什么……唔!”
就在自家相公完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卫楚直接将手干脆利落地伸进被子,覆在了那即便是从厚实棉被外的方向看去,都仍然是高高隆起的地方。
“!!!”
卫璟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作者有话要说:
柿子:woc
楚楚:woc
【晚安呀宝子们~muamuamua~酒后最恐怖的事情不是头疼脑热,而是有人神志清醒地帮你回忆你干了什么。我曾经在KTV扯着学长的衣领,问他电视下面的两根线,应该剪哪根,他说别了吧,我给了他一拳,被死党录下来之后,反复在我眼前播放了两个月。】
第58章
被自家娘子的手指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卫小世子终于疲惫地睡了过去。
他这一日属实累得有些厉害。
除去要面对与岳父大人初次相见的压力之外, 还在白日里亲自去了侯府中用来幽闭杨赫的宅院。
作为纵子行凶、谋害皇嗣的穷凶极恶之徒,于公于私,杨赫的所有行为都不会得到原谅, 他早已失去了在镇南侯府中的地位, 甚至连出入的权利都被浮阳长公主给尽数限制。
卫璟此去,自是在他的口中得到了许多有用的消息,故而回到清沐阁中时,心情也是大好的。
只不过想起日后还要面临的种种困难, 未及弱冠之年的卫璟也难免有些彷徨,席间便借着此事多喝了一些,权当宣泄。
卫楚摩挲着被卫璟擦拭得干干爽爽的指尖, 侧转过身, 动作温柔地轻抚着卫璟略显僵硬的肩背,心满意足地沉溺在他毫无防备的睡颜中。
两人就这样,相拥着睡到了翌日的晌午时分。
困意未消之余,正当卫璟搂着自家娘子的手臂,准备继续安睡时,门外却传来了戏命忍无可忍的声音。
“小主人,已经是辰时了。”
闻声,睡得迷迷糊糊的卫璟立刻一骨碌从床榻上翻身坐起, 其间还不忘用手托着卫楚倚在自己肩头上的脑袋, 掌心拢住他的耳朵, 低声回答戏命道:“我马上出来。”
孕期尚未过半, 卫楚身上的症状却已经达到了六七月的孕哥儿才会有的迹象。
贪吃,易怒, 嗜睡。
尤其是嗜睡的这一点, 简直是让卫璟会感到担忧的程度。
卫璟曾经不止一次地问过司空大夫, 他家娘子若是照这种趋势睡下去,生完孩子后,会不会变得有点傻。
司空大夫自然是说不会,并且还好脾气地就着这个让卫璟半信半疑的回答,为他解释了一次又一次,直到卫璟第六次说“我不信,劳烦司空大夫再详细讲讲”时,司空大夫才愤愤地拂袖离去,决意不肯再做回答。
因此戏命发出的这种声量,并不会将卫楚从睡梦中惊醒,甚至是连皱皱眉头的表情都不曾出现。
*
卫楚再醒来的时候,卫璟已经离开了卧房,榻边的矮桌上放着提早给卫楚准备好了的美味吃食。
小盅里是加了酸杏的白粥,几碟沾了醋的开胃小菜让人食指大动,装着卫璟昨日带回的酸枣糕的白瓷盘边,还放着一张被裁成小片的纸,上书:【若是多食酸枣糕,屁股便别再想要】
卫楚:“……”
这令人发笑的韵脚,他怎的不去戏班子里说书。
之前在死士营中的习惯使然,卫楚飞快地吃完了盘中的食物,抱着撑得圆鼓鼓的肚腹躺在床榻上,盯着上方的床栏雕花陷入了沉思。
每日都这样,吃了睡,睡了吃,距离孩子出生还要六个多月呢,而且秦大夫和司空大夫都有叮嘱过,他这一整个孕期都不能动内力,不能跃房梁。
先不说不做这些不被允许的事情会不会憋死他,就算不像往日一样勤于练武的这件事,就会导致他日渐发福,若是真的到了那个时候,他岂不是会胖得比小元宵还厉害。
像是听见了主人偷偷在心里说自己的坏话,趴在窝里耷拉着耳朵休息的小元宵顿时就不高兴了。
它腾地一下从窝里蹿起,晃荡着尾巴便朝卫楚跑了过来,站定在床榻边仰头对着卫楚嘤嘤个不停。
卫楚懒洋洋地垂落了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它的脑袋,视线仍旧停留在屋顶发着呆。
“嘤……”
小元宵用脑袋拱了拱卫楚的掌心,似是在让他注意自己。
“怎么啦?”卫楚头枕着手臂,侧头朝床榻下面望去,点了点小元宵的厚耳朵。
“嘤嘤嘤……”小元宵的身量已经快要追得上它母亲的大小了,此时一摇尾巴,直接将矮桌上的书给扫得翻动了一页。
卫楚的目光顺势落在被它拂到的那页上,立马来了精神。
“对啊,如今已是七月过半了,不日便要到阿璟的生辰了。”
卫楚欣喜地抱起替他找到了事情做的小元宵,朝它胖乎乎的小肚子揉了又揉,“过几日,我便应当去找秦大夫,听听他对生辰礼物的想法。”
.
卫楚坐在软褥上,端起秦大夫递给他的热水喝了一口,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禾苏,若是你家汉子的生辰,你会送他何种礼物?”
秦禾苏是秦大夫的名字。
听到卫楚这没头没脑的提问,秦禾苏也没觉得奇怪,如实回答道:“若是他的生辰……我定然会提早去集市上,给他买上几斤的肉,然后炖得香喷喷的,等他干完活回来吃。”
卫楚将自己代入到那个温馨的场景中,嘴角忍不住地扬起笑意。
然而他刚要合计自己被卫璟哄骗过后、余下的金叶子够买多少肉的时候,恍然间又想起了卫璟并不需要外出干活,只是偶尔离开清沐阁做一些他猜不出去处的事情,故而对饭菜数量的需求应当也不会很大。
于是摇摇头,说道:“他不喜欢吃肉。”
秦禾苏放下笔,诧异道:“竟然还有男子难舍难分不喜欢吃肉?”
卫楚知晓秦禾苏一时间可能无法理解卫璟从小到大所生长的环境,但也不好让秦禾苏明白他们之间的差距,因此点点头,应道:“是啊,他不怎么喜欢吃肉,而且不喜欢过于昂贵的礼物。”
顺带在秦禾苏心中,将送给卫璟花瓶玉器的这个想法也排除掉,还能省了他不少金叶子。
秦禾苏犯了难,皱着眉头替卫楚冥思苦想了起来,突然,他不知琢磨到了什么好主意,眼睛都亮了。
“诶?”秦禾苏将小被子搭在自己的肚腹上,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笑着问卫楚道,“你从前……是穿女装的是吧?”
卫楚老实地点点头:“对。”
在与秦禾苏相识之后,卫楚通过时间不短的了解,十分喜欢他为人处世的方式,两人也就此成为了挚友。
因而卫楚便将自己从前的事情,掩去重要之处地告诉了秦禾苏大半。
他从前穿女装的这件事是秦禾苏最为疑惑却又不敢直言询问于他的事情,所以卫楚在征求卫璟的同意后,大大方方地告诉了他。
“你有孕以来,便没有再与世子爷同房过吧?”秦禾苏问道。
被人问及这种事情,饶是秦禾苏是大夫,卫楚也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半晌才微微点了点头。
“之前我与世子爷讲过此事。”
秦禾苏作为医者,并不认为这些事是不可说的,非但如此,他还极为坦然地从桌下掏出了那本卫楚曾经对其有过一面之缘的画本子。
听见秦禾苏的话,卫楚不禁又惊又羞,轻咬了一下嘴唇,问秦禾苏道:“……他主动来询问的?”
果真是个禽兽!
秦禾苏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还没等他接着说下文,就在卫楚的眼中瞧见了隐含的怒火。
他实在担心因为自己的一时失言,就导致北瑜失去了一位前途坦荡的国之栋梁。
于是秦禾苏紧忙握住卫楚的手,开口替卫璟解释道:“不不不,你不要误会,世子爷来问的,并非是关于那方面的事,而是他对你腹中的孩子很是担忧,生怕孩子会折腾你。”
“我身体强健,连刀枪斧钺都不怕,又怎会怕一个几斤重的娃娃折腾。”卫楚嘴硬道。
“阿楚,你跟我说实话,”秦禾苏神秘兮兮地凑到了卫楚的耳边,偷眼瞧了下院子里自家汉子的方向,声音越发地低,“有孕这几个月以来,你有什么特殊的变化没有?”
卫楚耳尖绯红,为难地看了一眼秦禾苏,一副似是被他说中了的表情,嘴唇抿了又抿,欲言又止的模样。
“我是你的好友,而且我也怀着孕呢,我们两个之间交流一下想法,有什么好害羞的?”秦禾苏把装着热水的茶杯朝卫楚的手边推了推,示意他喝上一口润润喉,然后赶快对他说心里话。
卫楚乖顺地捧起茶杯,将里面的水喝了个精光,紧接着像是在为自己鼓劲儿似的,用力咽了下去,想了想,还是闭口不言。
“抛开我们两个之间的关系不谈,我是个大夫,你作为来找我瞧病的人,总该把自己身上发生的变化对我说说吧?这样我才好了解该如何给你配药呀。”
秦禾苏振振有词的气势令卫楚实在无法继续抵抗,面对这样的情境,他只能低下头望着自己的手指发呆,小声地说了句:“好。”
果然只有这种命令般的方式才能够让卫楚乖乖听话。
“你说吧,”秦禾苏装模作样地整理起了桌上的纸笔,煞有介事地道,“无论是哪一处发生的变化,都不可隐瞒,并且要尽可能详细地描述出来。”
卫楚低垂着视线,指指自己肚腹偏下的地方,“这里……有时会发热,难受得厉害。”
说完,他又艰涩地补了一句,“还会有些发胀……想要阿璟抱抱我。”
“正常,都是正常的。”秦禾苏失笑着挡住自己的眼睛,不让卫楚发现自己没憋住笑的反应,“在孕中期,你的身子会出现和素日里不同的状况,不过不用担心,都是可以解决的。”
无论是身为大夫,还是身为前辈,杨和苏都对他们这对儿心思单纯的小爱侣着实喜欢得紧。
因此面对他们的无知和惶恐,他自然也愿意在得知卫楚的状况后,又能够保证卫楚身体康健的前提下,为那懵懂的傻世子推波助澜一把。
日影偏移。
从秦禾苏的口中得到了让自己半信半疑的答案,卫楚想着左右是别无他法,他总归该相信比自己有经验的人,于是便拿着好友给他准备的物件儿,心中忐忑地回到了侯府中,提前为卫璟的生辰做起了准备。
.
八月初二。
在外头忙活了一整日的卫璟早就忘记了今日是什么日子。
直到掌灯时分,他终是得以疲惫不堪地回到清沐阁,卧房中并未有光透出,想是卫楚已经睡了。
见到门口堆积成山的礼物,卫璟方才想起是自己的生辰。
想着不能吵醒卫楚睡觉,卫璟开门的动作不禁越发小心翼翼起来,蹑手蹑脚地拉开了门栓。
没成想,一进屋瞧见的景象,险些让卫小世子当场就这么直挺挺地厥过去——
卧房里的烛台上并未点灯,可地上的低矮红烛却随处可见,燃着惑人的情意。
孕期堪堪过半,卫楚的肚腹已然有些凸显了出来。
他的身上穿着几乎可以看清内里绯红肚兜的单薄亵衣,绑带松松垮垮地从颈后的衣领处垂了下来,着实是让卫璟没怎么经历过大场面的弱小心灵备受震撼。
卫璟的目光缓缓下移。
卫楚那双清瘦漂亮的手,正掌心相对,白皙的腕间缠绕着嫣红的绸带,甚至还被巧妙地绑成了疑似藏匿着厚礼的形状。